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藝見鄒或沒掛鬆了口氣,忙道:“或或,你在哪呢?我又去找你那個叫田守(三眼兒)的同學了,他說你不讓他告訴我?是嗎?”鄒或屏住呼吸,過了半分鍾才狠狠的吸了口氣,繃著臉,陰陽怪氣道:“對,告訴你又有什麽用?你這次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當初你拋棄我後,電話也不給我留,還是我自己求人給我查的,後來給你打過去,你是怎麽說的,你還記得嗎?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忘!再後來沒出兩月,你的號碼就無法接通了!當時,你知道嗎,我有時都會想,你還不如死了算了!”死了,我也就徹底死心了!最後這句話並沒說出口。鄒藝聽了這番話,反應自然很激烈,她也不狡辯自己當初一走了之,拋下親子的罪行了,隻逮住了最後一句話,怒喝道:“你竟然狠毒的詛咒我?我把你生下來,拉扯大,就是讓你詛咒我的?我當初還不如直接掐死你得了,你個沒良心的小畜生!”鄒或聽著,隻覺得氣火攻心,那股血氣嘔在喉嚨裏,下不去上不來,別得多難受了,等她罵完,冷聲道:“對啊,你當初怎麽沒掐死我,還有,我不是你養大的,別給自己貼金,你隻是生了我,進過做母親的責任嗎,一有難就丟下我,自己走人,你還好意思說你養我?以後你別給我打電話了,我過的很好,再也用不到你了,你就隻管去爭戴家的那個玩意兒去吧!”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臨掛斷前還聽到鄒藝罵了句“小畜生!”電話掛斷後,他怕鄒藝再打進來,就直接把手機關機了。他把手機隨手扔一旁,就趴到了床上,臉埋進被子裏,毫不掩飾的大聲哭了起來……這些年,隱忍習慣了,還從沒如此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算是小的時候被鄒藝拿著雞毛撣子抽,都沒這麽哭過……他終於把心裏的怨氣發泄出來了,本來以為說出來會解恨,但說完,不僅沒解恨反而更恨了!他哭了會兒,就起身把臉洗幹淨了,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睛浮腫,眼球還泛著紅血絲,一臉的怨氣,瞅著瞅著,眼角又泛起了濕意,鼻子發酸,忍不住捂著嘴又哭出了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瞅著鏡子裏的自己竟會產生一種自憐的感覺,就覺得全世界都沒自己可悲!這種消極的情緒一出來,就再也控製不住,眼淚跟雨滴似地,唰唰的往下落,想停都停不住了!最後他哭到哽咽,臉,手腳都發麻了,那症狀就跟虛脫了似地,手腳都不聽使喚了,他從洗漱台慢慢下滑,跌倒了地上,僵著不聽使喚的手,胡亂的在臉上抹了抹,但才把淚擦掉,一閉眼,就又掉出了一大串……這種麻痹的症狀,持續了半個小時,才緩解了一些,他費勁的扶著洗漱台從地上站了起來,又洗了把臉,才兩腿僵直著走出衛生間,扶著牆,慢慢的走到床畔,身子一歪,疲憊的倒了上去。這會兒發泄的差不多了,暫時沒閑心再想那些糾結的爛事了,他用僵直的手蹭了蹭發麻的臉,不期然打了個嗝,這一打竟停不住,一連又打了好幾個……情緒失控的後遺症一個個漸漸都浮了上來,他腳上的麻痹症狀最先消失,然後是臉,最後打嗝都停了,手竟然還是有些麻。晚飯的時候,拿筷子都別扭,幾次夾到菜,又都掉了,最後幹脆也不夾菜了,喝了碗湯就起身了。這裏的傭人跟他不熟,況且他的身份又擺在那,大家對他都有點瞧不上,所以伺候起來也不上心,就算看出他手有問題,也沒人會在意!鄒或背脊挺直的離開了餐廳,直到沒人的地兒才無力的聳下肩。他回到臥室就靠在了門上,閉著眼。屋內沒開燈,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照在了正中央的地毯上,偶爾就有片薄薄的雲,被風吹過,地毯上就會露出些飄渺的跟煙霧似地畫麵。他一睜開眼,正好看到,愣了一下,起初還以為是風的樣子呢,後來一抬頭才明白,那跟煙一樣的飄渺的東西原來是薄雲,看著看著,心裏突然萌生一種神奇的想法,他起身坐到了那片月光下,讓它們灑在身上,竟妄想著這片幹淨陰冷的月光能治愈他內心的傷痛!……時戟開門進來,看到的情景就是鄒或像個天使一樣癱在月光下,身上籠罩了一層白冷的光芒,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散掉似地,他在門口站了很久,才走進來把燈打開。鄒或被刺眼的燈光一照,忙用胳膊擋在了眼上,翻了個身背對起了時戟。時戟衣服也沒脫,就走過來,單膝跪在地上,問他:“躺地上做什麽?”鄒或下午哭的太厲害了,這會兒嗓子還有些沙啞,隨口整了句有些詩意感傷的句子,道:“沒事,曬曬月光,看能不能把內心的罪惡洗掉!”“……”時戟一聽皺起了眉。這會兒鄒或的眼睛也適應了屋內的燈光,他拿開胳膊懶懶的坐了起來,臉一直躲避著時戟的視線,剛想起身,就被時戟攔腰抱了起來。他也沒掙。時戟把他放到了床上,沉著道:“你嗓子啞了?怎麽搞的?……眼也腫了?”鄒或翻身想把臉遮起來,出於自尊心,他並不想讓時戟知道自己哭過。時戟豈會允許他躲,直接扳過他的肩膀,就給固定在了床上,低頭,眯起眼,道:“怎麽回事?”鄒或垂著眼,麵無表情的撒謊道:“下午無聊,就睡多了!”時戟伸手在他眼上摸了摸,最後扣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瞅著自己,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麽回事?”鄒或眉心輕皺,從喉嚨裏發出了聲顫聲,又閉上了眼,帶著些哀求道:“時戟,你別問了!”時戟又固執的掐著他的下巴,盯了他好半天,但這次,鄒或扛過去了,瞅著時戟的眼神裝滿了脆弱。這並不是時戟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鄒或,以前,他耍心眼的時候也會露出類似的神情,但這次卻不同,這次他不是裝的!時戟沒再為難他,俯身親了下他的額頭,就起身走出了臥室。時戟進了書房,一個電話就把管事招了進來,問她,這一天,鄒或都做了什麽?管事的恭敬的站一邊,滿臉困惑,過了一秒才回道:“或少,隻有午飯,和晚飯的時候有出房間,吃完就上樓……具體做什麽,我不清楚!”時戟聽了,瞪了她一眼,又問:“他下來吃飯的時候,情緒如何?”管事回憶了一下,為難道:“或少不愛說話,也沒什麽表情,真看不出來情緒如何?”這次,時戟聽完,臉也沉了,冷聲道:“你這個管事當得……”這話還沒說完,那管事就嚇得白了臉,趕緊戰戰兢兢的道:“少爺,我想起來了,或少用晚餐的時候,好像手有些不得勁,夾菜的時候,好幾次都沒夾住……”時戟聽完就讓她回去了。人走後,他拿出電話,按了幾個鍵撥了出去,對電話裏的人吩咐了句,“把鄒或最近這幾天的電話清單發給我!”就掛了。過了大概五分鍾,他的手機就響起了收到郵件的提示音。他打開一看,是這整個月的清單,前半個月除了自己的號碼,並沒有別人的,但十八號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異號,是接入,這個號碼連著出現了兩次,第二次是撥出,兩次通話時間都不短,間隔四個多小時,緊接著又出現了另外一個異號,撥出,通話時間五分多鍾,之後就又是他的號碼,到了今天下午,出現了第三個異號,接入,通話時間九分……他看完把這三個號碼記了下來,又打電話讓人去查。這次等的久了點,半個多小時,才收到郵件,第一個號碼是田旺,第二個是a市的號碼,機主竟然是鄒藝,第三個也是a市號碼,機主羅群。他一看到鄒藝的名字,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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