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阿骨打打垮了高仙壽,連帶攻破寧江州,實力和威信都急劇上升!


    一個問題:當此時,人們一貫認識中的強悍嗜殺、對遼國充滿了仇恨的阿骨打會做什麽?他會不會把寧江州屠了,發泄長久以來壓抑的怒火?以女真人的野蠻,完全可能!但事實是:阿骨打不僅沒殺人,反而私下裏把寧江州的首領放了,讓他回遼國。 這樣不管有意還是無意,他都會透露出女真人並不凶殘,和他們做戰不必拚命的消息…


    另一方麵,阿骨打以這次勝利為號召,召集全體生、熟女真人一起向他靠攏,且把渤海人也算在內,我們歡迎一切可壯大的力量!


    10月1日,完顏阿骨打攻破寧江州!遼金第一戰之寧江州之戰,完顏阿骨打完勝!


    同時,天祚帝耶律延禧召開禦前會議,遼國權貴一致決定要認真對待這個敵人了!


    司空蕭嗣先為東北路都統、靜江軍節度使蕭撻不也為副都統,率契丹、奚族聯軍3千、中京禁軍及土豪2千人、諸路武勇之士2千餘人,駐守出河店!


    共7千餘的軍力已遠遠超過了女真人的上限!看來這次耶律延禧是下狠心了,要把完顏阿骨打和這個完顏女真部捏死!遼軍速度很快,集結軍隊、準備給養、快速行軍,十幾天功夫就到了目的地——出河店,現黑龍江的肇源。


    遼軍快,阿骨打速度更快,他不僅帶著人衝了過來,主動迎擊,還在這幾天時間裏,完成了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他把軍隊整編了!


    原先女真人打仗。雖每次都有一總指揮,但下麵具體上陣時,都是按家族血緣,紮堆往上衝的。這太原始了。雖上陣父子兵有凝聚力。可一來不利於統一指揮,二來兵權分散。阿骨打沒絕對權威…


    現在,完顏阿骨打建立了猛安謀克製,每300戶為一謀克(百夫長),每10謀克為一猛安(千夫長)。這樣由他管理千夫長、千夫長管理百夫長、百夫長再管理下邊小兵…層層具體,如臂使指。


    千萬不要小看這一點!這絕對是劃時代的創舉!以一沒受過半點軍事化訓練的白丁,來想到這些,在東亞土地上,幾千年裏隻有兩三個人能做到!其中一個就是100多年後站在全人類軍功巔峰的那個人…以那個人的實力,也要在轉戰多年後才領悟到。而完顏阿骨打隻用了一仗,就迅速整合了自己軍隊。奪到了最高的唯一指揮權,且在十幾天裏就實施了下去,這速度實在讓人驚歎!


    回到戰場,女真人的行動是隱蔽的。他們一來人少,嗯?比上次多了點,有近4000人了。二來有意隱藏蹤跡,都是些進山打獵的人,在嚴寒風雪裏前進,很快悄悄來到了混同江(今鬆花江)畔…


    11月,遼金第二戰之出河店之戰打響!這次會是誰輸誰贏呢?


    事情要從晚上睡覺說起。跑大半天了,女真人再彪悍也得休息,完顏阿骨打也不例外,他躺了下去,可怎麽也睡不著。史書上說:他強烈要求睡眠多達三次,可都被打斷了,每次都有人在他床頭用力抓住他脖子往上扳…這還怎麽睡?更靈異的是,他回頭,卻發現身後根本沒人…


    阿骨打不睡了,他喃喃自語“這是神仙在警告我,不讓我入睡”他出門集合隊伍,把神仙降臨的事兒跟大夥說了。於是全體女真人立時精神百倍。阿骨打,他有神仙罩著!這觀念一旦形成,威力是無法估量的。想想進入封建社會成熟期的宋人都對神仙膜拜得五體投地,那麽半原始半奴隸製的生女真部落裏,會對神靈崇信到什麽地步?這時無論阿骨打說什麽,所有女真人都會積極快樂地去做…


    阿骨打說都別睡了,立即接近遼國人,攻擊!女真人興奮地衝了出去,在寒冷的冬夜裏快速接近混同江。等到了江邊,天已微微亮了,這時他們看見了對岸的情況。這一刻,他們對神仙和阿骨打的關係深信不疑…


    隻見冰封的江麵上,遼國人正在鑿穿冰層,這在滴水成冰的季節裏意味著什麽?絕不是蕭嗣先突然心血來潮,想學自己的皇帝搞什麽頭魚宴,他是想一勞永逸,把混同江的冰層鑿穿了,把女真人隔在對岸!


    以女真人的部落實力,以他們簡陋的行軍工具,根本不可能帶著戰船。在這種天氣裏,也不可能砍大樹造船隻,所以冰層一破,這場架就打不起來了。除非女真人再選別的道走…


    得承認:蕭嗣先想法很先進,很有些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味道,他真的看準了敵我雙方之間的優劣關鍵。但要命的是:他沒法預測完顏阿骨打奇特的睡眠遭遇…事實已證明:不管是真有神仙去扳阿骨打的頭,還是阿骨打自己料到了遼軍的動作,更以神仙名義說出來。哪一點,都足以壞了蕭嗣先的布局!


    站在淩晨的混同江邊,完顏阿骨打對身後部下們說:派人過去,把鑿冰的都砍了!


    出河店之役,決定女真人命運的第一次兵團決戰,就這樣開始了!他們躍過結冰的混同江,殺向正在鑿冰的遼國人…在他們身後,全體女真人都衝了上來,共3700多人,這就是完顏阿骨打的全部家當。900年後的今天猜測他當時的心情,他更多的應是忐忑和提防…他怕遼軍迅速集結,把他壓在江麵上,那時無遮無擋,光射箭就足以把他們埋在混同江。所以他才要先派極少的人殺過去,盡量小動靜地解決遼軍前哨…他成功了,女真人殺上了對岸,遼國人這才警覺,集結全部人馬衝了過來…


    兵團決戰!女真人曆史上第一次的兵團決戰展開!就算再樂觀的估計,他們想戰勝裝備精良、久經戰陣的遼軍,也得付出相當的代價。可這一天注定了是完顏阿骨打的靈異日,也許神仙真的存在、且被他隨身帶著?在半夜連續扳他頭之後,這時又準時出現。給了他最大幫助!


    一陣大風,在兩軍相接時突然刮起。冰封大地上的西北風,從女真人背後刮起,吹向對麵的遼國人…不早不晚。偏偏這時候刮了起來…遼國人悲劇了。女真人不僅有百年的仇恨、強悍的體魄、精明的領導,竟還隨身帶著西北風。這仗還怎麽打?他們一路潰敗,死傷滿地,一直逃出去幾十裏地,才擺脫了追殺…戰後清點。7千餘遼軍隻生還了17個人。


    相反,完顏阿骨打賺大了!他的女真兵團像滾雪球一樣迅速擴編。人員的來源,除生、熟女真各部落爭著搶著往他身邊擠之外,就是此戰的俘虜…女真兵團,和未來更強的蒙古兵團,他們的人員組成並非單純的本族人,他們有本事把抓來的俘虜。這些本是死敵的人,迅速同化,變成和自己一樣的戰鬥力。這種同化是不可思議的,那些被同化的人。哪怕重新回到戰場,麵對同一血脈的本族人,也能舉起屠刀,殺得鮮血淋淋、殺得爽心快意…人性,永遠是個無解的謎團…


    拋開人性說現實。此戰過後,女真人達到了一臨界點。這個點是近千年曆史兩次重複出現的、讓各民族都頭疼恐怖的數字——女真兵團人數達到了1萬人!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句話在北宋末年出現,帶來了大遼帝國的崩潰。在明朝末年再次出現,讓中國第二次全境淪陷,漢民族再次被異族統治…關於這句話的由來,有很多不同版本。有人說是女真人、後金人自己的吹噓。有人說這是史實,是當年與之敵對的國家在失敗中的哀歎。不必諱言,這兩種說法裏包含著民族情結,有滿族人自己的自豪、有當年被擊敗種族的怨憤…


    出河店之役再次完勝,興奮中的完顏阿骨打卻並不知道,此時他更大的幸運並不在身邊,而是在遙遠的大遼帝國中心。在那裏,他得到了更大的好處…那才是出河店之役最大、最妙不可言的收獲!


    這事要從遼軍潰敗後說起,遼軍前敵總指揮叫蕭嗣先。21日,他在斡鄰灤紮下的大營又被阿骨打帶人襲破,死者甚眾。但他一路狂跑,終於遠遠躲開了女真人。暫時安全了,可轉眼間心情沉痛…他失敗了,帶領7萬多正規軍,敗給了沒開化的泥腿子野人,這個人大遼國丟不起,一旦丟了,他蕭嗣先的命就是遮羞費。出現這種事,他腦袋是板上釘釘一樣要落地了!


    但不怕,他有個好哥哥名叫蕭奉先。說到底:在這時代裏,遼金命運轉換的巨大漩渦中,起真正主導地位的人既不是大遼皇帝耶律延禧,也不是金國英雄完顏阿骨打。追根溯源,讓一切發生、惡化、最終不可收拾的人,就是這位大遼第三奸臣!


    2年多前的頭魚宴上,阿骨打拒演時,耶律延禧要殺了他,是蕭奉先阻止的。這是蕭奉先第一次改變遼金兩國命運走向。


    2年多後,出河店之役遼軍失敗後,蕭奉先做了第二件事。他想到了親愛的弟弟。覺得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能讓弟弟死?於是他開動腦筋,想出了一句話“陛下,出河店敗下來的兵怎麽處理?要按章辦事的話,他們會怕死而不回來,在外邊變成盜匪,危害國家”耶律延禧想了想,是啊,這事很有可能?反正都敗了,赦他們無罪…不!領頭的還是要罰的?罰免官,削職為民!


    於是23日,蕭嗣先隻是丟了個頭銜而已,他可瀟瀟灑灑的從出河店回京城,照樣過他的幸運人生。有如此非凡的大哥,難道還用為金銀財寶、香車美女發愁嗎?這些都被遼**方看在眼裏,冷眼旁觀,他們在憤怒之餘得出一結論“戰則有死無功。敗則有生無罪”這樣還有誰會為國家出力?還有誰會遵守軍規?這邏輯一旦形成,對遼軍士氣的打擊是致命的!他們灰心喪氣,從根本上失去了契丹人立國的鐵血精神!


    回顧這件事,再次證明了一真理——以超級大國vs一初興的民族,有無數辦法可扼殺奇跡,無論怎樣神勇的人物、彪悍的種族,都毫無用處!絕對優勢的國力,人數占據絕對的勝算。之所以不勝,完全是人為因素!是不知所謂的君主、大臣葬送了一切,是他們拱手將勝利送給挑戰者的!遼之滅亡、宋之滅亡,無不驗證了這一真理!


    30日,大遼西北路招討使耶律斡裏朵被任命為行軍都統。蕭乙薛、耶律章奴2人為副都統,再次率軍平叛!


    12月,大遼國鹹、賓、祥3州及鐵驪、兀惹部都向完顏阿骨打投降!蕭乙薛率軍往賓州。實婁、特烈等南軍將領往鹹州。卻都被完顏阿骨打殺敗!


    至此,阿骨打的堂弟完顏撒改、親弟完顏吳乞買(未來的金太宗)再次向阿骨打勸進,獲得出河店之役大勝、軍力達到1萬人後的他終於心裏有底,答應了部下們的請求。


    目光轉回大宋:11月10日,神仙王老誌去世了。他在寫出劉貴妃生前與姐妹一起服侍趙佶時的私語後名聲大振,京城裏達官顯貴、大款老板都來找他問前程。方法是測字,一字定終身,一字定富貴…真是靈啊!每天門庭若市。時間長了,惹得蔡京大怒。蔡京是有理由發火的。本來,全體官場已對蔡京敬若親爹。現在王老誌突然殺了出來搶生意。經他算過後,官員們心裏都有底了,相應的,蔡京的威懾力就極大降低…


    蔡京寫了份奏章,要趙佶下令士大夫嚴禁算命,保持官員隊伍的紀律性!


    王老誌沉默了,他關起來門來拒絕見客,平時就儉樸的生活更加清苦,每天隻吃一餐,全部飯菜隻是湯餅4兩,外加冬夏衣服各1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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