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薑府門口,薑錦魚被桃兒扶著下馬,剛站穩,便見旁邊跑過來個錦衣公子,麵生,她根本不認得。


    而錦衣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齊靳。


    說起齊靳,他也挺委屈的,自打寒食節之後,便再沒見過心上人的麵。他讓自家娘齊二夫人來薑家說親,可娘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實際上壓根沒成,連把人請到家裏去,都請不動。


    齊靳今日打扮得也頗為豐神俊朗,人靠衣裝馬靠鞍,倒是顯得是那麽回事。


    不等薑錦魚問,他就自報家門了。


    傳說中讓人上門提親的齊靳,薑錦魚隻聽過,但沒見過他,一聽表情有點兒尷尬,微微側過身子,「齊公子。」


    大半年不見,薑錦魚又是長身子的時候,比起半年前,自然又變得好看了些。齊靳看得都有點出神了,頓了頓才磕磕巴巴道,「薑姑娘,我……我心慕你……」


    薑錦魚一聽就頭疼,這叫什麽事啊?堵在家門口,上來就是一句「心慕你」,這齊靳莫不是個傻子吧?


    齊靳磕磕絆絆說完了,然後便看到薑錦魚身後皺著眉的何氏,喏喏喊了句「伯母」,然後撒腿就跑了。


    太丟人了!


    何氏頓了頓,擰著眉吩咐石叔,「往後再看到那位公子,攔著!」


    這事涉及女兒家的顏麵,何氏到底也沒跟別人說,隻是把女兒身邊的丫鬟喊來敲打了一番,重中之重就是,「在外時絕不能讓姑娘獨自待著,身邊必須有人」。


    被齊靳這麽沒頭沒腦一鬧,薑錦魚晚上自己待著的時候,倒是琢磨上了,自己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齊靳這樣的,不用說,肯定沒感覺,不討厭,但也肯定不喜歡。想到未來要和一個人共渡一生,兩人在一起的事情,比和爹娘在一起的還長,真要找個自己不喜歡的,那也夠折磨的。


    可真要讓她說出個一二三來,她又說不出來。


    想了大半宿,算了,還是不想了。


    薑錦魚這邊還少女心事著呢,顧衍那頭卻是好戲開場了。


    他是打定主意在會試後定親的,因此會試一結束,便去了趟祖母屋裏,祖孫兩個自然是一個想法,覺得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等晚上飯桌上,胡氏正瞪著給顧忠青夾菜的新姨娘時,顧老太太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衍哥兒會試也結束了,他年紀也不小了,該說親事了。」


    顧忠青一聽,擱下筷子道,「娘,這會試的結果不是還沒出麽,怎麽這麽急?」


    按他的想法,當然是要等到會試甚至殿試的結果出了,要是長子成了貢士甚至是進士,找什麽樣的兒媳婦不好找?待價而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顧老太太瞪了兒子一眼,「早什麽早!衍哥兒都多大了?!你天天對你兒子不上心,現在還說早,你去別家問問,似衍哥兒這樣大的,有哪個沒定親的?!」


    孫兒現在出息了,老太太訓兒子也更有底氣了,怎麽舒坦怎麽來。


    「那……」顧忠青肉疼道,「那您相中了哪家?」


    胡氏也顧不上瞪新姨娘了,豎起耳朵悄悄聽著,心裏暗道:要真是薑家那姑娘,倒是好得很!


    顧老太太擦了擦手,慢吞吞道,「我瞧中薑家的姑娘了,明日就上門去,我親自去。胡氏就別跟著了,我帶你妹妹去。」


    顧忠青鬧不明白,「哪個薑家?」


    胡氏嬌嬌一笑,意有所指道,「老爺您自然不知道。這薑大人呢,在吏部做官,聽說是七品……」


    「那怎麽行!我不同意!」顧忠青一聽就不幹了,覺得自家老太太真是糊塗了,找個七品小官的女兒。


    他顧忠青的兒子,又是舉人,幹嘛找個七品小官的女兒?!


    顧老太太頓時怒了,「你不同意怎麽了?說好了衍哥兒的婚事讓我拿主意,你現在是說話不算數了?」


    顧忠青臉一陣紅一陣白,臉紅脖子粗的據理力爭,倒不似個儒雅的文臣,反倒像賭桌上的賭徒。


    他道,「那也不能找這麽個小官人家……這也太不挑了……」


    顧老太太一拍桌子,「什麽挑不挑的?養兒子的時候,你當個甩手掌櫃,現在好了,衍哥兒娶媳婦,你倒是要跳出來指指點點了?」


    這話也就老太太敢說,換了別人說,顧忠青都得翻臉,可老太太是他親娘,他哪敢跟老太太吵。


    可顧忠青還是不鬆口,「不成!我不答應!」


    胡氏本來看熱鬧著,一看顧忠青態度這麽堅決,還真有點怕顧衍就這麽屈服了。


    對她和顧軒來說,顧衍娶個家世低的妻子,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真要被顧忠青給攔住了,那她的期望可就落空了。


    不等琴姨娘那邊幫襯,胡氏迫不及待跳了出來,「老爺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怎麽辦?咱們這個家,老的老,小的小,哪個離得開您呢?」


    顧忠青素來覺得自己是家裏的頂梁柱,可他這個頂梁柱吧,最近還真有點憋屈,最憋屈的就是,長子不買他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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