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在末日不少見,同是拾荒卻也分為幾種。一種是真正意義上的撿垃圾,在各種廢墟殘骸裏麵尋找可以生存的資源,但這樣效率實在太低,很有可能還沒拾到荒就已經餓死或者遇到喪屍襲擊,搭上性命,還有一種是跟隨戰事,等後勤部隊清掃完戰場後,在焚燒的殘骸中尋找可生存的資源。這種拾荒者要比上一種能收獲到好東西的幾率大很多,因為後勤部隊的工作是焚燒戰場上的一切屍體,確保不會有喪屍病毒進行二次感染。戰場上剩下的殘餘物資大部分會隨著火焰一並消失,但就算是這一小部分也比這漫無目的的四處拾荒要強太多。隻是,以此為生的拾荒者數量眾多,經常因拾荒發生糾紛,甚至產生混鬥或者引發又一場廝殺。而最後一種,就是餘歌這類混跡在士兵和幸存者中,利用作戰部隊返回和後勤部隊到達的空息時間,迅速對戰場上的資源進行搜刮,可以在第一時間的回收大量可用資源。有風險,但高效高收益,一次的收獲至少能維持一周左右,但這種拾荒者是最令人嗤之以鼻。包括作戰的士兵幸存者、處理戰場的後勤部隊,就連其他拾荒者也極度反感這一類做法。因為想最大程度的收獲資源就必須等到戰事結束,讓戰場上的雙方形成兩敗俱傷的局勢,自己才好從中漁翁得利。看似簡單,實際上卻並非次次如意。如果人類取得勝利,他作為拾荒者就不可能收獲到物資,甚至在戰後清點人員時暴露身份;如果喪屍取得勝利,那拾荒者不免也會淪為喪屍口中的獵物,被喪屍同化成他們的一員。為了讓收益最大化,在戰場上這類拾荒者不會起到任何積極作用,他們不會主動的去抵禦喪屍,而是時刻確保自己的退路,甚至幫倒忙,背後下手殘害浴血奮戰的士兵和幸存者,做的就是死人的生意。這種行為無疑觸及人類的底線,隻是在如今朝不保夕的末日之中底線沒有意義,所有的一切都回歸最原始的生存法則。為了生存,不擇手段。餘歌不會做出殘害自己同胞的行為,但是冷眼旁觀已成了他的習慣。他沒有滿腔熱血去對抗喪屍,也不願以向導之身屈從去協助哨兵們作戰,他不過是以自己的方式最大化的獲得生存資源,好在這個末日的環境中生存下去。聽起來殘忍無情,可是那個充滿柔情和人道的世界早已被喪屍病毒吞噬殆盡,一同被吞噬掉的遠不止如此。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善良、所有的文明、所有的道德,一概都被吞噬殆盡,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意義。如果這點都做不到,一切都是空中樓閣,妄想和虛假。“這不是還有你這麽個活人嗎?”餘歌不在乎的坐在大叔身邊:“除了你,你的那些兄弟們都已經成了喪屍口中的亡魂,你呢是想留在這裏陪他們,還是回去見你那不爭氣的兒子都隨你,反正我資源搜刮的差不多了,順路送你回去一趟也無礙。”“嗬,你走吧,我要留在這裏陪他們。”大叔沒有絲毫猶豫,環視了一眼四周的慘狀,無聲的笑了:“三年的兄弟,要我一個人苟活著回去,對得起三年的兄弟情嗎。”“都這個時候了,麵子還能包餃子吃嗎?”餘歌不屑的哼了一聲:“你的兄弟們是被喪屍咬死的,最快的那個人會在六小時內完全變成喪屍,你是想死在自己兄弟手裏也變成喪屍嗎?哦,不,不會,我差點忘了……”餘歌看了看自己那塊手表,表盤的玻璃碎得如同蛛網,指針卻倔強的還在轉動:“大概還有一刻鍾後勤部隊就會來打掃戰場的,他們不會拯救半死不活的你,到時候一把火,眼前的一切都會變成焦炭,就算你想變成喪屍恐怕都沒那個機會了。”餘歌悠閑的打了個哈欠:“你現在回去還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至少在你妻兒眼裏,你還是個英雄。”“英雄?”大叔默默閉上了眼睛,緩緩舒了口氣:“我不是英雄,我隻是一個無能的丈夫,無能的父親。”“啊呀,人類的自尊心呐,即便到了這末日也依舊沒有放棄折磨你啊。”大叔沒有說話,隻是挪動著他的身子,從堆積的屍體堆下抽出了自己另一條手臂。“你……!”“你也看到了吧。”餘歌看著大叔的手臂不覺的瞪大了眼睛。他手上的肌肉被撕下了一大塊,露出了裏麵白森森的骨頭,鮮紅的血液已經流幹,傷口周邊的皮肉發黑潰爛,撕開的邊緣已經長出了黃色的膿泡。“你,你已經被喪屍……”“是啊,所以,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大叔用自己的左手從幹癟的口袋裏掏出了那半隻還未抽完的煙叼在嘴上:“咳咳,小子,還有火嗎麽?”“有。”餘歌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替大叔點上。大叔叼著煙吸了兩口,指尖夾著煙頭,扭動身子靠在一邊的土堆上。“我知道在這末日下所有人早忘記了什麽叫原則,早忘了我們生為人該有的模樣。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的,覺得隻要活下去就可以不擇手段,用盡一切方法,殺人、放火、出賣朋友,隻要能夠活下去什麽都可以幹,可是……”大叔吸了口煙顫,顫抖著嘴唇幾乎夾不住煙頭:“可是直到我那沒出息的小子出生後,我就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希望的。或許我們看不到喪屍結束的那一天,但他們可以看到,如果他們也看不到,那至少我兒子的兒子,我兒子的兒子的兒子說不定就能看到了。在此之前,我隻希望作為一個父親,作為一個丈夫能做到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希望能夠保護他們。哪怕現在的生活已經很艱辛了也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你也是……”大叔看著餘歌,疲憊倦怠的臉上還在嚐試擠出笑容:“我覺得你比我兒子也就大個五六歲,在我看來你也是個孩子,就算你已經是個老練的拾荒者了。”餘歌沒有說話,隻是認真的聽著。“小子,看在這幾天相處的份上,能幫我個忙嗎?”沒等餘歌答複,大叔又說:“放心,我知道你們拾荒者眼裏資源是唯一的標準,我不會讓你白白幫忙。”大叔從他內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發黃的信封,然後又掏出兩塊銀幣連同自己脖子上的編號牌一起交給了餘歌。“你會回到高牆之內吧?咳咳,麻煩你把這個交給我兒子,這兩塊銀幣,咳咳,算是給你的跑路費,多了我也實在拿不出了……”大叔突然一陣咳嗽,嘴裏的鮮血湧出來,煙頭掉落在地上沾滿了他鮮紅的血液。當最後一聲咳嗽停下來的時候,大叔已經閉上了眼睛,靠在戰壕裏一動不動的,臉上卻還掛著一抹模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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