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綠痕是個千金小姐,美麗——沒得說,才情——十全十美,絕對是無錢財而有才氣的青年才俊擇妻第一人選。誰娶到她,至少可以做個富甲一方的土財主。


    可惜辛家大小姐今年二十有一卻仍未嫁出去,令人費解。按說這麽美麗能幹又有大批陪嫁的小姐應該搶手得很。也沒錯,每天都有大批人登門求親,不過全是些自命不凡的窮書生。辛家老爺是出了名的勢力,一心巴望女兒攀高枝,嫁入官宦豪門,豈會看上一幫窮鬼。


    辛家說白了隻是有錢的鄉下土財主,有財有勢的名門望族怎麽會看上這門親,所以高不成低不就,辛綠痕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二十一歲生日剛過,辛老爺就慌了。女兒還沒嫁出去,頭發都急白了。辛綠痕倒不慌,嫁與不嫁一個樣,她本來就不想出嫁。家中萬貫家財,三輩子也吃不完,不愁一生沒有依靠,再說那些窮鬼她也看不上。個個居心叵測,都在打她家的主意,與其被騙去家產,還不如自己享受。


    在理財方麵,辛綠痕比她爹爹還精明一點。辛老爺的勢力、小氣和斂財的手段全部遺傳給了女兒,甚至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之勢。辛綠痕小氣到連貼身婢女都不要,府中的下人隻有管家一名,洗衣煮飯兼打雜的老媽子兩名,長工兼轎夫四名。全家把下人算進去有才十人。


    在辛綠痕十歲那年,家裏的下人還有二十人之多,隻因大小姐一句話:“養這些人隻會浪費米糧。”當時她爹爹聽了之後感動得眼花花,直歎虎父無犬女,讓她娘在一旁翻白眼。


    從此以後,大小姐沒個大小姐樣,凡事親力親為,說得好聽點是富而不驕,說白了就是吝嗇。


    “你說,你到底要怎樣?”


    辛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花了臉,食指重重戳在辛老爺頭上。


    “放肆,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辛老爺邊躲閃邊惱羞成怒,還真痛哎。


    “你沒聽見人家說得那麽難聽,我命苦的女兒啊,都是娘害了你,給你找了個殺千刀的爹。”辛夫人哭得更厲害了,戳得更用力了。


    辛綠痕仿佛沒看見她父母的鬧劇,十指纖纖,輕靈地飛針引線,專注於刺繡,盤算著要賣個好價錢。自從她二十一歲後,這樣的鬧劇時不時就要上演一回,她已經習慣了。爹娘擺明了在演戲,他們的演技太濫了。


    “我真是愧對祖先呐,沒能為辛家生下男丁。如今女兒又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辛家的香火眼看就要斷了啊。哇——讓我死了吧!祖先呐,我實在無顏苟活於世!”


    辛夫人越來越誇張,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條白綾作勢要上吊,辛老爺抱住她的腿死活不放。


    “慢著。”辛綠痕終於有反應了,兩夫妻暫時停止了動作。隻見辛綠痕走過來把白綾從辛夫人手中拿過來,自言自語道:“還好搶救及時。”


    辛夫人感動極了。


    “這給你。”  辛綠痕扔過去一根爛麻繩,“差點浪費了這上好的白綾,值不少銀子呢。如果給人知道吊死過人,還賣得出去嗎?”


    哇,不肖女呀!


    辛家的財富已經堆滿了五間大屋,並且還在不斷增加中。


    辛綠痕的婚事依舊沒有著落。


    藤井樹是個憂鬱的少年,他的憂鬱完全是環境所迫。原因很簡單,他缺銀子。一個十九歲零二十四天的少年,有一大家子要養。爹娘、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他家四代同堂,一脈單傳。其實曾祖父也不過六十六歲,況且身體健朗,聲若洪鍾,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按理說養家糊口的擔子無論如何也不該落在小小年紀的藤井樹身上,但家中長輩在他十五歲後紛紛借口年老體弱,如今他已長大成人,該是盡為人子孫的孝道了。誇張的是他爹,區區不過三十五,正當壯年,還好意思說年老體弱,正大光明當米蟲也不害臊。


    藤井樹這個名字也忒奇怪了點,原因是他娘在懷他時,於夏季一個悶熱天,熬不過酷暑便到井旁的榕樹下乘涼,結果不慎摔了一跤,就生出一個兒子。他爹就隨便給他取名藤井樹,意思就是在井旁的榕樹下出生的藤家後代。


    想到自己從出生那刻起便注定了往後的悲慘命運,藤井樹不由悲從中來。現實生活中他沒有時間傷心,還得把握珍貴的時間賺銀子養家糊口。


    如果不是家中那六個敗家的長輩,他的美好青春歲月怎會過得如此悲慘。別人家的好兒郎,這個年紀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他隻有一片黯淡,連找個小姑娘談情說愛的時間都沒有。人人都說“虎父無犬子”,想他爹十四歲就生下了他,如今他都快弱冠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慘、慘、慘呐!


    辛綠痕一大早就被擂鼓似的敲門聲驚醒,她推開窗戶詢問在外麵伺候的老媽子怎麽回事,老媽子隻是掩嘴偷笑。她聽見迎客廳裏傳來尖銳刺耳的笑聲,爹娘似乎在和什麽人說話,隔得遠聽不真切,不過那媲美鍋鏟刮鍋底的笑聲倒是讓她知曉來客是誰了。


    “早啊,苟媒婆。”辛綠痕踏入迎客廳,對著一個著紅裝的瘦婦人點頭。


    “大小姐,今天您可起得真早。”  苟媒婆幹笑兩聲。


    “這是你一百次上門了吧,又是給哪家公子說親來的?”  辛綠痕挨著辛夫人坐下,開始用早膳。


    “哈哈,沒有沒有,此次登門純屬禮節性拜訪。我與老爺夫人這麽熟了,隻是來坐坐而已。”苟媒婆的表情極不自然。


    “哦,這麽早就來閑坐。哎,我們這些天生勞碌命的人一刻也不得閑,真羨慕你呢。”  辛綠痕吃一口油條喝一碗豆漿,那樣子才真是悠閑。


    “老爺夫人,我還要去馬四家說親,先走一步,告辭。”苟媒婆轉身就要跑,不過她始終慢了一步。


    “苟媒婆!”辛綠痕抬高嗓門,四個轎夫兼長工馬上堵在門口,斷了苟媒婆逃生唯一通路。


    “女兒,是爹讓苟媒婆來的,你給爹一個麵子。”一直沉默的辛老爺發話了。


    “好,女兒理會得。”  辛綠痕示意老媽子搬來一把椅子,她走到苟媒婆麵前,殷勤地笑道,“請坐。”


    苟媒婆身不由己,像被狗咬了一口,癱軟在椅子上。


    “豆漿一碗、油條兩根、粥四碗、四色點心各一碟,蘋果半個算一個,盛惠二兩銀子,謝謝。”  辛綠痕笑眯眯伸出手。


    苟媒婆四肢抽搐,急火攻心,眼看快不行了。這是她第一百次被辛綠痕敲詐,銀子總數累計到二百五十兩。她當媒婆半輩子辛苦攢下的油水,全被揩幹淨了。苟媒婆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二百五,她一個口才佳人緣好心機重的媒婆,一個在江湖上闖出響當當名號的人物,落得如此下場,太淒慘了。


    苟媒婆徹底心灰意冷。


    到底是辛綠痕挖錢的本事太厲害,還是那些自詡老江湖的太愚蠢,那、誰也說不清楚。


    “辛綠痕,你太過分了!”  辛老爺今天終於仗義執言良心發現,怪不得女兒嫁不出去,她的行為實在令人羞愧。


    “爹,您老糊塗了吧,銀子給你,我回房補眠。”  辛綠痕打著嗬欠,都怪苟媒婆擾了她的好夢。別以為趁她睡覺就可以逃過一劫,那是不可能的。


    “哼。”辛老爺接過銀子,馬上眉開眼笑,忘了嗬斥女兒,他用袖子包著銀子,慢慢擦拭,像揣了個金娃娃。


    不愧為父女天性。


    辛夫人送苟媒婆到門口,回頭緊張地四下瞅瞅,確定丈夫女兒不在一丈範圍之內後,她悄悄從袖中摸出五兩銀子塞給苟媒婆。


    “太對不起你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多多上心,事成之後紅包少不了你的。”  辛夫人作耳語狀。


    苟媒婆捏著銀子,馬上來了精神,“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媽的,要賺辛家的銀子簡直比求閻王饒命還難,不過憑她苟媒婆通天徹地的本事,還沒有爬不過的山,早晚要把辛家丫頭處理掉,大賺一筆,連以前的利息一並討回。


    有辛夫人當靠山,還怕那丫頭不乖乖就範,如果賺不了辛家的媒人禮,她就不是苟媒婆。


    “夫人,交代清楚了吧?”  辛老爺在門口探頭探腦,悄聲詢問。


    “成了。”


    老兩口眉來眼去,讓下人看了胃口不好。


    “娘,您和爹搞什麽把戲?大清早把苟媒婆叫來肯定沒好事。”


    中午時分,睡眠充足的辛綠痕神清氣爽坐在迎客廳正中的太師椅上,邊敲算盤邊盤問她的寶貝爹娘。


    辛家老兩口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吭聲。


    “你們不說沒關係,我早晚會知道。我相信爹娘是有頭腦的人,總不至於夥起外人來算計我吧。”


    “對,爹絕對不會害你的,是你娘讓苟媒婆來的,你問她。”  辛老爺把責任推給老婆,自己蹺起腿捧茶狂飲。


    “那個……”辛夫人吞吞吐吐,半晌才開口,“還不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你已經二十一了,翻過年就二十二了,再翻一年就二十三……”


    “娘,虧您還是商人婦,誰不是一年長一歲,難道我今年二十一,明年十八不成。”辛綠痕打斷她娘的廢話。


    “老太婆,你越活越回去,虧你活了四十年,連年齡這種小問題都算不清楚。”  辛老爺氣憤憤的,他這麽精明的人怎麽會娶了這麽一個愚笨的老婆。


    “我呸!誰是老太婆,誰活了四十年!人家明明才三十九,還年輕得很。憑我的姿色,誰不說我跟朵花兒似的。死老頭子,你才老糊塗!人家十七歲嫁給你,不過才二十二年你就嫌我老了是不是!”


    辛夫人說到辛酸處傷心落淚,辛老爺慌了手腳,急忙說好話安慰她。


    辛綠痕抱著算盤和賬本回房,懶得看爹娘演戲。


    “走了?”辛夫人抬起一張哭花的臉,用腳踢踢辛老爺。


    “走了。”辛老爺如釋重負,背著雙手,臉上浮現出得色。


    辛家下人對兩個老主子聯手騙小姐的事,睜隻眼閉隻眼,這一家三口奸商之名,不是傳假的。


    辛家二老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女兒嫁出去。攀高枝的願望落空,隻能麵對現實。女兒年紀大了,再不嫁難道要做一輩子老姑娘。他們還指望抱外孫呢,家裏隻有女兒這一條命脈,不如招贅一個女婿上門。


    辛夫人放出話,隻要年輕健康、相貌端正、老實敦厚、謙和有禮,特別是孝順老人、能挑又能扛、能文又能武的未婚男子,不論貧富,乞丐除外,皆可上門提親,鐵了心要在年內把女兒嫁出去。


    辛綠痕覺得嫁不嫁人無所謂,雖然在閑暇時也幻想過風花雪月的事,但想到如果所遇並非良配,倒不如守著銀子自己一個人過完衣食富足的一生。也許寂寞,但求平安。她也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戲文裏唱的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情根本不存在。隻有那種養在深閨八輩子沒見過男人的愚蠢少女才會被讀書讀傻了的書生吸引。正所謂王八看綠豆,蠢蛋配傻瓜,一對絕配。


    辛家二老在見完所有上門提親的人之後,沒有一個完全符合條件的。其實他們設定的條件也高得離譜。說白了辛家二老想找一個能兼女婿、管家、長工、護院多職的能人,到時候又可以省去不少銀子。還有重要一點,他們的女兒雖然年紀大一些,但好歹“財”貌雙全,誰娶到她包管從此發達,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為女兒找一個滿意稱心的人選。條件是苛刻了點,為了女兒的幸福,辛家二老決定嚴格把關。


    藤井樹焦頭爛額,家裏又沒有銀子買米了。在吃完最後一頓雞鴨魚肉樣樣俱全的大餐後,家裏一文錢也不剩,原因就是敗家的六個長輩浪費成性,頓頓都要見葷,也不怕報應,他一個人哪負擔得起。別人都說小孩子不懂事,全是屁話,他家裏倒反了,是越老越不懂事,害他天天疲於奔命為生活操勞。


    他很想找一個薪俸高、長期又穩定的工作,等有了積蓄後就做點小買賣。最近雇短工的人越來越少了,還不知道能不能馬上找一份糊口的工作。


    “小藤,看你一副爹娘死了的鬼樣子,怎麽樣?最近混哪裏呀?”


    一個瘦小的少年伸出雞爪似的手攀在藤井樹肩上,看他眉飛色舞的賤樣,藤井樹想揍他一拳。


    “你爹娘才死了。”他家長輩雖然不肖,但他也沒想過咒他們早死早超生。


    “我爹娘本來就死了,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小顧故意打了個飽嗝,還裝模作樣用手指去剔牙縫。


    “媽的,你存心氣我是不是,怪不得小彩不嫁給你,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藤井樹甩頭不想理會他。


    “打住打住,不逗你了。有活兒幹,去不去?”


    一聽說有活兒幹,藤井樹兩眼放光,臉上立刻堆滿笑容,殷勤地為小顧整理衣裳。


    “我就知道你是個錢眼,哪兒有縫往哪兒鑽。要不是看在兄弟一場的分上,我才不會照顧你呢。”小顧神氣活現地說。“那是,小顧哥最偉大,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的恩德。不過我想請問一下,是什麽活兒呢?”  藤井樹大灌迷湯之餘也不忘打探消息。


    “鎮上辛家的事兒你聽說了吧。”小顧神秘兮兮地說。


    “辛家?”藤井樹一臉茫然。


    “哇,老兄,你太孤陋寡聞了吧!辛家的事兒鬧得那麽大,你竟然不知道。”小顧一副看怪物的樣子。


    “我知道辛家很有錢,不過關我什麽事,他們的錢又不是我的。”藤井樹不耐煩了,“快說是什麽活兒,不說我走了,沒空和你瞎扯。”


    “小藤,你太性急了吧,聽我慢慢跟你說。”


    “有屁快放。”


    “辛家有位小姐,你知道吧?”小顧就是喜歡賣關子,所以很欠揍。


    “知道,聽說是個老姑娘。”關於辛家小姐的傳聞,鎮上每個人都知道,有什麽稀奇的。據說辛家小姐眼高於頂,所以一直嫁不出去。


    “就是這位辛家的老姑娘最近在招婿,已經放出話了,不論貧富貴賤都可上門參選。”


    “哦。”藤井樹反應平淡,辛家小姐招婿和他又沒什麽關係。


    “怎麽樣,我們一起去看看,要是被選上做了辛家的女婿,下半輩子就發達了,哇哈哈……”小顧做著白日夢。


    “你說的活兒就是這個?”


    “對呀對呀,好東西要跟好兄弟分享。怎麽樣,我夠義氣吧,有好處都告訴你。聽說選不上的人都有一兩銀子可以拿。不要白不要,走,我們快點去,晚了就來不及了。”小顧兀自嘰裏呱啦說了大堆廢話,他沒注意藤井樹的臉色已經不大對勁了。


    “去你的鬼!”藤井樹生氣了,被這個白癡耍了半天。那種銀子他才不屑去賺。


    “小藤,你怎麽啦?和銀子有仇啊,你不去我去,下次再找你。”小顧見勢不妙,趕緊溜之大吉。


    “下次再見我就掐死你。”藤井樹做了個掐脖子的動作。


    他是愛銀子,但也有自己的原則……不過,一兩銀子好像也蠻多的,看來辛家為了嫁女兒是不惜血本了,那個辛家小姐一定很醜。


    躊躇了一會兒,藤井樹還是跺跺腳,往菜市場走,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


    辛綠痕換了一身布衣,打開後門走出去。她家現在很熱鬧,想娶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全都是衝著她的家財去的。不過她不擔心,爹娘的眼光雪亮得很,心懷不軌的人一眼就可看穿,不會讓她吃虧就是。


    她往菜市方向而去,一般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到菜市去打聽物價,免得買菜的老媽子私吞銀子。她的眼光也雪亮得很,別人休想占一點兒便宜。


    辛綠痕不擔心別人認出她,因為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麵目。通常她都是在屋裏待著,處理賬務時也有下人給她跑腿。她出門一般不帶銀子,一來怕便宜了小偷,二來她不買東西。


    “姑娘,白菜怎麽賣?”辛綠痕站在一個清秀的小姑娘擺的菜攤前詢問。


    “小藤。”小姑娘又蹦又跳跟人打招呼,沒有理她的意思。


    “姑娘,白菜怎麽賣?”她又重複了一遍。


    “小藤,好久沒見你了,你跑到哪裏去了?”小姑娘幹脆用手推開辛綠痕,害她差點跌倒。


    “小彩,你買賣不做了嗎?有人問你價錢呢。”藤井樹提醒小姑娘。


    “誰管她!今天的白菜很新鮮,你拿點回去吧。”  小彩繼續忽視辛綠痕,拿起兩棵白菜塞到他的懷裏。


    “我不能要,我沒有銀子。”


    “說什麽銀子太見外了,我送給你不要錢。”  小彩才不管,硬要送給他。


    “那怎麽好意思。”  藤井樹急忙推托,他知道小彩喜歡他,可是他連自己都養不活……不對,養活自己很容易,是他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實在沒有閑情去談情說愛,更不要說養老婆了。


    “你不要我要。”  辛綠痕從藤井樹手裏搶過白菜,她忍很久了,這兩個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氣人。


    “呃。”藤井樹呆掉了。


    “喂,你這個女人好不要臉!”小彩嚷嚷起來。


    “我不要臉?”辛綠痕瞪大眼睛,長這麽大還沒人罵過她,明明是這個賣菜的小姑娘看見少年男子春心蕩漾,還說她不要臉。


    “小彩不要鬧了。”藤井樹拉住小彩,生怕她破口大罵,這丫頭是出了名的潑辣。


    “你就是不要臉!”小彩已經雙手叉腰準備大幹一場。


    辛綠痕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沒有回罵,放下白菜扭身就走。市井潑婦的行徑她做不出來,沒有必要和一個無知的小姑娘慪氣。


    “小彩,你這樣誰還敢買你的東西。”藤井樹無奈地說。


    “愛買不買,”小彩翻個白眼,又笑著拉他的手說,“我爹今天剛殺了一頭大肥豬,等會兒我給你家送點肉去。”


    “不用了,謝謝。”藤井樹實在不知道怎麽拒絕小彩的熱情。


    “南瓜怎麽賣?黃瓜怎麽賣?雞蛋呢?芹菜呢?”辛綠痕蹲在菜攤前連珠炮似的發問。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賣菜的大嬸忍無可忍,這姑娘隻問價又不停翻弄她的菜,像是故意才找碴的。


    “我沒帶銀子。”辛綠痕說。


    “那你尋我開心呀。”賣菜大嬸火氣上來了,推開辛綠痕,“走開,不要擋我的買賣!”


    耶?今天怎麽了?這些賣菜的個個這麽囂張,辛綠痕被賣菜大嬸推倒在地。


    “你太過分了。”她指著賣菜大嬸說,回去一定高叫家裏的老媽子別來這裏買菜。


    “新鮮的黃瓜白菜茄子咯……”賣菜大嬸懶得理她,滿臉堆笑吆喝。


    算了,自認倒黴,辛綠痕準備自己爬起來的時候,有人扶了她一把。


    “你沒事吧?”眼前的少年微笑著問他。


    “謝謝。”辛綠痕拍拍衣裙上的灰塵,低頭道謝。


    “你,不是剛才那個……小藤!我聽賣菜的小姑娘這麽叫你。”她認出他了。


    “小彩心直口快你不要在意。”藤井樹為小彩解釋。


    “沒關係呀,我不會在意的,誰讓我打擾你們呢。”辛綠痕微笑。


    “不是,你誤會了。”藤井樹臉紅了。


    “好了,謝謝你,我要告辭了。”  辛綠痕突然覺得自己和一個少年男子在街邊說話頗為不雅,要是被家人看見誤會就不好了,所以她想趕緊回家。


    “小藤。”小顧手裏拿著一綻銀子,眉開眼笑地跑過來。


    藤井樹一看見他就火冒三丈,這小子還敢來見他,活得不耐煩了。


    “你看,銀子哦,我讓你去辛家你還不去,銀子這麽好賺,跑一趟又不會吃虧。”小顧拿著銀子獻寶。


    “這種錢不要也罷。”  藤井樹冷哼一聲。


    辛家?辛綠痕疑惑地看著小顧,她忍不住問道:“辛家為什麽發銀子?”


    “喔——”小顧拖長音調,陰陽怪氣地說,“怪不得你不去呢,原來是有了心上人,介紹一下吧。”


    “別胡說。”藤井樹皺眉。


    “是辛家在發銀子?”辛綠痕又問。


    “是呀,姑娘。你去可拿不到,如果你有兄弟倒是可以去辛家拿錢。”


    “為什麽?”


    “不會吧,”小顧呻吟一聲,“辛家小姐招婿的消息應該人人都知道啊。”


    “這和辛家小姐招婿有什麽關係?”辛綠痕咬牙切齒地說。


    “關係可大了,辛家放話了,凡是未婚男子,不論美醜貧富,上門皆可得銀一兩。”小顧耐心解釋。


    “你為什麽不去?”辛綠痕問藤井樹。


    “我?我才不去,萬一選中我豈不是很倒黴。”藤井樹啞然失笑。


    “倒黴?我聽說隻要娶家辛家小姐,下輩子就不用愁了。”辛綠痕笑得很勉強,娶她是倒黴,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姑娘,我們小藤很有骨氣的,他絕對不會看上辛家那個又老又醜沒人要的老姑娘。你放心,這點我可以保證。”小顧還以為辛綠痕是故意說這些來試探藤井樹,為了兄弟的幸福他當然要美言幾句了。


    “又老又醜?”  辛綠痕渾身發抖。


    “姑娘你怎麽了?”藤井樹發現她的異常。


    “沒什麽,我先告辭了。”辛綠痕急匆匆走掉,她已經快吐血了,沒想到外麵的人是這麽評價她的,更沒想到她爹見人就發銀子,簡直丟臉到家了。


    “小藤,這麽美的小妞你在哪裏認識的?”小顧壞笑。


    “我剛才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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