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夥說謊好像從來不用打草稿!杜非煙一邊腹誹,一邊想要從他口中拿到爹地、媽咪的電話號碼,但他嘴巴死緊,跟蚌殼似的,半天撬不出一個字來。


    她問他是不是根本沒有聯絡她爹地,因為他怎麽可能會有她爹地的手機號碼?但他隻是冷冷地拋下一句“愛信不信”,眼角上挑,分明一臉“偏不給你逃跑機會”的神色,看得她越發不爽了;她的人格可是非常禁得起檢驗的!說不走就不走,為了娃娃她都視死如歸了。


    成童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角,帶絲俏皮的狡猾。


    他的工作似乎很忙,除了第一天,他陪她在育幼院待了一上午,之後的時間,都一頭栽進筆電,偶爾接個電話,麵容冷肅,漆黑的眸一片冷厲。


    他雖然對她也不假辭色,時常板著一張冷臉,但她隱約覺得,這兩種冷是不同的。


    “漂漂姐姐,有漂漂紅點點哦!”


    奶聲奶氣的呼喚把她從繁雜的思緒裏拉了出來,杜非煙彎起唇角,“不是告訴過洋洋了嗎?姐姐姓杜,叫非煙,可以叫我杜姐姐,或者非煙姐姐。”


    漂漂姐姐……這稱呼讓她一陣惡寒,她實在敬謝不敏。


    四、五歲的奶娃娃倔強得要命,固執己見地重複:“漂漂姐姐、姐姐漂亮。”


    糾正無果,麵對一個隻到她大腿高的粉雕玉琢的孩子,打,不舍得;罵,開不了口,她再大小姐脾氣,也隻能乖乖向他舉起白旗妥協。


    在奶娃娃的指點下,杜非煙挽起袖口,果然在手腕處有一顆鮮紅的凸點。


    老院長眼尖,也瞧見了:“大概是蚊子,成先生也太不注意小節了,你待會兒跟我拿一盒蚊香回去,保證你今晚睡得安安穩穩的。”


    杜非煙不好意思地應了聲。


    成童毫不避諱的態度,再加上小v那張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嘴巴,她現今住在成童那兒的事情,整個小鎮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開始她還會像征性地辯駁幾句,現在她已經認命了,這個小鎮的人都很固執己見,有自己的一番論調,跟頭牛似的。


    她低頭揉揉紅紅的小凸點,有些麻癢;這個成童對她實在太不貼心了,連蚊香都沒有為她準備,如果住進來的是孔可可,他鐵定二話不說迅速把一切準備就緒了。


    【第六章】


    杜非煙為了給成童一個充分認識錯誤、改過自新的機會,一回到成童的房子,就刻意捧著老院長送的幾圈蚊香,從成童麵前緩步走過。


    沒反應?她瞥眼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後、眼皮也沒有抬一下的成童,轉過身子,一揚眉,重重地跺了跺腳,引起他的注意力後,重新沿著書桌又走了一遭。


    成童單手撫額,“你要坐過來?待會吧,時間也不早了,吃完晚餐後這張桌子的使用權就屬於你了。”他動手收拾了書桌上的筆電,和兩旁的一些文件、卷宗,站起來準備讓出座位。


    杜非煙用肩膀把他頂了回去。


    始料未及,手臂恰好甩在椅背上,成童悶哼一聲,杜非煙心下一驚,忙不迭地隨手把蚊香扔在書桌,抓過一隻手臂使勁按揉,沒想到手指頭忙活了半天,前頭幽幽地飄來一句:“撞到的,是另一隻手。”真夠恬不知恥的,她奉獻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解釋。


    杜非煙僵化了。


    成童勇敢地捋起了虎須,“換隻手,繼續揉嗎?”


    手勁是大了點、疼了些,但看著像青蔥一樣纖細漂亮的手指,在努力為自己舒緩疼痛,再配著一臉倔強,卻難掩絲絲關懷的神情,簡直就是極品享受啊!


    杜非煙默默地接過另一隻手,在他指出的傷處放柔了力道,仔細揉弄,在某人舒服得要昏昏欲睡時,問:“還疼不疼?”


    成童搖頭,“一點都不疼了。”


    “那就好。”杜非煙笑了,彎起紅唇,笑得甜甜美美,殺氣隱隱。


    在成童有所警覺、采取防護措施前,她當機立斷兩指一掐,如願地聽到了他猛然變重的喘息聲,她迅速後退到安全距離,笑著看他緊蹙的眉頭,“現在還疼嗎?”


    成童咬牙反問:“你說呢?”是他掉以輕心了,她再純善天真,卻也是一隻披著狼皮的羊!


    杜非煙退到了書房門口,“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這樣一點疼都吃不消?”她不屑地哼了聲,“當作道歉,這桌子晚上還是留給你用好了,免得你記恨我。”


    “那可多謝你大人大量了。”成童在傷處隨意揉弄了幾下,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小妮子下手可真不知輕重,隻怕連血痕都被掐出來了。


    明眸裏微微泄出一絲擔心,當眼角瞥見孤零零待在桌上、無人問津的蚊香時,些微的軟化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非煙退了回來,無視成童探尋的目光,拿了蚊香就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


    哼,誰教你不關心我,我為什麽要關心你!


    成童苦笑著追上去,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規規矩矩捧在胸前的東西,因為太過吃驚,反而不知如何發問,現在一看,這似乎才是某人心情抑鬱的關鍵所在。


    “客房床頭櫃下有電蚊香,你用不著……”


    杜非煙高傲地一甩頭,“我樂意。”反正兩種驅蚊方式她都沒有使用經驗,用途類似,大概使用方法也差不多,何必多此一舉再去承他的情!


    “你即使怨我,也沒必要趕盡殺絕吧?”成童無奈地歎氣。


    “我大人有大量,才不會做那麽沒品的事情,你少血口噴人!”


    “是嗎?”成童擺明不信,“不是我看不起你,但是像你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待會兒點個火,隻怕還沒點著蚊香,就先把我的屋子給燒了!不要用懷疑的眼神看我,我的房間地板通通采用原木,壁櫥、桌椅也是耐燒的檜木,屬於易燃物品。”


    杜非煙很想理直氣壯地反唇相譏,可惜,她對自己還真的沒多少自信;恨恨地跺了跺腳,任由成童收走了蚊香,用電蚊香輕輕鬆鬆地打發了自己。


    有氣無處發不是她的個性,所以她在接下來的一頓飯裏雞蛋裏挑骨頭,惡言惡語、口出無狀。


    成童看開了,知道自己也不太能忍氣吞聲,如果跟這個大小姐起正麵衝突,硬碰硬、寸步不讓,隻會把兩人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搞砸,於是向小v要了兩團棉花塞住耳朵,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致誌地享用晚餐。


    像是氣沉丹田、鼓足力氣打出一拳,卻偏偏落在一團棉花上,杜非煙越發鬱悶了,又不想在氣勢上輸入一等,舉了筷子也擺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事實上卻食之無味,心情鬱結。


    天尚未全亮,灰濛濛的一片。


    尚在夢中的杜非煙無意識地撓了撓了手臂,換了個姿勢,繼續跟周公喝茶聊天;但似乎越抓越癢,麻癢的地方也進一步擴散,她在被窩裏越來越用力地蹭起身子,難過的感覺把她的睡意一點點地剝奪,無可奈何地掀開長睫,就著昏暗的光線,撩起睡衣衣擺,一顆顆醜惡的紅豆豆映入她的眼簾。


    這是什麽鬼東西?


    殘餘的睡意被嚇得一掃而空,她迅速脫下衣物,在視力所及的範圍內,到處都是紅紅的一片,那些可惡的豆豆無孔不入,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她引以為傲的白嫩肌膚,某種恐懼猛然竄入她的心裏,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讓她不禁放聲大叫。


    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劃破了清晨欲褪不褪的暗色,也把成童從夢中拉了出來。


    是非煙的聲音!


    大腦在某一個瞬間完全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幾乎是慌不擇路地,他一路跌跌撞撞地撞開了驚叫源頭的房門。


    然後,伴隨著石破天驚的尖叫聲,成童的身體猛然僵硬如石,又在下一秒急轉過身。


    杜非煙一邊慌忙拉過毯子包住全身,一邊仍不忘指責那個橫衝直撞的男人,“進別人的房間前,你不會敲門嗎?”不僅不敲門,還用蠻力撞門!這男人到底是想怎樣啊?容貌俊美、衣著得體,卻心胸狹窄、錙銖必較,還舉止魯莽,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那匆匆的一眼,說實話,除了了解到她赤裸的事實,他根本沒看到其它的地方,也無從得知她安好與否,但是,她還有心情來討伐他,應該沒有大礙吧?


    深吸了好幾口氣,成童才平複下心情,恢複淡然地道:“下次我會注意。”


    “沒有下次了!”他一點都不長記性,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犯相同的錯誤了。


    “那我也希望杜小姐能戒掉清晨尖叫的習慣。”他適時背過了身。


    成童一提及,暫時被忘卻的恐懼化成憤怒,一股腦兒又湧了上來;杜非煙拾起枕頭,一抬手,枕頭劃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朝成童飛去。


    “還不是你幹的好事!”雖然她對為什麽會這樣不明就裏,二十幾年來她過得平平順順、健健康康;但是自從遇上了這個冷酷的家夥,強人所難,硬逼著她穿劣質的衣服、吃劣質的食品、睡劣質的床,才會讓她嬌嫩的肌膚發出抗議,變得紅豆叢生。


    成童微微側身,輕鬆地接下龐大的暗器,“什麽意思?”


    杜非煙開燈,燈火通明中,在毛毯外裸露的兩隻手臂異常顯眼,紅豆遍布、密密麻麻;成童皺眉,疾步走到床沿,抓住她的手問道:“怎麽會這樣?”


    “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杜非煙的語氣很衝,成童卻聽出了隱藏在其中的恐懼;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除了手臂,其它地方還有嗎?”


    杜非煙卻認定了他是罪魁禍首,賭氣對他的問話不理不睬。


    “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不說,我就親自檢查了。”他輕聲細語地威脅,黑眸深濃。


    “你敢!”


    成童扯出一抹笑,“要不要打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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