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要不要叫人進來。


    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瞬間沉默的房間,充滿了風雨欲來的緊張,


    不料,白雪嵐不怒反笑,冷冷地說,「咬得好,你可算欠我一筆血債了。」


    把手腕舉到唇邊,竟然探出舌頭,像獅子舔舐獵物身上的血肉一樣,一點一點去舔牙印上的鮮血。


    然後朝著宣懷風邪惡地一笑,轉身非常驕傲地去了。


    宣懷風看得毛骨悚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呼出一大口氣,倒在床上。


    張媽走進來,奇怪地問,「我剛才看見白少爺回去了,臉色黑黑的,好像和誰吵了一架似的,不會是和小少爺吵架了吧?」


    宣懷風提起他就來氣,「誰和他吵架?我才沒那閑功夫。」


    張媽一點也不明白兩人之間的事,隻說,「對啊,我說白少爺那麽斯文的人,總不會和小少爺吵架的,可能是有什麽心事吧。」


    宣懷風警覺地問,「他走之前,有和姐姐說什麽嗎?」


    「沒有,」張媽說,「小姐在屋裏照顧姑爺呢,姑爺昨晚醉厲害了,剛剛才醒。本來他們說著等一下要招待白少爺的,沒想到白少爺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對了,小少爺,小姐和你提了沒有?姑爺昨晚喝得那麽醉,是因為遇到大喜事呢,他升官了!」一臉喜洋洋的。


    宣懷風不禁煩惱。


    姐夫剛剛接到升稽查處處長的公文,現在把白雪嵐惹翻了,恐怕姐夫的處長也就泡湯了。


    這事真不好和姐姐交代。


    張媽隻顧著高興,還在絮絮叨叨說年亮富升官的事,宣代雲要如何布置新家具,如何宴請親朋好友,好好熱鬧一番。


    宣懷風越聽越煩,對張媽說,「我還正生病呢,你到底讓不讓我休息?」


    張媽這才關了話匣子,「對對,小少爺要多休息,你先躺躺。我去準備午飯,給你特意熬點魚湯。」


    宣懷風蹙眉說,「一點胃口也沒有,喝什麽魚湯?我不要吃午飯,你讓我安安靜靜睡一會就行了。」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頭。


    張媽嘟囔著,「生病的人怎麽可以不吃飯?」仍舊出去準備午飯了。


    宣懷風躺在房裏,睡又睡不著,起來又覺得四肢無力,吃飯又沒胃口,好像怎麽都很難受似的。這一天,宣代雲過來探望了他五六次,每次臉上都笑吟吟的,顯然是為年亮富當上處長的事高興。


    宣懷風越看姐姐高興,想起和白雪嵐決裂,越感不安,恨不得姐姐不要來看自己才好。


    偏偏到了晚上,大概是因為心情好到極點,連一向對他很冷淡的姐夫年亮富也跟著宣代雲進房間看望他,一坐下,就對白雪嵐讚不絕口,「別看白總長年輕,真是個說一不二的角色。誰想到他辦事這樣利落,這麽大的調動,一兩天的時間就辦好了,局裏的老趙和我說,海關那邊連辦公室都給我準備好了,絕好的黃花梨木桌子。嘿,海關真是大油水的地方,連用的東西也比別人矜貴。白總長年輕有為,有他管著海關,海關自然比從前更強一百倍……」


    宣懷風聽他白總長前,白總長後,恨不得拿個茶壺塞到他嘴裏頭去,無奈地躺在床頭聽了一陣子,對宣代雲虛弱地說,「姐姐,天色不早了,姐夫昨晚睡得少,也該休息了吧?」


    宣代雲哪會聽不出他的意思,對年亮富笑著說,「多謝你大駕光臨,屈尊來看我弟弟的病。我知道,你坐在這裏,渾身毛孔都想著出門呢,快去吧。」


    年亮富說,「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好心過來看你弟弟,你就滿口子譏諷,一會子大駕光臨,一會子屈尊的。」


    宣代雲朝他一笑,「您現在不是科長,是處長了呢,我難道不能說大駕光臨這樣的詞嗎?這是誇你呢。」


    年亮富被她說得高興起來,也嘿嘿笑道,「你嘴巴快,我說不過你。今晚確實約了牌局,我還是去吧,不然人家說了升了官就愛遲到了。」站起來,和宣懷風打個招呼,樂嗬嗬地走了。


    宣代雲等丈夫走了,挪過來靠著弟弟坐得近點,低聲說,「我看你剛才臉色很不好,出了什麽事嗎?你姐夫一提白總長,你就一臉的不耐煩。」


    宣懷風說,「沒事。」


    宣代雲問,「那麽今天他來看你,你和他談得怎樣?」


    宣懷風說,「有什麽好談的?探望病人,不過就是寒暄一下,說說天氣什麽的。」


    宣代雲說,「那就好,我就怕你對人家不禮貌,把人家惹惱了。你休息吧,我也不吵你了。」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宣懷風見姐姐要走,忍不住叫了一聲,「姐姐。」


    宣代雲回過身,問他,「你還有事?」


    宣懷風本來想把事情明說了的,但轉念一想,難得姐姐這麽高興,就算過幾天姐夫升不上處長,這幾天暫且讓姐姐高興著也好,搖搖頭說,「沒事。你走的時候,幫我把窗子打開一點,晚上有風吹進來,舒爽一點。」


    宣代雲愛憐地理著他的頭發,「你病還沒大好呢,不要吹風。等好了,姐姐每天都讓你開著窗戶吧。」密密叮囑一番,才回自己屋裏去了。


    接下來幾天,宣懷風總不自覺地想起白雪嵐走前那惡狠狠的眼神和所說的話,像懷裏揣著一個隨時炸開的大炮仗,因為林奇駿沒有過來探望,心情更加不好,人也顯得很沒有精神,張媽連說是西醫的藥丸吃壞了,把宣代雲也遊說得慌了神,又請了幾個中醫來為他看病。


    好不容易,這天林奇駿總算來了。


    宣懷風一聽張媽說林少爺來了,高興地立即就要從床上起來,張媽趕緊按住他,勸著說,「小少爺,你的病才好一點,不能隨便下床啊。昨天張醫生還說你血氣不足,一定要臥床靜養呢。」


    把宣懷風按回床上,才去把林奇駿請進來。


    林奇駿一進來,才叫了一聲「懷風」,就直跑到床前來了,焦急地問,「你到底怎麽了?病了這麽些天都不能下床嗎?」


    宣懷風看看房門已經掩上了,大膽地拉住他一隻手,把他扯到自己床邊坐,問他說,「這幾天,你怎麽都不來看我?」


    林奇駿說,「很想來看的,可是事情都纏上身了,洋行在這裏負責的隻有我,不理會實在不行。你知道嗎,我計劃在首都開三家分店的,一家在平安大道,還有兩家未定下來,我正想辦法在華夏飯店附近尋個好店麵……」


    宣懷風截住他的話,「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說生意經的?」


    林奇駿連忙笑著道歉,「我錯了,我錯了,一說到正事就什麽都忘了。你好點沒有,要不要我扶你下床走走?」


    「奇駿,我問你。」宣懷風忽然換了一種很認真的口吻,很近的看著林奇駿,輕輕問,「你還想……親我嗎?」


    林奇駿一愕,靜默下來,年輕的臉掠過一絲激動的潮紅,有點不敢置信,低聲問,「我們過去說的笑話,你是當真的嗎?」


    宣懷風深深看他一眼,「你是不是當真呢?」


    林奇駿被他這深深一眼,幾乎把魂魄都看飛了,握著宣懷風的手,隻覺得手心一直冒汗,猶豫了很久,才小聲說,「你要我親你,是真話呢,還是玩笑話?要是真話,我可就真的親了。」


    宣懷風心髒撲騰撲騰地跳,其實早緊張得呼吸都忘了,把林奇駿的手捏得緊緊的,鼓起勇氣說,「你要有膽子,你就盡管來。」


    房裏的空氣仿佛全部溫暖的凝住了,好像暖暖的蠟脂,在他們身邊流動。


    兩人都像在夢裏一樣,不敢隨便動一根小指頭。


    彼此默默凝望著。


    很久,林奇駿才大著膽子,稍稍把身子往前蹭過來一些。


    這些微的動靜,在宣懷風看來,好像麵前的大山震動了一樣,他期待了很久的世界,正轟隆隆地放著金光向他走來。


    林奇駿來到麵前,宣懷風輕輕把頭往上一湊,四片早就發燙的唇就貼到一塊了。


    他們互相抱著,就這麽靜靜讓唇貼在一塊,說不出的甜蜜快樂。


    宣懷風隻覺得一腔的熱淚都想痛快流出來。


    外麵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正走過來,他們像被嚇到的兔子一樣分開,各自擺開一點距離。


    張媽進來問,「廚房要預備飯了,林少爺今天留這吃飯嗎?」


    「留。」


    「我還有事。」


    兩個答複,幾乎同時響起來,卻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宣懷風疑惑地瞅瞅林奇駿。


    林奇駿為難地解釋,「不能留下吃飯了,我下次來陪你。今天約了雪嵐說事情,一定要去的。」


    宣懷風臉色驀地沉下來,「你怎麽總和他混在一起?」


    「我們說的是正事。」林奇駿說,「他是海關總長,洋行的貨物都要從國外運來,做洋行的,少不了和他打交道。」


    宣懷風重重哼了一聲,把臉轉到窗戶那邊去。


    「我不在這吃飯了。」林奇駿對張媽又說了一次,等張媽走了,坐回床邊,握著宣懷風的手說,「我知道你想我陪你,等我有空了,當然天天陪著你。現在分店正要開張,我是真的走不開。懷風,你還生著病呢,不要鬧脾氣,好不好?」


    宣懷風生氣歸生氣,也很不想兩人好不容易把事情說開了,卻又鬧得不歡而散,悶了一會,轉過頭,歎了一聲,「你說的不錯,正事要緊。不過白雪嵐那個人,心地並不如何厚道,你和他打交道,千萬小心一點。」


    林奇駿說,「你放心,誰當了官,心都會變黑的。我自然會小心。」


    兩人垂下眼睛,默默把雙手在被子底下緊緊握了握。


    眼神好一陣癡纏不舍。


    林奇駿這才走了。


    第七章


    自從那一天後,林奇駿倒真的遵守諾言,隻要能抽出時間,就到年宅來陪宣懷風。


    兩人情意綿綿,每次見麵都覺得滿腔話要說,還忍不住想再做點別的親密事,可恨身在年宅,總難免要顧忌重重,一下子怕有人從窗外走過,一下子又怕張媽推門進來,竟是滿腹憧憬無從下手。


    唯其如此,反而讓他們有愛戀日愈熾熱之感。


    連張媽也常常疑惑,「那林少爺倒真的很關心小少爺,總是每天過來,聽說他還管著家裏的生意呢,怎麽看起來很空閑?」


    這一天,林奇駿又來看宣懷風。


    宣懷風身體已經大好,見到林奇駿來了,掀開被子跳下床說,「今天說什麽也要出門走動走動,我都快悶死了。」


    一邊說著,一邊把外衣找出來,在屏風後麵換。


    林奇駿走過來探頭看,宣懷風聽見他的腳步,把換下的睡衣丟到他頭上,假裝瞪著眼恐嚇他,「我在換衣服,你過來幹什麽?」


    林奇駿說,「過來看看,你不答應嗎?」


    宣懷風還想假裝繃著臉,但忍不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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