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驚駭,女人們同樣驚駭。


    夏夫人毫不在意,抹著臉上的雨水。那雨水流不盡,最終將她本來的麵目展露在眾人眼前。男人們的驚駭漸漸被嫌棄所取代,開山王甚至惱怒起來。要是知道妝容之下是這樣的一張臉,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她迷惑。


    「我認。」夏夫人的話如驚雷一般,她那滿不在乎的態度更是震驚著每一個人。「你們毀了我,我為什麽不能毀了你們?」


    「誰毀了你?」鎮國公夫人人問,「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和你有什麽冤,我的兒子和你又有什麽冤,你為什麽心心念念對付的是我們母子?」


    「嗬嗬……」夏夫人笑起來,笑容詭異難看,「你覺得自己無辜?你和我嫡姐是好友,你明知道我和狄郎兩情相悅,你還要嫁給他,你真的沒有錯嗎?至於你的兒子,怪隻怪他是你們的兒子。」


    「可他也是夫君的兒子!」鎮國公夫人喊起來。


    夏夫人哈哈大笑,臉上被雨水所糊。顏歡歡在她的笑聲中聽出悲涼,那雨水之中或許還有她的淚水。


    她的笑戛然而止,眼神像一把利刀看向鎮國公,「狄郎,您真的愛我嗎?當年你明明說過要娶我的,你騙了我的身子……你明明知道除了你我誰也不能嫁,你卻在知道我不能生孩子後另娶她人。您知不知道,姓夏的嫌我不是處子之身,他是如何折磨我的。我不殺他,難道還等著他弄死我嗎?我不能生孩子,所以你就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你說我能不恨你嗎?」


    「你……你這個毒婦!」開山王怒吼出聲,臉脹得通紅。


    夏夫人嬌媚一笑,蒼老長斑的臉越發的驚悚,「毒婦,昨日你還抱著我叫我小心肝,這才一天的功夫我就成了毒婦。你們男人哪,都是負心漢,都該死!」


    「你……你說什麽?」開山王心一慌,「你是什麽意思,什麽都該死?」


    他這一問,鎮國公心下一緊,臉上也現出一絲慌亂,「你……你都做了什麽?」


    夏夫人的笑越發的瘋狂,「我什麽都沒有做,不過你們要是對我做了什麽,那就怨不得別人了。」


    她話一出,開山王就衝到跟前,一個巴掌下去將她打倒在地。雨水肆意砸下,她的發貼在麵皮上,越發的狼狽醜陋。開山王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昨日在他身下承歡的尤物。他驚得後退兩步,狂叫著請太醫,開山王妃急忙跟上去。


    鎮國公也亂了,因為就在來開山王府之前他才和夏夫人翻雲覆雨。正是在事後她嚶嚶哭泣,他才知道開山王強迫她的事,熱血衝頭之下趕來質問。


    他丕變的臉色讓鎮國公夫人跟著一驚,丟下一句不許夏夫人離開的吩咐,然後忙不迭地喊著快請太醫。一時間主子下人們散得幹淨,偌大的王府前院裏,隻有倒在地下被雨狂打的夏夫人。


    「都是負心漢,都該死……」


    她仰著臉隨著雨水的衝刷,臉上的褐斑越發的明顯。突然雨停了,視線之中是一把梅花圖的油傘,油傘的主人正是顏歡歡。


    「是你……」


    「夏夫人以為會是誰?」


    「嗬,我沒有以為是誰,那些賤男人才不會管我。」她慢慢撫摸著自己的臉,眼中含恨,「我這般模樣,他們跑都來不及。男人哪,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貪色的。我隻是沒想到,還會有人給我打傘,那個人居然還是你。」


    「我給你送傘,隻是因為仁道。你好自為之吧。」顏歡歡把傘遞給她。


    她沒有接,反而笑起來,「仁道?我這個人生平最煩假仁假義。想不到最後竟然覺得有時候假仁假義也挺好的。」


    「他們會死嗎?」顏歡歡問。


    她又笑了,「死啊?那太便宜他們了……哈哈,不過是以後再也做不了男人,我倒要看看賤男人還怎麽生孩子,他們就等著斷子絕孫吧!你是個聰明的,又會找靠山,我真是小瞧你了。不過看在你我同門的份上,我替你出了氣。那個國公世子薑重錦……」


    說到這裏,她停下不說。不用問,薑重錦應該也被她下了藥,怕是以後薑家真的要斷子絕孫。


    「你……」


    「快,快把那個毒婦綁起來!」一個婆子的聲音傳來。


    她示意顏歡歡扶她起來,然後淡定一笑,任由那婆子帶人將她綁起來推走。被人推搡之時,她還回望了一眼,朝顏歡歡一笑。


    顏歡歡收緊手掌,感著掌心中的硬物感。方才扶夏夫人的時候,對方往自己的和中塞了一塊令牌。手指摩梭著令牌上的紋路,摸到類似竹子的雕刻。


    這是青竹令。


    梅蘭竹菊,青竹令的規格高於金菊令。一個金菊令都能個得四方覬覦,何況是規格更高的青竹令。她可以想象一旦這令牌現事,會招來什麽樣的大動靜。


    如果不是再次看到相似的令牌,她幾乎快要忘記金菊令的事情。她以為什麽得梅花者得天下,什麽重陽山,那些江湖之事與她的生活毫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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