不管他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腦海中這幾個場景來回重現,好像怎麽趕都趕不走。


    更讓魏階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因此而感受到一絲欣喜。


    「顧綿啊顧綿……」他閉上眼睛,輕微地歎了口氣。


    他們果真還能好好做個同盟嗎?


    ……


    夏日天亮得早些,顧綿昨日喝了酒,一夜睡得都沉,隻是陽光溜進屋子裏的時候,她還是迷迷糊糊醒了。


    院子裏次第傳來丫鬟們灑掃收拾的聲音,顧綿翻了個身,懶懶地喊道:「玉竹——」


    「王妃醒了!」玉竹推門進來,已是準備好了梳洗的水盆。


    顧綿坐起身來:「你知道王爺今天去太學院是做什麽嗎?」


    玉竹被問得一愣,手上的動作沒停,卻是答道:「奴婢怎麽會知道這種事情?」


    「你不是和那個來全福挺熟的?他沒跟你提起過?你想想,關於太學院的事。」


    玉竹凝眉想了想,還真想起一件來:「王妃一說,倒真有一件。昨日奴婢還聽全福說起,王妃上次提過的那位裴大人,如今被安排在了太學院講學。」


    「裴川去了太學……」顧綿擦淨了臉上的水,起身走到妝台前坐下。


    裴川起先是和那個陶令昇一樣,都是在翰林院的。白子冠要找陶令昇的麻煩,裴川又被調進了太學院,若說這是三皇子要行動了,怎麽看著有些擰著來呢?


    顧綿揉揉眉心,她昨日雖說幫魏階應下了,可誰也不能保證三皇子就一定能奪嫡成功啊。魏階本身就是王爺,不管誰繼位,他再怎樣都能獨善其身,何必要把自己卷進去呢?


    昨天她喝了酒,又見了長公主,太高興了,根本沒想到這些,今天清醒了,卻是覺出不對來。


    可她看魏階的意思,他分明也沒準備推辭三皇子的美意啊。那他到底想做什麽呢?


    「王妃,今日還戴王爺送的那支木簪嗎?」


    一說木簪,顧綿又想起昨天馬車上的事了。她現在覺得自己真是「色令智昏」的代表了,有了這麽一遭,她還怎麽見魏階?


    於是顧綿一下將那簪子推開:「今天不戴了,換個別的。」


    不想今天倒是巧,魏階沒像往常一樣在府門前等著,兩人竟是在出府路上就遇到了。


    打了個照麵,避無可避,周圍還有不少下人,顧綿隻得裝作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福禮問安。


    魏階卻是一眼就看見她今日沒戴「緋心」,一時間眸光深了些許,語氣也涼了兩分。


    「王妃今日倒是素雅。」


    「太學院學子眾多,想來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我隨王爺前去,自然也不好太過招搖。」


    這理由其實是顧綿隨便編的,可聽在魏階那卻是變了味道。


    「哦?」他輕挑了一下眉,「王妃倒是思慮周全。」


    「王爺謬讚了。」


    兩人之間恭敬有禮,一旁看著的褚楓一頭冷汗。


    從昨天他就覺得王爺和王妃不太正常,今天一看,好像更是了。


    見著兩人已往府外馬車去了,褚楓也不敢多話,連忙跟了上去。


    大燕的太學院中既有官家子弟,也有寒門學子,但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課業滿足了一定的要求。


    太學院中雖也有跟著家裏關係進來讀書的,可即便是如此,也要本身的學識能夠通過考核。因此就杜絕了許多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是以太學院中也能保持一心向學的純淨風氣。


    隻是科舉考試同入朝為官相連,太學學子也多少免不得同政事沾染關係。隻是相較於外麵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裏還是純潔許多。


    顧綿一介女子,以前當然是沒來過太學的。但是她兄弟在這。


    若說顧家還能有顧綿不恨的人的話,可能就隻有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顧銘了吧。


    顧銘和顧錦明明是親姐弟,性格卻迥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顧銘從小大多跟著顧文業,四歲就入了私塾,十三就入了太學,反正他在顧家那些人裏,簡直就像是一股清流,一個異類。


    顧綿第一年到顧家的時候,新年夜裏一個人在破屋裏躲著,連個好菜都沒有,就是顧銘,不知道從哪「偷」了麵餅雞腿,偷偷地送給了她。


    後來她屢次受到顧錦刁難,但凡這個弟弟在家,總會趁人不注意,偷偷給她送吃的送藥。


    顧綿曾經一度懷疑,顧銘人這麽好,到底是不是秦氏的親生兒子,後來她親眼見著顧文業教訓顧銘,總算明白了一點。


    在她這,顧文業就是個拋棄妻女的渣渣,但是在顧銘那裏,他卻是滿腹經綸,為他答疑解惑,給他開蒙的父親。


    顧文業教育顧銘,當真是按著名門君子來教的。雖然好像顧銘天資不算太過突出,在太學也不過中上,可他人品卻是難得地沒有什麽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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