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能夠受檢視,那麽你會知道在某個點不要做某件事,或者阻止某個言行,就可以讓未來的發展呈現截然不同的局麵。


    可惜,光陰可以洗滌傷口、可以抹去哀痛、可以讓人成長……它有許多功能,卻沒有一種功能叫做逆流。


    五年過去,在老爸和閃閃的照顧下,他身子骨長壯了,剪掉過長的頭發,露出幹淨的五官。


    說實話,他並不是一個帥氣的男孩,但他濃眉、單眼皮,長得很有型,再加上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是那種走在街上會讓女孩子頻頻回眸的男人。


    他很冷、很酷,不太愛講話,通常沒有丟一個話題或主動找他聊天,他是不大會表現熱絡的。


    可現代的女人很奇怪,好像越酷、越難追的男人越有挑戰性,也……越好吃(好吃,是弄弄的形容詞),因此,他們家的信箱時常塞滿了寄給他夏雨的情書。


    高中那幾年,原本功課很爛的他,在家教老師的幫忙下,不但將荒廢的進度補上,且考取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他雖不是明星型的帥哥,但當上係籃隊長之後,逐漸成為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十八歲的弄弄還是瘦,身子骨沒有因為發育而變得像個女孩,依舊扁胸、扁臀,是穿女性服飾還會讓人懷疑她男扮女裝的那種身材。


    幸好她的五官漂亮,皮膚白裏透紅,嫩得掐得出水似的,也幸好身高有稍稍拉高那麽一點,勉強到達一六○的行列,所以別人就算叫她男孩,也會在前麵加上一個字,水男孩。


    她越來越江湖氣了,從小她就是那種有著強烈母性的女生,她會照顧所有的弱者,尤其在高一時期,碰上專門霸淩同學的集團後。


    她特地去學跆拳道,此後,被霸淩的同學找她比找老師更有效,隻要她出頭,沒有人敢對她的「朋友」動手,因此她人緣異常好,因此她成了學校的大姊頭,許多男生常常成群結隊跟在她身後走。


    她是將黑道趕出校園的幕後推手,所以天天打架的她,在學校的紀錄中,沒有大過小過,連缺點也沒有留下半個。


    但也因為如此,高一時期的她老是掛彩,今天一道傷、明天扭到腳、後天額頭貼ok繃,有人做過統計,高中生每個月最大的花費是補習,但弄弄最大的花費則是掛號費。


    她的我行我素氣得閃閃天天鬧頭痛,恐嚇要把她打包寄到美國,讓閱閱接手管教。


    這情況在她高二名聲漸漸遠播,再沒有人敢來挑釁她之後慢慢好轉,可她大姊頭的地位已在校園裏屹立不搖。


    至於矮冬瓜蕭海齊,不知道觸動哪個開關,在高一那年,原本身高和弄弄相去不遠的他突然迅速往上拉高,一六五長到一八五,嚇得閃閃天天幫他進補,生怕吃的不夠他長高,他會斷成兩截。


    如果說他長得不夠明星樣,那麽蕭海齊就真的帥到讓人驚聲尖叫了,他是屬於韓係花美男,再加上一頭鬈發,不知道迷死多少女同學。


    他的功課好,演講作文各項比賽都拿第一,他下意識地想在閃閃麵前求得好表現,雖然閃閃已經嫁給他哥哥、已經生下一個小侄子,他們之間注定是無言的結局,他仍然很拚命地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弄弄和蕭海齊感情很好,他們天天吵鬧,一言不合還會在餐桌上打起來,可自從弄弄學跆拳道之後,蕭海齊就不做這種事了,因為他覺得在閃閃麵前被一個矮女人打倒,有失男子漢形象。


    弄弄和他感情也相當好,心裏有事,她想也不想就會衝進他的房間,直接跳上他的大腿。


    你沒想錯,就像綜藝節目裏的整人遊戲,藝人坐在椅子上、大腿間夾著一顆氣球,藝人加速衝上前、跳上去、擠破氣球的那種坐法,弄弄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坐法會不會把他的兩條腿給坐斷,她隻是習慣成自然。


    她喜歡坐在他腿上,和他麵對麵,吱吱喳喳講一堆亂七八糟的話,有時候說累了,就伏在他胸前睡覺,反正他會將她抱上床。


    如果跨坐在夏雨腿上是一種權利的話,那麽擁有這項權利的人,除弄弄之外,還有一個小子,叫做小小,他是閃閃和老爸愛的結晶,雄性,卻有個雌性的小名,由此可見,老爸對閃閃有多麽容忍。


    今天跳上權利座椅的人是弄弄,不是小小。


    她一進家門,嘴巴就不停念,媽的、媽的……明明沒有媽媽的她,每回一生起氣來,就會不停叫媽媽。


    她跑進他的房間,隨手把便當盒和書包往他的床上一摔,發現他已經就「接納姿勢」坐定,她立刻重力加速度往前飛奔,跳躍,坐上去。


    「媽的,你知道那個林姿嫚說我什麽?哈哈,她說我搔首弄姿、勾引男人!哇哩咧,我會對男人搔首弄姿?男人不要對我搔首弄姿就好了。


    「她在背後一天到晚說我的壞話,罵我是公共廁所、花蝴蝶,媽的,本人還是清純無敵美少女,讓她這樣汙蔑,她誰啊她……」


    夏雨拍拍她的背,柔聲問:「你幹麽不直接跟她挑明,說你和蕭海齊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哥兒們?」


    這種事情、林姿嫚不是第一個毀謗她,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會發生這事,起因在於蕭海齊,他是潔身自愛的男生,從不和任何女性多聊一句(據弄弄的說法,他正在為閃閃保持處男之身),因此在學校裏麵,能和他一句來、一句去的,隻有弄弄。


    所以從蕭海齊高一成為明星級人物開始,和他同上一所私立中學的弄弄,經常莫名其妙成為女生的公敵。


    「為什麽要挑明說?我偏不,我偏偏要讓林姿嫚氣個半死。」


    「你這樣,隻會替自己樹敵。」夏雨好聲好氣勸說。


    「who怕who?來啊,我不信她打得過我。」連黑道份子她都不怕了,哪會怕個小小的嘴賤女生,哼!


    夏雨失笑。哪有女生一天到晚以拳頭定輸贏。「你不覺得自己的朋友都是男的,女生不大喜歡你?」他忍不住開口勸她。


    「有什麽關係?這種人際關係我很滿意。」


    男生是比較粗魯啦,下課非要住籃球場弄出一身汗才爽,不像女生隻要一瓶礦泉水,聚一聚,講講別人的八卦,就會興奮得臉紅心跳,心情比他們打過球還high,可她寧願流汗,不愛講是非。


    「既然如此……就別抱怨。」他無可奈何地瞄她一眼,撇開頭,無視於她還坐在自己腿上的事,繼續看書。


    弄弄是個固執女生,從來聽不進別人的意見,老是一意孤行,寧可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喂,你是我的hero耶,連你都不聽我的抱怨,我要講給誰聽啊?」她噘著嘴抽掉他手上的書。


    問題是,她說來說去都是同樣的問題,何況,他明天還有一堂重要的考試,不過……夏雨歎口氣,誰讓他習慣寵溺她。


    是啊,寵她,是在握上她溫暖手心那一刻便有的衝動,然後五年,一千多個日子培養出的習慣,再也更改不了。


    放下書,他正視她,「你想說什麽?」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什麽主意?」


    光看她的表情,不必猜他就知道,那絕對是個餿到不行的爛主意。


    「既然她們說我是花蝴蝶,與其那麽衰、白白挨罵,倒不如落實到底。」她講得眉開眼笑,仿佛那是曠古絕倫的好計。


    「落實到底?」他濃濃的兩道眉毛豎了起來。


    「對啊,我要當個貨真價實的花蝴蝶啊!」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決定開始交男朋友,交一個、把他從頭到腳玩透透,然後甩掉,再交一個,再把他……」


    「從頭到腳玩透透?」夏雨接下她的話。


    「沒錯,就是這樣。」


    「為什麽不考慮交一個,然後……天長地久?」


    講完天長地久四個字,夏雨的臉微微發紅。是啦,這種古老言論很不適合從現代年輕人嘴裏說出來,講的人別扭、聽的人尷尬,一不小心他還會被抓去做實驗,驗驗他是不是從遠古時代穿越而來的老祖宗。


    果然弄弄聽了大笑,抱住他的脖子笑得前俯後仰。


    好吧,天長地久是個不合時宜的笑話……


    「我有一個朋友和他女朋友分開了。」


    「為什麽?」


    「他砍傷她,是因為她是個大奶妹,他喜歡和她去慢跑,喜歡用摩托車載她,喜歡她有意無意的碰撞,最重要的,是喜歡她深深的事業線。」


    「事業線?她是女強人還是有幫夫運?」夏雨微蹙眉問。


    弄弄歎口氣,雙手捧著他的臉說:「hero,你真的應該多看點電視、少讀點書,女生的事業線又名乳溝。」


    他歎息揣測,「好吧,既然如此,在她事業線消除之前,他們應該不會分手吧。」


    「沒錯,我朋友也以為他和女朋友會『天長地久』。」她強調了那四個字,然後又是一陣讓人尷尬的大笑。「可是他們上床了,他在那個晚上發現女朋友的事業線是用兩顆波形水餃墊出來的。」


    「他們因為這樣……分手了?」


    「對,分手了。」


    「真膚淺。」


    「誰告訴你愛情不膚淺?再舉個例子。我的同班同學,認識一個搖泡沫紅茶的女生,他說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被丟進搖搖杯裏,上上下下晃到不行,他拿起點餐單,在上麵寫著:我可以和你當朋友嗎?」


    「女孩怎麽說?」


    「她一麵搖紅茶、一麵笑著對我同學點頭。那個晚上,他們去華納威秀,他說自己看見滿天的星空排出『天長地久』。」


    她不厚道地又嘲笑他一回,夏雨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不提這四個字。


    「然後呢?」


    「他們交往了三個月,分手了。」


    「為什麽?」


    「女生嫌他太窮。」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同意當朋友?」


    「因為那天我同學穿了一件ck的外套,那是他跟另一個同學借的。」


    「真……」


    她搶下他的話。「我知道,真膚淺咩。如果愛情不膚淺怎麽會被事實戳破?再說說我那個哥兒們,他念大三了。」


    不愧是交男性友人廣闊的弄弄,不愧是大姊頭,連大三的學生都能當她的哥兒們。


    「他認識一個氣質小姐,會彈鋼琴、拉小提琴,開口閉口都是英國現代文學,他以為他們會——」


    這回是夏雨搶下她的話。「不準提天長地久。」


    「不提就不提。」弄弄笑著瞄他一眼。很好,終於知道「天長地久」是多麽蠢的事了。「他們交往了兩個學期,他每天送她回家、每天和她熱線、每個晚上在睡覺之前,念著她的名字三百遍。」


    「不必說廢話,直接講吧,這次是什麽造成他們分手?」


    「愛情事件曝光,女孩的家長到我哥兒們家裏開門見山說:我的女兒將來是要在國際舞台上綻放光芒的,請問你,你有什麽條件和她在一起?


    「兩個月後,羅密歐和茱麗葉被迫分手了,那時候我哥兒們哭得死去活來,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再交女朋友了,但上個月,我去參加他新女友的生日party,他的新女友很會唱歌,在ktv裏麵老霸著麥克風不放。我笑著問他你猜,她會不會在國際舞台上綻放光芒?」


    「你舉這麽多例子,是想告訴我什麽?」


    「不管愛情膚淺或深刻,它都隻會是一段、一段、一段的,而聰明人不會死掐住上一段,隻有笨蛋才會讓回憶鬧住自己。」弄弄得意的揭開謎底。


    「所以呢?」


    「花蝴蝶就花蝴蝶,隻要當隻聰明的花蝴蝶就行。告訴你,我已經定好第一個戀愛目標了。」


    「誰?」麵對她的自信滿滿,他卻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蕭海齊。」


    「為什麽是他?」


    「兩個有原因。第一,他迷戀閃閃,這是很不好的事情,萬一老爸老了,賺不了大錢,而蕭海齊有年輕的肉體,又當起人體印鈔機,你也知道,閃閃那種人很容易被錢牽著鼻子走,到時……小小就太可憐了。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最重要的一點?她加強的口氣讓夏雨屏氣凝聽。


    「所有人都說我和蕭海齊有什麽,萬一我沒把他怎麽了,哪對得起那些背後謠言。」


    這最重要的一點讓夏雨哭笑不得。他扶起弄弄的腰,讓她離開自己的腿。


    他歎道:「我認為這件事你應該去找海齊商量,不應該和我討論。」


    「當然要找你,找他,講不到三句話又要打起來,我幹麽做那種沒文化的事。」


    聽弄弄的語氣,擺明沒文化的人是海齊不是她,但如果這句話放在網路上讓網友投票表決,誰的文化水平較低,他認為,弄弄絕對會高票當選。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等大學指考結束再來進行花蝴蝶計劃,畢竟談戀愛需要花不少時間和精力。」


    這話讓她認真思索起來。「……沒錯,萬一沒考上國立大學,不管是進補習班重考或念私立大學,都會花老爸很多錢,到時閃閃肯定會在半夜磨刀砍我,好吧,花蝴蝶計劃等大考後再說。」


    夏雨偷偷鬆口氣,滿意的點頭。


    「走,我們去吃點東西。」


    「吃冰淇淋?」弄弄問。


    她的建議讓他皺起眉頭,弄弄卻大笑。她的hero打死不碰甜食,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她不懂他為什麽憎恨甜食,問了,他總是回答,「糖是一種合法的毒藥。」


    很酷的答案,但弄弄曉得,這不是真的。


    「去吃麻辣鴨血。」不甘被她捉弄,他回她一句。


    這下輪到她皺眉頭。


    她的腸胃沒有她的四肢那麽驍勇善戰,一鍋廍辣湯,會讓她肚子拉上三四天。但麻辣鴨血是他的最愛,每次吃到嘴巴紅、眼睛發紅,他滿滿的壓力、滿肚子的心事就能得到釋放。


    「有什麽特殊事件需要……動用到麻辣鴨血?」她皺著眉苦著臉問。


    因為她說要當花蝴蝶……簡單一句,就讓他心底很不舒服。


    望著她的苦瓜臉,夏雨歎息,心知肚明再多堅持兩句,她就會勉為其難陪他吃,但他舍不得她受苦。


    他勾起她的肩膀,笑說,「假的,我不需要麻辣鴨血。」


    弄弄立刻愉快大笑,為了自己下方那朵可憐的小菊花免於受苦大笑。


    「hero,告訴你一件事。」


    hero、hero、hero,她一句句喊他hero,那是種洗腦方式,會讓他一次次錯認,他沒有砍傷父親,而是完成某件神聖英勇的大好事。


    「什麽事?」


    「我有個男同學在問,你是不是gay?」


    他頓了一下。「為什麽這麽問?」


    「他對你感興趣咩,他是零號。」她眉開眼笑地睨著他。


    他聽了受不了地看她一眼,不說話,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要說清楚,不然我明天怎麽回答他?」


    「你不必回答他。」


    「哦哦,你要親自出馬,接受……他的傾慕之心?」


    他瞪她。「不必我出麵,你直接賞他一拳。」


    所以他不是同性戀啊……弄弄笑得春風滿麵,勾上他強壯的手臂說。「你不是規定我不能再找人打架?」


    「那個同性戀是例外。」他拉掉她勾住自己的手,再次握上她的掌心。他喜歡她掌心的溫度,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


    「如果我介紹的不是男人,是女生,你會不會接受?」她突然迸出一句。


    他偏過頭,再瞪她一眼。


    她沒被嚇到,繼續接話,「我們班有個女生喜歡你,拜托過我幾次,幫她送情書……」


    夏雨猛然停下腳步,害她煞車不及,撞上他的後背。


    「你做什麽啦,想煞車,至少先注意一下安全距離啊。」她低聲埋怨。


    他轉過頭,冷眼問她,「你是不是很想吃麻辣鍋?」


    哦~對他而言,戀愛是個禁忌話題?


    勾起他的手,她笑得滿臉蜜糖,巴結道:「不必、不必,心情不好,我陪你去找人鬥牛咩,幹麽傷腸害胃,欺負喉嚨……」


    弄弄在唱歌,從進家門那一刻起,心情好到破表。


    今天是她大考的最後一天,陪考的是海齊和弄弄的hero,三天的考試,海齊負責在每堂考試過後幫她抓必考題,而夏雨什麽都不必做,隻要乖乖地坐在一旁,讓她可以隨時隨地看見他。


    她說他是幸運符,要是可以,她很想把他搬進考場裏。


    海齊笑她,「你是想靠夏雨幫你作弊吧!」


    她怒瞅著他,「我有那麽沒文化嗎?」


    「有。無庸置疑。」蕭海齊輕蔑地看她一眼。


    「無庸置疑?了不起,會成語哦。」


    那一眼輕蔑,讓弄弄差點兒在考場和海齊開打。


    一旁的夏雨隻淡淡撂下一句話,便成功阻止弄弄的衝動。他說:「要打架嗎?行,我回家,眼不見為淨,」


    為維護夏雨雙眼的潔淨,弄弄硬生生把伸到蕭海齊鼻子前的拳頭給收回來,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輕飄飄地在他麵前撂下一句話。「等我考完,要做一件重大的決定。」


    「什麽決定?」


    蕭海齊沒有被她的「輕飄飄」或者「皮笑肉不笑」給嚇到,他想,最壞壞不過個死字,弄弄再強悍也不至於把他弄死。


    她兩手搭上他的肩,踮起腳尖,鄭重宣布,「我決定,你,蕭海齊,將成為我——宋予弄,第一號男朋友!」


    她的一句話,同時弄擰了兩個男人的眉頭。


    她還沒有忘記!夏雨這樣想著。心沉甸甸的,他不開口說話。


    而被迫吞下一顆大鴨蛋的蕭海齊也說不出話來。他錯了,當弄弄的男朋友比死更慘。


    然後弄弄眉開眼笑地進入考場,將最後一堂考試結束,再然後,她勾起兩個男人的手,一起回家。


    一路上她很享受,享受馬路上的女人向自己投來羨慕的眼光,也享受大考之後的愉快輕鬆心情,她覺得人生從這一刻開始,將充滿光明和幸運。


    於是她哼著歌走路,進了家門更是放大音浪,奔到孬孬的狗屋,抱住牠的大頭又吻又親,盡情歡唱。


    蕭海齊終於開口,他彎下腰,摸摸正在和孬孬玩的小小說:「去告訴媽媽,今天晚上吃烤小鳥。」


    小小搖頭晃腦,看著兩手空空的蕭海齊說:「小鳥在哪裏?」


    「弄弄唱完這首歌,院子裏就會死一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開葷了。」


    他的話讓弄弄瞬間綠了臉。


    小小信以為真,笑眯眼說:「拿鍋子!」


    「蕭、海、齊!」


    弄弄放開孬孬,對著他腦門大吼。她在考慮要不要在小孩麵前進行暴力場麵時,小小拉住她的衣角。


    「弄弄唱歌,小小要小鳥。」


    黑線、烏鴉,在弄弄額間交錯。這種場景是會惹人發笑的,因此小小笑了,蕭海齊笑了,連氣得半死的弄弄也笑了,隻有夏雨……


    他淡淡地看了弄弄一眼,轉身進屋。


    弄弄望著離去的背影,夏雨不在了,她揍誰都不會汙他的眼,於是她一拐子架上蕭海齊的脖子,質問:「說!我去考試的時候,你和hero發生什麽事?」


    「哪有什麽事?」


    「不然他怎麽陰陽怪氣,一路上都不說話?」


    蕭海齊憐憫地看著她,長歎息,「你沒救了。」


    啥米?她聽不懂他的意思,揪住他的衣襟怒問:「把話說清楚。」


    他無可奈何地翻翻白眼,「你的話把他惹火了。」


    「哪一句?」


    「你要我當男朋友的那句。」他想到什麽似的噗哧一笑。「今天晚上,你的hero恐怕要吞兩大鍋麻辣鴨血才能完事。」


    說完話,蕭海齊也轉身進屋。


    「怎麽可能?那句話hero早就聽過,不對,他們一定有秘密瞞我,會不會是……天,他們在演斷背山?」


    她猛地瞠目結舌,好半晌說不出半句話來。


    「弄弄,晚上還要不要吃烤小鳥?」小小心底揪著那頓晚餐,舍不得放,直問著弄弄。


    斷背山、斷背山……弄弄越想越火大,她正在氣頭上,小小又不知死活地問上這句。


    她彎下身,一臉陰陽怪氣的說:「吃,怎麽不吃?」


    天底下有這麽愛吃的家夥?要不是他未滿十八歲,要不是她痛恨霸淩,要不是……她絕對絕對會一腳將他踹飛。


    「沒有小鳥,弄弄唱歌……」


    小小年紀很小,但多少會看人臉色,於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在弄弄的臉湊到自己麵前時,戛然而止。


    她陡地眉開眼笑道:「脫掉你的褲子,裏麵就有一隻鳥。」


    突然,一句陰惻惻的話傳進她耳膜。


    「宋予弄!好樣的,你這樣教我兒子?」閃閃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弄弄,像要把她釘在牆上。


    一陣雞皮疙瘩迅速泛起,女人是弱者,為母則強,這話半點不假。自從閃閃當了媽,身體裏所有的巫婆基因全數被激發,從前她多少敢跟閃閃東一句、西一句嗆聲,現在……嘿嘿嘿,身為吃白食的她,不可以不自量力。


    「呃……hero、hero的心情不好,我上去陪他說說話。」她指指樓上。


    「嗯,陪你的hero說完話,記得把地板拖一拖、浴室洗一洗、陽台上麵的衣服收一收,再到小小的房裏把床被單給換新的……」又是一連串十幾道指令。敢欺負她兒子,弄弄當然得付出代價。


    「我好可憐,平平吃白食,你怎麽不敢去淩虐樓上那兩隻雄的?」弄弄低聲抱怨。


    不公平,她才大考完,所有考生在結束這場「劫難」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吃喝玩樂,再不就是昏天暗地先睡足十二個小時再說,哪有人像她這樣,急巴巴趕回家演灰姑娘,任人奴役。


    「問題是,你不單是吃白食而已。」


    「不然咧?」


    「你還是個拖油瓶。」閃閃抱起兒子,不冷不熱地拋下一句。


    哇咧,我歹命哦、我歹命,人在呷補我呷苦,人在七投我在受苦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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