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沫沫被柳宣推到了病床邊上,柳宣過來伺候爺爺躺得舒服點的時候,才看到鄒沫沫的滿麵淚水。他默默地拿出手巾來遞給鄒沫沫,鄒沫沫接過去,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地喚柳老爺子,“爺爺,對不起,我今天才來看您。”柳老爺子看著他,道,“沒關係。我知道你也出了事情。”他盯著鄒沫沫頭上的紗布打量,又見他臉色白得實在可憐,沒有多少血色,就關心地問道,“頭上的傷好得怎麽樣了,阿雅還說你是在車裏撞得有了腦震蕩,這不是小事,你現在可有好些了?”鄒沫沫哭得抽噎了一下,才道,“我都好,爺爺,你不要擔心我,你要好好注意自己身體才是。我今天才來看您,是真真不孝,我本該早點來的。”柳老爺子道,“你就是為來看我,才被歹徒差點劫持走,要不是鄒盛,哎,不知道後果如何?爺爺怎麽會怪你你現在才來看望我。”鄒沫沫又關心柳老爺子身體怎麽樣了,還說躺在床上,每天要多幾次擦身,而且要做按摩才好,不然會總覺得難受。鄒沫沫這是親身經曆肺腑之言,柳老爺子感動於他的細心和溫和,還留了他在這裏給他讀一本書給他聽。鄒沫沫聲音動聽,讀起書來,就讓聽者心境寧和而溫柔。鄒沫沫早讀得累了,但不敢停,還是四太太過來從他手裏取走書,對老爺子道,“沫沫受傷,身體狀況差得很,你讓我來給你讀書就好了,讓他來,到底又要把他累得病加重。”柳老爺子道,“我喜歡聽沫沫讀書的聲音,比當年江兒還柔和幾分,一時就忘了讓他停了。”以前柳老爺子從來叫鄒沫沫“柳陌”,是現在才叫他“沫沫”,顯然是親了幾分。四太太讓人來把鄒沫沫推到隔壁房間裏去休息,等著柳宣來了,再來送他回去。柳宣剛才將鄒沫沫送到這裏就和柳老爺子告了罪然後離開了,現在是柳家的關鍵時期,柳宣忙得腳不沾地,柳老爺子知道他的辛苦,不會怪罪於他。柳瑛因為柳老爺子這病,是徹底被柳老爺子厭棄了,她也沒有辦法,隻做最後掙紮,她不僅將柳老爺子告上法庭,而且還聯合幾個董事造反,現在柳氏集團內部是鬧成一鍋粥,加上又有人趁火打劫,柳氏集團算是遇上了大波折。柳文天這些年一直掌管國外的公司,對k城和內地的公司並不是特別了解,至少還沒有柳宣來得熟悉,於是,這邊事務便多是柳宣在處理,柳文天就去應對那些法律問題。鄒沫沫最後不是被柳宣從醫院裏接走的,是被鄒盛來接著離開了。鄒盛來接鄒沫沫,順道就先看了柳老爺子,柳老爺子還和他說了兩句話,主要是感慨鄒盛的赤誠和對鄒沫沫的好。鄒盛道,“這些都是應該的。我和沫沫之間的情分,本來就不同一般,照顧他,保護他,都是我理所應當。說是從中有什麽目的,這才是無稽之談。”他知道柳老爺子有怕自己是想從沫沫入手得到柳家的東西,於是甚至在柳老爺子麵前毫不掩飾地嗤笑了一聲,道,“答應把沫沫送還給柳家,我心裏倒不大樂意,沫沫原來在我身邊好好的,一回柳家來,就出這麽多事。如果他想要什麽,我想我可以給他比柳家的更多。別人猜測我是想利用沫沫,如果真是這樣,要利用,我也不會利用他,在我們現在的位置,有一種純粹的感情,這比起錢財來得重要,我想舅舅要比我明白清楚得多。您這麽多年來一直念著柳江表哥不放,難道不是因為他視金錢權利無糞土,卻是一個普通兒子一樣地孝順和關心您嗎?”鄒盛的話,恐怕是說到柳老爺子的心坎裏去了,柳老爺子神情些微恍惚,然後就擺手讓他出去把鄒沫沫接走,不再說話了。想到過世的大兒子,柳老爺子總會傷懷一陣。白居易說,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柳老爺子則是別的都能忘,對大兒子的記憶卻是越來越清楚,他認為這是自己也許就要去見對方的緣故。柳江從小就身體弱,但是他性格溫良而柔和,沉靜而好學。也許是生來就如此,他不像一個商人之家的孩子,倒像是世代書香之家裏培養起來的公子哥。柳老爺子猶記得自己的生日,別人送禮都是極普通的,偏偏柳江自己花了大把的時間,自己動手做了一隻古代的花燈,六麵都是用娟布畫上去的圖,畫的還都是柳老爺子的形象,裏麵放著一隻安神香熏燈,當柳江這把盞花燈提著送給柳老爺子時,柳老爺子一邊滿心歡喜感概柳江的別出心裁,嘴裏卻罵他不務正業。柳老爺子曾經有段時間嘴裏潰瘍嚴重,吃什麽都不行,而且看病吃藥了也不好,柳江還親自下廚為他做清淡的水果粥,柳老爺子似乎現在還記得那水果粥的味道,以至於眼眶濕潤。那麽多的,一點點的小小的記憶,現在全都湧上來,柳老爺子也隻是徒剩歎息和心痛,一切已無法回到往昔。他想,都是他把柳江一步步逼死的,當年柳江不想取柳宣的母親,是柳老爺子逼的,他沒辦法,隻好娶了,之後夫妻不和睦,柳老爺子看在眼裏,明明有後悔,還是硬著心腸逼他不準他離婚,之後他喜歡上鄒沫沫的母親,願意和她搬出柳家去自給自足過普通人的日子,而且還帶著柳宣在身邊撫養,他那段時間明明是那樣開心快活,柳老爺子硬是讓人去做了手腳,讓鄒沫沫的母親生孩子時大出血過世了。從此,柳江幾乎就再無笑容,而且之後即使搬回柳家,也再不和柳老爺子親近。柳老爺子一生所做的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多了,但是,唯獨對大兒子最愧疚,他之後的日子裏幾乎都活在對大兒子的懷念之中,隻是,人死不能複生,能有什麽辦法。鄒盛接了鄒沫沫回家去,鄒沫沫本來說要再去和柳老爺子告別後再走,鄒盛卻撫著他的臉頰,眼神柔和地看著他,勸他道,“你現在去和他告別,他估計也不想看到你。我們還是先走吧,你下次再來看他。”鄒盛剛才對柳老爺子說的話,不僅讓柳老爺子感概叢生,他自己也因為那話而胸中縈繞著一種凝重卻充實的感覺,他沒有把鄒沫沫推著走,而是將他打橫抱在懷裏,讓一位保鏢來給鄒沫沫推了輪椅。鄒沫沫本不要他抱,鄒盛道,“你這麽坐了這麽大半天不難受麽?我抱著你,你舒展一下骨頭,不是要好得多。”鄒沫沫頭靠在他肩上,眼眶紅紅的,道,“我倒是舒服些了,但是你不累嗎?”鄒盛一笑,道,“我不累,即使累,我也高興。”鄒沫沫被他說得帶上了笑意,溫順地由著他抱著自己。坐上車,鄒盛就從車裏倒了一杯水給他喝,還道,“知道你在醫院裏不敢多喝水,你現在可以好好喝了,你身體本就不好,這樣子憋著更是對身體的壓力很大。”說著,又歎了口氣,道,“真不放心你走出家門一步。”鄒沫沫將水杯接到手裏,慢慢喝了,道,“那你得去哪裏找個洗手間我用。”鄒盛將他抱在自己身上,讓司機把車開到了在市區的那座房子裏,所幸所花時間不多,鄒沫沫不喜歡用外麵的衛生間,隻有在熟悉的家裏才能夠暢快地解決生理問題,而且,也不用因為某些原因而尷尬窘迫。之後鄒盛又帶著鄒沫沫去一家臨海餐廳裏用了晚餐,這才帶著鄒沫沫回了半山別墅。鄒沫沫晚上彈鋼琴給鄒盛聽,鄒盛手裏本拿著一本書在看,之後卻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鄒沫沫看到,停下鋼琴,親自驅車去拿了一床毯子來給鄒盛搭著,然後坐在他的身邊看著熟睡過去的鄒盛發呆。在鄒沫沫見過娛樂圈那麽多俊男美女的情況下,而且,他的哥哥柳宣本身是一個讓人不敢多看一眼的美男子,所以,再來看鄒盛,鄒盛的麵目隻能算是硬朗而有風度,五官端正而有氣質,算不得頂頂出色,但是,這卻是鄒沫沫所認為最美好的一個人了,熟悉他,閉著眼睛也能夠畫出他的麵目來,世界上,再不會有另外一個人,讓他這麽熟悉了解和喜歡愛戀,也不會有另外一個人,同樣地這樣如鄒盛一般地愛他。鄒沫沫又想到現今柳家的狀況,明明是親人,卻大打出手,最後的顏麵也不顧了,鄒沫沫便非常有感悟,覺得那些金錢權利又能夠是什麽呢,還不如他就這樣安靜地看鄒盛一陣子。第72章 柳家後續柳家的風波持續了不短的時間才結束,柳老爺子在醫院裏時就重新修改和公證了遺囑,他將財產果真隻傳給兒子,每個女兒都一分沒有拿到。因為他是按照兒子分割財產,所以柳宣和鄒沫沫兩人拿他們父親的那一份,一人得到四分之一,柳文天則是占了一半。雖然公司的股份是按照兒子來分配,但他也沒有虧待依然活著的三位太太。大太太是早過世了的。二太太也是很早就離開了柳老爺然後自己住在國外,那還是在柳江剛過世時候的事情,這麽多年來,她再沒有回過k城來,也沒有和柳老爺子見過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