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慈安還給他的微信轉了好些錢,讓他好好玩,但均已過期失效。鬱南已經有些想回去了。這幾天他經曆了從未經曆過的人生,又苦又累,卻足夠刺激,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一直這樣繼續下去。隻是旅途固然充滿未知精彩,卻不可能待上一輩子。他和段裕寒都很清楚,所以他們並不曾因為任何旅途中的遭遇沮喪,因為他們以後再也沒有這樣放肆的機會了。等他挨個回複了這些信息,翻到最上麵的,才看到一個同學發來的論壇鏈接。段裕寒洗完澡出來,見鬱南坐在床沿:“怎麽了?”鬱南抬起頭來,兩隻眼睛黑幽幽的,水光瀲灩,臉色卻變得有些白。“他們說我比賽造假。”段裕寒拿過手機,在床上坐下。床因為他的動作陷下一塊。鬱南對這曖昧無所察覺,他正處於震驚、憤怒、驚慌之中。為什麽網上那些人這麽說?他甚至無法反駁全部的事實。他學校的論壇,不僅有人轉發了這些報道,甚至傳出了他被人包養的的秘聞匿名者稱常常看見不同的豪車停於宿舍樓下,數次看見他與一個男人離開的身影。美術界在互聯網算不上廣受關注,可以說平時根本沒人注意到。但鬱南之前在微博出櫃過,隻要取個誇張的標題,再加上鬱南的照片,就很能吸引眼球了。更何況,那些照片裏,有一張是鬱南生日那天和同學聚會的照片,那個騷擾他的男人手放在他大腿上,他當時肯定是怒目而視的,但是取景很巧妙,顯得他們十分親密。因此,雖然鏈接不斷被刪,但還是很有說服力,不斷從各種小旮旯裏冒出來,甚至霸占了學校的論壇。可以看得出帖子裏,有他們班同學奮戰的身影,一片對罵中,帖子反而被越頂越熱。段裕寒看完這些,氣極了,不怒反笑:“這他媽誰在搞你?”鬱南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他卻搖搖頭,不知道應該怎麽和段裕寒說。段裕寒關掉手機,安慰他道:“不要急,你又沒有做過,全憑的是自己的實力,他們要查就去查好了!我絕對相信你。”鬱南臉更白了。他的確沒有做過,但是他不清楚宮丞有沒有做過。那時候他什麽都不懂,現在他已經明白了,說不定美協的畫展、這次的比賽,都是宮丞一手安排的,沒什麽比自以為取得成功更可怕。並且不管他是不是自願,他必須得承認,匿名者說他被包養過是真的。*宮丞聯係上了段家。段父怒意滔天,已經找兒子找到發了狂,當下就第一時間追來了m國。宮丞一行人已到了s州首府。他們查詢到鬱南和段裕寒上了火車,到了目的地之後便選擇了自駕。兩個少年不僅是要逃離航班,看上去真的要一路私奔到底。根據租車的記錄,段裕寒在這裏使用證件租了一輛跑車,再查詢沿路的監控進出城記錄,他們找到了……偷車賊。偷車賊是看到帳篷裏的兩個人依偎著睡熟了才下的手,根據偷車賊的交待,他們沿著兩個少年最後停留的地點地毯式搜索,卻因為再無任何證件使用記錄而丟失了蹤跡。沒有錢、沒有證件,其中一個人還因為簽證到期已經是非法滯留,他們隨便在哪都可以被抓起來拘留,拘留後遣送回國。宮丞急得口幹舌燥。不敢想象,鬱南在這種木倉支合法,滿是移民的國家會遭遇什麽。他那麽小,那麽軟,那麽引人注意。宮丞幾乎要暴走了。直到第五天,手下有人來報告,說在一家藥店追蹤到了鬱南的手機支付記錄,那是唯一一家支持中國移動支付的藥店,處於距離他們一百多公裏的地方。給誰買藥,又為什麽買藥,足夠令人翻來覆去,坐立難安。趕路的途中,小周好幾次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宮丞閉著眼睛,聲音很冷,“說。”小周:“……宮先生,購藥清單發過來了,您要不要看一看。”小周遞來手機。宮丞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鐵青。一瓶退燒藥,一支用於傷口撕裂的軟膏。他們第一次上床後,王醫生帶來的就是這支軟膏,說這個牌子特別好。作者有話要說:m國不是美國,是作者虛構的,不要代入相關法律法規啦。畢竟作者也沒試過除了海關還倒回去入境這種騷操作(笑哭)。第六十二章 哪一步話說這頭。兩人從小旅館出來後終於來到了大一點的鎮裏,用最後的現金買了畫板畫筆, 試圖用低廉的價格畫肖像掙錢。一開始還是很有意思的。段裕寒去招攬顧客, 鬱南畫速寫, 分工合作。鬱南畫得又快又好,不多時便圍了一群人, 這些人很懂得欣賞藝術, 不僅被畫的人給了打賞,圍觀的人也會往地上的帽子裏扔錢。畫著畫著, 鬱南忽然停下筆,用英文說:“請你拿出來。”在場的人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正要試圖擠出人群。段裕寒問:“怎麽了?”鬱南告訴他:“我看見他從那位女士的口袋裏偷了東西。”段裕寒立刻上前去拉住那個男子,把鬱南的話複述了一遍。男子當然不承認:“你那隻眼睛看見了?”鬱南不卑不亢地說:“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你偷了旁邊那位女士的錢包。段裕寒, 你讓她看看。”那位女士經過提醒, 當下便翻找自己的口袋,果然發現丟了錢包。在場的人議論紛紛,男子隻好將錢包扔在地上,低頭跑了。誰料不多時, 那個男子就帶了幾個小混混回來,直接踹了他們的畫架, 還動手打人。那些本地人凶神惡煞,段裕寒擋在鬱南麵前, 首先被揍了一拳, 幾個人將他團團圍住拳打腳踢。鬱南雖然富有技巧,但始終打不過這一群人, 牽起段裕寒的手就跑。兩人狂奔了好幾條街,才找到一條小巷的僻靜處躲起來。都還驚魂未定,忽然麵對麵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彼此都覺得對方的樣子簡直太搞笑了。灰頭土臉的,掛了彩,鬱南的臉上還有碳條印,顴骨也青了一塊。最慘的還是段裕寒,嘴角撕裂流血,外套袖子被扯爛了一隻。“你怎麽還會打架,早知道該讓你保護我!我就不衝那麽前頭了,多丟人。”段裕寒笑著笑著“嘶”了一聲,倒吸口氣,“哎,你學過嗎?。”鬱南得意地說:“學過呀,我舅舅是武術教練。”“怎麽那麽多汗?”段裕寒忽地伸出手,在鬱南額頭探了下,“你在發燒啊。”鬱南自己摸了摸額頭:“是嗎?”難怪他剛才反應慢了半拍,不然是不會被揍到的。段裕寒收起笑容。鬱南知道他在想什麽:“我沒事,可能是有點感冒了。”段裕寒“嗯”了聲:“鬱南,你還覺得好玩嗎?”“好玩。”鬱南點點頭。他似乎真的不對這種完全超出意料外的“旅行”有什麽不滿之處,態度安然。剛才跑的時候他還記得撿地上的帽子,可惜裏麵的錢幣都在奔跑的途中掉得差不多了,“糟了,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連畫板的錢都賠啦。”段裕寒先站起來,伸出手:“起來,我們去買藥。”鬱南把手遞給他。他們去買了退燒藥,順便還買了擦傷口的藥。段裕寒本想和藥店商議多付點錢換出現金的,但是對方不同意,兩人隻好悻悻離開。鬱南吃了藥,就給段裕寒擦傷口。“對不起啊。”鬱南動作輕柔,“要不是我剛才那麽莽撞地做正義衛士,就不會被報複了,你也不會受傷。”鬱南的眼神很專注。他眼睛黑白分明,睫毛弄又長,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好像小扇子一樣。兩人這幾天睡同一個帳篷,同床而臥,已沒有了“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那種模糊感。鬱南的態度是分明的。段裕寒十分明白。他們現在是朋友、是旅伴,是相依為命的家人。可是此刻,夕陽西下,陽光照著鬱南的側臉時候。段裕寒忽然抓住了鬱南的手腕:“如果你剛才看見了小偷而不說出來,你就不是鬱南了。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