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痛眯眼,卻不肯示弱。


    「你以為本以本殿下真的那麽好心救你?」他眯起噬身的眸。」「你以為你有這麽重要?不過是個玄人罷了!」


    「想問本殿下為何知道?你傻了?忘了你有個兒子?他的額麵有月環印,就像是罪犯身上的烙痕,還怕認不出他是玄人?」穆納嶽嘖嘖稱奇。「好一個李彧炎,竟然無視數百年流傳的傳說,讓一個玄人當他的皇後,要不是愛入心坎,怎會如此?」


    明小滿抿緊唇,盡管被他刺中痛處也不表露。「你休想以我威脅哥哥!」


    她寧死也不成為絆腳石,絕不!


    「當然,如果你執意要走,本殿下也不會留你的,反正,本殿下手中還有個人。」


    明小滿恍然大悟,恨聲道:「我的孩子……」


    「對。」


    「你!」


    「果真……玄人不祥,對不?」


    她僵硬地看著他噬血的笑,痛得無法動彈。


    不祥……她終究是不祥?就因為她不祥,所以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本殿下這下子可真是見識到了,不管李彧炎多麽努力讓玄人國師有所表現,想證明玄人絕非不祥,但那都沒用,因為玄人確實身帶禍國之災,對不?」他暗指她即將讓剛開朝的金雀被滅。


    明小滿無言以對,初得回記憶的喜悅瞬間粉碎得無影無蹤。


    「本殿下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讓天下人知道,李彧炎不但有個玄人國師,還有個玄人皇後,就算他多得民心,隻要消息曝光,也終會落得被世人唾棄的地步。」


    他嘲弄的笑聲猶如利爪擒住她的喉頭,教她不能呼吸。


    不對……哥哥說過,玄人沒那麽大的本事,可以決定一個皇朝的生死,那全看在位者的決策,但以哥哥對她的重視程度,如果她不掙紮,那麽他肯定會為她供上一切,要是如此,她不就真成了罪魁禍首?


    哥哥如此用心想洗刷玄人的冤名,她怎能扯他後腿?


    「怎麽,怕自己玄人的身份曝光?」穆納嶽輕拍她的粉頰,卻見她眸底雖還噙著淚,然而目光卻變得堅強無比,不再恐懼擔憂,不禁揚起眉。


    「殿下可知道為何我要跟著哥哥?」她突問。


    「說來聽聽。」


    「因為我要天下人知道,他們視為不祥、視為豬狗不如的玄人,也可以成為一朝之後。」


    「喔?接下來你是要告訴本殿下,你根本不愛李彧炎,隻是利用他而已?」穆納嶽低低笑著,壓根不信。


    「不,我對哥哥的心意假不了,但是……」她深吸口氣,直盯著他。「我更想要洗刷玄人的汙名,這也是為何哥哥一直努力洗刷世人對玄人的錯誤印象,他甚至讓我的表哥成為國師。」


    「喔?」他半信半疑。


    「殿下也許不知道,但玄人確實是擁有異能的。」


    「什麽異能?」


    「好比我,可以看見人的生死。」


    穆納嶽揚起濃眉。「喔,那麽本殿下還有多少年壽?」


    「殿下紅麵光潤,必定是福壽綿延,然而……五天之內,段詢必死,七天之內……哥哥必死。」她說著,麵露哀傷。「這是我今兒個瞧見的。」


    當記憶回流,她也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事,自然沒忘記她在段殉和哥哥身上看見的黑影,如此逼近的黑影,代表著死期已近。


    她從來未曾利用自己的異能去做任何改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能力改變一個人的死期,但是至少她不會放棄,直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會放棄。


    「……」穆納嶽微詫,隻因她道出的日期,剛好符合了他的計劃。


    假如她真有異能,就代表李彧炎亦離死不遠,所以她現在打算要--


    「哥哥一死,帶著一個有月環印的孩子,我根本無法待在朝中……如果殿下願意收留我,我願意伺候殿下。」她低語,接著豁出去的想俯近他,卻被他一把推開,狼狽的跌倒在地。


    「本王不愛女子近身,你起來。」


    明小滿一愣,但很快乖順的站起身,思忖下一步該怎麽辦走,該怎麽做才能讓他相信她。


    如果不能讓他相信,那麽她就無法得知他的計劃,更無法見招拆招。


    「明小滿,本殿下可以姑且相信你。」


    她緩緩抬眼,內心激動,卻隻能努力不動聲色。


    「明日,咱們就離開金雀。」


    聞言,她不解地擰起秀眉。


    「你不懂本殿下為何要這麽做,對不?」


    見她輕輕點點頭,穆納嶽勾起笑。「你不需要懂,隻需纏著李彧炎便可。」他說得自信。「明日,本殿下會告知李彧炎我們即將起程回泰漠,他必定會舍不得你,想盡辦法要留下你,或是……跟著我們走。」


    明小滿雙手收在寬袖裏絞著,揚笑。「隻要哥哥離宮,段詢和淩就會留守宮中,屆時你可以段詢為內應,舉兵入宮,對不?」


    他一愣,接著眸底閃動些許激賞。「原來你是有點腦袋的。」


    「否則,我要如何成為金雀皇後?」


    「本殿下對你有些刮目相看了。」她的聰穎和細膩心思,教他願意相信她是愛著李彧炎,但亦是有目的的愛著他。「接下來,就等你把他帶回,本殿下要他親眼看著一手創立的皇朝落入本殿下的手中,再將他慢慢淩遲至死。」


    「……這麽聽來,殿下似乎與哥哥有仇?」


    「沒有。」


    「那……」


    「隻是不能容忍一個天下出現兩個真命天子罷了。」


    明小滿無言以對,更不能想像那一幕,深吸口氣後,她淡聲道:「隻盼助殿下奪得天下之後,殿下能讓我離開雀。」


    「你想離開這裏?不要本殿下替你洗刷玄人汙名?」


    「不,那根深蒂固的念頭,豈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她回頭看向外頭又逐漸降下的雪花,神情哀感。「這裏……太冷,我不喜歡。」


    「也對,你太怕冷。」穆納嶽起身,走到外頭。「本殿下答應你,但也希望你別背叛本殿下。」


    「我還不至於傻得和真命天子作對。」她朝他一笑。


    聞言,穆納嶽滿意的離開。


    明小滿緩步走到外頭,風雪漸大,幾乎掩埋了外頭的林園,淒冷得令她直打哆嗦,可她還是站著,一動也不動。


    好半晌,控手輕掬雪花,寬袖滑至肘間,露出腕間被鳳銜月環燙下的痕跡,那傷痕,就像是把哥哥送給她的承諾烙了痕,燙進骨子裏,讓她永遠記得這一瞬間的感動。


    原本以為冷一點,隻要有哥哥在身旁就無妨,然而事實證明,她這個怕冷的人,不適合留在皇城。


    「哥哥……你會不會怪我總是不聽話?」


    血為誓,魂為契……她隻能等待來世了。


    隻盼望,來世不當玄人,不當玄人……


    金雀早朝上,眼見中州水患已在處理中,朝中並無大事,李彧炎輕聲戶口道:「要是眾卿無事上奏……」


    「皇上。」李垂陽從列席中走出。


    「何事上奏?」他眸露不耐,隻想趕緊趕到迎賓館,確定小滿兒是否安好。


    李垂陽麵有難色,目光東飄西移,又被眾官逼得不得不出聲,「皇上……近來似乎和泰漠子侍妃走得很近?」到底是哪個該死的逼他出來送死?輩份最小的他恨恨地暗罵。


    「那又如何?」


    「呃……這似乎有所不妥。」


    「……何處不妥?」李彧炎聲薄如刃。


    他頓了下,頭皮嚴重發麻,弟媳落河之後,他這個堂弟就在性情大變,喜怒也變得無常,他剛剛明明才瞧他心情頗好,還和上官淩笑談國事,怎麽他一站出來,卻成了炮灰?


    「畢竟、畢竟那是泰漠太子的侍妃,皇上貴為一國之君,和太子侍妾走得太近……」李垂陽沒把話說完就偷覷身旁,想搬救兵,誰知無人肯救援他,放任他自掘墳場,他不禁暗罵這些兄弟太不講道義。


    「就算朕向殿下要個侍妃,也不為過。」李彧炎不悅的眯起黑眸。


    李垂陽聞言,趕忙勸道:「皇上,天下美人何其多,何必要一個服侍過他人的破鞋?」


    「放肆!」他凜目重斥。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汙蔑小滿兒,盡管垂陽並不清楚狀況,他還是無法容忍,這會教他想起他在砂河附近的村落聽見的村民私語!


    「皇上恕罪!」李垂陽雙膝跪下,神色卻滿是擔憂。「皇上,那名侍妾麵貌酷似皇後,但終究不是皇後,泰漠太子刻意帶她前來,居心叵測,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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