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秀去廁所潑了幾把臉,冷靜了一些,才期期艾艾地出來,他坐下來就問:“不是要上課嗎。”


    李文遜灌了一口冰茶,敷衍道:“對,上啊,現在就上。”


    “現在,這裏?怎麽上?”


    “上英語唄,給我們講講桌上的東西用英語都怎麽說。”


    李程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猶豫地看著桌子上的東西,然後真就開始說了起來:“這個,筷子,是chopsticks,初一學到了嗎?會拚嗎?”


    邵群一口水全噴了出來,跟看神經病似的看著他。


    大厲笑趴在小升的肩膀上:“真、真講啊,哈哈哈哈哈。”


    李程秀的臉唰地紅了,無措地舉著筷子:“不是,要上課嗎……”


    李文遜拿餐巾抹了抹嘴,笑道:“咱們換個地方實景教學吧,走。”


    李程秀被他們又弄到了車上,看著外邊漸黑的天色,就用商量的語氣跟李文遜說:“今天挺晚了,要不改天再補上。”


    “晚什麽晚,還不到九點。”


    從市中心到他家,要坐兩個小時的車,要是現在還不走,回家都得半夜了。


    可是看他們強硬的態度,他想走也走不了。


    他心裏急得不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發動車子,往他不認識的地方開去。


    最後車停在了一個幾乎被彩燈淹沒的夜總會前。


    李程秀傻眼了。


    他雖然從來沒進過這種地方,但是還是聽說過的,在他受的教育裏,歌廳舞廳夜總會之類的地方,是好人和小孩兒不該進的。


    看著進進出出的紅男綠女,李程秀直覺他們都不是好人。男的穿得那麽花哨,女的穿得那麽少,他都不好意思看了。


    邵群把他拽出車來,推著他就往裏走。


    李程秀大叫了一聲:“幹什麽。”


    他一直以來說話都跟蚊子嗡嗡似的,難得聲音大一回,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李文遜皺眉道:“進去玩兒呀。”


    李程秀身子直抖:“玩兒……我們才、才上初中,人家不能讓、讓我們進的,怎麽能到這種、這種地方,玩兒。”


    “這是我哥開的,沒事兒的。”


    “不行,這種地方,不對……裏麵很亂的,別進去,咱們走吧。”


    邵群直翻白眼兒:“你怕什麽,誰能把你吃了呀,我們好心帶你見見世麵。一般小孩兒都沒進過呢,隻有大人能來,要不是跟著我們,你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呢,你怕什麽呀?”


    李文遜得意地抬抬下巴:“有這樣的機會你要珍惜,是不是男人啊,是男的都得來這種地方玩兒,以後你跟著我們混了,不能這麽孬種。”


    李程秀還是縮著身子往後退,挨著車子不肯走。


    大厲眼珠子轉了轉:“對了,咱們不能這樣進去,得換衣服。”他們低頭看了看自己,都還穿著校服呢,就算門口放行,進去也夠丟人的。


    那個年紀的小孩兒,都以為自己成熟無畏,都以為換上便服,看上去就是大人了。


    邵群又把李程秀塞進車裏。然後他們找出剛買的衣服,在車裏換。


    李程秀縮在角落裏,眼睛直看著窗外,就是不敢看他們脫衣服。


    李文遜發現了,就衝邵群使了個眼色。邵群抬頭瞟了一眼,正看到他扭著僵硬的脖子看著窗外,窗外的路燈照著他的側臉,連著脖頸的一段皮膚白得透亮,即使燈光昏暗,依然能看出他羞得通紅的臉。邵群一時心裏竟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就是很突兀地湧上來了,隻是很快就被厭惡代替了。


    他從紙袋裏掏出一套衣服,扔到李程秀身上:“換啊。”


    李程秀揪著衣服,低著頭,小聲說:“我不想去。”


    邵群嘖了一聲:“趕緊換,是不是讓我給你換?”


    李程秀抬起臉,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不去?”


    邵群嘴一撇,抬起胳膊就做了要打他的動作。


    李程秀嚇得身子一縮,死死閉上眼睛。


    預期中的拳頭沒落下來,他小心地睜開眼睛,看邵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稚氣俊美的五官透著一種跟他年齡不相符的傲慢,明亮的雙眸中寫著赤//裸裸的鄙夷。


    他簡單利落地砸下一個字:“換!”


    李程秀咬著嘴唇,手指摳著自己校服的衣擺,幹淨無垢的眼睛帶些尷尬地看著他們,見他們好半天都沒反應,才小聲說:“轉過去呀……”


    大厲露出一個崩潰的表情:“操”了一聲,開門下車,然後把車門重重地甩上。


    小升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跟著下了車。


    李文遜嘿嘿地曖昧一笑:“怎麽,都是男的,怕什麽呀,你還害臊啊?”


    邵群抱著胳膊坐在後座,就那麽看著他,也沒有下車的意思。


    李程秀臉紅得能滴血,他試圖解釋:“我不習慣……”


    “都是男的,有什麽不習慣的,以後上高中要是住宿,還要洗集體澡呢聽說。”


    李程秀揪著衣擺,不管李文遜怎麽說,就是不肯當著他們的麵兒換。


    李文遜看戲弄得差不多了,給邵群使了個眼色,倆人就下車了。


    下了車幾人就在外邊兒點了煙,學著成年人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吞雲吐霧。其間邵群不知怎麽的,就回頭看了車裏一眼,透過漆黑的車窗,幾乎看不到什麽東西。但是李程秀側著身子套衣服的時候,背緊貼著車窗,恰巧就被邵群看到了。他就看到一段白皙的細瘦的背,瘦到可以依稀看見筆直的脊柱和一根根的肋骨。


    他突然就覺得嗓子有些幹啞,嘴裏的煙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把他嗆得咳了半天,臉都憋紅了。


    李程秀扭捏了半天,終於從車上下來了。


    邵群塞給他的是一套很時髦的衣服,隻是他穿著就覺得臊得荒。


    那一身衣服都太緊了,簡直是照著他身子長出來的一樣,他的細腰細腿都被襯了出來。少年的肢體柔韌而修長,裹在過緊的衣褲裏,透著一股青澀的誘惑。


    這衣服是李文遜選的,他看他哥的夜總會裏那些賣//屁股的男人就這麽穿的。他本來就打賭說李程秀絕對跟那些人一樣,就給他買了這樣的衣服,現在一看他穿出來,就惡意地笑了兩聲。


    李程秀一聽這笑聲更難受了。他穿上之後才覺得這衣服怎麽這麽別扭奇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卻能下意識地感覺到羞恥。可是他不敢換其他的,這是邵群塞給他的,他覺得那袋子裏的,包括這一身,都是他們買的,不是他自己的,他沒有挑的權利。


    邵群看著他這身不男不女的打扮,就一陣煩躁,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胳膊,“走吧,進去吧。”


    幾個人沒從正門進,而是繞到了後門。


    正蹲在門口抽煙的一個黃毛一抬頭,正好看見李文遜跟他打招呼,臉立刻苦了,叫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麽又來了,被你哥知道了……”


    “放心吧,我哥出差了,今天絕對回不來,你們不說,我不說,他上哪兒知道去?”


    “你上次不也這麽說,結果不光你挨打,我們也被罵得狗血噴頭的。你一個初中生不好好上學,成天往這地兒跑什麽呀?”


    李文遜嘻嘻笑著:“郭哥,就讓我進去吧,這兒不是有意思嘛。放心,要是我哥知道了,我就說我偷跑進去的,絕對不給你們添麻煩。”


    “你可拉倒吧,你哥能信才怪了,算郭哥求你了,你們趕緊回去。”


    “哎呀郭哥你別囉嗦了,讓我們進去吧進去吧,你再不讓我們進,就不夠兄弟了啊。”


    倆人在門口推搡了半天,黃毛那一顆大黃腦袋晃得跟風中向日葵似的,最終哭喪著臉,還是讓他們進去了。黃毛親自把他們拎進一個包廂裏,囑咐道:“在這裏邊兒就別出來,要什麽東西跟服務員說,廁所在那兒呢,反正別出來,別讓別人看到你們,知道了嗎?”


    “哎,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去吧。”李文遜揮著手打發他走。


    黃毛認命地歎了口氣,給他們關上門,走了。


    門一關上,大厲就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了:“靠,阿文,行啊,沒忽悠我們,真把我們帶進來了。”


    李文遜得意地笑道:“廢話,我說行就行。”


    大厲坐到他旁邊,擠眉弄眼地說:“哎,能不能弄倆女的。”


    李文遜笑罵道:“你小子膽子不小,怎麽不說弄倆男的。”


    邵群嚷道:“你惡不惡心人,真來了你敢要啊。”


    大厲朝李程秀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後衝邵群調笑道:“真不試試?”


    邵群罵道:“試你媽,滾。”


    幾人一起笑了起來。


    李程秀根本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他整個人都還處於驚惶的狀態。


    剛才那個黃毛帶著他們穿過大廳進包房的時候,他看著舞池中間那一群瘋狂扭動著肢體的人,耳邊充斥著嘈雜的高分貝的音樂,隻覺得內髒都在顫抖。路上他盡量縮緊了身子跟在邵群一行人後邊兒,生怕慢了一步就跟丟了,就會被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這瘋狂迷亂的環境中,再也出不去。以至於走到半路不知道是誰惡意地揉了一下他的屁股,他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尖叫了一聲,整個人都蹦了起來,然後連頭都不敢回,隻能更緊地跟在他們後邊兒。一直以來被他恐懼和厭惡的幾個人,此時反而最能讓他安心。


    他就如同被丟在狼窩裏的小動物,這個包廂就是他最後的屏障,他盡管不喜歡,可也不敢出去。


    他正想著什麽時候可以回家,突然“砰”的一聲,眼前的桌麵上多出了一個碩大的玻璃缸,裏麵灌滿了黃澄澄的還滾著泡沫的啤酒。


    邵群把酒推到他眼前:“喝吧。”


    李程秀對酒的味道很熟悉,他們家常年充斥著這樣的味道,仿佛牆麵家具都已經完完全全被這個味道所浸染了,無論如何都消之不去。


    可他同時對這個味道也很厭惡,一看見酒臉就皺起來了。


    邵群自己先豪氣地灌了一口。


    李程秀拿眼角瞥著他,看著他細瘦的才開始發育的胳膊,舉著一個碩大的一看就異常沉重的玻璃缸,頓時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鞋,小腳丫子放進大鞋殼裏,又奇怪又好笑。


    李程秀不知道怎麽的,看著他灌下一口酒後臉憋得通紅,眼珠子使勁瞪大了,還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突然就覺得,他也不過是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小男孩兒,突然也就不那麽怕他了。


    邵群“哐當”一聲把玻璃缸砸到茶幾上,那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他被這一口啤酒衝到了,嗓子眼裏彌漫著一股苦澀的味道,說不上多難喝,但也絕對不好喝,灌下去後一瞬間就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他一抬眼,正好看見本來瑟縮著身子的小娘們兒,此時正看著他,眼中有著極力掩飾,卻還是被他看出來的笑意,好像在嘲弄他,不僅一股火就燒了上來。


    他舉起李程秀那一大缸啤酒,推到他眼前,好險撞到他鼻子上:“喝啊。”


    李程秀身子往後閃,皺著眉別過頭。


    邵群脾氣爆,一想到他剛剛的笑,再看那副好像他逼良為娼的委屈樣兒,就想把酒都倒他頭上。


    你不想喝?老子非得讓這酒一滴不漏進你肚子裏。


    邵群一條腿半跪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威脅地看著他:“我數三下,一,二……”


    李程秀看了一眼他凶神惡煞的表情,顫巍巍地用兩隻手捧住冰涼的啤酒杯。


    邵群催促道:“喝啊。”


    包廂裏其他幾個人也跟著起哄:“喝,喝,是男人就得喝。”


    李程秀沒辦法,就捧著沉重的玻璃缸湊到嘴邊,抿了一口,小臉立刻皺了起來。


    邵群最看不慣他的一點,就是他這股子娘了吧唧的勁兒。如今李程秀一連串的動作變本加厲,兩隻細瘦的胳膊就跟他班上的女同學捧杯子似的那麽捧著啤酒杯,然後秀秀氣氣地小口抿了一下。邵群看得雙眼直冒火,一下子騎到他身上,一手奪過啤酒,一手卡住他的下巴,對著他驚詫得大張的嘴就往裏灌。


    李程秀扭著頭手腳並用地掙紮起來。他瘦是瘦,隻是常年幹體力活,力氣卻不小,邵群小看他了,也沒下力氣壓住他,被他猛的一個掙紮掀翻在沙發上,手裏的啤酒灑了一身。


    李程秀抱著頭退到沙發的角落裏,驚恐地看著他,臉頰上的水漬不知道是啤酒還是眼淚,頭發也被打濕了大半,整個人看上去很是狼狽可憐。


    邵群也沒好到哪去兒,新買的衣服大半泡了啤酒,從前胸一直撒到褲襠,凍得他直打哆嗦。


    邵群猛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把手裏的玻璃缸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破碎的炸響嚇得李程秀發出了顫抖的低叫。


    邵群上去就揪住他的頭發,拳頭對著他的臉就要落下來。


    李文遜連忙上去架住他:“哎哎哎別打別打,別破壞同學友誼嘛,邵群冷靜冷靜。”


    大厲也跟著抱住他,把邵群移到一邊兒去,兩人低聲勸了他半天,才把他從暴怒的狀態中拉回來。


    李程秀縮著身子,恐懼地看著三人,仿佛在等待自己的審判一樣。


    他看著邵群狠狠瞪了他一眼,彎身把身上濕透的t恤脫了下來甩到地上,然後衝他走過來。


    李程秀膽怯地看著他,看著他一步步走近,然後拎著他胳膊把他拽起來,指著自己濕漉漉的胸腹,命令道:“擦幹淨。”


    李程秀一愣,然後趕緊拽過桌上的紙巾盒,抽出紙來給他擦。


    邵群就雙手叉腰,冷冷地看著他。


    李程秀雖然比邵群大了兩歲,但個子卻矮了有小半個頭。如今倆人貼得極近,近到他能感覺邵群呼出的氣息輕輕噴在他臉上,近到能聞到邵群身上那股啤酒也蓋不住的極淡的清新體味。


    少年的身體已經附著了薄薄的肌肉,皮膚細膩緊繃,胸腹堅硬而又柔韌,李程秀對著他白皙結實的身體,擦著擦著就愈發覺得不好意思。


    大厲看著他一下一下給邵群把前胸擦幹淨了,就邪笑著湊過去,一根手指拉開邵群褲頭的鬆緊帶:“喂,裏邊兒呢,這下麵也是濕的啊。”


    邵群狠狠打掉他的爪子:“你給我舔幹淨啊?”


    李程秀還以為邵群這句話是衝他說的,驚恐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邵群也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一下子紅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大聲罵道:“操,你他媽想什麽呢。”


    李文遜和大厲笑得直捂肚子,邵群惱羞成怒,一腳踹到大厲屁股上,把毫無防備的他踹了個跟頭,然後一把打掉李程秀手裏的紙,指著桌上的沒動過的啤酒:“今天小爺給你麵子,饒你一回,你把這一缸子喝了,這事就算了。”


    李程秀怯弱的眼睛在啤酒和邵群之間遊移了兩回,最終捧起啤酒,張嘴喝了起來。


    邵群氣定神閑地坐到沙發上,看李程秀一張小臉兒痛苦地扭曲著,跟灌毒藥似的。


    李程秀的皮膚不一會兒就從頭頂紅到了衣服裏,眼睛緊緊地閉著,眼淚卻嘩嘩地流了出來,啤酒順著他的下巴一路流進衣領裏,看上去很可憐,卻又有那麽幾分動人。


    邵群看著他扭成一團的白嫩小臉,不斷滑動的喉結和上下起伏的胸膛,以及挺直了身體所顯現出來的細瘦的腰肢和微翹的屁股,就覺得自己的眼睛跟被黏住了一般,怎麽都移不開。


    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他不應該覺得一個男的的腰好看,不應該覺得他皺成一團的臉很可憐,又很……可愛。他心裏大震,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蠱惑了,聽說“那種人”都是這樣的,專門迷惑勾引男的。


    邵群一時間又憤怒了,覺得自己仿佛被一種叫做“同//性戀”的可怕病毒不小心擦了一下,即使還不至於感染,也讓他覺得由衷的惡心。


    他惡狠狠地喝道:“喝完,剩一滴我就打死你。”


    李程秀喝幾口,歇一下,然後對著玻璃缸繼續灌。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從內部燒著了。尤其是從喉嚨一路到胃,火辣辣地難受,而且漲得厲害,一陣陣地想吐。他眼前有些昏花,腦袋很沉很重,雖然意識還清醒,卻覺得站都站不穩。


    他不禁想,為什麽他媽那麽喜歡喝酒,酒很難喝,喝酒很難受。


    比喝酒更難受的,是被人逼著喝酒那種無助和難堪。


    好不容易忍著惡心把一大缸的啤酒都喝了下去,李程秀雙腿一軟,倒在了沙發上,捂著臉開始嗚嗚哭了起來。


    邵群罵道:“哭個屁,再哭一個試試。”


    李程秀抽了口氣,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隻是把身子狠狠地往沙發角落裏縮,緊緊閉著眼睛,仿佛想通過這一動作把世界隔絕在眼簾之外。


    邵群不喜歡他這樣漠視他的態度,站起身走過去,正準備說什麽,包廂的門突然從外邊兒被踹開,門撞到牆上發出巨響,把他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門口。


    隻見門外衝進來一個高大的青年,一臉的怒火,一進來就在包廂裏找著什麽。


    李文遜失聲叫了一聲“哥”,然後抱頭往角落裏躥。


    那青年幾步跨上去,擰著他耳朵把他拽了出來。


    李文遜疼的嗷嗷叫:“哥,哥,疼,放手呀。”


    李文遜的哥狠狠推了下他腦袋:“操//你媽小兔崽子,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我他媽跟你說過多少遍不準來這種地方,不準來這種地方。不好好學習成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長大了要當流氓還是怎麽的,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文遜哭喪著臉,哀求道:“哥……”


    那青年推了他一把,指著他鼻子罵道:“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突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一樣“咦”了一聲,然後往李文遜身後縮在角落的李程秀看去。


    邵群還處在怔愣狀態,順著那青年的眼神也看了李程秀一眼。


    突然見那青年臉氣得都扭曲了,大聲罵了一句,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繞過邵群一把把李程秀從沙發裏揪了起來,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一個重重的耳光將他扇翻在地。


    “你這不要臉的騷//貨,誰他媽招你進來的,是窮瘋了還是屁股癢癢了,連未成年的一群兔崽子你他媽也接,這是老子的弟弟,你他媽碰他哪兒了,我今天就剁了你!”說完又一腳踢在李程秀的肚子上。


    李程秀痛得整個身體蜷縮成了蝦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哭聲都斷裂崩壞,發不出來全埋在了腹腔裏。


    那青年抬腳還打算踢,邵群突然衝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毫無防備,被推了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邵群蹲在李程秀身前,眼神凶惡地瞪著他:“耀哥,他是我同學。”


    李文耀一愣,腮幫鼓動著在壓抑怒火:“你這臭小子……”


    李文遜忙衝上去,拽住他哥的胳膊:“哥,他真是我們同學。”


    李文耀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仔細看了看抱著肚子痛苦幹嚎的李程秀,發現確實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


    他剛才一見他穿得那個樣子,燈光又暗,他又在氣頭上,也沒看清楚就認定了他是這裏賣的,但仔細一看,好像確實是個小孩兒。


    李文耀撇了撇嘴,嘟囔道:“穿成這樣,有毛病。”說完也不再理他,拽著李文遜的胳膊,“走,回家算賬去。”


    李文遜哭喪著臉被他連拖帶拽地弄了出去。


    大厲和小升才回過神兒來,尷尬地在那兒站著。


    邵群沉默著把李程秀從地上扶了起來,看著他哭花的臉,心裏有幾分不舒服。


    他扭頭衝大厲和小升道:“咱們回去吧,先送你們回去。”


    “別,你一身酒味兒,跟你坐一車,回去我媽肯定得聞出來,我和小升走走散散味兒然後自己打車回去吧,那個……”大厲看著一動不動的李程秀,“你把他送回去吧,也算他倒黴……”


    邵群點點頭,沒再看他們。


    等他們走了,邵群就坐到李程秀身邊,拿開他擋著臉的手,看他半邊臉頰都腫得老高,嘴角全是血。然後又掀開他的衣服,看了看他腰腹上的一大片青紫。他知道這兩下子李文耀是半點兒沒留情,像李文耀那樣真正混黑道的,這兩下子成年人都受不了,何況是李程秀這樣瘦弱的小孩。


    邵群心裏有一些愧疚和同情。在他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對一個人,感覺到幾分愧疚。


    不過這感情太短暫,轉眼就沒了,他反而覺得若不是自己,李程秀今天得被李文耀整殘了,說起來他還得謝謝自己呢,而且誰叫他長得像賣//屁股的。


    他輕輕拍了拍李程秀的臉:“喂,怎麽樣了,沒事吧。”


    李程秀疼得說不出話來,他這輩子都沒試過這樣的疼,疼得仿佛靈魂都抽離了**,疼得他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他隻能哭,身體再疼,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既不能讓疼痛消失,也不能讓讓他疼的人付出代價,除了哭,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泄的方式。


    邵群摸了摸他紫青的腰,疼得他一縮。


    邵群按著他,從腰側一直摸到肋骨,確認了幾遍,才道:“沒事,沒傷著骨頭,你別哭了。”


    李程秀抱著肚子,不想讓他碰。


    邵群拍拍他背:“別這麽孬種,哭什麽,起來,我送你回家。”


    李程秀聽到回家,終於有了點精神,用手抹著臉,掙紮著從沙發上爬起來,沒想到一直起身子,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邵群雖然躲得快,還是給濺到了一大片褲腳,看得他臉都黑了。


    李程秀一吐就吐了個昏天暗地,吐得四肢發軟,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隻能趴在沙發上,粗重地喘著氣。


    他覺得自己快死了。他動不了,全身都疼,身上臭烘烘的,他會就這麽丟人地死掉嗎?如果要死,至少他想把自己弄幹淨些。


    他後悔自己那麽貪婪,收下了人家的錢。賺錢應該踏踏實實的,再苦再累,也不該貪圖小便宜。拿了不屬於自己的錢,果然遭報應了。


    他恨邵群這群人,也恨自己沒用,如果就這麽死在這裏,也是自己活該。


    突然他身子一輕,睜眼一看,就看到了邵群漂亮的下巴。


    他被邵群抱了起來,往洗手間走去。


    邵群將他放到洗臉池前,擰開水龍頭,壓著他腦袋:“漱口。”


    李程秀“呸”地一口吐掉嘴裏的汙物,把整個臉都放到水龍頭底下,自虐般地衝涮著口腔。


    邵群撩起水,把水潑到他腦袋上,潑了一會兒也沒把他弄幹淨,反而自己身上也越來越狼狽。


    他索性把李程秀拉了起來,扶著他往外走。


    李程秀捂著肚子,小聲嘟囔:“我要……回家,回家。”


    邵群把他塞進車裏,把車開到了最近的一個酒店。


    李程秀已經迷糊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連到了哪兒也不知道,就被邵群弄進了房間。


    進去之後邵群就把李程秀扔進了浴缸裏,擰開熱水就往他身上衝。


    倆人一身酒味和嘔吐物的臭味,別說別人,自己都被熏得不行,熱水一澆下來,邵群長籲了一口氣。


    他今天也算是倒黴透了,到最後就他一個人對著這個醉得東倒西歪的小娘們兒,還弄得渾身又髒又臭,他邵群就沒這麽狼狽過。


    他一邊對著水衝一邊脫衣服,把渾身上下都弄幹淨了,才蹲下//身,去扒李程秀的衣服。


    李程秀被熱水澆得很舒服,就有些昏昏欲睡,但被邵群一動,又立刻醒了,半睜著眼睛,呆滯地看著邵群脫他衣服。


    邵群脫他衣服時候心裏還掙紮了一下,他就覺得,他不應該這麽做。


    如果這時候換作大厲啊阿文啊之類的,他扒他們衣服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誰都不缺那一根兒,看了就看了。


    可是李程秀,顯然是不一樣。他沒辦法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同性看待,總覺得脫他衣服,就像在脫女人的衣服一樣,有種隱秘的羞恥,卻又有難言的期待,邵群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抖。


    李程秀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帶些病態的白,身體非常的瘦,平躺的時候根根肋骨清晰可見,腰細得好像一握就斷,身上的體毛又細又軟,下//體的地方甚至是光溜溜的一片,粉嫩的性//器軟綿綿地耷拉在雙腿間,看上去羞怯可憐。


    邵群腦海中浮現出他們前兩天剛看過的毛//片兒。裏麵那個日本女人,也是這麽一身白得透亮的皮膚,兩條修長的大腿,不盈一握的腰肢,眼前的影像好像重疊了一般,他恍惚中就幻想著眼前這個光//裸著身子的人岔開大腿喘//息的場景。


    多年之後邵群還能回憶起當時的那股陌生的衝動。那是屬於一個少年對性的懵懂和好奇,那是第一次他對別人的身體產生了羞恥的無可名狀的遐想。雖然回憶起來隻覺得好笑,可對當時的他來說,無異於是一記重拳的打擊,畢竟他對著的是同性的身體,所以他當時的反應是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他覺得自己邪行了,怎麽能對著這個他橫豎左右看不順眼的娘娘腔浮想聯翩。


    他煩躁地站起來,拿著蓮蓬頭對著李程秀一頓衝洗。


    衝完了把人拿床單一裹扔床上,就逃也似地離開了。


    李程秀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起來之後頭痛欲裂,半眯著眼睛看著雪白的床單,半天沒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哪兒,是醒著了還是還在做夢。


    昨晚發生的事都慢慢回憶了起來,他把手放在肚子上,發現還是疼得厲害。


    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才慢慢回過神來,抬頭看到牆上掛著的鍾,嚇得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一晚上沒回家,而且今天還沒去上學。


    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夜不歸宿,也從來沒有無故曠課,今天居然兩樣都占全了。而且眼下四下無人,他就跟被拋棄了一樣,孤零零地坐在大床上,不知所措。


    他掀開被子下床,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不禁想到昨晚上是邵群給他脫的衣服,還給他洗了澡,臉就燒得通紅。


    他下床轉了一圈兒,發現邵群還給他留了幹淨的衣服,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剛套上衣服,房間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喂?”


    “喂,你好,請問你要在十二點前退房嗎?”


    “啊?”


    “如果超過十二點無法退房,要加收半天的房費。”


    “啊,退,退。”


    李程秀把自己整理好,然後看著有些狼藉的房間,心裏一陣心虛。


    他沒住過酒店,也不知道這裏什麽規矩,就連忙把地上的髒衣服卷了卷用袋子裝起來,然後又把床給鋪好了,被子疊整齊,浴室的東西一樣樣擺好。


    這才小心翼翼地出門。


    打掃房間的阿姨告訴他下樓去前台退房,他就戰戰兢兢地去了。


    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不知道這麽高級的酒店,住一晚上多少錢,萬一付不起……


    沒想到酒店的服務員非但沒讓他付錢,反而找了兩百多塊錢給他,說是押金。


    李程秀接過錢,暈暈乎乎地走了。


    他在現在去學校還是回家這件事上好好掙紮了一番,最終決定回家。


    昨天沒去打工,得回去打個電話,給他親戚解釋一下。還有他昨晚沒回去,他媽怎麽吃飯?


    他想起他的書包還在邵群的車上,隻能用酒店找給他的錢,坐了公車回家。


    回去之後,他先在村頭的電話亭打了個電話去餐館,又道歉又解釋了半天,並說今晚一定去,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進家。


    他一進屋就是一股惡心的酒臭撲麵而來,還好他胃裏空空如也,要不又得吐出來。他昨天早上給他媽準備的吃的,看上去是一口沒動,大夏天的,放了一夜,離近點兒聞就能聞到餿味兒。


    裏屋的呼嚕聲震天響,他走進去一看,他媽睡得東倒西歪的,恐怕他昨晚沒回來,也根本沒有人知道。


    他過去推了推他媽:“媽,媽,起來吃點飯吧。”


    “媽,起來吃點兒飯吧。”


    他叫了半天,他媽隻是嘟囔了一聲,翻了個身,翻身的時候甩手差點兒打到他,他嚇得往後一跳,看著他媽的背影,隻能歎氣。


    他肚子餓得慌,就把桌上餿掉的飯菜挑著吃了一些,又把身上的新衣服換下來拿水泡上,穿上自己的衣服,這才出門去學校。


    他到學校剛好趕上下午上學的時間,他先去辦公室跟老師請了假,說自己今早不舒服沒來。老師看著他高高腫起來的半張臉和布滿血絲的眼睛,歎了口氣,就讓他回去上課了。


    那一下午他都坐立難安,因為班上的同學全都拿異樣的眼光打量著他。平時他就跟透明的一樣,所有人都對他視而不見,如今這樣赤//裸裸的關注,隻讓他渾身難受。


    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實在受不了,就跑廁所去了。對著廁所的鏡子一看,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右臉腫得老高,眼睛都被擠得快睜不開了,一碰就疼。


    肚子那裏也是,青紫了一大片,呼吸都伴隨著疼痛,讓他苦不堪言。


    他掬著冷水潑了幾把臉,在那冰涼的感覺褪去前,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能得到一絲絲的紓解。


    就在彎著身子往臉上潑水的時候,後腰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反應及時,腳下打滑的同時一把抓住了洗臉池的邊沿,這才沒摔在廁所髒汙的地麵上。


    他一回頭,就見隔壁班的男同學嬉笑著看著他。


    李程秀站穩身子,低垂著頭就要往外走。


    門口卻被人堵住了,那人問道:“哎,邵群他們昨天帶你去哪兒玩兒了呀,玩兒到早上課都不上了?”


    李程秀抬起頭,眼中透著幾分驚惶,縮著身子下意識地往門口移動。


    “說話呀,哎喲,這臉腫的,不過怎麽隻腫了一半兒?你跟邵群出去,今天還能站著回來,不容易呀,說說呀,你們都玩兒什麽了?”


    “沒,沒有玩……”


    “沒有玩兒是幹什麽了?”


    李程秀沉默了。


    他哪敢跟他們說,邵群帶他去了夜總會,如果被老師知道了,恐怕會被退學吧。


    背後的男同學推了他一把:“說話。”


    李程秀一個踉蹌,扶著牆站著,覺得肚子疼得厲害,疼得他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身後圍了好幾個人,還有門口看熱鬧的,層層疊疊的,把他圍得水泄不通,他祈禱上課的鈴聲快點兒響起來。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哀叫,伴隨著“噗通”倒地的聲音,緊接著門口的人群就散開了,光線大剌剌地透了進來,一個瘦高的身影背著光站在他麵前。


    李程秀微微抬起頭,感覺這影像是那麽的熟悉。那天在陽光炙熱的天台上,這個少年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有著輪廓優美的臉型,和閃著瑰麗色澤的黑發。


    邵群衝進去,一腳把李程秀身後的人踹翻在地,周圍幾個人都畏懼地往裏退,狹窄的男廁所一時之間亂哄哄的。


    邵群吼道:“滾!”


    裏裏外外的人瞬間退了個幹幹淨淨,隻有李程秀扶著牆站著,眯著眼睛畏縮地看著邵群。


    邵群卡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皺著眉看著他腫得變形的半邊臉,還拿手指戳了戳。


    李程秀疼得嘶了一聲,把臉扭到一邊。


    邵群鬆開手,把另一隻手舉到他麵前:“你的書包。”


    李程秀愣了一下,趕緊接過自己的書包。


    邵群拽住他:“走。”


    李程秀推著他的胳膊不肯動:“去、去哪裏,我、我不去。”


    “帶你去校醫室。”


    “不去,上課了。”


    “廢話什麽,不上一節課能死啊。”


    李程秀被邵群半拖著弄出了男廁所,在一堆人的注視中下了樓。


    他不是不是願意去,隻是不想跟他去。他不想跟這群人再有半點關係,自己的生活本來很平靜,按部就班地前進著,眼看一個目標就要達成了。可是這些人就這麽霸道地出現,非要在他的生活中插上一腳,如果對他的中考產生什麽影響,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邵群果然是把他帶進了校醫室,值班的校醫剛好不在,邵群也不客氣,把李程秀按坐在椅子上,就翻開櫃子找東西。


    李程秀坐立不安,小聲勸他:“老師不在,別亂翻東西。”


    邵群沒搭理他,皺著眉找了半天,就找出一盒藥和一瓶活絡油。


    他把藥遞給李程秀:“消炎的,吃兩片兒。”


    李程秀接過藥,看了看說明,才從書包裏掏出水瓶,咽下去兩片消炎藥。


    邵群又擰開活絡油,指著床衝李程秀說:“躺上邊兒去。”


    李程秀抱著書包,愣愣地看著他。


    邵群受不了他這副傻了吧唧的樣子,簡直浪費時間,一把把他拽起來推到床上:“躺好,我給你擦點兒藥。”


    李程秀怔愣的問了一句:“為,為什麽?”


    邵群一挑眉:“你肚子那兒都紫了,我給你擦點兒藥,有什麽為什麽?”


    李程秀想問的是:為什麽你要給我擦藥。


    邵群對他的厭惡和鄙夷,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們,他也不會被人莫名其妙給打了,為什麽你要給我擦藥,難道是良心發現了?


    李程秀百般不樂意,但對邵群的畏懼已經深入骨髓,隻好乖乖地躺下,身子繃得筆直。


    邵群掀開他的衣服,看著左側腰腹那一大片淤痕,映在雪白的皮膚上更顯得觸目驚心。他抿了抿嘴,來了一句:“看著挺疼的。”


    李程秀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小心地看著他。


    邵群擰開活絡油的瓶子,往手上倒了一堆,全抹到他肚子上,然後說:“我給你按按,有點兒疼,你忍著。”說著就雙手用力,按揉著李程秀的肚子。


    李程秀哀叫一聲,整個身子都蜷了起來:“疼,別按了。”


    “不行,不按好得慢,長痛不如短痛。”


    “不要,不按,疼。”


    邵群拉著他胳膊腿把他身子攤開:“別動,忍一忍。”


    李程秀死活不肯配合,也不知道是那一腳踢得太重,還是邵群手勁兒太大,他覺得比當時踢他的時候還疼,這要按上半天,不得要了他的命。


    邵群煩躁地叫道:“你他媽怎麽這麽嬌氣,忍一忍能死呀,能疼死你呀?”


    李程秀眼角帶淚,嗚咽著叫了一句:“誰用你管。”


    此話一出,邵群也愣住了。


    他看著自己滿手的油,聞著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味道,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這是幹什麽?早上聽說這小娘們兒沒來,一上午都心神難安,一聽說他來了,就趕緊來看他,還非要給他按摩。


    自己這是幹什麽呀,傻逼了不是。


    邵群惱怒地把手裏的瓶子扔他身上,罵道:“給臉不要臉。”然後氣勢洶洶往外走。


    李程秀突然想起來什麽,叫道:“等等。”


    邵群身子一頓,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轉過頭來。


    李程秀迅速地從書包裏翻出那三百塊錢,再從褲兜裏掏出早上賓館退的錢,下床走到他麵前遞給他:“你們的錢,我不要了。”


    邵群的臉立時黑了,是真正意義的物理變化的黑了,李程秀立刻害怕了。


    邵群一巴掌打掉他手裏的錢,惡狠狠地說:“給你留著當醫藥費吧。”


    李程秀等邵群走了,自己揉了一會兒肚子。可是實在疼得厲害,一碰都疼,就不敢動彈了。就想等著它自己慢慢好吧,反正沒有傷到骨頭,總會好的。


    他在校醫室待了一會兒,就回去上課了。這回班上的同學雖然偷偷看他,卻沒有人敢上來挑釁了。


    到了放學時間,他依然是第一個衝出教室,去趕最近一班公車到親戚的餐館打工。身體雖然很難受,可是像他這樣的人,哪會有資本生病。


    接連著幾天,邵群那夥人都沒有再出現過。李程秀一直想把錢,以及他們的衣服還給他們,他覺得拿著這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太晦氣,不知道會招來什麽黴運。可是看來他們對他已經失去興趣了,他也不願意主動去找他們,此事讓他左右為難。


    他就把錢放身上,把衣服放課桌裏,以備隨時碰到他們就馬上還給他們。


    過了一個星期,他大了一圈兒的臉終於是消了腫,肚子上的烏青也消下去不少。就在他快把邵群一幫人從腦子裏剔除掉的時候,他又碰上了邵群。


    嚴格來說,這次的相遇怎麽看都是邵群在等他。


    他中午的時候照常跑到教學樓的頂樓去午休,看看書背背題,吃點兒東西,小憩一會兒。


    正在他一邊看書一邊啃著抹了腐乳的饅頭時,天台的大鐵門撞到牆壁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李程秀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邵群眯著眼睛站在正午毒辣辣的陽光下,在看到他的同時,抬步向他走來。


    本來癱軟著倚靠著牆壁半坐的李程秀立刻緊張地坐直了身子,他有些無措地看著裸露的天台。炙熱的陽光把水泥地烤灼得焦白幹燥,光看著都能感受到那種令人發狂的熱度。明明應該是春光明媚的季節,那高溫的架勢已經直逼盛夏,隻有他現在待的水箱下邊有一小片兒的陰涼,本來是這天台上唯一舒適宜人的地方,此時卻讓他覺得陣陣發冷。


    他想跑,看到邵群的一瞬間就想跑,想當作沒看見轉身下樓,可是在邵群一步步朝他走過來時,他就怕得一動都不敢動了。


    邵群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睨了他一眼:“你怎麽還這副髒了吧唧的樣子,給你買的衣服呢?”


    李程秀看了看自己皺巴巴的前襟:“在我課桌裏,我,我下午放學給你好嗎?”


    邵群愣了一下,聲調抬高了幾個音階:“你有病啊,你穿過的衣服給我幹什麽?別說你這種發育不良的體形我穿不穿得下,穿得下我還怕你身上什麽虱子跳蚤跑到我身上呢。”


    李程秀被他噎得臉立時紅了,一隻手偷偷扭著衣角,另一隻手還握著吃了一半兒的白麵饅頭,低著頭不說話。


    邵群突然卡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抬了起來,仔細打量著他的半邊臉:“嗯,消腫了嘛。”說著就伸手按了按。


    雖然是消腫了,可是給他這麽按還是疼,李程秀眼睛一閉,嘶了一聲。


    “還疼啊。”邵群鬆開手,突然就去掀他衣服。


    李程秀嚇了一跳,拿手一擋,手裏的饅頭骨碌碌地在邵群半蹲著的大腿上滾了一圈兒。天氣熱,他正穿著短褲,紅彤彤的腐乳全蹭邵群大腿上了。


    這給邵群氣的,似乎每次碰到李程秀他都會弄得一身髒汙。他一腳把那個破饅頭踢了老遠,怒道:“你來什麽勁兒,我想看看你肚子那兒好了沒有。”


    李程秀緊張地盯著邵群的大腿,轉身尋摸著想找什麽東西給他擦擦。


    他害怕這個小流氓一個不順心,跳起來就打他。他本來已經小心翼翼了,為什麽每次都能得罪他呢。


    邵群看著他焦急的樣子,薄薄的鼻翼輕輕鼓動著,長長的睫毛跟兩把刷子一樣,快速地撲扇著,下嘴唇被一排小白牙輕輕咬著。他突然就覺得,有些熱,有一種邪惡的念頭,不受控製,呼之欲出。


    他一伸手揪住李程秀的耳朵,故作冷靜地指著自己的大腿:“上次都好心放過你了,你還跟我過不去,這次沒這麽好的事兒了……你,給我舔幹淨。”


    李程秀瞪大了眼睛,玻璃珠似的眼球就跟被潑了一瓢水似的,一下子就濕潤了。


    他沒想到,邵群能這麽侮辱人。他已經盡量謹慎,盡量卑微,盡量不給他為難自己的機會,可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要是這人存心找他麻煩,他怎麽躲都躲不了。


    邵群看著他那副委屈的表情,就有種不可抑止的興奮湧上來。他想看看他的舌頭是什麽樣兒的,是不是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軟軟的,綿綿的,如果那樣的舌頭去舔他的大腿,會是怎樣的感覺。


    邵小公子從小到大,最得心應手的本事就是欺負人。他可以在任何他看著不順眼的人身上發泄他年少的頑劣不羈,但他從來沒對任何一個他欺負的對象產生這種……這種想操控的**。這感覺很難形容,他覺得自己想做點兒什麽,但又不知道到底該做什麽。他想讓李程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裏映著他,他想讓他看到他就害怕,就唯命是從,他想讓李程秀像別人那樣巴結自己,他想讓他用舌頭舔自己的大腿。


    他把這些歸結為這個人太娘們兒了,以至他不屑於用男人的方式收拾他。打他一頓,削他一回,都挺沒意思的,要玩兒就得玩兒點特別的。


    於是邵群就按著他的腦袋,逼著他去舔自己的大腿。


    李程秀哭了。


    他麻木於同學對他的漠視和鄙夷,每天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強迫自己忽略各種有形無形的暴力,不過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但不代表他真的沒有尊嚴。


    雖然對去舔一個男同學的大腿這件事背後的深意有些迷惑,但他能感覺到羞恥,這似乎跟胯//下之辱之類的相去不遠。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裏,這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隻要還有點血性的,都堅決不能從。


    可是他畢竟不是英雄,他不敢梗著脖子往邵群臉上啐一口吐沫,說幾句豪氣的話。可哪怕被打一頓,他也不想做這種事,所以他隻能哭著用手去掰邵群按著他腦袋的手。


    邵群的脾氣向來是越是逆著毛摸,越是作得沒完沒了。可是這回不知道怎麽了,看著李程秀哭得通紅的眼睛,突然就有點心軟。


    心軟的同時,也很心煩。


    “你他媽別哭了,有你這樣成天哭哭啼啼的嗎?”


    李程秀感覺到他鬆開了手,連忙直起腰,往後退了老遠,一邊擦眼淚一邊警戒地看著他。


    邵群拿起地上的習題本,撕了張紙把腿上的腐乳給擦了,心裏煩躁得不行。


    有一種渴望沒有得到滿足,他強烈地想做些什麽。


    邵群靠近他,一把拽住他的衣服,阻止他往後退。


    “我靠,我對你夠好了。要不是你這麽娘們兒兮兮地讓我覺得我在跟女的過不去,就你這麽惹我我他媽早抽死你了。”


    在邵小公子看來,他是真的對李程秀相當“好”了。對他的容忍度已經是有史以來最高,所以他說李程秀給臉不要臉,真是煩人。


    他拽著李程秀的衣服:“我就是要看看你肚子好得怎麽樣了,你再這麽不識抬舉,我真生氣了啊。”


    李程秀難得執拗地抓緊了衣服,哽咽著說:“不用,你看。”


    邵群一聽,巴掌就自動舉了起來,可看著李程秀一縮脖子,滿臉的害怕,這手又下不去了。氣得他都不知道是生李程秀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


    他也較上勁兒了,一下子把李程秀撲倒在地,坐在他胯上,一手按著他的肩膀,一手去扯他的衣服:“我就是要看。”


    李程秀也弄不過他,硬被他掀開衣服,露出細瘦的小腰。


    邵群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皮膚相貼的地方,掌心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種柔軟溫暖的觸感,肌理隨著他輕微的呼吸上下起伏著。


    邵群忍不住就在他肚子上輕輕地撫摸了起來。直到看到李程秀詫異得瞪大的眼睛,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已經順著那光滑細膩如凝脂般的皮膚一路摸到了他的前胸。


    邵群從來沒這麽窘過,他覺得兩頰一下子燒了起來,跟被燙到一樣抽回了手。


    李程秀的小臉也紅透了,尖瘦的下巴硬邦邦地繃著,和脖子形成了一個僵直的角度。剛才那麽幾下子,怎麽看怎麽不正常,正常的男的,怎麽會這麽摸另一個男的呢。


    邵小公子從他身上爬了起來,靠著蓄水池坐下來,尷尬的氣氛在倆人之間升騰。他暗暗握著拳頭,仿佛一鬆手,那種綿軟滑膩的觸感就會消失。


    李程秀也坐起來,整好衣服,把書和習題本收進書包裏,想偷偷地退出邵群的視線。


    邵群眼角一瞥:“你去哪兒。”


    “啊……回去。”


    “回哪兒?”


    回哪兒?李程秀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哪兒都好,不用跟他綁一起大眼瞪小眼就行。


    邵小公子一指地麵:“坐下,不準走。”


    李程秀隻能坐下,臉上的表情痛苦得仿佛要他坐尖刀似的。


    邵群腮幫子鼓動著,看了他半天,直看得他渾身發毛。


    他突然手臂一勾,拽著被他甩得老遠的書包袋子,把那光亮的皮質書包毫不吝惜地在水泥地上拖行,然後打開書包,嘩啦一下倒出一堆東西。


    李程秀低頭一看,大部分是零食,還要幾盒藥和幾本書。


    邵群把藥堆到他麵前:“這些藥不錯,你吃了能好得快點兒。”然後又指著零食,“這些也是給你吃的。”


    李程秀怔愣地看著他。


    邵群自顧自地打開藥盒,倒了幾片藥在手上,還把礦泉水遞給他:“先吃藥吧。”


    李程秀猶豫了一下,接過藥兌水咽下去,然後看著那堆零食發愣。


    “別光看,吃啊。”邵群說著就拿起一包鼓鼓囊囊的東西要撕開。


    李程秀連忙按住零食的袋子:“別開,不吃。”


    邵群晃開他的手,嘩啦一下撕開袋子:“吃,嘰歪什麽?”


    李程秀搖著腦袋:“我吃飽了。”


    邵群一皺眉:“讓你吃就吃,你他媽又沒種,還非得我跟你急眼你才聽話,好玩兒怎麽的。”


    李程秀眼中閃過一絲羞愧。


    邵群說得對,他又沒膽子反抗,還不如人家說什麽他照做。非得把邵群這種橫慣了的少爺惹出脾氣來,對他也沒什麽好處,到最後還不是得聽話。


    李程秀接過零食,從裏麵掏出一個橙黃橙黃的小蛋糕,那香甜的味道隔著半個身子就撲鼻而來,他看了邵群一眼,低頭吃了起來。


    邵群看著他對付一塊掌心大的蛋黃派小心翼翼的樣子,就跟上個月逗弄過的一隻小鬆鼠一樣,埋著頭,小爪子捧著榛子嘎吱嘎吱地咬著,特別招人喜歡。他當時幹什麽來著?對,摸它腦袋來著,小東西驚恐地抬起頭,偏過身子躲開,然後繼續低頭啃。


    邵群伸出手,輕輕罩在李程秀的頭上,果然看到他也受驚了一般抬起頭,烏亮的大眼睛無措地看了他一眼,長長的睫毛快速地眨巴了兩下,然後悄悄把身子往後移,試圖躲開他的手。


    邵群“噗哧”一聲笑了。


    李程秀愣住了。


    他是第一次見到邵群笑。邵群長得很好看,是那種唇紅齒白、英氣逼人的好看。隻是他很喜歡皺眉,平時事跡又流氓,整個人在臉上就寫著凶神惡煞,再好看也沒人敢欣賞。


    可是他一笑,好像人就跟著明朗起來了,環繞在他周圍的生人勿近的小惡霸氣息,一下子淡去了不少。這笑容帶上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清爽陽光,看得李程秀一愣一愣的,他恍然間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幾下。


    邵群的手也沒拿下來,就那麽摸著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很細很軟,觸感異常的美好,被邵群一直以來嫌棄的軟趴趴沒型的頭發,原來摸起來是這麽的好。


    他覺得他好像在逗弄一隻小寵物一樣,又軟又暖,隨便摸哪兒觸感都絕佳,怎麽揉捏也不會對他伸爪子。


    邵群恍然大悟,原來他這麽喜歡碰他,是把他當小寵物了,他終於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答案。本來嘛,他家養個貓啊狗的,他也喜歡抱著玩兒,高興了喂點兒吃的,不高興了踹一邊兒去,不會反抗,不會記仇,很好養活,跟李程秀一樣。


    邵群有些興奮了,他就像一個得到了新鮮玩具的小孩兒,認真而又滿懷期待地想著如何從這玩具身上得到更多的刺激和快樂。


    他挨近了李程秀,像摸他家拉布拉多一樣摸著他的頭:“以後我罩你,你跟了我吧。”


    從那天之後,邵群好像真的迷上了這個“罩”他的遊戲。不僅在校園裏公開帶著他四處轉悠,還經常挑著中午的時間跟他一起度過。


    李程秀起初心驚膽戰的,生怕又做錯了什麽讓自己倒黴。而且對於自己唯一的一塊“自留地”被邵群半點不含糊地侵占,產生了深深的反感。他中午又實在沒地方可去,隻能被動地接受。


    不過幾日相處下來,他的心安下不少。


    邵群來也不幹什麽,就是給他弄一堆吃的,逼著他吃,然後一會兒摸摸他頭發,一會兒掐掐他臉,跟擺弄玩具一樣。他開始時別提多別扭了,但是要是他膽敢表現出半點兒不樂意,邵群立刻掉臉子。李程秀後來漸漸也麻木了,任他隨便摸去。


    越是這樣相處,他對邵群的恐懼就越發淡下去。仔細回想起來的話,邵群雖然每次都凶神惡煞地說要揍他之類的,但是其實一次也沒真的對他動過手,現在甚至是在……對他好。


    李程秀神情複雜地吃著邵群給他買的盒飯,不時拿眼睛偷瞄靠坐在牆上閉目養神的少年,那輪廓美得像一幅畫。


    他不明白邵群為什麽要對他做這些,邵群之前是那麽厭惡他,一點都不曾掩飾。而他記憶中,也沒做任何能討好他的事,現在怎麽就好像倆人很熟一樣,天天管吃的。


    他隱隱害怕邵群是不是有什麽惡劣的用心,可是又想不透他能圖他什麽。


    他可以忍受別人的蔑視侮辱,卻受不了別人對他好。


    他吃了邵群太多東西,還被迫收過邵群給他買的他眼饞了好久的參考書,不長的時間裏,邵群儼然變成了他的債主。


    拿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很害怕,可是同時,也很感動。


    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對他好,這是多麽令人惶恐的一件事。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眼裏那麽高不可攀的富家少爺,會做了連他父母都不曾為他做的事。


    他會給他帶好吃的,會給他擦藥,會送他幹淨的衣服,會告訴所有人不準欺負他。雖然他的態度陰晴不定,不高興了罵他的話還是很難聽,可是更多的時候,他有種自己被關懷照顧的感覺。


    邵群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他不能不害怕,因為他不是能擁有好東西的命,他惟恐自己是在做夢,一醒過來發現這些都是假的,那樣反而比一開始就什麽都沒有還難受。


    邵群似乎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半睜開眼睛,微微轉過腦袋看著他。


    李程秀舉了舉手裏的盒飯:“謝謝。”


    邵群眼睛微眯著,扯著嘴角一笑,慵懶的表情襯在漂亮精致的臉蛋上,異常地迷人。


    李程秀心又跳了起來,兩頰有點兒燙,他趕緊低下頭繼續吃飯。


    邵群打了個哈欠,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過來,給我按摩。”


    李程秀扒了幾口飯,抹抹嘴,趕緊湊過去,細瘦卻有力的雙手給他揉捏著肩膀。他希望做點兒什麽,能讓他感覺自己少欠邵群一些。


    邵群閉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對了,我在學校外邊兒租了個房子,走路就五分鍾,以後中午你去那裏休息吧,放學我帶你去看看。”


    李程秀雙手一頓:“不,不用吧……我在這裏挺好……”


    邵群輕飄飄地拋出兩個字,語氣卻很強硬:“聽話。”


    李程秀抿了抿嘴,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這樣?”


    “這樣?怎樣?”


    “為什麽……特別照顧我?”


    邵群滿不在乎道:“少爺我高興。”然後抬起手,掐了掐他的嫩臉蛋兒,“你好好聽話,我就讓你舒舒服服地畢業。”


    李程秀尷尬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羞澀。


    放了學邵群就要拉著李程秀去他臨時租的公寓。


    倆人先在校門口碰到了李文遜。這小子眼睛上還有淤青未褪,這大概就是他許久沒來學校的原因。大厲和小升通常是一起行動的,所以這段時間邵群落了單。


    他們打了個招呼,李文遜就拿驚奇的眼神看著跟在邵群身邊,低眉順眼跟小媳婦兒似的李程秀。


    邵群就給他說了自己這一個多星期都幹什麽了。


    李文遜聽到邵群還給李程秀租了房子,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把他拽到一邊兒,小聲說:“兄弟,你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我跟你說,大厲最近忙著泡妞去了,我給我哥那頓削啊,三五天沒下來床,誰他媽還管咱們打的賭,你真不用這麽較真兒。”


    邵群攤了攤手:“他挺好玩兒的,真的,跟小狗似的,我反正沒意思,養著玩兒唄。”


    李文遜嗤了一聲:“有病,你自己玩兒去吧。我哥可狠了,現在還給我定門禁了,我司機來了,我走了啊,改天等我哥那邊兒鬆一點兒,我們去你租那地兒喝酒去。”


    邵群推了他一把:“你走吧,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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