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你請過來。你一個外人說話沒有立場,為什麽他就有立場?」


    林奇駿見他兩頰繃著,高挺的鼻子又倔強又漂亮,笑著道歉說,「是我的錯,怎麽忘了你和他八字相衝,見麵就吵架呢?那麽你說好了,我要怎麽幫忙才好?隻要你說的,我都聽話去做,可以嗎?」


    宣懷風本來見他一叫就過來,心情有幾分好轉,可聽他一張嘴就想去找白雪嵐,心裏又難受起來,看林奇駿賠笑,依然臉上還是淡淡的,說,「我看,事情一步一步來,你認識的人多,想請你先查一下姐夫看中的那位,是什麽來路,什麽樣的人物,是想哄點小錢,還是很有野心的。」


    林奇駿義不容辭道,「這個容易,等我回去,立即去辦。不但那戲子的行蹤住址,我看你姐夫平常出入的地方,交往的朋友,都不妨查一下,日後代雲姐和他辦交涉,也許也有點用處。」


    他這樣殷勤,宣懷風不禁心生感激,也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過頭了,朝他微笑了一下,「多謝。」


    林奇駿不禁和他挨得近了點,溫柔地說,「你我兩人,何必說這個謝字。其實,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倒想開口求你。」


    宣懷風奇怪地問,「你有什麽事求我?」


    林奇駿說,「看你姐夫的為人,你住在這裏的艱難,就可想而知了。我知道你性子高傲,不想靠著我生活,但長期看你受人家欺辱,我也受不了。我求你從年宅搬出來,不要再受你姐夫的氣。說到住處,我立即就能幫你找到幾個不錯的,由著你挑。」


    宣懷風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


    林奇駿說,「怎麽,你信不過我嗎?」


    宣懷風把臉抬起來,看著他說,「其實我姐夫說的話,也有他的道理,一個年輕人,靠人家供應吃喝住處的活著,有什麽廉恥可言。我也想搬出去,可我不要白花你的錢。我隻想問你一下,你那洋行裏,有什麽空缺沒有?我沒有太大本事,畢竟還是讀過書的,算數是我的本行,英文很流利。你要是肯雇我,我就有薪金了。」


    林奇駿一把握著他的手,放在心窩上,喜道,「有的有的,我那裏正缺一個分店經理,既要懂賬目,又要會英文,我正頭疼請不到人呢,怎麽竟把你給忘了?既然如此,我今天回去就正式下個雇傭函,你把東西收拾一下,等明天汽車過來接你。這職位還包了住所的,雖不豪華,卻也算雅致,你連住處也不用另租了。」


    兩人這樣說好,心裏都很高興,肩靠著肩坐在床邊,兩兩凝望,都覺得心裏湧出一股活潑潑的希望來。


    林奇駿見宣懷風粉紅色的唇微微抿出一點笑意,忍不住慢慢挨過去。


    宣懷風知道他想吻自己,微笑起來,閉上眼睛,揚著臉等著。


    忽然,外麵走廊上一陣腳步聲,兩人嚇得趕緊分開。


    原來是個兩個小丫環在外頭打鬧著經過。


    兩個人虛驚一場,不敢再在年宅亂來,想到明天搬出去後,自由的日子就開始了,於是也不心急。


    密密說了一番私語,林奇駿因為忙著洋行的事,隻能和宣懷風告別,依依不舍的走了。


    宣懷風等他一走,就認真收拾起東西來。


    他的行李本來就不多,幾件衣服外,隻有幾箱子書。


    他先把衣服收起來,放在個小箱子裏,書倒不忙著收拾,打算明天先出了年宅,等安頓下來,再找人過來把書取走。


    不然,要是現在就把書收拾起來,張媽一定會發現,張媽發現了,少不了又告訴姐姐,姐姐知道他要搬走,肯定又來勸罵一頓。


    這種事情,他實在不想再驚動姐姐。


    等到了洋行,安定下來,把姐姐接過去,讓她看看幹幹淨淨的住所,想必她也會放心下來。


    因為和奇駿有了約定,宣懷風心裏踏實了許多,晚上吃飯的時候,唇角總是忍不住往上輕揚。


    張媽看見了,很有些奇怪,問他,「小少爺什麽事那麽高興,一個晚上樂嗬嗬的?」


    宣懷風說,「沒有,你看錯了。」


    張媽說,「我看錯誰,也不看錯小少爺你,一定是有什麽高興事。」


    宣懷風不說,她隻好自己瞎猜,想了一會,小聲問,「是不是姑爺那邊的事,小少爺想到主意了。」


    宣懷風說,「你放心,我已經請人出麵了。先查查那女人的來曆背景,知己知彼,自然就能想到法子對付。」


    張媽笑起來,「那是,那是!狐狸精嘛,就怕現形。查清楚底細,再對付她不遲。可憐小姐還在房裏悶著,也不肯出來吃飯,我等一下去見她,把小少爺幫她辦的事告訴她,讓她也好安心。」


    宣懷風說,「不用急,等事情辦成了再說。」


    吃了飯,他去正房裏寬慰宣代雲一番,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窗戶上剛見一點點灰光,他就從床上起來,把裝衣服的小箱子放在床邊,穿好衣服等著。


    那期待感,竟如私奔一樣。


    在他心裏,這大概就是私奔了。


    這一生一世,隻和奇駿在一起,聽他說話,看他的模樣,那真是最快活的事。


    宣懷風一邊憧憬,一邊等著,院子裏白光漸漸不再灰霾,天邊紅雲染成一片,很快的,太陽從紅雲裏跳出來。


    宣懷風有些不安,但又知道自己是太心急了,日出時分,林奇駿或者還沒有起身。


    他就繼續等著。


    張媽來問他早飯想吃點什麽,宣懷風不想她發現自己的事,把小箱子輕輕踢到垂下來的床單蓋住的地方,敷衍著說,「我吃過早飯了,昨天開的一包餅幹,還剩一大半,早上起來,我懶得叫早飯,自己拿著餅幹就著水吃了。」


    張媽嘮叨一句不愛惜身體,就出去了。


    宣懷風原以為很快林奇駿就會來接,不料這樣一等,竟然等了大半個上午。


    他漸漸覺得有些不吉祥,卻又很怕自己對愛人生疑,隻一味為林奇駿想理由。


    或者下雇傭函,安排住處等等,也需要時間。


    奇駿對他,向來是很體貼周到的,總會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才現身。


    宣懷風就這樣呆坐著等,連站起來踱步都沒心思,撐到中午,張媽又來了,站在窗戶外頭問他午飯想吃什麽菜。


    宣懷風開了房門,輕聲說,「什麽也不想吃。」


    臉色青青的。


    他過去電話那,撥了一個電話到林公館,林家一個聽差接了電話,見是找他家少爺的,很禮貌的問,「請問您是哪位?」


    宣懷風說,「我是他同學,叫宣懷風。」


    聽差請他等一下,過一會後,過來拿了電話說,「我們少爺不在,出門去了。」


    宣懷風問,「到哪裏去了。」


    聽差說,「少爺的事,我們當聽差的不清楚,似乎是出遠門了。抱歉,幫不到您。」


    宣懷風還想再問,聽差已經把電話掛了。


    他拿著話筒,半天才訥訥掛上,一時腦子裏都是空的。


    張媽看他從房間出來,就覺得他的樣子不對,過來一看,他站在電話旁,整個人木木的。


    張媽嚇了一跳,「小少爺,你怎麽了?臉上這麽雪白雪白的?快坐下歇歇。」


    宣懷風僵僵地站著,被張媽扯了幾下衣袖,才醒過神來,淒然笑道,「我好得很,你別大驚小怪。」


    張媽不信,「這個樣子,還說什麽好得很?不行,我還是請小姐過來看看,你前陣子才病過呢,不要又複發了吧?」


    宣懷風拉住她,「姐姐已經夠心煩了,你還鬧她幹什麽?我肚子餓了,張媽,你隨便弄點吃的給我好了,送到房裏來。」


    為宣懷風做飯,那是張媽最負責的一件事,一聽宣懷風說餓,也就不去找宣代雲了,趕緊到廚房去做飯。


    宣懷風一人慢慢走回房裏,把門關上,坐在床上。


    怔了半天,覺得眼眶熱熱的,好像什麽東西要滴下來。


    他不禁生氣。


    為了這樣的事流眼淚,自己也太無用了,要是有本事,何必一定要人家安排工作,汽車來接?


    就像從前一樣教書,在同仁會館住,也是不錯的。


    他一邊生氣,一邊又隱隱約約害怕,這眼淚滴下來,恐怕什麽不吉祥的事都成真了。


    他也曾被人造過謠,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現在還沒見到奇駿本人,就不該懷疑奇駿。


    他實在不想懷疑。


    這樣想著,他索性伸手,在大腿上用力一擰,咬牙說,「不許哭,不許哭。」


    不料,這樣一擰,淚珠在睫毛上再也掛不住,嘀嗒一下,直直掉了下來。


    第八章


    晚上,宣代雲畢竟還是聽見張媽報告消息,親自過來看了。


    宣懷風見到宣代雲,想起自己請林奇駿打探消息,結果一點消息也得不到,連林奇駿都不見了,又為自己難過,又對姐姐內疚,向宣代雲說,「我身子好好的,一點病也沒有,張媽就是疑心大。」


    宣代雲說,「我看張媽說的有道理,你的臉色好差,眼睛怎麽了?竟然紅紅腫腫的?」驚訝地扳著他的臉,要仔細看。


    宣懷風低頭避過去,掩飾著說,「這兩天睡得不好,眼裏都是血絲。」又問,「姐夫什麽時候回來?」


    宣代雲的臉蛋立即黯淡下來,「誰知道?自從那一天走了,好幾天不見他的影子。他心裏已經沒有這個家了,人心變起來,真是快。」


    這話說中宣懷風心事,不禁跟著姐姐深深歎了一聲。


    宣代雲正想著丈夫的事,倒沒有注意弟弟的異常。


    接下來幾天,宣懷風都像活在一個分裂的世界。


    一會子想出門,到大興洋行,或者直接上林公館,把林奇駿找了,當麵問清楚,一會子又覺得不可以出門,萬一林奇駿真的臨時出了遠門呢?他到了地方,一定會立即打長途電話過來解釋的,要是那時候剛好出了門,豈不剛好錯過?


    一會子又想,林奇駿大概是反悔了,和姐姐說的一樣,人心變起來就是快。


    一會子卻又全盤推翻,林奇駿請他搬出年宅,那是實實在在的,他們在一起那個感覺,那種舒服,不是假的。


    迷迷糊糊過了幾天,宣懷風瘦了足有兩三斤,人顯得更加瘦弱。


    張媽看他們姐弟兩人都憔悴,心疼得不斷念佛,想方設法煮好東西給他們吃,無奈一個丈夫不歸家,一個情人不見了,都不是飯菜可以治得好的病。


    再好的夥食,對姐弟兩人而言,都如嚼蠟罷了。


    這一天日上三竿,宣懷風因為難受,還躺在床上發呆。


    張媽過來,敲著門說,「小少爺,有一個叫老胡的到了大門,說代人送一封信過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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