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陳延做生意多年,也見過些場麵,他額頭上都急出了汗來,可臉上的笑容卻還算真誠。


    「各位夫人放心,我們的布料成衣若出了問題,一定會核查清楚給大家補償的。」


    可那些人情緒激憤,哪裏聽他的解釋?就是認定了行止居是個黑心的店。


    「你這衣服也不便宜,當時說的好,是時興的樣子,又是新研究出來的紋路,可現在呢,我家孩子穿了這衣服,渾身都是疹子,分明就是有毒!」


    「就是,我隻洗了一回,水盆子裏的水都變了顏色!」


    「騙子!騙子!」


    叫罵聲不絕於耳,連周圍支著攤子的生意人,也都朝這邊瞧過來。


    顧綿坐著馬車到了這的時候,在車內就聽見了外頭的聲音。她便閉了眼睛,一遍一遍在心裏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要生氣衝動,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程知興的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如今店麵出了問題,首先要了解清楚,到底是底下的人不聽話,還是有人陷害她。


    雖然她從未在行止居的經營上出過麵,但京中各方勢力的暗樁都不少,有人知道這是她的店也不意外。


    倘若是底下的人手腳不幹淨,倒還容易;倘若真是有人故意栽贓,恐怕不隻她要小心,魏階說的那幾個鋪子,也要一並看顧了。


    從側門進了小院,後頭的廂房裏,程知興正等著她。


    除了和陳延在外頭擋著那些鬧事之人的兩個小廝,其餘的織繡女工和小廝都在這了。


    顧綿冷著臉走了進去,好似沒看見那些人小心投來的好奇目光似的,坐在了最上頭的一把椅子上。


    「給夫人請安。」


    在外頭稱呼她「夫人」也是顧綿為了方便與程知興定下的規矩,他一向牢記在心裏。


    這近一年,程知興自己的生意也賺了不少銀子,如今穿著都比顧綿初見他時好了不少。不過他人倒沒怎麽變,瞧著還是那麽利索。


    「什麽時候出的問題,怎麽出的問題,現在怎麽解決的?」顧綿並不多話,她就是來解決問題的,盡快解決就是最好的。


    程知興也知曉顧綿辦事的脾氣,顯然也是有了一些準備的,便立時應道:「前幾日陳兄來找我,說是有客人說我們的菱紋緞出了問題,那時是花樣織歪了,跳了線,我二人便作主換了件新的給她,並賠了一塊手帕。出問題的織工也已罰過了。」


    他說完,朝那邊立著的人看了一眼,便有一個姑娘低著頭走出來,撲通跪下:「回夫人,是小人的活沒有幹完,便想著回家用家裏的織機補齊,誰知那線不知怎麽竟是錯了一回,小人著急沒有發現,這才釀成大禍。」


    顧綿聽完,也沒說這人什麽,又接著問程知興:「那後來呢?外麵怎麽會來這麽多人?」


    「後來幾日,每日都有人來說新出的菱紋緞有問題,有的是布匹顏色不對,有的是衣服穿著不舒服,起先我們都是換了新的,賠了手帕等小物。可今日一早,那些人竟然一起來了,都說是換完的也不對,還說我們布料有毒。」


    「她們說的是真的還是編的?」


    「我和陳兄看過了,那布料確是我們的菱紋緞,可這買來的紗線都是我和陳兄親自檢查的,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那染料廠子,也是我二人一起去的,確實用的都是正經方子,怎麽會有毒呢?」


    程知興顯然也很少經曆過這種狀況,他比外麵還在周旋的陳延看起來可是緊張多了。


    顧綿其實心裏也沒底,但是她聽了程知興所說,卻反而更平靜下來。


    「也就是說,在我們手裏的時候沒問題,賣出去了,就都成有問題的了?」


    「若從表麵上看,確實如此。」


    「表麵上看?什麽意思?」


    程知興額頭上已滲出了密密的汗珠:「店裏織好的布料,都是統一放在西邊的廂房裏,需要時再取用。這廂房的平日就由兩人看管,若是晚上,雖說上了鎖,可若有人前來做些手腳,卻並不偷走東西,一時也不好發現。」


    外頭的店麵不比王府,不可能也有重兵把守。這等偷盜之事雖然在上京已非常少見,可也不免會發生。程知興從前在邊地做生意,更是經曆過許多次。


    顧綿微蹙了眉頭:「你既然都這麽說了,那少不得我得去那廂房看看才是。」


    她起了身,立時便有兩個小廝跑出來,慌忙引著過去。


    顧綿這時候也忽然明白了程知興找她的用意。恐怕他就是猜到了這一層,才明白這恐怕要借了英王府的勢力。


    如若真是有人蓄意陷害,他一介平民百姓,就算告到官府,也不如顧綿一個身份來得管用。


    顧綿跟著那兩人走進了西廂房,裏頭整齊堆放著各色布料,還用木牌標了名字掛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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