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那個看守說的是真話,那曾逸凡從進來到現在剛好是七個多小時,換句話說,到了第八個小時曾逸凡還困在這裏的話,就會應了這個暗藏的凶卦,至於後果……


    “到底是什麽人?!島國人?!高麗人?!丁正濤?!還是雲三和袁剛那兩個家夥?!”曾逸凡飛快地思考著各種可能和各種對策。


    可在這個石頭棺材似的小房間裏,要置他於死地的方法實在是太多了,就憑現在的赤手空拳的曾逸凡,最多也是困獸猶鬥而已。


    曾逸凡不再試著砸門,而是坐了下來,突然,他笑了。


    “嗯,如果我真的是該死呢?”曾逸凡幹脆攤開手腳靠在了牆上,“那就死吧,要是我活著,或許會害更多的人……”


    門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曾逸凡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斜靠在牆上。


    哢,嘩啦,咣當,一連串的響動後,鐵門吱呀呀地開了,門外站著個粗獷的身影。


    “老霍?!”曾逸凡眯眼看了看,一下站了起來,說不上是詫異還是驚喜。


    “這倆孫子把沙林毒氣都給搬來了,還準備了三桶航空汽油。”門外不遠處躺著兩具屍體,老霍前踢了兩腳,“老子是知道你有這一劫,但卻不知道他們是哪路人馬,我剛撂倒他們,還沒問個話,就自己服毒自殺了。”


    大道卜術是沒辦法從死人身上得到什麽的,不動不占。


    曾逸凡沒接他的話茬,靜靜的走出了石屋。


    周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荒漠,落日下隻有些許低矮的灌木在風中搖曳。


    一座孤伶伶的小屋,就在曾逸凡的身後豎立著,在廣闊的荒漠中看去,就像是一塊荒棄了的墓碑。


    隨著一聲巨響,一團黑色煙霧夾雜著火光衝天而起。曾逸凡隻覺得頭痛欲裂,這種大量信息湧進腦子裏的感受,雖然不是第一次,但依然不好受。


    此刻,金孝敬也很頭疼。


    一天前,鬼塚給他看了一份加密郵件,那是負責追蹤的忍者發來的,上麵明確提到已發現曾逸凡的下落。


    這個消息讓金孝敬興奮異常,按鬼塚之前獲得的消息來看,曾逸凡目前的卜術能力幾乎完全喪失,現在又被控製,金孝敬似乎已經看到了一隻盛在盤子裏的烤鴨,焦黃的身體上正騰騰地冒著熱氣。


    他立刻安排下去,調集了幾名曾在高麗特種部隊效力的手下,迅速驅車前往。


    “活的死的都行。”金孝敬對帶隊的手下叮囑道,“如果島國人插手,務必保證讓曾逸凡死無全屍。”


    這是發生在二十四小時前的事情了,在接到另一個消息之後,金孝敬發現,那隻焦黃的烤鴨帶著騰騰的熱氣展翅高飛了。


    通過巨資租用的間諜衛星發現,派往追殺曾逸凡的車輛已毀,人員聯係中斷。衛星根據隨員配備的定位係統鎖定了當地的具體座標,一小時後傳回了一張衛星圖片。


    “軍方的裝備,這麽多人,連一個廢人都幹不掉!”金孝敬看著照片大雷霆。


    衛星照片上,一片荒漠中模糊地分布著一些發光物和不成形的房屋、車輛殘骸。很顯然,現在死無全屍的是他那幾名手下。


    “加派人手,從這個地點開始,向各地全麵搜察。”金孝敬唾沫橫飛地對手下叫道,“通知國內本部,調集所有優秀的卜者來中國!”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確是個很經典的傳說啊。”鬼塚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門口,手裏正拿著一本《史記》,“可惜,楚霸王是個英雄,但卻不是個合格的政治家。”


    金孝敬臉上一熱,看樣子自己之前的布署鬼塚都已知道了,現在這番話明顯是在借古諷今,而這個“今”也隻有他金孝敬了。


    “鬼塚先生倒是很有雅興,現在還在研究中國人的陳年舊賬。”雖然有些不快,但金孝敬畢竟理虧,是他報仇心切,直接越過島國人去對付曾逸凡,於是也不好發作,隻好打起了哈哈。


    “中華五千年的文化,有他們的驕傲也有他們的恥辱,要了解一個民族的本性就必須從曆史著手。”鬼塚合上書本,笑吟吟地看著金孝敬道,“兩軍對壘,最忌心浮氣躁,失敗未必是壞事,關鍵要看你從中得到了什麽。”


    損失一批手下,丟了大量的軍用裝備,還有……金孝敬腦子裏不自覺地盤點起來,但很快他就刹住了,鬼塚這個老家夥說話一向喜歡拐彎抹角,與其費勁去猜倒不如恭維幾句套他自己說出來簡單。


    “相比我來說,鬼塚先生更擅長政治和軍事。”金孝敬眼珠一轉,臉上浮起了一層虛假的笑意,“所以,還請多多指教。”


    鬼塚笑了笑,指了指金孝敬手裏拿著的衛星照片:“這上麵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照片?金孝敬有些不信,對著手裏的照片又看了看,慢慢地他的眼睛閃動起異樣的光芒。


    “土下火上,火地晉?!”


    火地晉,六十四卦中居第三十五,離火在上,坤地在下。


    照片上那些隱隱的發光物顯然是尚在燃燒的房屋和車輛殘骸,這便是離火,再加上荒漠中的土,恰好形成了土下火上的形勢。金孝敬隻顧在意自己的損兵折將,要不是鬼塚的提醒,他是斷然不會注意到這個的。


    一個幾乎令他惱羞成怒的景象中竟包含著另一個讓他興奮不已的卦象。


    卜者,自古屬於文士之流,而離卦在人物上正代表著文士,即他們要追殺的對象曾逸凡。既然離卦代表了曾逸凡,那下麵的這個坤卦就預示著現在的曾逸凡現在情況很不妙。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水給徹底攪渾。而鬼塚早在一天前就通知了分布在各地的忍者,開展大規模偷襲行動。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


    中國其實還有一句古話,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打從一早起,這天氣就不怎麽好,陰沉沉霧茫茫四處都刮著颼颼的涼風,灰得發黑的天空死死地往下壓著建築物,似乎沒了它們的支撐隨時都會塌下來一樣。到了中午,風力明顯大了起來,沉沉的霧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但天空卻依舊沉得可怕,走在路上的行人滿是擔心地抬頭看著,各自加快了行走的腳步。


    曾逸凡和老霍也在路上走著,但兩人的行走速度卻明顯比旁人慢了許多,確切地說,他倆更像是在溜達。


    白底黑格襯衫,黑色休閑西裝,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曾逸凡今天的打扮顯得格外整潔幹練,頗有一種商務人士範兒,就連平日一貫雜亂糾結的鳥窩頭也理成了清爽的短。


    當他換上這身打扮的時候,老霍看著很是愣了一會兒,看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的說法在這家夥身上完全就是個鮮明的實例。


    “這身行頭不錯,看著也順眼。”剛看到曾逸凡這身裝束時,老霍很是揶揄地說道,“比你平常那種苦大仇深的打扮強多了。”


    也是,從年齡上來說,曾逸凡才二十五歲,論身形樣貌雖稱不上高大威猛英俊瀟灑,好歹也算是個看著不錯的年輕人,可這小子平日間一直穿得很隨便,也不修邊幅,看上去就是個標準的屌絲宅男。


    曾逸凡此刻非常紳士的點了一支煙,笑得諱莫如深,“以前我是懶得收拾,可從現在起,我得收拾不少人,所以在收拾別人之前,我先收拾下自己。”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有理,有理。”老霍拋了句酸文,心領神會道,“被像過街老鼠一樣趕了這麽久,也是時候震懾一下某些人了。”


    天色更暗了,隨著幾顆大大的雨滴砸落,一場毫無懸念的大雨從天而降,路上的人流加流動著,各色雨傘像瘋長的蘑菇一般鋪滿了沿街的人行道。


    這裏是城市中最繁華的商業街,雖說雨下得不小,但路上的行人卻依舊絡繹不絕,不少來城市旅遊的遊客幹脆在雨中拍起了照,街旁的各色商場店鋪也因這場大雨多了幾分生意。


    曾逸凡手中多出了一把黑色的大傘,完全罩住了他和老霍,兩人的腳步依舊十分緩慢,那悠然自得的樣子就像是在街上看雨景。


    “已經一個多小時了。”老霍看了看表,低聲說道,“咱們還是繼續下去?”


    “雨裏散步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咱師徒倆也難得有機會走走。”曾逸凡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道,“再說,我也想看看,咱們的這條‘尾巴’到底是哪路神仙。”


    從曾逸凡的黑色大傘往後數米,隔開三排行人的位置上,一把棕色的印花傘正慢慢地移動著,傘壓得很低,隻露出一套考究西服的下半部分,那雙鋥亮的黑色皮鞋一直保持著與曾逸凡他們同樣的速度。


    十五分鍾後,曾逸凡和老霍停在了一家煙草專賣店前,曾逸凡摸著口袋向老霍說了句什麽,隨即將傘交給老霍,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抬頭看了眼雨勢,老霍往店門邊靠了靠,手裏撐著的黑色大傘轉向身前,碩大的傘蓋將身子掩去了大半,遠遠看去隻能勉強瞅見他那雙略顯老舊的皮鞋。


    棕色印花傘停了停,似乎遲疑著什麽,但很快便又恢複了原本緩慢的行進速度,漸漸向老霍站立的位置靠去。


    “朋友,借個火。”棕色印花傘下響起了一個悠悠聲音。


    印花傘的移動瞬間停止,打傘的那人下意識地轉過頭,卻看見曾逸凡笑嘻嘻地叼著煙正站在他的身旁。


    “曾……”那傘的主人是個高個子男人,從那身考究的西服來看,像是有些身份的人物,可當他看到曾逸凡的時候,表情卻顯得十分卑微,甚至還有些恐懼的意味。


    “不用那麽緊張。”曾逸凡衝那人誇張地比劃了一下,“我說,借!個!火!”


    聞言,那男人趕緊掏出一個精致的打火機,伸到曾逸凡麵前,哆嗦著手打了幾下,卻怎麽都打不著,這麽一來,他那手哆嗦得就更厲害了。


    曾逸凡有趣地看了看那男人,一把拿過打火機,嚓地打著點了煙,隨手掂掂又遞還給了他。


    “今天氣溫有點低,難怪你抖成這樣。”曾逸凡豎起領子,裹了裹風衣,“要不這樣,我請你喝杯熱的,算是謝謝你借火給我。”


    “不……不客氣。”那男人愣了一下,連忙推辭道,“我還有事……”


    說著轉身就想離開,可回頭卻正撞上了一把黑色的大傘,老霍在傘下笑得比曾逸凡還歡。


    “隻是喝杯咖啡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曾逸凡看著手中被打濕的煙卷道,“當然,如果你希望的話,我也可以改變主意。”


    煙卷被撚成了碎末,曾逸凡彈了彈手指,似笑非笑地看著那男人,身上透出了一股淩厲的殺氣。


    咖啡館二樓,小型包廂內。


    “哦,卜術大賽組委會的監理。”曾逸凡愜意地將身子埋進鬆軟的沙發,佯裝恍然道,“這麽說來,你是丁正濤的人?”


    “敝姓賈,您可以叫我小賈。”曾逸凡對麵的沙發上,那名男子正恭謙地點著頭,“我是丁爺的助手,二級監理。”


    這名跟蹤曾逸凡的男子正是丁正濤的心腹小賈,從曾逸凡跟鬆本龜田那一戰之後,他就一直按照丁正濤的吩咐帶隊追捕曾逸凡,可這家夥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今天咱們能撞到一塊兒,應該不會隻是碰巧吧?”曾逸凡彈出一支煙,叼在了嘴上,“是丁正濤讓你跟蹤我的?”


    嚓,小賈很識時機地伸過手來,替曾逸凡點著了煙卷,此刻他的手似乎穩了不少。


    “您別誤會,丁爺沒有讓我監視或跟蹤您的意思。”小賈一臉諂媚道,“他老人家隻是擔心您的安全。”


    曾逸凡樂了,丁正濤會擔心他的安全?這可是個標準的冷笑話,不過,從這個信息來看,卻正好印證了自己之前推算出的那幾個結果。


    “替我謝謝你們丁爺。”曾逸凡繼續抽著煙,臉上不露半點聲色,“我最近混得還算不錯,就是比較忙了點,現在這世道亂得緊啊。”


    他這一句感歎有些沒頭沒尾,可小賈聽得卻是臉色一變,似乎被他說中了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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