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願撐起肘臂,正欲起身,不經意的磨磨蹭蹭下,本能的男性感官突然在此時淩駕於痛覺之上,異常敏感了起來——


    「啊!」顯然她也察覺到了,望向他浮現莫名窘意的臉容。


    「混蛋!」


    她啐了聲,才剛撐起身子,又冷不防被他伸掌壓了回去。


    「宋、爾、雅!」她咬牙,一字字由齒縫迸出聲音。


    「抱歉抱歉。」好死不死,剛好就有一輛車經過咩,他那種「尷尬」的樣子被撞見,多丟臉啊。


    「幫個忙,遮遮羞。」


    拿她來遮羞?去他的混蛋!


    「那、有、什、麽、問、題!」她現在就幫他!


    才剛曲起左膝,宋爾雅又完全抓準了她的行為,伸掌壓製。「你這女人!」


    「放開!」


    「拜托,你不要再動了!」


    揪揪扯扯間,宋爾雅無奈低吟。


    她是嫌情況還不夠糟嗎?


    夏以願顯然也察覺到了,瞪大眼,又氣又窘。「宋爾雅,你敢對我亂來,信不信我讓你死得很難看!」


    明明該是狠戾的威脅,此時由她口中說來,顯得薄弱,還帶著幾分不明顯的羞意。


    被男人益發亢奮的敏感部位頂著,誰自在得起來?


    宋爾雅也察覺到了,凝視她略微泛紅的耳根,低低笑出聲來。


    「真的,女孩子溫柔一點比較好,老是張牙舞爪的,多不可愛呀。」


    這又幹溫柔什麽事?明明就是他在乘機占便宜。


    「你的手到底要不要放開!」


    「可以說不要嗎?」


    「你——」


    指掌以著試探性的溫柔,一下又一下輕觸她發尾,慢慢地、柔柔地穿過發間,湊向她耳畔,笑喃:「原來你也可以這麽溫馴。」


    不知有意或無意,暖唇擦掠過她頰畔,帶來一陣癢麻。


    不能怪她表現丟人,從來不曾有人用如此溫柔的暖嗓對她耳語輕訴,她感受得到留在頰畔的暖唇溫度,一時耳根發熱、腦袋發暈,軟弱得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收起你的芒刺,性子溫婉些,願意靠近你的人,不會比寧馨少。」


    也、也包括他嗎?


    不知為何,浮現腦海的問句幾乎要衝口而出,但臨出口前,卻成了——


    「反、反正又不關你的事……」


    「你從哪裏認定我不可能喜歡你?」


    憑空而降一道雷,劈得她腦袋一陣暈麻——


    他、他什麽意思?!


    感情,在初萌芽時,曖昧朦朧的情韻最美。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


    睡夢中醒來,斷斷續續瓢入耳內的吟誦在夢與現實之間交替,一度教她誤以為那人仍在她耳邊輕喃那首熱烈而纏綿的情愛詩句。


    那段時間,他幾乎一逮到機會就念個不停,明知道她討厭這首詩,還陰魂不散,一天到晚師公念經一樣,想不記起來都難。


    偏偏,她卻抗議不得,因為他從來隻對某人說:「寧馨來,我教你一首詩 」


    同住一個屋簷下,再怎麽閃避,多少也聽了幾回,擺明了存心要氣她。


    「混蛋!」


    說什麽她不輸寧馨。


    說什麽她溫婉一點會很可愛。


    說什麽——他可能也會喜歡她!


    結果呢,一轉頭就溫柔又纏綿地對他的小青梅念情詩!


    早知道的,他一向以惹她變臉為樂,隻要能耍弄她,宋爾雅什麽事都敢做,現在連這種不入流手段都使出來了,最氣人的是,她還真的差點被他耍了……


    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自以為是,將他一時興起的戲弄當成了告白。


    而這渾蛋,居然還有臉在她麵前念《長幹行》,勾起她往日的屈辱記憶,去他的竹馬弄青梅!


    夏以願披上外套出走房門,位子書房的方向,傳來男子清朗的吟誦、交織著稚嫩童音的複誦聲。


    「大鼓咕——」發現她的存在,女孩擱下《唐詩三百首》朝她奔來。


    一如以往的每一回,她張手抱滿懷,無論何時永遠歡迎著女孩的到訪。


    「嘖!」這是個什麽戲碼?姑侄情深嗎?她們演不膩,多年下來宋爾雅都快看膩了。


    當父親的看不下去,吐糟個幾句。「宋冬臨,年紀一把了請不要再裝可愛。」


    喊小姑姑就中規中矩,像極有禮貌的小淑女,喊大姑姑就老是變調,特別軟又特別甜,將聲線壓扁扁,分明就是在撒嬌裝可愛。


    「哪有!」仗著有靠山在,小小頂嘴了一句,旋即又將臉埋回夏以願肩頭。


    「你剛剛在教她讀什麽東西?」抱牢了小嬌娃,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夏以願轉而質問。


    「《唐詩三百首》啊。」他拿高手中的書本以佐證自己所言不假。


    「她才幾歲,讀什麽《長幹行》 !」不要以為她沒聽到。


    「唐詩是無論幾歲都能看,陶冶身心、老少鹹宜的優良讀物,何況小冬瓜已經上小學了。」現在接觸還算晚了呢。


    「那也讀讀白日依山盡、紅豆生南國、夕陽無限好、報得三春暉就好!」


    嘩!他第一次看見有人能熔四首詩如此快速地合成一體念出來,隻能說她……嗯,創意十足。


    「你這是遷怒。」自己對《長幹行》不滿,何必推托到小冬瓜的年紀。


    「大鼓咕,這是一首詩嗎?我要學。」好學的小女孩純真無比地發問了。


    看吧!某人忍不住噴笑。


    「當然不是。」夏以願暗瞪了他一眼,才低聲耐心無比地將這四句詩的來由完整交代一遍。


    這小倆口恩恩愛愛、你儂我儂的戲碼三天兩頭就會上演,宋爾雅冷瞟一眼,相當不識相地棒打鴛鴦。「小冬瓜,下來,都說幾遍了,別老是賴著在‘人家’身上。」


    「把拔——」女孩癟嘴,不舍得鬆手。


    宋冬臨從不會違逆父親的話,稱得上是甜美乖巧的小女兒,隻有在遇上與大姑姑相關的事時,才會意見相佐。


    她也不懂,大姑姑很疼她,可是把拔似乎非常不喜歡大姑姑,每次都故意惹她生氣。


    很久以前,她偷偷問過把拔,是不是不愛她和大姑姑太親近?


    把拔隻是笑了笑,摸摸她的頭不回答。


    那這樣她是不是要乖乖聽話,不能太黏大姑姑?


    可是把拔卻告訴她:「我怎麽想不重要,小冬瓜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對了。你很喜歡大姑姑嗎?」


    「嗯,很喜歡。」


    所以,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把拔怎麽想,但是她知道她很喜歡跟大姑姑在一起的感覺。


    看著偎靠在她胸前,那張依戀的小小臉容,夏以願心房一陣柔軟。


    小冬兒今年都上小學了呢,依稀記得昨日還隻是繈褓中的娃兒,今天已經抽長至她腰腹了,現在要抱起她已感到有些小吃力,再過幾年,真的連抱都抱不動了吧?


    但是,她更不忍心看小冬兒失望難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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