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邊咳邊擺手:「無妨,我隻是被風嗆了下。」她慢慢止住嗆咳,一張白玉般的臉兒已經變得緋紅,桃花眼兒水汪汪的,眼淚都咳了出來。


    姬浩然兀自不放心:「還是叫他看看得好。」說到這裏,他想起一事,露出興奮之色,「對了,知寒這次還給我們帶了一份大禮。」


    他會送什麽大禮啊?左不過都是些無趣之物。初妍興趣缺缺。聽到姬浩然的聲音在吩咐:「把人請進來。」


    很快,腳步聲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姑娘,別來無恙?」


    初妍倏地睜大了眼睛,看向從石屏後走出的年輕婦人。


    殷娘子?保定城同安堂的殷娘子!


    初妍「唉呀」一聲,露出喜色:「你怎麽來了?」她永遠記得殷娘子對她的善意。保定城中,在她最孤苦無助的時候,是殷娘子為她提供了安身之所。


    宋熾在一旁看著眼中,眼神微暗:她看到他時戒備又疏遠的模樣,與看到殷娘子時歡喜的樣子天壤之別。


    殷娘子笑容溫柔:「宋大人請我進京,為太夫人看病。」


    初妍怔住,驚訝地看向宋熾。她沒有想到,宋熾這次回來,竟會給忠勇侯府帶來這樣一份及時雨般的厚禮。


    宋熾沒有看她,神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什麽。


    姬浩然興奮地問道:「聽說殷大夫在保定,曾經用金針刺穴之術治好過和娘類似病症的人。不知家母的病,你有幾分把握?」


    殷娘子聲音溫柔:「妾身不敢斷言,太夫人的病症究竟如何,還要看過才知。」


    「那便趕快去看看。」姬浩然一刻都等不得,「知寒不是外人,母親的病要緊,我就不和你講虛禮了,先帶殷大夫進去。」


    宋熾道:「浩然兄隻管自便。」


    姬浩然領著殷娘子走了幾步,想起什麽,回頭道:「妹妹,知寒就交給你招待了。」


    初妍看向宋熾。


    天清雲淡,日暖風和,屋簷的影子恰恰落在他身上,他站在光與影的交界,神情晦暗難明。


    初妍掌心汗出,心頭微微加快,低低開口:「謝謝您請來殷娘子。」殷娘子既然肯遠道而來,說明她對石太夫人的病症至少是有幾分把握的。


    宋熾聲音淡漠:「你不必謝我,浩然兄也不必謝我,我這麽做,為的本就是自己的私心。」他的目光一寸寸掠過她的眉眼,仿佛要將她仔仔細細刻在心中,「妍妍,你知道的,我要什麽?」


    初妍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起,猛地一縮,蜷起的掌心滿是汗水。她垂下眼,不敢看他,輕聲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阿兄的恩情,我銘記在心;但你想要的,未必一定能得到。」


    她是說,她會報答他,但不會以他想要的方式嗎?


    宋熾的眼神冷下:「妍妍,你答應過我。」


    初妍鼓起勇氣,抬眼迎向他的目光:「抱歉,當時的情況,我也是沒法子,可心裏是不願意的。」


    宋熾的聲音啞了下去:「你對我就一點兒都……」他問不下去了,答案是什麽,早就明明白白,他再問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她不喜歡他,不願意嫁他,哪怕兩人曾經有過那樣的親密,他玷辱了她的清白,她也不願委屈自己嫁給他。


    在宋家時,她寄人籬下,無可奈何,所以她才會不惜魚死網破,揭露出她不是宋家的女兒的真相。為的就是離開他,擺脫他的掌握。


    好,很好,她真是好得很。他知道她出事回家的消息後,不眠不休,晝夜兼程趕回京城,得到的竟是這樣一個後果。


    宋熾藏於袖下的手緊緊攥起,幾乎用盡全力才克製住自己翻騰的情緒。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差點克製不住自己了。


    初妍看得膽戰心驚。宋熾從來是冷情的,情緒無波的,上輩子,她隻看到過他兩次失控。


    第一次是在盧夫人出事時。盧夫人高高吊在房梁上,美麗的麵容僵硬發青,了無生機。宋熾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眼底被黑暗淹沒。


    第二次則是他被宋思禮使計陷害,身敗名裂,逐出家門之際。那日下著暴雨,他被打得半死,丟出宋府。她憂心如焚,在香椽的幫助下,從被禁足的屋子跑出,恰看到他在暴雨中搖搖晃晃地站起,抬頭看向宋府燙金的匾額。閃電撕破了雨天的黑暗,也照亮了他血色眼底無邊的暗意。


    可如今,她又看到了他眼底的黑暗,仿佛能將一切吞噬的黑暗。初妍心頭仿佛被沉沉風暴壓住,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不,不至於吧?她做的事雖然過分了點,但還比不上前世那兩樁事吧?難道,他是沒被人拒絕過,所以才會反應這麽大?


    初妍不由暗暗叫苦。可事已至此,她就算害怕,也不可能改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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