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比賽結果怎麽樣?現在他比以前更想拿獎, 勝負欲也更重了。他知道,無論那些謠言要如何去澄清, 最好的方法都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在這次比賽中拿獎。鬱南不得不承認,他以前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以為藝術不摻雜一絲雜質。鬱南將枕頭抱在懷裏,想尋找一些安全感,睡到半夜,他被桎梏的感覺驚醒。是宮丞。即使鬱南白天做好了“不反抗”的心理準備,真正再次與他躺在同一張床上,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毛。令他鬱悶的是,他連宮丞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就算了,反而手腳並用,都搭在對方身上,就像過去一樣。宮丞似乎沒有完全睡著。鬱南輕輕一動,他就醒了。“不要亂動。”男人的聲音在半夜帶著睡意,不可否認的性感,“我忍不住。”鬱南:“……”他隻想把宮丞趕走。“我不會對你怎麽樣。”宮丞冷道,“但是惹我生氣的後果會很嚴重,你還想不想回去了?”鬱南立刻停止了掙紮,氣得臉上冒煙,忍住一聲不吭。越是吵鬧,就越是給宮丞促成的鬧劇添加戲碼。黑暗中,鬱南漸漸適應了光線,看清了目前的情形。原來宮丞是正看著他的。鬱南閉上眼睛,打算眼不見為淨,自我催眠:忍一時自由自在。他的臉在月光裏小而柔和,睫毛安靜蟄伏,帶著氣惱與天真。宮丞道:“南南,你是不是知道網上的事了?”鬱南心中一抖,果然是宮丞,他睜開眼:“你怕我知道?”宮丞隻說:“不用擔心,我會處理。”鬱南心中忽地用上一股悲涼。沒錯,那些事果然都是宮丞幹的,他的什麽展覽、什麽比賽,都是自以為是地取得成功,實際上不過都是別人的牽線鋪路而已。沉默持續了很久。“你睡覺時總是抱著東西才能安穩。”宮丞再次開口,聲音像被粗糙的砂礫磨過一樣,“那幾天,你是不是……也這樣抱過他?”鬱南自己的床上堆滿了公仔,他們還在一起時,鬱南幾乎都是趴在他胸膛上睡的,很粘人,很討人愛。誰?鬱南不懂。很快,他明白了,宮丞應該是在問段裕寒。抱過嗎?他回憶,應該是沒有的,他每晚都抱著自己的枕頭睡。“嗯。”他已經不想再和宮丞說何一句話,就這麽應了一聲。宮丞的手臂收緊了,鬱南能感覺到他強烈的情緒爆發,雖然他無法理解是為了什麽。殊不知一個“嗯”字,就已經將老男人的心按在地上摩擦了。“睡吧。”宮丞將他按進胸膛,吻了下發頂,這次很久以後沉聲道,“……下不為例。”那一秒,鬱南忽然覺得心髒收緊,有些不能呼吸。誤會可以讓宮丞難受,他卻沒有因此得到丁點快意。*接下來兩天,兩人的交流逐漸變得更少了。宮丞的工作堆積如山,除了做飯投食,基本上很少能出現在鬱南視線範圍內鬱南做的麵太難吃了,他親自動手,做的都是鬱南愛吃的。鬱南不願意吃他的“嗟來之食”,往往這個時候,宮丞問一句他還想不想回去,他就偃旗息鼓。這一招特別狠。想吵架都吵不起來,兩人之間至少得到了一種奇妙的平衡,雖然它是暫時性的,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因為與外界失聯,等待的過程變成了一種煎熬,鬱南每天都在期待他的證件辦下來。所以他除了在落地窗前看著海發呆,就是在院子裏吹著海風發呆。有一天晚上,院子的柵欄門突然“吱呀”作響,跑進來一隻白色的小狗,徑自來到鬱南的腳邊嗅來嗅去。鬱南被弄得很癢,忍不住把它抱起來,小狗卻又開始舔他的手指。鬱南更癢了,那一刻,他好像忘記了煩惱,摸著小狗的頭和它玩。“南南。”鬱南回頭看見宮丞,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笑意。鬱南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彎彎,宮丞心中重重一跳,深深地看著他:“你有快四個月沒對我笑過了。”鬱南發現了這一點,很快收起了笑容。這狗,該不是宮丞弄來的吧?他有些惱怒。宮丞走過來,伸手在狗的頭上摸了摸:“哪裏來的狗?”鬱南怔住,難道不是宮丞弄來的?“出去看看,說不定主人正在找它。”宮丞提議道。鬱南抱著狗走出院子,來到沙灘上。四周都除了他們沒別的建築,到處黑漆漆的,隻有泳池和院子還亮著光。外麵的風吹得更大了,到處都空無一人,哪有人在找丟失的寵物?鬱南看了小狗的脖子,上麵也沒有項圈,他有些疑惑了。“可能是流浪狗。”宮丞站在身邊,因為身材高大,影子幾乎將鬱南的完全覆蓋,“我念書時也常在這附近見到。”他單手揣在褲兜裏,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將狗接過去,“先趕出去,如果明天它還在,就讓人帶去查一查看有沒有病。流浪狗很髒的。”鬱南忍不住道:“不髒!你不要用有色眼鏡看它,它這麽活潑,就算有病也能治好。”宮丞還沒開口,他又急匆匆地說,“不要用回國來威脅我,我不是在拒絕你,這不是一回事。”見他這麽敏感,宮丞便道:“你想要?”鬱南噤聲了,他人在國外自身難保,怎麽可能還能對小狗負責。半晌,他說:“好,你帶去檢查,但是今天先不要趕出去,我把它放在院子裏。”宮丞卻笑了下:“算了,先讓它陪你幾天,等你回國後再給它找個主人。”兩人許久沒有過這麽平靜的時候。一同散步般慢慢地走在回別墅的路上,鬱南心事重重,他和宮丞這樣相處著,完全違背他的意願。宮丞道:“我以前也養過一條狗,它特別聽話,什麽都懂,可惜後來死了。”若是平常聊天,鬱南這時應該接一句“怎麽死的”,可是他現在不能,也不想。宮丞不在意,繼續道:“我告訴過你,我小時候被綁架過吧?”鬱南他記得這件事。宮丞:“那次我正帶著它玩,它被綁匪摔死了。”鬱南頓住腳步:“摔死了?”是什麽喪心病狂的綁匪?“對,因為它很護主,叫得太大聲,綁匪不想引起旁人注意。”宮丞說起來臉上已經沒有了痛苦,很平靜地敘述著,“我被藥暈了,原本不知道,回來的時候問我大哥,他告訴我的。從那以後我就沒有養過狗了,再孤獨的時候也沒有,因為我很難去體會到一段感情的存在。”鬱南聽到這段往事,時隔多年也覺得凶險慘烈。不過,宮丞也會孤獨嗎?現在想一想,好像是的。到了宮丞這個年紀,父母都早逝,唯一的大哥去年也走了,隻還有一個宮一洛是血親。宮丞說這些,是讓他心疼嗎?他並不會,甚至覺得別有深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會站在這裏聽宮丞說一句話。*等回到別墅裏,宮丞親自找了個軟墊給小狗睡覺,鬱南和小狗玩了很久。小周來送狗糧的時候,他還趴在沙發上任由小狗咬他的手指。“宮先生昨天挑了好久。”小周笑道,“我在寵物店把每隻狗都拍了照片給他看。”鬱南愣住:“……是嗎?”現在宮先生在認真追求他,小周看在眼中,放下狗糧等物忍不住多嘴:“他擔心你無聊,等你回國了,這隻狗會送回去的。”說完,鬱南沒再作聲,是了,試問這麽小的狗怎麽能可能在這種專人養護的別墅區流浪,還那麽巧流浪到這個院子裏來?宮丞在幹什麽?這超出了鬱南的理解範圍。小周走後,鬱南開始放空了,胡思亂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和狗玩了之後要洗手。”等他回過神來,已經站在水池邊了,宮丞在給他洗手:“不要忘了,否則細菌帶到肚子裏會生病。”鬱南忽然說:“你不用這麽做。”宮丞將泡沫仔仔細細地抹在他手指上,一根一根地洗,再用毛巾擦幹淨:“嗯。”“你沒聽懂我的意思。”鬱南轉身看著他,眼神清澈,“我的意思是,你把我弄到這裏來,甚至都沒問過我願不願意,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感謝你的。”是時候打破這奇怪的相處了。他與宮丞交流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得回國。他說得這麽清楚,宮丞應該明白。宮丞捏著他的下巴:“你也沒懂我的意思,我不是想讓你感謝我。”剛摸過冷水的手指冰涼,冰得鬱南心裏發毛。宮丞靠近一些,用有些冷的嗓音道:“我是想讓你知道,我後悔了。我後悔給你太多時間,後悔我竟然想慢慢地打動你。事實證明,隻要我不看著你,你就會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這樣下去我們之間的結永遠都解不開。”他繼續道,“我愛你。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如果你不給我機會,我就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