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憐在自家府裏離奇失蹤的消息,終於紙包不住火,以燎原的速度在城裏散播。


    先是祁府附近的住家竊竊私語,待官府也加入搜尋以後,很快成了街頭巷尾討論的話題,大夥兒莫不關心這起離奇的失蹤事件,畢竟祁老爺是附近一帶知名的大善人,對鄰裏有諸多貢獻,許多熱心的民眾也幫忙協尋,然則佳人芳蹤飄渺,縱使祁老爺翻遍附近每一寸土地,依舊找不到祁憐。


    一定是邪神大人,這一定是邪神大人幹的,除了邪神大人以外,沒有人有這個本事,可以將祁憐從守衛森嚴的祁府掠走,這一定是邪神大人幹的!


    祁老爺整日憂心忡忡,擔心愛女的安全。城鎮的另一頭,孫大均的心卻因這個消息而飛揚,整天期待邪神能把祁憐帶到他麵前。


    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就是等不到邪神的蹤影。


    奇怪,邪神大人明明答應過他,會在適當時機出現在他麵前,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邪神大人為何還不來呢?


    孫大均實在等不下去了,決定親自到山上找邪神問個仔細,順便打聽祁憐的下落。


    這天,他獨自一個人來到邪神居住的洞穴,發現洞穴附近的霧似乎更濃,且空氣明顯變得稀薄,他還沒能走到穴口,便開始頭昏想吐,差點因此而卻步。


    不行,他一定要見到邪神大人,問到祁憐的下落不可!


    孫大均隻是一個凡人,既無法力,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能力,然而他對祁憐的想念,並不因為邪神布下的結界而有所退讓,他忍受著身體的不適,步步朝洞口逼近,腳步蹣跚的在洞口跪下。


    “邪神大人!”孫大均氣喘籲籲地大喊邪神的名諱,高亢的呼叫聲因為洞穴的回響作用放大數倍,不因結界而有所影響。


    “邪神大人,您在嗎?”孫大均拉開嗓門使勁喊叫,巨大的聲音,直直竄入祁憐的耳裏。


    有人在喊邪雲。


    祁憐原本呆在邪神為她搭建的書齋看書,不期然聽見遠處傳來疾聲呼喊打擾她的清靜,不由得蹙緊眉心放下書本,起身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這原本不幹她的事,但是邪雲一早就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對方又喊他喊個不停,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按理說此地已經布下結界,她應該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可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邪神大人,是小人孫大均呀!您還記得小人嗎?”孫大均打定主意就算見不得邪神,也要邪神給個答案。


    孫大均?這名字他似乎曾聽過。


    祁憐第一時間並未察覺孫大均是地方上的惡霸,隻曉得他一直喊個不停很煩人,如果邪雲每天都要跟這些人打交道,難怪他會不耐煩。


    “邪神大人!”孫大均色心堅定,定要見到邪神,就是喊到喉嚨沙啞也不肯放棄。


    祁憐好奇地朝洞口走去,雖然是洞穴,但是邪神已經用法術將整個洞穴變成祁府的模樣,看著祁憐的眼裏,隻覺得自己是走出自家的大門。


    “邪神大人,您終於肯理會小人了。”孫大均隔著一層濃霧,隱隱約約看見有人朝他接近。


    他覺得很奇怪,上回來祈願時洞口尚是一片漆黑,今日卻依稀看得見洞穴內的動靜,和應該是邪神刻意讓他瞧見他的尊容,用以獎勵他的誠心。


    祁憐同意不解,她不懂得對方為何看得見她的身影,這洞穴不是布下了強大的結界嗎?除非是道行高深的道士或是法師,不然應該隻看見一片漆黑,可這個叫孫大均的男人,居然能感覺到她朝他走近,並且不斷給她磕頭。


    祁憐和孫大均不知道的是,結界的力量已經變弱,所以孫大均才能順利接近洞口。在此之前,洞穴一直被強大的結界保護著,若不是因為邪神的力量減弱,孫大均第一時間就會被結界驅逐.哪還能像這樣安然跪在洞口?


    “邪神大人——”孫大均抬頭見到祁憐的身影,整個人都呆了,這不是祁憐姑娘嗎?她果真被邪神大人帶到這兒來。


    “祁憐姑娘!”雖然是隔著一層濃霧,孫大均卻不會錯認祁憐,那小巧的瓜子臉,那細致的五官和柔美的身影,在顯示她確實是祁憐沒錯,邪神大人實現了他的願望,就要把祁憐送給他了!


    祁憐聽見孫大均呼喚她的名字嚇了一跳,他竟然知道她是誰,莫非他見過她?


    “你為何知道我的名字?”她試探性地問孫大均,孫大均聞言喜出望外,連忙起身朝她走去,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彈回去,摔倒在地上。


    “哎呀!”這是什麽玩意?摔得他好痛。


    孫大均從地上爬起來,揉揉摔痛了的屁股,揉了幾下才想起來祁憐在場,不適合在她麵前作出這種粗魯的舉動。


    “祁憐姑娘!”然而,朝思暮想的佳人就在眼前,他實在忍不住呀!“小人孫大均,從一年前就一直仰慕你,曾經多次向你的父親提親,不曉得你可曾聽過小人?”


    祁憐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有這麽回事,聽說他還是地方上的惡霸,他第一次上門提親時,就被總管命護院架出去,沒想到至今還沒死心。


    “是有聽說過你的名字。”祁憐總算想起孫大均,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麽,為何出現在洞口,是想拜托邪雲幫他什麽事嗎?


    “這是小人的榮幸。”孫大均萬分感謝,“你會心平氣和的跟小人說話,就代表已經接受小人了,邪神大人果然厲害。”邪神大人一定是在她身上動了什麽手腳,她才會這麽平心靜氣的同他說話,說不定一會兒她就會主動跟他走。


    “你這話什麽意思?”她向來心平氣和,甚少發脾氣,也沒必要發脾氣但這跟接受他扯上什麽關係?


    “邪神大人一定都跟你說了吧!”孫大均不愧是隻會使用暴力的粗人,完全不動腦筋。


    “說什麽?”她蹙眉,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極無好感。


    “他答應把你賜給我啊!”孫大均回道,“這是我和邪神大人的約定,他答應想辦法幫我把你弄到手,我付出生命當作代價。”


    本來他還在擔心這交易不劃算,今日見著祁憐,孫大均更加確定自己做了一筆好生意,幾個月不見,她似乎越來越美,渾身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女人味,仿佛被人徹底愛過般嬌媚,他真希望此刻就能拉她上床,和她一起翻雲覆雨。


    “你說什麽?”邪雲和他的約定?


    “瞧小人多嘴的,小人不再說了。”孫大均以為邪神已經對她洗腦,不過看情況他好像還沒下手,他話講得這麽明白恐怕對自己不利,還是閉嘴好了。


    “孫大均——”


    “你在這裏做什麽?”


    祁憐原本還想多問孫大均兩句,邪神卻忽地出現在她身邊,抓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地質問她,不過她不怕,因為她更生氣。


    “這個男人叫孫大均,聽說他和你有約定,這件事不是真的?”她看結界外的孫大均就是一副好色的嘴臉,他竟然答應了這種人的祈願。


    “該死!”邪神粗聲詛咒,他才離開洞穴一會兒就發生這種事,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來得真不是時候。


    “邪神大人,是您吧!”孫大均聽見邪神的聲音連忙跪地磕頭。“小的一聽說祁憐姑娘不見了,立刻就想到這一定是您幹的,感謝邪神大人的大恩大德,幫小人把祁憐姑娘弄到手,現在就請邪神大人把祁憐姑娘交給小人,小人向您保證,事後一定履行約定,將生命獻給你您。”


    不用祁憐催促,孫大均把所有該講的和不該講的,統統都給說了出來,祁憐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再向邪神求證。


    “你聽我解釋。”孫大均這該死的蠢材,竟然當著她的麵說出來,到底有沒有腦筋?


    “不必,他解釋得夠清楚了,你不必多此一舉。”祁憐冷著一張臉,轉身回她的房間,根本想不到這整件事的背後,隱藏了這麽一樁齷齪的交易。


    “祁憐——”


    “邪神大人,您快把祁憐姑娘交給小人吧!”孫大均搞不清楚狀況地在洞口叫囂,惹得邪神火冒三丈,都是這個不長眼的混賬惹得禍,他非給他好看不可!


    “邪神大人——”


    “滾出我的洞穴,永遠不要再來了!”都怪他大嘴巴,這下難收拾了。


    “邪神大人,這和咱們的約定不符,您答應小人要把祁憐弄到手——”


    “住嘴,你這個混賬!”他冷冷怒斥。“祁憐已經是我的人了,你休想再打她主意。”


    什麽,他強占了祁憐?這還有天理嗎?


    “您不可以這麽霸道,邪神大人——”


    砰!


    孫大均剛想站起來抗議,但見邪神大人大手一揮,孫大均整個人騰空飛起,硬是被揚起的風給彈到洞口十尺外。


    “滾!否則有你好看的!”邪神的眼睛發出冰冷的精光,在黑暗中看起來格外駭人。但孫大均豁出去了,祁憐姑娘都被他奪去了,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就算是神也要講道理的!”孫大均不甘心地大叫,“你和我立下契約在先,毀約在後,一定會得到報應的!”就算凡人動不了他,天也不會放過他,一定會懲罰他。


    “滾!”邪神再次揮手,卷起狂風將孫大均吹落山腳,孫大均沒死算他走運,卻也種下日後兩人的恩怨。


    是這個原因嗎?


    孫大均充滿怨恨的話語,提醒邪雲殘酷的事實。


    他的力量削減,是因為他和孫大均訂下契約卻沒有履行約定,所以結界才會變弱?


    人有人的法律,自然界有自然界的法則。他既然以交換的方式取得力量,就不能無視於契約,這違反了自然界的規則,從他點頭答應孫大均要幫他將祁憐弄到手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和孫大均訂下契約。


    然而,該死的!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受祁憐的吸引,沒有想到得到她之後他會如此眷戀,如今她知道事實的真相,她會怎麽看他?他又該如何對待她?


    一團糟。


    邪神重重的吐口氣,轉身走向祁憐的房間。


    他在她的房門口站定,連吸了好幾口氣之後才舉起手敲門,祁憐理都不理邪神。


    “祁憐,開門。”他用最謙卑的語氣,央求她把門打開,別對他關上心門。


    房內的祁憐根本懶得回話,他還得整理包袱,有幾本她喜歡的書一定得帶走,她昨日看到一半的《宋詞》呢,擺哪兒去了?


    “祁憐。”他已經這麽低聲下氣求她,她就不能有點回應嗎?


    啊,找到了,在這兒。


    他就慢慢的敲吧,她不會理他。


    “祁憐,我知道你在裏頭,快開門。”他一直守在門外,無奈她不開就是不開。


    可惡!


    祁憐將《宋詞》放進包袱綁好,就瞧見他用力踹開門,闖入她的房間。


    “你竟敢無視我的存在——你這是做什麽?”他看著他手上的白色絲絹包袱,那是他特地找來給讓她包書的,她幹什麽拿在手上?


    “我要離開。”她麵無表情地回道,管他有多生氣。


    “你要離開?”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從來沒聽說過她要走,今天耍什麽性子。


    “反正你遲早也會把我送給別的男人,不如我自己先滾。”這是她第一次說話這麽粗魯,但是她太生氣了,沒辦法文雅。


    邪神的雙頰霎時轉為酡紅,幾乎說不出話。


    “如果你是在意孫大均的話,你大可不必理他,把他忘了。”他長長吐一口氣,拐個彎承認自己錯了。


    “把他忘了?”他眼神輕蔑地打量他,以為聽見笑話。“你要我忘掉一個費盡心思想要得到我的男人?你跟他立下什麽約定?對了,隻要你幫忙把我弄到手,他就獻出他的生命,你們就是怎麽約定的,沒錯吧!”她說不出來多失望,她以為邪神是真心對她,結果隻是一場空。


    “我……”邪神煩躁地扒扒頭發,不曉得怎麽解釋。“沒錯!我是和孫大均立下這樣的約定,但是那是在認識你之前,認識你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做過的事他不會否認,就算是否認也沒用。


    “因為你發現我恰巧有一個可以讓你成為正神的靈魂,對你來說更有利用價值,所以你馬上改變主意。”她才不聽他解釋,對她來說都是空談。


    “不然你希望我怎麽做呢?”她是不是要求太多了?“我是邪神,難不成你指望我吃齋念佛?我本來就是依靠人們的邪念,才能變得如此強大!”


    他從來沒說過他是好人,是她自己加諸太多幻想在他身上,這也難怪!畢竟他除了將她掠來這裏之外,沒有對她做過一件壞事,他甚至為她複製了祁府,她想要什麽就給她什麽,完全是她的奴隸!


    “所以說,你認為自己並沒有錯了?”她要求的隻是一句道歉,對他就這麽困難,這麽難以說出口?


    “我隻是做我自己該做的事,何錯之有?”她不能怪他答應交換條件,那是他的生存本能,隻是對象剛好是她。


    “我懂了。”全都是她的錯,她不該鬼迷心竅留在他身邊,隻貪求一絲溫暖。


    “祁憐……”


    “麻煩請讓開,我要回到我應該回去的地方。”她的家。


    “這裏就是你應該呆的地方,看看四周,和祁府沒有什麽不同。”甚至還多了一座書齋,因為她說她喜歡被滿滿的書包圍。


    “不一樣,這裏沒有關心我的親人。”有的隻是夢幻。


    “我關心你。”


    “不,你才不關心我,你隻關心你自己。”


    她這句話同時打擊兩個人,對祁憐來說也許隻是氣話,對邪神來說,卻深深傷了她的心,難道在她眼裏,一切都是假的。


    “你要走就走,不要指我望我留你。”很好,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別以為他寵她就可以任性妄為。


    “我不會指望。”他玩夠了,她也失去利用的價值了,當然要放手,“還有,別忘了解開結界。”她夠狠,連最後的一道阻礙都要他撤除。


    邪神聞言漲紅了臉,大手一揮,無形的結界就此消失。


    “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再見。”她手執包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邪神雙手緊握,把頭偏向另一邊,故意不去看她的背影,免得自己後悔。


    她不會哭,她不會哭,她絕對不會掉淚。


    祁憐走出陰暗的洞穴,阻擋她的結界果然已經解除,從此以後,她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再也不會有一道無形的牆限製她。


    這樣最好,她又可以恢複以前的生活,這才是對的。


    祁憐的眼角噙淚,和邪神一起生活的種種細節在腦海不斷地輪流上演,她隻是一時迷惑,離開他不算什麽,不值得為他掉淚。


    她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強迫自己調整心情,然而,就在她決定遠離邪神的時候。他突然出現,雙手有她的後方圈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喃喃訴說:“不要走。”瞬間擊潰她的決心。


    他終究還是後悔了,趁著還來得及挽救的時候追出來,霸住她的身子別讓她離開。


    祁憐的身體當場僵直,眼淚悄悄地滑落。這個可惡的男人,分手都不能幹脆,定要如此折磨她不可嗎?


    “放開我。”在他做了那麽過分的事以後,他還有臉求她?況且他也還沒跟她道歉。


    “對不起。”他臉埋在她的頭頂上,喃喃低語。“真的很對不起,我……”他不能說他是無心的,因為事實並非如此。


    “你知道你做的事有多傷人嗎?”他不會矯情到說沒關係,因為那也不是事實。


    “我曉得。”更殘忍的是孫大均那混賬竟然當著她的麵拆穿,同時傷了他們兩個人。


    “我無法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過,讓我走。”他看似恬淡,性子其實有剛烈的一麵,不然他不會如此眷戀她。


    “我沒辦法。”他也很想讓一切就此結束,卻做不到。


    “什麽事情沒辦法?”她小心地問。


    “讓你走。”他緊緊地圈住她,好怕她會消失不見。


    “邪雲……”


    “告訴我,這種感覺是什麽?我這兒好痛。”他放開她,將她轉身,牽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上,要她感覺心跳的律動。


    “我隻要一想到你要離開——不,我隻要一想到你它就會抽緊,但有時它又像要飛起來一樣雀躍,這就是愛嗎?”


    她曾說他不懂人類的情感,嘲笑他即使她愛上他,他也無法察覺,但是他很顯然比她現行一步愛上她,擁有比她更豐沛的情感。


    “邪雲……”她無法置信地望著他,他的眼中寫滿了絕望,和她一樣不可置信。


    “告訴我,你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嗎?”他抓住她的手緊貼住他的胸口,因為那是他痛苦的來源,也是他喜悅的泉源,他隻能緊緊抓住她,要求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不可否認的,她喜歡他,和他擁有同樣的熱情,但你就夠了嗎?走錯這一步,她會不會後悔?


    “邪雲……”


    “別逃避,隻要告訴我,你也有同樣的感覺嗎?”他要的隻是簡單的有或沒有,對她來說卻好像非常困難,難道他的想法是錯誤的,這不是愛,他的感覺也與愛無關?


    “我不知道。”她一樣想到他會心痛,但她以為那隻是習慣使然,因為整個洞穴隻有他們兩個人,意亂情迷也是正常的事。


    “你不知道?”他無法接受這個答案,如果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誰能給他答案?


    “我隻能說,我的心一樣會痛,尤其當你傷害我的時候,我的心非常非常痛,痛得眼淚都掉下來。”她泛紅的眼眶證明她不是說謊,而她的眼淚,對他來說就如珍珠一樣珍貴,每一滴都發出耀眼的光澤。


    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珠,用行動跟她說對不起,他不該傷她。


    “可是……”


    “拜托你,我不能沒有你。”


    就是這句話,徹底擊潰她的心防,讓她不自覺地點頭。


    有形的結界容易破,無形的結界是天底下最堅固的城堡,而用以築起這座城堡的材料,往往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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