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醫生唏噓道:“怎麽,你想換人嗎?”“不不不,我求之不得,是你操刀我就放心了!”“別這麽抬舉我,這話等做完手術再說。”孔醫生交待了身邊的實習醫生幾句,“我現在去準備手術,你們一會兒簽個手術同意書。”孔醫生說完話就甩著白大褂走了,剩下闞齊和明朗在門診樓。闞齊瞧他還一臉沒緩過神來的樣子,拍拍他肩膀說:“孔醫生是我們國內頂級的心腦血管專家,這類手術他做的太多了,你不用……”“把手拿開。”明朗不溫不火的吐出四個字。闞齊一愣怔,尷尬的把手彈開了,都這時候了還計較這些細節……“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放心。”“是你你能放心嗎?”明朗反問了一句。“我……那不放心也沒用啊,我又不是醫生,我急死在這兒又能怎樣?”“你還真是狼心狗肺。”闞齊不樂意了,“好歹我也是在安慰你,你就別想方設法挖苦我了行嗎?”在樓下辦好所有手續簽了手術同意書後,他倆到十五樓的家屬區等待著。這個家屬區是一條狹長的走道,安靜陰冷,加上濃濃的消毒水味,讓人完全放鬆不下來。闞齊在走道上繞了一圈,除了他跟明朗,沒有其他人。他走到明朗對麵坐下,想說話但又拿不準該說什麽,他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在明朗麵前說話這麽小心翼翼了。“你跟我上來幹、幹嘛?回去吧!”明朗淡淡道。闞齊被明朗這種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情緒給刺激到了,說:“我走了要是再有什麽事,你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沒事,我自己能行。”“你行個屁!”明朗沒有再反駁,他沒心情也沒力氣,走道再次上安靜了,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這種氣氛好奇怪,隻要闞齊不說話,明朗就一路悶到底,真是個悶葫蘆。他抬頭看過明朗好幾次,明朗都是同一個姿勢,麵無表情,低頭不語。“其實你不必那麽緊張,這也不算大手術,孔醫生……”“我媽不能出事。”明朗口中低低地蹦出這句話。“嗯……我知道。”闞齊看到這時候的明朗是孤單無助的,雖然他就坐在明朗對麵,但卻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很遙遠……不過他倆從認識那天起距離就沒近過。“我媽這輩子特、特別苦,”明朗始終低垂著腦袋,像是不想讓闞齊看見他什麽表情:“她和我爸都是錫礦冶煉廠的工人,但是我爸走的早,那時候我還不、不到六歲……”“不好意思,你爸是生病還是……”闞齊很好奇。“尿毒症。”明朗頓了頓,似乎緩了一會兒,接著說:“後來就是我媽一、一直把我帶大,從小到大我就沒見過有什麽事是我、我媽做不了的。那時候礦上的工人工資都不高,她為了能攢、攢夠我的學費,每天下班後都去我學校門口賣、賣洋芋絲,晚上給我做完晚飯,就提著籃子去礦上最、最熱鬧的地方賣煮花生、炒瓜子,到夜裏十一點多才、才回來……”“有時候她回家會說今天有點累,但我知、知道,她的辛苦,不止一點點。”“我當兵不是因為我不想考、考大學,是因為我知道家裏就沒錢讓我去讀大學……”“但事實也證明你當兵是個正確的選擇啊,起碼還立功了。”闞齊想起明朗那個什麽“十大忠誠衛士”獎章。“那又怎樣?”明朗自嘲道:“現在不還是回到原點?”“怎麽可能,”闞齊說:“我也當過兵的。”“哦?”明朗抬頭問:“那你變了嗎?”“當然,變得更加無畏無懼了。”明朗哼笑一聲,沒接話。闞齊琢磨了一會兒,問:“你今天怎麽會跟我說這些事?你不是特恨我嗎?”“我隻是需要傾吐一下,跟對、對方是誰沒關係,就算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是個垃圾桶,我也一樣會說。”明朗不鹹不淡的說。“……”闞齊愕然,真是個簡單粗暴的回答。得嘞,自討沒趣吧!後來……就沒有後來了,天都聊死了,兩個人就隻能繼續沉悶的等待著。闞齊手機響了,是老武打來的。“老武?”“齊哥,怎麽文化宮的演出還沒結束?”說好的今天下午一起吃火鍋,怎麽現在天都快黑了老大還沒回公司,該不會是忘了吧?“啊……已經結束了。”“那我和周冠他們在永勝街的火鍋店等你。”火鍋店?闞齊還真忘記這事了,“不用了,你們去吃就行,我有點兒急事走不開,今天就不過來了。”闞齊說了幾句話就匆匆把電話掛了,然後看著明朗傻笑。“你去啊,不用在這兒。”明朗搞不懂他要在這裏幹嘛。“不用,他們就是約我去吃火鍋……”“走吧,我自己能應付。”“我不去,我他媽就要賴在這兒!”闞齊固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