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小學生啊?幹嘛要把桌子並在一起?”講台上,老師皺眉看著白月吐槽道。


    排列整齊的桌椅到了白月那裏就歪出來,看起來有些莫名奇妙,好在牽著的手已經藏到了桌子後麵,老師看不到。


    白月紅著臉低著頭,不敢抬起來,這事沒辦法解釋,她又不可能甩開孫安的手搬回原位,要是桌子間的空隙裏有一雙牽著的手,會更加刺眼,她隻能保持沉默,希望這位老師不是強迫症,看到歪出來的桌椅不會覺得難受。


    旁邊的孫安則是一臉癡呆相,抬著頭,睜著眼睛,雙眼無焦距,平靜得像是個入定老僧,沒有任何應激反應,他現在與現實世界的唯一聯係就是白月的手。


    心理恐懼、現實隔離,恐懼之王的能力很不錯,比上次的認知障礙厲害多了,能力本身不傷人,但是可以和別人配合起來,造成應激障礙,他就無法察覺到來自現實的危險,隻能任人宰割,就算他可以回到六十四秒前,也逃不過【噩夢】和配合者的攻擊。


    不知道教室裏的情況,孫安就幫不了白月,他隻是感覺到手被提起來了一點,沒有異常,也不清楚是否已經開始上課,不敢隨便開口說話。


    他對白月還是很信任的,她足夠聰明,遇事足夠冷靜,雖然沒有商議遇到危險時的手形、手勢,但孫安相信她能做出合理的行動。


    老師等了一會,沒能等到白月的反應,又看了一眼孫安,想不通白月為什麽要去擠著孫安坐,帶著滿心的疑問,他翻開教案,開始點名。


    名字不在點名冊上,孫安也不需要回應,平時這樣是沒關係的,他隻是睡覺而已,不會影響任何人,但是今天不一樣,白月坐到身旁,讓孫安變得十分顯眼,老師很在意,點完名,便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道:“那位同學,你是哪個係的?”


    孫安當然不會有任何反應,他現在看不到、聽不到教室裏的情況,就連現實世界的時間都無法計算了,樹林裏的光線越來越暗,像是徹底天黑前半小時的傍晚,仍然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什麽危險、恐怖的存在都沒出現,隻是不停的變暗、變暗……


    教室裏的氣氛有些沉重,同學們都低著頭,偷眼去看孫安,他們先前就看到了孫安的異常,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馬竟鬆來的時候摔那一跤摔傻了?


    白月知道孫安無法回答,這時終於抬起頭來看向老師,張了張嘴,仍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老師拄著講桌,等著她開口。


    可是白月的行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她又合上了嘴,朝老師微微一笑,站起身來。


    孫安終於有反應了,白月站起來,牽著他的手就又升高了一些,他感覺到了,頭轉向了白月那邊,但眼神還是沒有焦距。


    接著,手臂又被輕輕拉了一下,他猜測那是要離開的意思,於是跟著站了起來,眉頭輕輕一皺,還是沒有說話。


    “報告,我們有點事要離開了。”白月把桌上的教科書收到書桌裏,拿出了她的手袋,一隻手提著,另一隻手牽著孫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向教室門口。


    老師這才看到二人牽著的手,驚訝之餘有些惱怒,說道:“怎麽?你們以為這是什麽地方?現在已經開始上課,又不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抱歉,沒辦法。”白月有些無奈的說道,“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上課,我們隻能先離開。”


    說完,她牽著孫安繼續往前走。


    教室裏又傳出了起哄聲,聲音比課間休息的時候小得多,不過因為上課了,整棟教學樓幾乎都安靜下來,反而更加響亮。


    “你這樣我是要扣你學分的。”課堂的秩序被擾亂,老師覺得自己被小看了,用冰冷的語氣說道。


    “嗯。”白月走到教室門口,回過頭來點了點頭,又朝老師微微一躬身,走出去,關上了門。


    現在哪有空理會學分的事,哪怕記過都沒關係,反正畢業是不成問題的,隻要能撐到畢業就好。


    走廊裏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白月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與孫安麵對麵站著,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完全得不到任何回應。


    隻好去找靜靜她們了,現在有兩條路可走,要麽讓靜靜跟來一起上課,讓黑澤櫻照顧孫安,要麽逃課,等孫安恢複過來再說。


    昨天晚上才有人想要爬窗進屋,他們必須小心一些。


    牽著孫安走到樓梯前,白月放慢速度,先下去兩磴,再以極慢的速度把孫安拉向樓梯,以免二人一起滾下去。


    孫安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樓梯前,他這樣的人不管到哪都會先觀察環境,教室離樓梯有多遠,要跑幾步能到樓梯都算好了,自然不會滾樓梯。


    問題在於,他還在樹林裏,還在墓地中,往下走,就走到了自己的墳墓裏。


    所有墓碑都是他的,不知道有幾千個,每一個上麵都寫著孫安的名字,每一個可能都代表著他的一次死亡,孫安沒有數過自己死了幾次,反正四處搗亂的時候,有過一天死亡七八次的記錄,十年時間,除去剛開始沒死過的那兩年和很少死亡的最近兩年,他有六年時間都在瘋狂的死亡,被殺或自爆。


    蘭斯說過,死亡是會給心理造成很大影響的,孫安的性格扭曲也和他的能力有一定關係,所有生物最大的恐懼就是死亡,這事習慣不了,死亡就夠恐怖了,而踏進自己墳墓所造成的影響,應該並不亞於死亡。


    孫安有些抗拒,他已經知道了對方這一招的目的,就是要讓他看自己的墳墓,掘開墳墓看到棺材裏的自己是恐怖片裏比較少見,卻非常經典的橋段,用來製造心理恐懼再合適不過了。


    閉眼睛已經沒用了,幻象並不會消失,那是作用在他大腦裏的能力,無論他的眼睛是什麽狀態,“看”到的畫麵都是一樣的,閉上眼睛還很容易錯過幻象消失的時機,不如睜著。


    站在樓梯前,做了一下心理準備,孫安往前一步,踏進了自己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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