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如此珍視的耳墜與錦盒裏那些首飾相比,顯得那麽微不足道,錦盒裏任何一樣首飾都比她手裏這副耳墜還要華麗貴重,可這是她娘最後留下來的遺物,對她而言卻是最珍貴的。


    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裏。


    看得出她有多珍惜這副耳墜,路靖麟眼神一柔,「迎娶那日你就戴上這副耳墜出嫁吧。」


    見他沒有任何嫌棄之意,她動容地輕輕頷首,「本來娘還留給我一些嫁妝的,可是都被爹拿去變賣了,隻剩下這最後一副耳墜。」


    路靖麟想起半年多前,她寧願挨她父親的打,也不肯把她母親的遺物交出來的情景。「這就是那日你拚命想留下的遺物,」他拿起那副耳墜細看。


    「嗯。」


    「戴起來我看看。」


    「好。」紀絲兒小心地將耳墜戴在耳垂上,抬起頭,迎上他的黑眸,她不禁羞紅了臉。


    「很好看。」路靖麟認真地端詳她,此刻她原本蒼白的臉龐染上了兩抹嫣紅,顯得明媚動人,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含羞帶怯、波光盈盈,讓他忍不住掬起她的臉,輕吻著她淡粉色的唇瓣。


    若論容貌,麗娘的嬌豔更勝她幾分,但是他始終無法對麗娘生起憐愛之心,隻有在麵對絲兒時,心頭才會油然生起一股憐惜和寵愛,一心想好好地嗬護她,將她保護在他的羽翼下,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她輕闔上眼,先是被動地承受他的吻,接著才羞澀地慢慢回應他,一顆心雀躍地在胸腔裏鼓動著。他方才稱讚她戴著耳墜的模樣很好看,這句話讓她好開心。


    「大哥。」


    突然傳來的叫喚打斷了這個吻,路靖麟眷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瓣,微惱地回頭看向冒失闖進來的弟弟。


    「什麽事?」


    「呃,那個,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進來時他依稀看見大哥擁著絲兒,兩人的臉靠得很近,該不會……路靖飛目光在兩人的臉上梭巡,最後停在紀絲兒的身上。她滿臉通紅地垂下臉,那模樣嬌羞得惹人憐。


    發現弟弟睇向她的眸光,路靖麟跨了步擋住他的視線。「你找我什麽事?」


    視線突然被人擋住,路靖飛抬起眼,發覺大哥不豫的神色,他愣了下,接著醒悟似的低笑出聲。


    「沒什麽,我隻是來探望絲兒,看看她身子好點沒?這幾天在忙,都沒空來看她,怪掛念她的。」他粗獷俊朗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戲譫的神情,語氣刻意說得很親匿。


    「絲兒就快是你的大嫂了。」路靖麟沉聲提醒他,別再對她存有非份之想。


    「我知道,欵,大哥你別擋著,讓我跟絲兒說幾句話。」說著,路靖飛一把推開大哥來到她麵前,「咦,怎麽臉這麽紅,不會是發燒吧?」


    「……沒有,我很好。」紀絲兒急忙否認。方才他好像看見了她跟莊主……她羞得滿臉通紅,不敢抬眸直視他。


    見弟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路靖麟一把拽住他的手,「看完了,走吧,我有事交代你。」


    「欵,大哥,你讓我多留一下,跟絲兒聊聊嘛。」


    「正事要緊,要聊以後有得是機會。」


    被拉出去前,路靖飛回頭對抬起眸的紀絲兒笑咪咪地擠眉弄眼。


    目送他們離開,她唇瓣逸出暖笑。


    她由衷地感激路靖飛,若不是他給了她機會,她不可能親近路靖麟的,更遑論嫁給他了。


    【第八章】


    婚禮轉眼到了。


    紀絲兒與路靖麟身上的傷都已痊癒,在鑼鼓喧天、炮竹聲中,她從花轎上被攙扶下來,她緊張地走進喜堂。


    她真的嫁給他了,拜完堂後,她就是路靖麟的妻子了!


    巨大的喜悅淹沒了她,喜帕下的菱唇彎起了深深的笑靨,細長的丹鳳眼裏蕩漾著說不出的歡欣。


    心口咚咚咚地撞擊著,聲音大到她懷疑連旁人也聽見了。


    可她抑製不住狂跳的心髒,就像她克製不了臉上的笑容。


    紅蓋頭擋住了她的臉和視線,她看不見喜堂上的人,隻能看見喜帕底下自個兒腳上穿的那雙紅色繡花鞋,耳畔不停地傳來嘈雜的聲音和恭喜的聲音,片刻,一道高亢的嗓音穿越那些雜亂的聲音——


    「各位,請大家靜一靜,吉時到,要拜堂了,請新郎官和新娘子就位。」


    她手裏握著紅色彩球的一端,被喜婆扶到一個地方站定腳步。


    屏住了氣息,她聽見那道高亢的嗓音接著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她身子向前深深拜下。


    「新郎、新娘二拜高……」話尚未說完,陡地一道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且慢!」


    聞言,喜堂上所有的人都望向進來的男子,那人約莫三十來歲,有張黝黑精瘦的臉,看起來精明幹練,穿著一身墨綠色長袍,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臉上帶著輕慢的笑。


    看見他,一旁的路靖飛立刻上前攔住他,「周震,你來做什麽?我們可沒邀請你。」


    「欽,靖飛,怎麽這麽生疏呢,咱們周路兩家相交數十年,今兒個靖麟娶妾,我怎麽能不來祝賀呢。」


    「誰跟你說我大哥娶妾?他是娶妻!」路靖飛沒好氣地糾正他。


    他佯裝一臉詫異,「咦,可是他兩年多前不是已經娶過妻了嗎?我記得還是謝大人的千金呢。」


    「周震,你是故意來鬧事的嗎?」路靖飛怒斥。他不可能不知道謝麗娘早在半年多前就與人私奔了,他這是存心來笑話大哥的嗎?


    周震滿臉笑道:「我是特地來送賀禮的。」


    「靖飛,周堡主的賀禮咱們收不起,送客。」路靖麟冷冷吩咐。


    「是。」路靖飛立刻拽住他,要將他拖出去。


    他不肯出去,甩開手說:「靖麟,我可是誠心誠意來送禮,你不瞧瞧我送的賀禮嗎?」


    「不需要。」毫不遲疑地一口拒絕。


    路靖飛想到什麽,突然一改怒容笑了起來,「不過,你另外一份賀禮咱們前幾天倒是收到了,可真是多謝啦。」就在前幾天,他讓老楊運出大批劣礦賣給他,換回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兩,為了怕太快被識破,他們還在那一車車的劣礦上鋪了一層品質較佳的好礦做為掩飾,這時破日堡的人應該已經發現了。


    經他一提,周震想起自己花了大筆銀子,居然買回一堆劣礦,他臉色不禁陰沉了下來,「你先別得意,先看看我送來的禮物再說吧。」他回頭喚道:「來人,帶上來。」


    他的兩名隨從帶進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用絲怕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然而隻瞥去一眼,路靖麟便認出她,畢竟當了兩年多的夫妻,他不可能認不出來,登時皺起劍眉。


    瞧見他臉上的神情,周震得意一笑,推了女子一把,「今兒個可是你相公納妾的好日子,你還不快過去恭喜他。」


    女子被推得踉蹌了下,緩步走到路靖麟麵前,抬手揭下臉上的絲帕,露出一張嬌豔的臉孔,幽幽喚道。「靖麟。」


    看清她的麵容,喜堂的眾人宛如炸開的鍋般一時喧嘩起來。


    大半年前謝麗娘與人私奔後,路家對外的說詞是她返家省親得了急病驟逝,但私下得知真相的人不少,因此她突然在喜堂上現身,著實讓眾人大為吃驚,議論紛紛——


    「這路夫人不是死了,這是人是鬼呀?」有人驚駭地道。


    「她沒死,是跟別的男人跑了,路家為了顧全顏麵,才對外佯稱她死了。」


    「可她怎麽會突然間回來了?」


    「就是呀,她怎麽還有臉敢回來?」


    路靖麟沒開口,倒是一旁的路靖飛見到她後,怒問:「你還回來做什麽?」


    沒理會他的質問,謝麗娘深情款款地看著路靖麟,「靖鱗,半年多前我得了不治之症,我們夫妻恩愛,我不想你為我傷心難過,所以才會忍痛棄你而去,可沒想到半途遇到了一名神醫,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治好了我的病,所以我回來了。」


    她一這番話頓時又讓喜堂上的眾人交頭接耳地談論起來,有人感動、有人質疑。


    路靖飛聞言,咬牙切齒地諷笑,「你得了不治之症?這種瞞天大謊你也撒得出來!你明明就是跟——」


    路靖麟叫住氣憤不平的弟弟,「靖飛。」


    看向喜堂上的眾人,路靖飛咬牙忍住要脫口而出的話。畢竟她不要臉,他們路家還要做人。


    謝麗娘眼眶含淚走向坐在堂前的路老夫人,撲倒在她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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