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到校,她和楊老師談起昨天班上學生發生的事,也將學校的處理方式告知。


    “現在教官接手處理。”昨天打掃結束。她因下一節沒課便去巡視學生的外掃區。到了男廁,遇見三個鬼鬼祟出示的男同學,她眼尖瞄見周宗哲藏在手裏的東西,便命令他拿出來,當她看見那一小包白色細碎結晶體,臉色倏地一凝。


    周宗哲合田下不但不認錯,反倒要她別多管閑事,否則後果自行負責。她絲毫不理會他的威脅,直接報了教官處理。


    “周宗哲最近才轉進班上,聽說之前是跟他媽媽住加拿大,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楊老師氣惱地搖著頭,他是班上新轉進的學生,雖是高一,卻快十七歲了,平時安靜不惹事,然而偶爾流露出的眼神卻深沉得令人不舒服。


    “你們班……還好吧?”程孜凡關心問道。


    楊老師點點頭。今早一來。她馬上找班上學生私下個別談話,就怕有其他同學受害。還好周宗哲才轉進來幾個禮拜,與同學間的關係仍淡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過,學校的態度很奇怪,說這事他們會處理,叫我們別張揚,像是很怕得罪什麽人似的。”楊老師一早就接到學校的通知,對學校的態度有所存疑。


    “嗯。他父母呢?”程孜凡點點頭,因為她也收到了告知。


    “離了婚又各自有了家庭,從小接觸最多的好像是保姆。教官隱約透露……這學生背景有點複雜。”楊老師無奈地搖搖頭。


    老師,你會後悔自己多管閑事哦……


    想起那天周宗哲詭異的冷笑。程孜凡臉色倏地一變,心裏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怎麽了?”楊老師敏銳地問道。


    “沒事。”她搖頭。


    “這些毒販真的很該死,竟然從校園下手,他們都還是個孩子耶!”一想到班上學生險些受害,楊老師氣得很想破口捆罵。


    “真的很糟糕。”程孜凡點點頭。


    兩人談話的同時,教官帶著周宗哲進來辦公室,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她們麵前。


    “不是說要來跟老師道歉?”教官以眼神示意。


    “國文老師,對不起。”周宗哲望著程孜凡,麵無表情地說。


    “老師不會介意,但是為了你自己好,一定要把錯改正過來。”她語重心長勸勉道。希望他是真心改過向善。


    “謝謝老師。”他順從地向程孜凡及楊老師行禮。


    “他也是不懂事才被騙,還好及時製止,沒事了。”教官向兩位老師解釋,然後同她們點個頭便帶著周宗哲走了出去。


    “沒事了?”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楊老師揚眉質疑。


    “希望。”太過平順落幕,學校似乎極力在消弭事實。


    “你氣色不太好,昨天被我們班折磨得不成人形?”昨天有事請假才麻煩孜凡代理,沒想到就發生了這事,楊老師略帶歉意地關心道。


    “沒有那麽慘。是我昨晚沒睡好。”程孜凡揉了揉太陽穴,由衷說道:“不過,真的很佩服你們這些導師。好辛苦喔!”明年她或許也得接導師班了。


    “對啊,如果沒有寒暑假。我肯定會瘋掉。”當了老師之後她才醒悟過來,原來老師比學生更需要寒暑假來修複心靈創傷。


    兩人無奈地相視一笑。


    下午放學,她和杜歆這天都沒上課輔,便一起走回租屋公寓,將近二十分鍾的腳程就當是散步運動。


    “我……我覺得熊騰雲沒有很想上課耶。”杜歆眨著圓澄大眼,一臉無辜模樣。她上周開始到熊家上課,每周日上午三小時,熊騰雲堅持一周隻上一天。


    “好像是這樣沒錯。”她苦笑。他不想上課這件事一點也不算新聞。


    “如果他不想考大學就別勉強,他是成年人了,對末來應該有自己的看迭及規畫。”念大學並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瞧她,雖然念了大學當了老師,但自己都要質疑這真是她想要的人生嗎?


    程孜凡低著頭,一臉若有所思。


    熊伯伯一心讓騰雲上大學,她則是基於老師的立場要他考上大學,他們隻純粹認為讀大學對他好,但,真的是這樣嗎?他都要近而立之年了,對他好或不好是由他們單方麵來決定的嗎?


    想起昨夜熊騰雲對她的指控,她、心裏頓時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不想上課,隻是覺得這樣好浪費錢哦。”見程孜凡緘默不語,怕她誤會,杜歆急忙解釋。


    程孜凡聽了,不禁莞爾。想起熊騰雲的話,她笑道:“他說熊伯伯錢多沒處花。”


    杜歆圓眼一瞪,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念大學或許是逼不得已,他卻還是會去完成。”因為他答應他母親了。他重承諾,是個一旦應諾下來,就絕對會做到的男人。


    杜歆好奇地眨著眼,不僅因馮她的話,更因為她的神情是那麽地篤定信任,這兩人真的僅是師生關係嗎?


    “你看什麽啊?”見杜歆盯著她不放,程孜凡略為不自在地問。


    “沒有。我會去上課的。”杜歆甜甜一笑,肯定地點了點頭!


    翌日一早連著兩節課,下課回到辦公室時發現桌上有張小巧的邀請卡,她打開一看,黛眉微蹙。


    “總務主任一早親自送過來的。”坐斜對麵的英文老師一臉無奈,她年紀與程孜凡相若,雖然早她們一年進來。卻與幾個新進老師相處融洽,私下也常與她們聚餐閑聊。


    “還勞駕到他老人家?”總務主任是校長的小舅子,年紀約莫五十上下,然學校老師私底下總是這般稱呼他,仿佛如此方能彰顯其“德一簡望重”


    “校長的事他當然跑得勤。”英文老師語帶譏諷。


    邀請卡中寫到,本周六中午十一點半校長夫人舉辦一個聯誼會,希望受邀教師們能盛裝準時赴約。


    周六?不就後天嗎?


    “就知道你們一定也有收到。”楊老師不知何時也跑過來她們辦公室。


    程孜凡點點頭。楊老師會這麽問,表示她也收到了。


    “但凡未婚又不太老的女老師應該都收到了吧,去年也來這一招。”英文老師無奈地聳肩。


    “去年也有?”杜歡也湊了過來,很巧地這節她們都沒課。


    英文老師點點頭。


    “一定要去嗎?”周六她得去上家教課,一思及此事,她腦中自然浮現前晚熊騰雲立在街燈下的身影,她的心微微顫動著。


    “那是一定的。總務主任雖沒有明講。但不去的人得親自去跟他請假。”


    英文老師此話一出,她們三個互看幾眼,全在心底歎了好幾口氣。能避免跟那老人家說話就盡量避免,否則溝通不良、積怨成疾會吐血身亡的。


    “還寫著‘盛裝’。需要把我娘早年那套大紅嫁衣穿出來嗎?”楊老師戲譫地挑眉一笑。


    “那我們能拿什麽出來比啊?”程孜凡索性跟著嘻笑道。


    “我沒有‘盛裝’,隻有‘剩裝’--剩下來的裝扮。”杜歆苦著臉,一向穿著休閑輕便的她還真找不出什麽上得了台麵的衣服。


    “哈,反正就是一場相親聯誼,隨意啦!”英文老師笑說道。


    相親?真是無聊的活動,卻又不能不參加。她們互相看了看,無奈地歎了又歎。


    “聯誼對象是校長夫人的那群貴婦朋友的兒子的同事……”英文老師一口氣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她們才又說:“今年不錯了,至少是年輕的科技新貴。去年是校長夫人的弟弟的同事們,那些重量級熟男真是……不是肥就是禿,再不然就是--”


    “怎樣?”杜歆睜著圓圓大眼,一臉驚嚇。


    “無趣。”


    她們三個瞪大眼,噗地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所幸辦公室現下就隻有她們幾個,不至於招來其他人好奇的眼光。


    “你騙人的吧?”楊老師邊笑邊拭著跟角的淚。


    “真的!我可是現場目睹,”英文老師刻意打個咚嗦,又惹得她們一陣大笑。


    “或許和去年相較,周六這些科技新貴在你眼中都成了童話裏的白馬王子了。”程孜凡忍不住椰褕道。


    “童話裏的王子不都是娘娘腔嗎?我可不想當什麽白雪公主或灰姑娘,我對小白臉一點興趣也沒有。”英文老師顯然對童話王子的誤會很大。


    我是睡美人,但拜托讓我睡……王子千萬不要來救我。休假耶,不就是應該待在家裏滾來滾去。”楊老師不甘地抱怨。


    大夥聽了又是一陣笑。


    放學後她直接到熊家。走進客廳就總見另一端飯廳裏型夫豪爽的聲音喊她用餐。她抬眼看了那一桌的電棒卷男士們,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走了過去,赫然發現餐桌上多了一個人,她腳步陡然一停。


    這位是熊老爺子的六叔。”金管家不知兩人早已見過麵。


    “程孜凡冷著顏,想起他毛手毛腳的習性,一時不知要作何響應。


    沒想到熊萬財一見她走了過來,倏地起身立正站好,將右手舉在眉梢,神色恭恭敬敬地喊道:“老師好!”


    這……怎麽回事?她一怔,眼神自然望向熊騰雲求援,誰知熊騰雲像沒看見她似,眼神冷沉地瞟向窗外。


    她的心一緊,無以名狀的失落感頓時襲上心頭。


    “叔仔,你在演哪一出,坐下來吃飯啦!”還好熊一夫及時出聲打破僵局。“孜凡,快點坐下來。”


    她悶悶地在熊騰雲身旁坐下,老張將最後一道菜端上,大夥便開始用餐。


    他在生她的氣嗎?前天她或許說得嚴厲些,但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吧!低頭默默吃著,平時讚歎的美食今日吃來卻不知其味。


    “今天的菜色不合胃口?”見她沒怎麽夾菜,金管家關心問道。她忙抬起頭,見老張和熊一夫關切的眼光往她投射過來。


    “怎麽會。張伯伯手藝那麽好。”她連忙說道。


    “對啊,這個貴妃雞……好好粗!”阿吉附和的同時,還不忘吮指回味。


    金管家皺眉,這個憨小子成天沒啥煩惱似,何時才會開竅?


    “啊你是不會關心一下哦!”見兒子沒任何反應,熊一夫沒好氣地瞪一眼。


    熊騰雲懶懶地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再廢話,這盤紅燒魚下巴我就全包了。”說著還把那盤魚下巴端到自己麵前。


    “你……”要照平時,熊-夫早出招與兒子對嗆練口才了,但跟下的情況卻是大大地反常,這兩人--


    有鬼!他和金管家互換個眼神,目光狐疑地打量起兩人。


    麵對他們揣度的眼光,程孜凡不安地端坐著,不知如何回應,隻好又低頭吃白米飯。


    “我才出國-下下,怎麽就多出一個老師?”熊萬財低聲問身邊的老張。


    “吃飯。”老張麵無表情,指著他麵前的菜羹簡短一句。


    熊萬財沒好氣地瞪了-眼,低頭吃起眼前那碗翡翠海皇羹。老張的手藝真的沒話說,久沒吃還真會想念呢。


    “不吃了!”見兩雙考賊眼溜呀溜地打量,熊騰雲不耐煩地瞪回去,最後索性站起來走進書房。


    程孜凡見狀,埋頭將碗裏的白飯吃幹淨。


    “我吃飽了!謝謝。”她起身頷首,跟著進了書房,徒留一堆疑問困擾著餐桌上的其他人。


    一走進書房,就見他隨意坐著,將兩隻修長精壯的腿伸直抬放在書桌上,一副慵懶的模樣,瞧見她進門,他瞥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將雙腳放了下去。


    “今天的試題。”她將試卷拿給他。


    熊騰雲接過去便低頭作答,程孜凡怔了怔。


    以往他總會跟她胡扯幾句直到她繃著臉才甘願開始上課,今天的他竟然二話不說就開始作答。她告訴自己這是很好的轉變,然而內心深處卻有著莫名的失落,一顆心沉沉悶悶的。


    熊騰雲觀了眼她黯淡委屆的神色,還有杏眼下隱約的陰影。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他看了心裏著實不爽。馬的!這女人怎麽樣幹他屁事,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幹嘛覺得……心疼?!兩道濃眉不由自主地緊蹙。


    今晚的家教課就在兩人各懷心思下沉悶安靜地結束。必田她獨自走出大門時,心情微微低落。以往獨立慣了,一個人很自在,然而一旦習慣有他陪伴,此刻孤身一人,不免覺得有些孤單。


    前晚兩人莫名的爭執後,他們之問看似和以往無異,當中卻又好像多了些漣漪,無法平靜無波了--她低頭沉思地走著。


    半晌,一條高大身影映在馬路上,沉穩的腳步在她身後不疾不徐地跟著。毋須回頭她也知道是誰,緊抿的雙唇微微上揚,心裏泛起一陣暖意。這個大男人即使再怎麽生氣,仍是不會放她獨自一人。


    她很想回頭問他今晚怎麽了,或是抱怨他憑什麽生她的氣,然而卻是怎麽也開不了口。她一向不擅長處理僵局,反倒容易陷入僵局裏。這是她個性中不可愛的一麵,曾經有個男人這樣說過她。


    如果是嬌柔甜美的小媽,再怎麽僵化的局麵,她隻需柔聲撒嬌一下,事情自然就能迎刃而解。小媽說,撒嬌是女人的天賦。她曾懷疑上天是不是忘了賦予她了,或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把這項天賦收回?


    熊騰雲凝望著前方那抹纖細背影,內斂的黑眸裏閃著不易察覺的波瀾。


    本來隻是看不慣她太ㄍ—ㄥ的個性,明明很年輕,卻是那麽冷靜淡定,他故意激她逗她,希望為無聊的家教課帶來一些樂趣,不意在這段時間裏,逗弄她的同時也意外將自己卷入她的世界。


    該放開她嗎?


    他禁不住翻個白眼。這真是廢話!如果真能放手……此刻他何苦如此困擾。唉聲歎氣向來不是他的專長,為情傷風威冒更是有損男子氣概,既然放不開,不如就順著自己的心意。


    “嗯……我周六有事,家教課暫停一次。”良久,她突然想起周六聯誼的事。


    他黑眸閃過一抹疑色,沒問她什麽事,點頭輕應-聲表示知道了。


    “學校的事……還好吧?”就當他犯賤。見她那一臉倦容,他就是舍不得,即使她前晚才狠狠地傷了他。


    “還好,教官處理了……”她側顏對他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說著事情始末,許是他關、心的神色,也或許是兩人之問微妙的變化。


    “這麽順利?”他直覺犯著疑猜。


    她臻首微點。


    他沒再說什麽,僅是低著頭沉思。兩人走到了捷運站,她轉過身對他淡淡一笑。


    “前晚……如果有說了什麽太重的話,我可以道歉。”她總算鼓起勇氣說出口,雖然神色仍有那麽些別扭。


    “不用道歉……”他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但是,可不可以放開你的偏見,重新認識我?”他那雙黑眸此刻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僅是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偏見?她對他的認知真的太過片麵、也太先入為主嗎?被他那雙黑眸盯得渾身不自在,杏眼不由得睇向他。


    “把我帶到酒店,怎麽能怪我有偏見?”她低喃埋怨道。


    “那天急著去接六叔公。才會忘了……那裏是酒店。”“豪華大酒店”不是現下流行的情色製服店,去郭大姐店裏的客人大多是喝酒談事,少有其他意圖。


    “太常去才會忘了是酒店吧?”哪有人用忘了當理由來搪塞。


    “郭大姐就像家人,這幾年來作風大膽的製服店興起,酒店生意大不如前。小姐們未來的出路是個問題,我無法不理會,總得幫大家找個方法。”這幾年年輕小姐差不多都走光了,不是轉行就是轉戰其他店,現今店裏的小姐都有了歲數,她們把那裏當家似,一旦酒店關門,這些家人隻得分散各地。


    這男人真把自己當“大哥”了,麵對弱者。他無法冷眼看待,尤其被他視如親人的這些人,他更不可能放著不管。


    “家人?難怪你在裏頭如魚得水嘛。”她冷冷一笑,絲毫未察覺話中隱約的酸意。


    他挑眉一笑,喜歡她話裏挖苦又帶點醋意的口吻。


    “你沒發現那些大姐們早過了一枝花年紀,個個都可以當我阿姨了?對她們我無法產生邪念。何況郭大姐可是金叔的紅粉知己,合閉然是一家人。”


    他像解釋又似安撫的口氣,以及嘴角那始終揚著的笑意,讓她猛然驚覺自己正像個吃醋的女友似。


    她羞窘地低垂著頭,不敢抬頭麵對他。


    “對不起。”半晌,他低沉的嗓子幽幽逸出一句。


    她抬起頭,-臉訝異,怎麽也沒想到會從他嘴裏聽到道歉的話。


    “為我六叔公糟糕的行為,也為初次見麵我……不雅的行為。”他撓撓頭,神色略為不自在。身為前任大哥的他甚少對人道歉,這種低頭軟性的話一出口,登覺渾身不對勁。


    見他生澀的窘態,她心一軟;全身仿若有一道暖流穿過,不禁漾起一抹淡笑。


    “那行為不叫不雅,叫……”她想了想,還未說出口就讓他搶先一步。


    “性騷擾。”他及時接上她的話。


    真是孺子可教也!程孜凡難得輕笑出聲。


    要命……她嬌美的模樣讓熊騰雲都要看得失神了,被看扁被誤解或是低聲認錯……都不算什麽,他總算有些理解古人為何要說一笑能傾城傾國了……瞧,惡補一段時間,他的國文程度顯然提高不少,都能如此文雅地形容美女了。


    街燈下,他幽深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她麵頰不爭氣地飛上紅暈,為掩飾內心的羞赧,她故意板起臉教訓道:“知道就好,下回不可再犯。”


    “是,程老師……”故意拉長尾音,輕佻說道。


    她嬌瞋一眼,卻見他神色驀地轉柔,專注地望著她。那嚴謹溫柔的神色,是她不曾見過的認真表情。她心情為之一蕩。


    “小凡……”他聲音轉為慵懶低磁,黑眸閃著一波幽深的溫柔。“我對女人並不隨便,初次見麵那回是想嚇跑你,還好你沒讓我嚇跑,不然我就虧大了。”


    程孜凡定在原地,怔征望著他,想開口糾正他對她的稱呼,更想問他為什麽嚇跑她會虧大……然而她就這般怔怔地望著他,突然找不到舌頭似地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就知道良家婦女是個麻煩,竟然能讓他反常地開口道歉,就當他是中邪好了,怎麽他對這個女人就這麽百依百順?如果能讓她開心,他想,就是教他趴在地上學狗叫這種丟人的事,恐怕他都做得出來。


    嚇!心頭猛地一驚,被此念頭嚇得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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