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王爺的計劃,為什麽要告訴我?」


    「上京不過是表麵安寧,暗潮洶湧之下,我不能用你作賭注。」魏階眼眶微紅,好像已想到了什麽。


    顧綿輕笑了一下:「王爺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臣婦身份低微,為人所不喜,連諸位世家小姐,都因我之名遠離我,我又能作什麽賭注?」


    「白子冠接近你,不過是為了等到機會,借你性命挑起聖上和皇後的紛爭。他欲行此齷齪手段,我怎能坐視不理?」


    「那王爺呢?」顧綿突然轉身,直直地麵對著他,「白子冠要利用我,王爺難道就不是嗎?留我在上京,便是逼著顧家和平國公府有所顧忌,他們畏懼聖上,就斷不敢輕易下手鏟除異黨,王爺難道就不是在利用我嗎?」


    魏階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她麵前,目光絲毫沒有閃躲,便是那般坦誠地道:「聖意難為,我本以為,此一生皆與情愛無關,可我沒想過會遇見你。」


    「顧綿。」他抬手,折扇自掌心劃過,霎時間那鋒刃之上便已染了鮮血。


    「魏階!你幹什麽!」


    魏階將她腰間的周流唰地抽了出來,橫在二人之間。


    他緊攥的左手中滴下血液,猶朵朵紅蓮,開在銀白的劍身之上。


    「以血祭劍,倘若我日後果真利用你,果真待你有半分虛情假意,你隻管用這把劍取我性命,我定不作任何反抗。」


    「你幹什麽啊魏階!」顧綿將他手中的劍奪回來,又垂眸去看他的左手。


    她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掉,卻是手忙腳亂地想要給他止血。


    魏階將自己的手覆在她手上:「我從前從沒有這般和姑娘相處過。過去種種,皆是我咎由自取,我不知如何才能讓你原諒。顧綿,我不敢賭來日方長,必要今日盡數告知於你。你原諒與否,我都承擔。」


    「誰要你性命,誰要你立誓,誰要聽你那些沒用的話。」顧綿泣不成聲,隻捧著他的手想要止血。


    魏階卻似渾然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你不理我也好,與我生氣也罷,千萬不要相信白子冠所言。中秋大宴,我不能讓你陷於險境。」


    「誰信他了?就不能好好說話……」


    「我小時候,犯了錯,惹我娘生氣,我爹就是這樣以血祭劍,讓我永遠不要忘了當日之過失。沒想到我卻再次誤入歧途,我……」


    「魏階!魏階!來人!快來人!去請太醫!」


    魏階忽然間便重重栽在了她的身上。他渾身的濕氣讓顧綿不由打了個寒戰,那之後,卻是更深的恐懼倏忽之間占據了她的身體。


    「魏階!」


    ……


    大雨下了半日,暮色降臨時,更顯昏暗。


    不過雨小了一些,淅淅瀝瀝,隻有連綿不斷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魏階服過了藥,孫太醫便告辭離去。顧綿坐在床前,呆呆地看著床上昏迷未醒的人。


    「孫太醫說的毒是怎麽回事?」


    聽見褚楓進來的聲音,顧綿問了出來。


    她隻約略聽了幾句孫太醫的診斷,其間除了淋了大雨引起的低燒,翻來覆去提及的,便是魏階中了毒。


    魏階堂堂英王為什麽會中毒?她又為何從來不知道?連一點端倪都看不出?顧綿不解。


    褚楓走過來,看著躺在床上的自家王爺,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了口。


    「此事府內旁人都不知。」


    「我不會說的,你放心。」她隻想知道,是誰要害魏階。


    「王爺身上,有一種極難察覺的慢性毒,不知何時就已積藏在體內,五年前王爺曾大病了一場,是一位道人妙手回春,那毒也才水落石出。」


    「既知道了,為何不解?」


    「一是這毒難解,且王爺自幼體弱,恐怕十餘年前下毒之人就動手了。若不是那位道人,恐怕五年前王爺就……」


    「二呢?」越是這樣的時候,顧綿卻越冷靜了下來。


    「二是,沒有抓到凶手,王爺不想打草驚蛇。」


    「所以他就不顧自己安危,以身試毒?」


    「不是的!」褚楓連忙搖頭,「王爺早已暗中換掉了王府的水源、飲食來源,平日的藥,除了孫太醫的方子,其他的全都偷偷倒掉了。這毒實已斷了來源,隻是餘毒未清,王爺又……」


    「又怎麽?」


    「又是淋雨,又是受傷,五日多都不曾服藥,便舊疾複發了。」


    褚楓說完,垂下視線。他日日都在魏階身邊,最是清楚不過。


    王爺為了王妃的事明明輾轉難眠,可卻偏要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他連日來奔忙,說是安排計劃,可那些事,派暗衛去一樣能做。不過就是逃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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