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魏階看向他,「前輩是何意?」


    竹山道人沒有回答,倒是明決回答了:「你分明待那顧家小姐不同,自己卻偏不承認,我倒想問,你這是何意?」


    「我待顧綿不同……」魏階似乎想到了什麽。


    明決見他表情有所變化,接著道:「以前商討這麽重要的事,我可沒見你走神過。今日你卻頻頻神遊天外,若我猜的不錯,分明是因那位顧綿姑娘。」


    他試探性地問道:「你還因她當日殿前應下舞姬一事生氣?」


    魏階不說話,明決知道不是這個,便接著問:「那你是做了什麽讓她生氣的事?她生氣了,你便也因此被牽動?」


    「我……」魏階自是無法將當日馬車上的事情就這麽說出來。


    明決笑了起來:「看來就是這個原因了。之前你就要保下她,可知你該是一早就動了心,隻不過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父母之仇未報,我如何動心?」


    竹山道人歎了口氣:「事到如今還不承認?你有大仇要報,和你喜歡人家姑娘之間,有何關係?你倒說說,難道你以真情待人,便不能報仇了?」


    竹山道人真要被這個魏階氣死。


    若早知道這孩子如此一根筋,就算他再聰明,當年老王爺托孤時,他也絕不會收!


    「喜歡……」魏階喃喃自語,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好像就這麽自他心房深處浮現而出,讓他先前覺得混沌不清的那些事情,開始變得明朗起來。


    「你是人,又不是個死物,有了感情,又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真不知道你這小子腦袋裏都在想什麽。」竹山道人哼了一聲,坐回到自己的小竹凳上。


    「可我與她之間……」


    明決笑言:「你與她之間本就是夫妻,有什麽不對嗎?」


    「那是聖上賜婚,既非她所願,又非我能掌控。」


    「可機緣巧合,既是良配,有何不可?」


    「殿下此時不糾結於她顧府之女的身份?」


    明決擺手:「我不是你,自你第一次說要保下她時,我就知道,你有今日,不過是時間問題。」


    竹山道人輕哼一聲:「看見了吧,明決這麽個絕情種都比你看得明白。」


    明決聞言撇了撇嘴:「前輩真會說笑……」


    見魏階仍舊是凝眉深思,竹山道人收了玩笑的心思,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老朽讓王爺體會一個‘真’字,不過如此。王爺分明是真心,卻要以假意掩飾。王妃自認所托非人,自然就會傷心。王爺若將那偽裝拋去,當然,也可見王妃真心。」


    明決見事已至此,也不藏著掖著,便直言:「你用假意試探人家,得了一巴掌,倒也不虧。」


    魏階猛然看向他,而後無奈地搖搖頭:「這褚楓……」


    「大局將啟,他也是擔心你和王妃。我可提醒你,外麵虎視眈眈,可容不得你猶豫。倘若真有人打了你那王妃的主意,到時,可就是你追悔莫及。」


    ……


    已經第五天了。


    顧綿坐在窗子前,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


    她把自己關在停雲軒裏,已經第五天了。既沒見著魏階,也沒聽到他的消息,可她的心卻空落落的。


    她又反反複複想了好幾日,卻是越來越覺得,那天在馬車上,好似她也有些無理取鬧。


    魏階不過是問她白子冠說了什麽而已,她或者都告訴了他,或者不過隨便一個玩笑,可她偏偏用了最不好的一種方式。


    她開始沉思自己到底因何偏要說那些話去嗆他,又開始想魏階到底為什麽生氣,又為什麽忽然做出那樣的事情。


    可紛紛擾擾,頭緒繁多,若真能讓她輕易想出來,又怎會是那一個「情」字?


    外頭響了一聲雷,不久,夏日午後的大雨便傾盆而至,霎時間天地一片晦暗,分明是白晝,卻如同到了傍晚一般。


    有豆大的雨點敲在窗台上,也有雨絲隨著風吹進來,帶進一絲涼意,將暑氣消去幾分。


    顧綿起身,將半開的窗戶合了起來。隻是她轉身,還沒走出一步,外麵,淅瀝的雨聲裏,卻是傳進一道熟悉的許多日都不曾聽見的聲音。


    「顧綿,當日確是我唐突,隻是本王絕無輕薄之意。」他頓了一下,方又接著道,「感情之事,本王從前不曾經曆,若有不妥之處,姑娘氣惱,也是應該。隻是那日之事確有誤會,還請王妃,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他平日裏甚少一下子說這麽多這樣的話,顧綿邁開的步子猛然間就停下。當日的情形,似乎曆曆在目,讓她心裏那些好容易平穩下去的感情,再一次翻騰起來。


    她不說話,駐足聽著窗外嘩嘩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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