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對方的實力再強大,他的老婆被吊在那裏,鋼絲就踩在腳下,諸多掣肘,即便他的功力再超強,也無從施展。


    紅日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否則就不可能在殺手界馳騁這麽久,死,對他來說隻是另一種生存狀態,從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哪怕那個世界充斥著各種暴力、血腥和慘無人道的畫麵。如果一麵是躺在自家的別墅裏安逸的老去,一麵是以殺手的麵貌堂堂正正的被對手剿殺,他寧願選擇後者,因為那對他這個行業的人來說才是一種榮譽。


    世界上最鋒利的刀握在他手上,刀在手,刀在眼,刀也在心中。


    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光榮而神聖的時刻,第一次是在若幹年前,在珠穆朗瑪峰雪頂,和自己的老師暗龍為爭奪亞洲第一殺手的榮譽而戰,雖然那次他輸了,而且輸得很慘、很狼狽,但至少留下一條性命,獲得了暗龍的友誼。他相信這一次不一定會那麽幸運,麵前的這個男人在某些方麵甚至超越了暗龍,超越了自己的想象力,有生之年能夠遇上這樣強大的對手,算不算一種幸運呢?


    一邊是亞洲殺手界的傳奇,一邊是名不見經傳卻屢屢化腐朽為神奇的男人,兩個隻能活一個,他們都在麵臨死神的仲裁。究竟是誰能活下來,對紅日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他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享受這場戰鬥的過程。


    紅日雙手握刀的姿態詭異而淒冷,血拚的目光在虛空中凜冽如風,楊大波靜靜的站在那裏,腳下緊緊踩著那根致命的鋼絲,此刻,這根尋常可見的鋼絲已經把他和江小婉的命運緊緊聯係在一起,這也意味著,他要保持目前的態勢,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就必須保持下盤沉實,兩隻手臂是他唯一可以動用的武器,但血肉之軀又怎能抵擋大馬士革刀的淩厲攻勢?


    刀鋒所向,對著楊大波的臉頰悄無聲息卻又迅捷的刺來,刀鋒裏射出的凜冽氣息,將他的頭發拂動起來,但他偏偏沒有躲避的意思,他的視網膜裏已經清晰的映出那道懾人心魄的白芒,刀尖距離他的嘴唇也僅僅隻有一指間的距離。


    這一指間的距離可以做什麽,天上地下沒有人可以做什麽,因為他們根本就無法躲避,無法抵擋。


    電光火石間,楊大波忽然伸出一對致命時刻總能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指,穩穩的夾住了刀尖!


    紅日用盡全身力氣向前推刺,刀鋒便如生生築牢在兩指間一樣,任憑他怎麽強努,也根本無法撼動。


    短暫的一刹,紅日的額角已經冒出冷汗,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傳奇的招式,甚至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在常人看來有些幼稚的招式,放在這裏卻產生了無比驚駭的效果。也許所有男人這兩根手指的功效無外乎夾女人的某個部位,或是煙卷,但楊大波的這兩根手指卻具有了第三種用途。


    下一刻,這兩根平凡無奇的手指作出更為吃驚的舉動,看似不經意間的一拗,將經過了千錘百煉,被稱為世界第一鋒刃的大馬士革刀拗成兩斷,白芒下墜處,折斷的刀尖與地板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卻一如一記開山裂地的巨響震顫著紅日的心髒。


    但他並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被驚倒,很快用手中半截斷刀橫掃對方的雙腿,這一招狠辣無比,楊大波的雙腳明明踩住鋼絲,如果稍有鬆懈,那一邊的江小婉將無可挽回的墜落下去,兩百多米的距離掉下去,會讓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變成什麽,任誰都能想到。可如果他不去躲避,雙腿勢必會被削斷,兩種結果一樣的殘忍。紅日的臉上殺機畢現,嘴角弧度清晰而殘酷。


    令紅日沒想到的是,楊大波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他忽然平地裏躍起半米多高,腳下的鋼絲由於地球引力的作用迅速向陽台方向收縮,與此同時,刀鋒剛剛擦過他的腳底時,男人的身體忽然毫無征兆的下墜,堅實的將刀身踩在地板上。紅日手勁一鬆,刀柄立即脫離了手掌的控製。


    最後的致命一擊忽然落空,紅日臉色為之一變,就在他驚魂一怔的時候,胸膛遭到重重地一擊,紅日的身體仿佛瞬間被一種神奇的魔法冰固,舉手的動作,站立的姿態長久的僵滯著,他的瞳孔劇烈的收縮,嘴角漸漸溢出一絲血痕,一滴、兩滴、三滴……順著下頜點點流淌下來,落在地板上,變成一片片詭異的血花!


    楊大波並沒遲疑,雙腳牆角奮力一蹬,整個身體箭般射到陽台的圍欄上,雙腳穩穩的掛在上麵,一把握住了正在墜落的女孩的身體。


    此刻的江小婉麵容慘白,身體在虛空裏飄忽的時候,本來已經抱定了必死的願念,沒想到手臂忽然一緊,睜開眼睛,便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孔。這是一張曾讓自己吃不好、睡不著的臉孔,讓自己想起來就時常恨得咬牙切齒的臉孔,集全世界猥瑣力量於一身的臉孔,卻又讓她斬不斷、揮不散,午夜夢回時總是那麽刻骨銘心的臉孔!


    兩雙眼睛瞬間交匯後,便久久無法分開。


    這一刻,江小婉感到有一種力量正在她的心頭湧動,為她驅散了所有的陰翳和恐懼,晴日的暖陽一般包裹著她。


    “這個姿勢雖然比較酷,但我的腳實在很難受啊,別那麽深情的望著我,我怕一時激動,我們倆都會丟了小命。”男人手臂一緊,把江小婉的身體托上陽台。


    兩腳重新踩到堅實的地麵上,江小婉的精神一散,腳下失穩,竟癱倒下去。


    一把扶住女孩嬌軟無力的身體,幫她解開鋼絲的束縛,取掉嘴裏的東西,楊大波邪邪一笑,用長輩的口吻教育道:“你太不小心了,要讓我為你擔心到什麽時候。”


    江小婉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推開男人,強辯道:“我是被他們偷襲的,要是一對一正麵較量的話,說不定……”


    “說不定你一上來就被人殺了,現在還能在我麵前狡辯麽。還說可以保護自己,到什麽時候都隻會給我添亂,唉。早知道這樣,就不帶你玩了。”楊大波搖搖頭。


    “有武功就很了不起麽,要是有人教我,我很快就能超過你。”


    “我也很期待會有那麽一天,不過這樣高深的老師恐怕不太好找。”


    兩人回到屋裏,紅日依舊保持著剛才的詭異身勢,定定的站在那裏,隻不過此時的他從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裏留出幾道暗紅色的鮮血,景狀令人毛骨悚然。


    江小婉一手捂住胸口,忍不住後退兩步,坐倒在床上。


    楊大波來到紅日身旁,“你可以休息一下了。”在他肩上輕輕一推,紅日的屍體慢慢傾斜、鐵石一般栽倒在地。


    蹲下身,在紅日的身上摸索一會兒,掏出一張銀行賬戶單,隻看了一眼,楊大波的神色立即變了。江小婉看出對方的變化,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他們總共是五個人,掛了三個,還有兩個。”


    女孩冥想一下,驚聲道:“那兩個人會不會……”


    沒等她說完,楊大波已經掏出手機,迅速撥出一串號碼,等待良久對方遲遲沒有應答,他的神色越發凝重,又撥打了一串號碼,停了半晌,對麵終於有了聲音,楊大波靜靜的聽著。


    一個陰魂不散般的飄渺聲音說道:“楊先生?”


    “是我。”


    “你沒死?”


    “這種事實在沒處說理,我沒死就表示你的三位同伴已經死了。”


    對方沉默良久,發出一陣鏽刀磨鐵的笑聲:“我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能有人同時殺掉血影的三大砥柱,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別廢話了,不就是想要我的命麽,告訴我,在哪裏能找到你們?”


    “痛快,我喜歡你這樣做事幹脆的人。威尼斯人酒店,樓——頂——平——台。”


    “好,我馬上就到,記著洗幹淨pigu。”


    “什麽意思?”


    “等我過去爆你們的菊花!”


    對方電話以憤懣的嘟嘟聲結束這次不愉快的談話。


    沒有多餘的話,楊大波起身就走,被江小婉叫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女孩意誌堅決的說道。


    回過身,嘴角一歪,“已經有兩個人在家人手裏,我可不想把我老婆也搭進去。”


    “第一,我不是你老婆,這一點你我心裏都很清楚,不必假惺惺的關心我;第二,既然我已經卷入到這場是非中,就應該了解最後的結果;第三,就算我不能保護自己,也不需要你的保護,出現任何意外都是我自願的,你的目標是那兩個人,我要親眼看著你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鏟除邪惡,保護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


    “雖然我並不清楚你和她們到底是什麽關係,但你們的人生有過各種交集,你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們受到傷害的,如果你還算個男人的話,今晚就把你真實的一麵展現出來!”


    “你確定要去?”楊大波有些動容的問道。


    “嗯。”江小婉堅韌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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