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爬樓梯嗎?


    呼!


    又……又累……累不死人……


    呼!


    努力地拖著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腿,梁芮瑾累得大腦簡直一片空白。


    該死的傻大個兒,就知道他是在耍她,三個小時,她從小到大從來就沒這麽辛苦過!


    太過分了,他自己跟著別的女生跑掉,結果她在這裏爬了三個小時的樓梯,要不是拚著要和他賭一口氣的心思,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他有什麽了不起,人長得那麽難看,脾氣又那麽硬,還喜歡凶他,現在又這麽耍她,他憑什麽啊?


    越想越覺得委屈,梁芮瑾看一眼自己的腳,覺得心裏有種酸酸的感覺正在緩慢地朝她的大腦侵襲。


    一來是不方便,二來是因為高跟鞋實在硌腳,她爬到最後,隻好把鞋子脫了下來,光著腳在這木樓上來回上下,算不算熱身運動她不知道,反正她一雙腳現在是又熱又痛。


    從之前無意識地探頭看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有沒有出現,到現在明確地等著他回來,梁芮瑾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爆發的境界,很可能就在他回來的那一瞬間引爆。


    真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麽而賭氣,在一樓練習的那些人早就散去。臨走的時候要她停下來,可是她偏不停,打定主意等他一回來就對他吼,然後拎包走人……


    不行不行,那樣她不是又半途而廢?邵蘇那壞蛋一定會笑話她,並且對她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才不要那樣!


    梁芮瑾咬一下唇,繼續機械地邁動雙腳,在木樓上踩出單調的身影。


    微黃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著淡淡的陰影,她因此而把木樓踩得更大聲,妄想驅除心裏的害怕。


    腦子裏卻不聽使喚地開始數起木樓階梯,一、二、三……


    恐怖的鬼故事,詭異的十三級階梯,陰影中突然出現的陷阱……她的手悄悄握緊,額上都冒出了冷汗,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獨自一個人。


    呼!


    喘氣聲好清晰,仿佛直接就傳入到心裏去,引起空落落的回音,是更加讓人恐慌的空洞……


    “你在幹什麽?”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在瞬間驅散了向她逼近的黑暗。


    她應該對他大吼的,她應該諷刺他看到女生就屁顛顛跟人家跑了的,她應該罵他為什麽這樣消遣她的,可是她突然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看著他寬大的背影在身後曳成一片不成形狀的痕跡,然後似乎頗有些得意地開口:“你說,你沒有叫我停,我就不要停。”


    慕容秋淵皺了下眉,因為幫同班同學裝電腦的原因,所以才一直耗到現在,但是說實話,他也的確是故意到這個時候再回來,本來他以為像她這樣的女生一定會自動放棄的,可是他卻聽到木樓處傳來的腳步聲和喘氣聲,那一刻,他除了驚訝,居然還有著一絲憤怒。


    笨蛋,難道他不說停,她就一直那樣不停地走嗎?


    “下來。”他走到樓梯口,意外地發現那裏有一雙鞋子。


    拖著僵硬的雙腿,梁芮瑾慢慢從樓上走下來,腳下一跛一跛的。


    慕容秋淵看著她的腳,在陰影中,精致得特別突兀。


    心頭突然煩躁起來。


    她站在離地麵還有兩級樓梯的地方看他,剛好正視他的眼睛,高傲地抬起下頜,“這次是我贏。”


    慕容秋淵看她一眼,“跟我來。”


    “幹嗎?”說歸說,卻還是一拐一拐地跟著去了。


    突然之間她的臉就漲得通紅,“你幹什麽?”


    剛才帶著她清洗了腳上的灰塵,那麽現在他又是唱哪一出?


    一條毛巾鋪在他的腿上,雖然他坐得比她低,可是健碩的身材依然恐怖地和她處在同一水平線上。


    “如果不按摩一下的話,你明天會很難受。”慕容秋淵平平板板地開口,並示意她抬起腳放到他腿上。


    “沒……沒關係了。”她可以回去自己按摩。


    他看她一眼,沒有開口,但是那眼神分明寫滿不容她拒絕的意味。


    梁芮瑾動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地把腳放了上去,“你是內疚嗎?”


    他把毛巾放在她腿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才開口:“沒有。”


    沒有?她吐血給他看。


    “你太逞強了。”他再次開口。


    “哪有?”她立即反駁,卻因為感覺到他寬大的手按在她腿上傳來的觸感而停頓,氣勢減弱了不少。


    “你一直練習到我回來,不就是想讓我愧疚?”他低著頭,恰到好處地揉開她僵硬的肌肉。


    被他猜到了,梁芮瑾心虛地轉過臉,感受到他有技巧的推拿,片刻後驚訝地開口:“你的技術很好嘛。”


    慕容秋淵揚了下唇,“有人教過我。”


    看他不冷不熱的樣子,梁芮瑾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勾起唇笑笑地看他,“喂,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慕容。”他看她一眼,不明白她怎麽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誰管你叫什麽名字?


    她一徑興致勃勃地專注於自己的念頭,“你可以給你的女朋友按摩啊,她一定愛死你這個手藝。”她惡意地把他想象成按摩店裏的按摩先生,偷偷地笑。


    慕容秋淵的手停在她的腿上,淡淡地開口:“我現在在給你按摩。”


    “嗄?”她呆住。


    “我說,我現在是在給你按摩。”他放慢了語速,看著她的眼睛。


    不在預料中的紅暈大片出現,梁芮瑾徹底明白了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個死人,居然……居然這樣接她的話……


    她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


    簡直……簡直恨不能讓人立即鑽進洞裏去……


    她霍地抽出自己的腳,穿上鞋,“我要回去了。”剛一站起來,腳下卻一陣酸軟。


    慕容秋淵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運動過度的反應。”


    “都是你害的!”她憤憤然指責他,懊惱地捏著自己的腿,發現它們已經開始不聽她的指揮了。


    “我送你。”他看他一眼,在她麵前蹲下了身。


    “幹嗎?”梁芮瑾沒好氣地瞪著他的背。


    “我背你。”他簡明扼要地解釋,耐心地等她上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察覺到背上多了一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重量,他這才起身,背著她朝門外走去,順手帶上了門。


    “你別以為你這樣做就可以讓我感激你,我才不會喜歡你。”過了好久,一個悶悶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從來沒想過。”他淡淡地回應,出了擊劍社,走入淡黃路燈籠罩下的校園小路。


    淡淡的月亮在雲彩裏穿行,根本看不清人的樣子。


    梁芮瑾回到宿舍的時候,剛剛八點半。


    “美女,你手機響了好多遍了,好像是你媽媽打來的。”看著走路似龜爬的梁芮瑾,於渺一邊和她說話,一邊猜測她是不是遇到了一個虐待狂型的練習教練。


    梁芮瑾渾身酸疼,張口做了個感謝的口形,摸過手機往床上一躺,懶懶地接通了家裏的電話。


    “死小孩,你是不是不要媽媽了?長大了是不是?”電話那邊的老媽似乎泫然欲泣。


    “媽!”梁芮瑾無奈地閉上眼,“我隻是忘記帶手機了,你幹嗎說得那麽嚴重?”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那頭的老媽笑得不懷好意,“難道我女兒是去花前月下了?”


    “花前月下會累得在這裏大喘氣嗎?”梁芮瑾無奈地拿手捂在眼睛上,呼,好累。


    “難道邵家的小子折磨你了?”老媽好驚訝的樣子。


    “不關他的事。”提前沒警告過老媽,梁芮瑾隻有任她大肆提到她現在根本不想提的人。


    “啊?女兒,你啥時候學會紅杏出牆了?”老媽好誇張好驚訝的語氣。


    “媽!”梁芮瑾發狂,“我不是牧野杉菜,所以你也不是杉菜的媽媽,請你恢複正常吧。”


    “你爸爸出差回來了,後天大概又會出去,回來吃頓飯吧,邵蘇爸爸媽媽也會過來。”


    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嚴肅正經無比,如果不是已經相處了一二十年,隻怕沒有人會接受她落差如此之大的轉變。


    梁芮瑾甚至可以想象出老媽的樣子,架著一副眼鏡,一臉正經嚴肅的樣子,不愧是重點高中的王牌老師。


    “我……知道了,我會回去的。”她頓了一下,慢慢地開口。


    “怎麽了?”老媽在疑惑地問她。


    “沒什麽。”她故意笑了一下,“告訴老爸好好休息,我明天會回去。”


    “一定要回來哦,我們會給你和小蘇蘇製造機會的。”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個逆轉,再次刺激到梁芮瑾的神經。


    掛掉電話,她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看了許久許久,感覺天花板的紋路都快被她看出來了。


    於渺放下手裏的小說,“小瑾。”


    “幹嗎?”她隻稍微歪了下頭,手指都沒動。


    “其實,”於渺看了她一眼,“你的感情會不會也像是在背書?”


    “什麽意思?”她根本沒聽懂她的意思。


    於渺晃了一下手中的書,慢慢地開口:“就像這本書裏寫的,我想紫菱應該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上費雲帆了,隻是她就像是背書一樣,把自己曾經喜歡過楚濂的心思一直放在心裏,時間一久,她就以為自己的感情一直都是那樣而沒有變化過。”


    “聽不懂,你想說什麽?”她微微支起一臂。


    於渺沒回答她的問題:“要嗎?借你看。”順手把書扔給她,自己則拿著東西去衛生間梳洗。


    隨便吧。


    梁芮瑾摸了一下書頁,微微閉上了眼睛。


    歇一下,歇一下下就好了。


    “我今天……我今天不能去擊劍社練習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欲言又止,停了一下後又快速地把話補充完全。


    “我知道了。”慕容秋淵應了一下,卻發現那邊的人好像並沒有掛掉電話的意思,“還有事嗎?”


    “你怎麽不問我原因?”她似乎在抱怨,然後很快地又補充了一句:“我爸爸出差回來,所以我會回家陪他吃晚頓飯。”


    他開口,很認真的語氣:“其實,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釋。”


    “咦,我、我……哪有和你解釋?我隻是不想讓你誤會我是在偷懶罷了。你放心,我會自己鍛煉的。”她很快地說完,然後又靜了下來。


    電話還是沒有掛上的意思。


    “隨便你,記得別太過度。”他的語氣四平八穩,說完後就掛上了電話。


    “喂!你……”嘟嘟的忙音提示著梁芮瑾那邊已經切斷電話的信息,她驚訝無比地瞪著電話,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樣掛了她的電話。


    “你……你有什麽了不起,一點兒紳士風度也沒有,居然先掛掉我的電話,過分!”她憤憤地瞪著電話,仿佛那頭的人還能聽到她的話一樣。


    傍晚的陽光淡淡地斜過窗子照入室內。


    客廳裏歡聲笑語,仿佛好久都沒見過的熟人突然重逢了一樣。


    邵蘇好笑地看著就住在隔壁的四個“大人”恍若多少年沒見了一樣噓寒問暖。


    “怎麽都不見小瑾的影子?她在忙什麽?”相談甚歡的老友們在簡介完各自最近的情況和雞毛蒜皮的小事後,終於想到問問同自己相關的人事物。


    “剛才去了儲藏室,不知道在做什麽。”說話的是梁芮瑾的親親老媽。


    一旁的邵蘇笑了起來,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事:“叔叔阿姨還不知道吧,小瑾最近說要學擊劍,她還說要在下個月的運動會上挑戰我呢,簡直笑死我了。”


    四個大人麵麵相覷,過了片刻才有人開口:“就小瑾那樣的素質,也有人肯教她?”


    不是聽說她把她的體育老師都氣得夠嗆?


    “兒子啊,怎麽可以這樣說小瑾呢?別以為你多了不起,說不定小瑾一努力,還真的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老媽支持她,下個月我有時間一定要去給小瑾捧場。”說話的是邵蘇的老媽。


    “照我看,難哦!”邵蘇搖了下頭,“我去找她。”


    看著他腳步輕鬆地離開,為人父母的四個人臉上帶著樂見其成的笑意。


    梁家的儲藏室不大,最醒目的莫過於中間擺放的一台跑步機了。


    最早先它是用來給梁芮瑾鍛煉身體的,直到梁爸梁媽發現她跟運動徹底無緣後,這台機器的歸屬權就到了梁爸的手中,梁媽拿來好督促他減肥,但是在梁爸的肚子以不可挽回的速度膨脹後,這台跑步機就被放入了儲藏室,代表了一段曆史徹底翻過一頁。


    但是現在,聽這動靜,明顯地說明有人在使用它。


    誰?別告訴他是那個運動白癡。


    “啪”的一聲打開了燈,徹底驅散儲藏室室內的昏暗狀態。


    裏麵的人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在跑步機上,邵蘇頓時笑了起來,“怎麽?要向我挑戰的人,連個跑步機都搞不定?”


    “要你管?”穿著運動衣,跑出一身汗的梁芮瑾喘著氣繼續開始。


    “我說,”他朝前湊了湊,“你真的要向我挑戰?”


    “廢話。”看見他都懶得給他好臉色看。


    “小瑾,你現在好像一看見我就擺著臉,我好像沒有得罪你吧。”他涎著臉和她套近乎。


    “你說呢?”她微笑,隨即冷下臉,讓他徹底在一熱一冷間徘徊。


    “讓我想一想,”他揉著自己的下巴,“小瑾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板著臉的呢?對了,”他突然打了個響指,笑眯眯地看著她,“是從那天你……”


    她嚇了一跳,隨即聽到一陣手機鈴聲傳來,然後就看到他緊張地在身上東摸西摸,拿出手機後看了一眼電話號碼後就喜形於色地接了電話。


    “喂。”聲音好溫柔好溫柔。


    “你怎麽了?”絕對關心無比的語氣。


    “怎麽會這樣?”他慌張了。


    “我馬上就回去。”他“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隨即抬頭看著她,“看來晚上我不能陪我爸媽和你爸媽吃飯了。”


    “她的電話?”她試探地開口。


    他卻毫無任何遲疑地點了點頭,仿佛在他心中,這個“她”就是專屬於那個女生的稱呼一樣。


    “你……”她生氣,“走吧走吧走吧,你走了更好,眼不見心不煩,我還能多吃一碗飯!”說完後隨即憤憤然地衝出了儲藏室。


    “小瑾……”腦海裏一瞬間閃過了什麽,想要說卻又抓不住頭緒。


    算了,還是趕緊回學校吧。


    沉默地吃到最後,連最能沉得住氣的邵叔叔都忍不住了。


    “小瑾你沒事吧?”交換了一下眼神,終於推選了一個出來問她。


    “沒事。”她微笑,繼續吃飯。


    “耶?小瑾你不是最討厭吃生菜嗎?”眾人吃驚地看著她。


    “嗄?”她也吃驚,隨即厭惡地把那筷子上夾的東西丟在一邊。


    以前邵蘇在這個時候,一定會一邊嘲笑她一邊幫她把生菜吃得精光……


    可是他現在呢,居然為了一個電話就立即殺回學校去,自己的老爸老媽也不要了,更……更別提她了……


    她算什麽?鄰家夥伴?吵嘴的對手?


    “真可惜,本來做了這麽多全是為了邵蘇那個挑剔的孩子,沒想到他有事要回校,真是可惜。”梁媽長籲短歎。


    對哦,他還放棄了她老媽為他精心準備的一桌好料。


    她終於坐不下去,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我想回學校。”


    時間不算晚,大概八點左右。


    愛上自習的學生就去上自習,喜歡泡圖書館的就去圖書館,卿卿我我相約出去玩的也大有人在。


    他呢?


    他到哪裏去了?


    會和那個“她”在一起嗎?


    心下莫名地窩著火,梁芮瑾抬腳就朝擊劍社走去。


    意外的冷清,雖然門虛掩著沒有關,但是裏麵根本就沒有人。


    真是……煩死了!


    居然連他也不在!


    都不在,隻有她一個人,屋子裏空蕩蕩的。


    伸手抓起一把斜掛在牆上的劍,她拿著它對著空氣亂劈亂砍一番,想徹底驅散心裏的煩悶。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她抱怨個不停,刷刷刷,把劍當大刀揮舞。


    “她有什麽好?為什麽你要選她?”“刷”的一劍,險險劈中牆壁。


    “為什麽要那麽在意她?難道我真的很差勁嗎?”她恨恨地又砍下一劍。


    看著似乎隻有回音的屋子,她的火氣再度上來,“連你都不在,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會討厭我的!”


    “見色忘義,說是要教人家,結果自己跟著女孩子跑掉。”一想到就生氣。


    “說些冷笑話一樣的話,很好笑嗎?”刷刷,再來兩劍。


    “居然先掛掉我的電話,我以後再也不要主動給你電話了!”她憤憤然地又砍了一劍。


    “人又醜又不……”


    “你在幹什麽?”在她說話的那一瞬間,同時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劍,再看一眼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魁梧男生,梁芮瑾頓時尷尬地想做鴕鳥,僵硬地收回自己可笑的姿勢,她扯了一下唇,“你……你回來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慕容秋淵有些奇怪,走過她的身邊,不知道為什麽,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我、我隻是……”她小心睇著他的眉,以為他在生氣。


    看著她手裏的劍,慕容秋淵慢慢開口:“這把劍不是你那樣使的。”


    啊?被他看到了?


    她再次想跑去做鴕鳥。


    “你不回去嗎?”慕容秋淵看她不動,好心地開了口。


    “我……我今天回去沒有運動,運動貴在堅持嘛,所以我要在這裏把今天的功課補上。”她瞎掰一通,故意不看他,“今天還要爬樓梯嗎?”


    慕容秋淵看了她一眼,從一旁拿了條繩子給她,“你想的話,就跳繩吧。”


    跳繩?


    梁芮瑾接過繩子,“你晚上怎麽都不出去玩?一個人……不會、不會很悶嗎?”


    “你在關心我?”他似笑非笑,低著頭不知道在找什麽。


    “少、少臭美了,我才不會關心你,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沒有女生會看得上你,活該你一個人發黴。”她結結巴巴地開口,拿著繩子閃到一邊練習。


    “下次練習的時候,記得直接換上運動鞋。”他根本不理會她奇怪的言語,隻是努力糾正她老穿著高跟鞋跑來訓練的習慣。


    “不換我也能練習。”梁芮瑾驕傲地一抬下巴,踢掉腳上的鞋子,開始練習跳繩。


    他在幹什麽?


    一邊跳,一邊小心地瞄他一眼,發現他不知道把一瓶什麽東西抹到膝蓋上,眉間掠過近似隱忍的表情。


    “你的腿怎麽了?”她好奇地開口。


    “風濕。”他回答她的問題,揉了幾下後,放下褲腿站起身來,“你要想繼續練習的話就繼續,記得走的時候關上門,我先回去了。”


    耶?


    他居然就這樣走掉了,把她一個人晾在了這兒,像個傻瓜一樣對著牆壁跳繩。


    “什麽、什麽嘛……”生氣地丟開手中的繩子,她憤憤然地走近他剛才坐過的位置,仿佛還能嗅到一股紅花油之類的味道。


    他的腿很疼嗎?眉毛皺得那麽緊,難看死了。


    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疼呢。


    活該,她、她才不要管他呢,誰讓她老是惹她生氣?


    回家回家!


    房間裏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


    “大膽毛賊,居然敢私闖民宅!”梁媽大喊一聲,手裏拎著拖把就衝了進去。


    她隻是在廚房裏忙著善後而已,沒想到這一會兒工夫沒留意到,居然就有闖空門的家夥上來找碴?


    房間裏一片狼藉,梁媽張口結舌地看著正趴在地上努力朝床下探手的女兒,呆呆地開口:“女兒,你在做什麽?”


    “沒、沒什麽。”火速從地上彈起來的梁芮瑾尷尬地連連搖手。


    “你怎麽又回來了?”梁媽疑惑地瞄著她。


    “我……那個……我今天不想在宿舍睡。”她連忙從外婆房間裏走出來。


    “你剛才在找什麽東西嗎?”梁媽跟在後頭繼續追問。


    浴室的門一響,梁爸洗完澡走了出來,手裏拿著換掉的衣服。


    “爸,管管你老婆,話可真多,更年期的人怎麽還有那麽多的好奇心啊?”梁芮瑾連忙把皮球踢過去。


    “女兒……你好過分!”梁媽熱淚盈眶,控訴她又在打擊她脆弱的心靈,隨即臉一冷,正經無比的樣子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你和邵蘇在搞什麽?”


    “沒什麽。”她心虛地叉起一塊削好的蘋果啃,眼睛四處遊移,一一掠過房內的擺設。


    “沒什麽?”梁爸和梁媽一起懷疑地瞄著她,畢竟是自己生的女兒,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又怎麽能瞞過她的眼睛,“平常你不是喜歡粘著他問東問西,怎麽今天這麽乖,自己一個人跑去賣傻力氣?你們吵架了?”


    梁芮瑾直冒冷汗,啃蘋果的動作也頓了下來,“怎麽可能?我們不一直都是那樣嗎?”


    “女兒啊,”梁媽搖身一變,一臉甜蜜蜜地勾住她的脖子,“喜歡人家,就早點跟人家表白嘛,幹嗎還捏什麽小姐架子?我告訴你哦,我和你爸還有他爸媽可都沒少操心,你自己不努力可就別怪我們了,快點去跟他說明白,說你要做他女朋友!”


    “媽——”梁芮瑾看著形象倒塌的老媽笑得甜蜜蜜,“誰說我喜歡邵蘇了?”


    她她她……她根本就是翻臉不認賬!


    “誰說你不喜歡邵蘇?”梁爸梁媽一起瞪視著她,“誰不知道你打小就喜歡纏著他,小學時利誘同班女生不準喜歡他,中學時偷偷藏起別人給他的情書,到了高中就故意四處放風說他有神秘女友,現在大學了……”


    “那不是我幹的事!”梁芮瑾這次是準備徹底將無賴進行到底了,死不認賬,看一眼滿頭黑線的梁爸梁媽,她慢悠悠轉頭走回自己的房間。


    “那個……”漫不經心地又轉回身,仿佛突然間想起來什麽似的,“外婆以前用的風濕藥丟哪兒了?”


    除開上課的時間,慕容秋淵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擊劍室。


    也不是沒地方可去,起碼他的同班同學都喜歡找他出去玩,可想而知,雖然他曾被某人惡意地批評為“人醜、性格也不好”的傻大個兒,其實人緣還是挺好的。


    但是他還是喜歡待在擊劍室,看社團裏的同伴們做練習,或許被某人知道了後又刻薄地說他無聊,再不然就是說他是因為沒有人邀請進而得出沒有女生喜歡他的結論。


    他不清楚為什麽她總會針對他,以前他雖然見過她,但是也隻是每周在同一所教學樓上課時偶爾遇到,但是好像最近突然就熟悉了起來,知道她纏著要他教她練習擊劍。


    其實擊劍社的人都知道,他隻負責教授規則和一些擊劍的基礎知識,從來都不下場,隻是不知道她怎麽會那麽固執,指定要他教她,明明她並不喜歡他不是嗎?


    她似乎真的很不喜歡他,開始的時候總是一副對他又驚又怕的樣子,現在好一點,不至於總擺出那副看到他就像看到蒙麵大盜一樣的表情,不過說話卻愈來愈刻薄,看他沒反應,她自己好像氣到不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可是他根本沒辦法生氣,一想到被她弄得亂糟糟的那件衣服,他就忍不住覺得好笑,似乎有什麽事發生在她身上時就會起特別的反應一樣,讓人覺得亂搞笑一把的。


    想想昨天她抓著佩劍橫劈豎砍的樣子,慕容秋淵忍不住淡淡地笑了一下,佩劍可不是佩劍,沒有那麽殺氣騰騰的動作。


    “你笑什麽?”一聽就是相當無禮的口氣。


    他抬頭看她,梁芮瑾。


    “你今天來得很早。”他客觀冷靜地開口。


    “我、我今天下午沒課。”她四下打量,發現他正在整理訓練場地,“怎麽隻有你一個人收拾?”


    “他們今天去籃球場給自己班加油。”他繼續整理手下的東西。


    “那他們訓練完怎麽不曉得稍微整理一下?”梁芮瑾站在一旁看著他收拾。


    “我收拾就好了。”他淡淡地開口,看了她一眼。


    “你又不是他們老媽子,幹嗎要幫他們收拾?他們也真是,怎麽這樣嘛。”她衝口就是一連串的抱怨。


    “沒有關係的。”他一邊回答,一邊思索著她的語意,她這是在幫他抱打不平嗎?


    “笨笨笨,笨死了,別人都不做你幹嗎要做,等他們要用場子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曉得要收拾了,那麽愛表現,你幹嗎不去參加選秀節目?”語氣裏帶著明顯的挖苦和諷刺,三句話沒一句中聽的。


    他突然站起身,認真無比地看著她。


    “你、你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嗎?”梁芮瑾橫眉瞪他。


    “沒有。”他看了她一會兒,張口丟過來這麽一句,噎得梁芮瑾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你你……”她有點發抖。


    “其實有許多話,你可以直接說,沒必要拐那麽多彎。”他在翻著抽屜裏的東西。


    “我、我哪有拐彎?”她根本不服氣,立馬反駁他。


    “你的重點隻有一句話,就是不讓我做這些事。”他靜靜地開口。


    “笑話,你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才不會管你,你又不是我什麽人,你想忙死是你自己的事,就算你腿疼也和我沒有關係。”她氣得臉通紅。


    原來她還記得他腿疼的事?他再看她一眼,從抽屜裏翻出一盤碟片。


    “已經不疼了,好多了。”他對她示意,“跟我來。”


    “誰管你疼不疼,我隻是怕你沒辦法快點教我罷了。”她的口氣依舊不好,卻還是跟著他上了二樓。


    慕容秋淵打開了vcd,將碟子放了進去,“這一盤是以前錄的一些比賽場麵,你看一下吧。”


    “好。”她點點頭,異常的乖順,坐到了一旁。


    慕容秋淵看了她一下皺起了眉,為什麽她一定要這麽堅持呢?


    他原本以為她很快就要退出的,畢竟他說過沒法和她練習,可是她卻那麽堅持,為什麽?


    既然想要贏,為什麽又要讓他用這種不痛不癢的方法來教她?


    總覺得她有什麽事在瞞著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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