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個人換成宮丞,他便更加沒了勝算。憑宮丞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他關起來,確保他不會被任何人找到。是什麽讓他忘記了與宮丞的差距,不管是年齡還是地位,都讓他的威脅不值一提,對宮丞來說簡直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你以為我真的不敢?”鬱南氣勢少了一半,還是做出底氣十足的樣子,“不信你就試試。”宮丞卻看他幾秒,沉聲道:“或許我真的可以關你一輩子。”鬱南立刻僵硬了身體。這個王八蛋一定是開玩笑的吧!宮丞俯視他的表情變化,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像是故意要說得很清楚:“讓你待在隻有我知道的地方,從此你的世界就隻有我一個人,再也無法和別人逃走。”看到鬱南似乎信了,他口吻一變,莫名駭人,“如果你足夠聽話,我就給你請個老師教你繼續畫畫。除此之外的時間裏你隻有我,也隻能有我。你做什麽都需要得到我同意,甚至連吃飯穿衣都得由我一手操控,隻要我想了就隨時隨地幹到你哭我不止一次這麽想過。”鬱南震驚了,連瞳孔都微微顫動著。他抬頭看去,卻看到宮丞眼中除了那可怕的占有欲,還有一些幽深複雜的、他無法辨別的情緒。這令他止不住頭皮發麻。宮丞看著他,冷冷勾唇:“你逃走的這段時間,我特別想。但也隻是想想而已。”聽到這句話,鬱南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身體卻不能完全放鬆下來,仍然有輕微的顫抖,因為他分不清楚宮丞講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宮丞真的要那麽做,好像真的會比捏死一隻螞蟻簡單。“每個人都有黑暗麵,我想是想過,不代表我真的要用在你身上,否則我不會等到今天。”宮丞道。“你的意思我還應該感謝你嗎?”一直努力鎮定的鬱南聲線驟然拔高,突然很大聲地說,“除了威脅我你還能幹什麽?”說完,他就雙眼發熱,看向窗外不再說一句話了。他以前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人呢?難道像心理醫生說的那樣,因為對方年紀大嗎?如果是真的就好了,至少他的心現在不會這麽痛,不會這麽難過。過了很久,一雙手忽然穿過他的腋下,粗暴地將他拖過去,緊接著吻就鋪天蓋地而至。那唇滾燙,鬱南被堵個嚴實,張口就咬。男人悶哼一聲,稍微停頓,卻一點都不退縮,甚至遞給他,由著他咬。血腥味很快就出現在交織的唇舌裏,鬱南倒吸一口氣,首先弱了半分,男人便變本加厲,越吻越深。一吻結束,鬱南滿臉通紅:“你是變態嗎!”他猛地推開宮丞,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到底算什麽?為什麽要把他的憤怒都弄得這麽可笑?宮丞的唇角破了,洇著血漬,配著他那張眉目深邃的臉好像修羅。他不在意自己在鬱南眼中多麵目可憎,輕輕用拇指拭去血漬,“嘖”了一聲:“還學會咬人了。”他的眸中竟帶了幾乎不易察覺的深意,“下次再咬我,我就在你身上別的地方還回來,記住了。”鬱南戰栗一瞬,背後發涼。無論何時,他都從來沒見過宮丞這一麵。他們兩人之間,雖然一直是宮丞占據強勢地位,但在鬱南麵前他卻從來都是隱忍的,哪怕那隻是一種溫柔的假象,也好過現在這樣不加任何掩飾的冷酷。鬱南長這麽大,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對待,他眼中露出的那種害怕那麽明顯。他幹脆縮到了腳落地,用胳膊將自己抱住,成了小小一團。宮丞神色難辨,都不知道是在虐鬱南還是在虐自己。這次車廂裏的安靜持續了幾個小時。中途休息,鬱南去上衛生間,保鏢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他的衣服褲子都髒了,一看就是試圖逃跑被抓回來的。他在機場已經跑過一次了,現在的情況比那次還不如,渾身上下沒有一分錢,宮丞怎麽可能不叫人盯住他。鬱南已經做好了被折磨的準備,宮丞卻像什麽也不知道一樣,轉而說起:“現在帶你去的是我以前留學時住過的地方。”鬱南根本不想聽。宮丞又道:“我很喜歡那裏。這幾年若是我有空,都會在那裏住上幾天,我覺得你也會喜歡那裏的。”鬱南自然不會回答。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後,車子終於緩緩停下來了。鬱南一下車,就聞到了潮濕的海腥味,也聽見了遠處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深城與霜山都是不靠海的,鬱南長到這麽大其實還從來沒去過海邊,他忍不住朝遠處看去。隻見大海就在幾十米遠的地方,蔚藍色的海麵與天空無縫連接,海鳥飛過上空,一聲聲鳴叫回蕩在浪濤上,這一處天地悠遠空曠,寧靜美麗,卻無人知曉。真是個實施做不法行為的好地方。鬱南冷冷地想。海風很冷,吹得耳邊都在呼嘯作響。鬱南轉頭,又看見一棟極具現代感的白色別墅,二層幾乎是懸空的,架在一層的房間之上,旁邊就是泳池。大片玻璃麵反射著海洋與天空,讓鬱南想起漫畫手繪海報,的確是他特別喜歡的風格,但這並不代表他能稍稍感到一點慰藉或高興。“是不是很美?”宮丞站在他身後,氣息幾乎將他籠罩起來,“這裏是我父親設計的。”鬱南有一點意外。他以為宮丞的父親是一名企業家,自然隻會經商。宮丞說:“建築是他的本行,所以我耳濡目染地學過一點皮毛。上次一眼就看出你的建築速寫不對,就是這個原因。”鬱南記起來了。那次他畫了圖,宮丞說那棟大廈有76層,他隻畫了70層。不過那時候他問宮丞為什麽知道,宮丞回答的是什麽?哦,宮丞說他在那棟樓工作過,現在一對比,隻顯得那時候的答案很敷衍。宮丞現在說這些有用嗎?他一動不動,卻被牽住了手。宮丞比他高許多,手自然也是要大許多的。大手包裹著他的手掌,給他冰涼的身體帶來了一絲暖意,卻暖不到他心裏去,他甚至懶得掙脫,就這樣由著宮丞牽著他往前走。宮丞邊走邊道:“建好後這裏都空置了快十年,裏麵什麽也沒有,牆皮都開始剝落了。是我親手打理好的,那時候年輕,有時間去慢慢完善,所以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我精心挑選。上次就想帶你來看看,一直都沒有機會。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和你現在差不多大。”鬱南說:“你和我差不多大的時候,我都才兩歲。”宮丞站住。鬱南又說:“你現在對我做這些事,你的良心不會痛嗎?”第六十五章 看你表現鬱南似乎又打起了精神。無論經曆過什麽,他都是那個透徹、熱烈的鬱南。他的眼睛黑而亮, 說這話的時候瞪得貓一樣圓, 簡直是在用渾身的力氣在抗議, 試圖喚回宮丞的良心。這便是鬱南的不同。“如果你現在放我走還來得及,我保證回去之後什麽都不說, 就當我沒見過你一樣。”他都想好了, 隻要宮丞想通了放他走,他就去找大使館求助。那麽找段裕寒、回國, 這些都還是可以回到正軌的。宮丞重複了一遍:“就當沒見過我一樣。”鬱南點點頭:“對。”宮丞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做夢。”被拉著往前走了幾步,鬱南立刻知道他的努力都是徒勞,宮丞根本不會聽他的。他氣得腦子發昏:“你爸爸要是知道他設計這裏是你用來關人的,肯定會後悔設計了它!”宮丞臉黑了一半。鬱南想要說話氣人的時候是能把人氣死的:“你要關我, 還要對我介紹牢房有多漂亮, 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這一點就對你產生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說完,他甩開了宮丞的手,自己往“牢房”裏麵走。傭人開了門,他一怔, 沒想到這裏還能見到除了宮丞以外的人。剛才宮丞那些嚇唬他的話已經讓他先入為主了,潛意識裏還真以為宮丞要徹底把他與世隔絕, 再也見不到任何一個人。傭人是個華裔,對鬱南禮貌地點點頭, 才對他身後的宮丞說:“宮先生, 使館的人已經來了。”宮丞“嗯”了一聲。鬱南進了玄關。這一層是個大客廳,裏麵果然有兩位客人在等待。這是怎麽回事?鬱南心裏驚疑不定, 難道使館的人來抓他了?他究竟是應該高興呢還是高興呢?隻覺得有人在身後摸了下他的頭。宮丞嗓音裏聽不出是什麽情緒:“去簽字,他們是來給你辦旅行證的。”鬱南不明白,旅行證是幹什麽的?宮丞知道他不懂,冷淡道:“護照丟了的人得辦個旅行證才能回國。”鬱南猶如踏入夢境,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他在想,他不是在做夢吧,宮丞讓使館的人來給他辦理證件好回國?使館的人很快給他辦理了手續,拍照簽字,井井有條。鬱南在想,高高在上的大使館,竟然還有上門辦理這種服務嗎?那一頭,傭人正伺候宮丞脫去大衣,房子裏溫暖如春,稍一動作就會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