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附庸風雅吧,溫阮心想。


    但接下來這位財神爺的舉動,卻讓溫阮有些訝然。


    他很爽快,當場掏了十萬金的銀票交錢,銀票還是出自溫西陵的「廣源錢莊」字號,絕無作假可能。


    然後他走到那副畫前,舉在手中看了看,幹笑兩聲,又望了望畫嵬。


    再便是,猝不及防地將那副白鶴圖從中撕裂!


    十萬重金所購名畫,轉眼成廢紙。


    滿座嘩然。


    畫嵬猛地站起來,嘶聲喊道「不要!」


    他是惜畫之人,眼看著那人將畫撕得粉碎,他想衝上去救畫,卻根本來不及。


    他跑上台,手指顫抖地捧著被撕碎的畫,試圖救回自己的畫作,細弱的聲音說「你將畫還我……」


    那胖子卻說「我花了十萬金買的畫,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又不是搶來的,畫嵬大師這個‘還’字從何說起?」


    畫嵬說不出話,站在那裏,披一身孤伶伶的絕望。


    溫阮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不輕不重地揉著二狗子。


    「阮阮,你幫幫他吧,這看著也太慘了,哪有這麽作賤人的?」二狗子都看不下去了。


    溫阮摸了摸二狗子的肚皮,沒有說話,依舊隻靜靜地看著台上。


    台上那胖子邁著八字步走了兩步,笑看著溫阮這方,說道「畫嵬大師竟淪落至此了嗎?要到這麽個上不得台麵的地方賣畫?你幹脆上外邊兒擺個地攤得了。」


    溫阮抬眉,轉頭問溫西陵「這人二哥可認識?」


    「賈臻的人。」溫西陵也有些不痛快,他是想好好把這畫賣出去的,畫嵬跟盛月姬的事兒另說,但畫確實不錯,這麽被人糟蹋他也看著不爽。


    溫阮又問「這畫,二哥從何處得來?」


    「黑市上,有賊去畫嵬的宅子裏溜達了一圈,摸了這畫過來。我見著不能這麽糟蹋了畫,就買了下來,又找到了畫嵬,問他願不願意讓我替他賣這畫,他為了答謝我,就應了這事兒,早知道這樣我他媽的就不賣了,草!」溫西陵罵了一聲。


    溫阮轉頭,看向殷九野。


    殷九野笑「姑娘有吩咐?」


    「你說辭花混跡三教九流?」


    「不錯。」


    「找到那個賊。」


    「好,今日內給姑娘答複。」


    溫阮說完這些話,才抱著貓兒起身,走上台去,撿起了地上碎成粉末甚至還有幾個腳印的畫,細看了兩眼,畫得真好,她不擅丹青也能感受到畫中的悠遠意境。


    她將畫軸卷起來,遞給畫嵬「辛苦,麻煩先幫我拿一下。」


    畫嵬顫動著眼睫,低著頭,咬著牙關,死死地抱住了畫軸。


    溫阮看著歎氣,骨子裏的自卑,不是榮譽加身便能去得掉的,他沒有物極必反地成為一個狂妄自負的人,已屬不易。


    然後溫阮輕輕地提了一下衣袖,抬掌,想一巴掌抽在那死胖子臉上。


    噫,他皮膚皮脂分泌過旺,看上去汗漬漬黏糊糊的,好惡心。


    下不去手。


    「阿九,你上來。」溫阮收回手掌,衝殷九野喊道。


    殷九野給自己定定氣穩穩神,順便瞥了躲在角落裏看好戲的辭花一眼,辭花趕緊縮了腦袋。


    他走上去,對溫阮拱手「姑娘?」


    「打他。」


    「好嘞。」


    殷九野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得死胖子人畜不分,親媽不認。


    死胖子肥胖的身子旋轉幾圈,像個圓滾滾的陀螺一樣,險些又把台子給轉塌了,他捂著臉驚住,「你!」


    殷九野指了指溫阮,很是為難的樣子「我家姑娘叫我打的,小人不敢不盡力。」


    溫阮瞧了殷九野一眼,你倒是會甩鍋。


    她又看向死胖子,軟聲笑語「春元樓外有塊牌子,寫著一句話,您沒看見麽?」


    「我又不是紀知遙!」


    「對啊,你不是紀知遙,但你是……狗啊。」


    茶樓裏一陣哄笑,倍覺解氣。


    今日來求畫的哪個不是惜畫之人,早就看這死胖子的舉止不爽了。


    死胖子氣怒交加,喝聲罵道「春元樓打開門做生意,就是這麽對客人的?!」


    「春元樓打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的是有禮有節之人,而不是您這樣的。」溫阮低頭揉著二狗子,笑道「以後這種事,讓賈先生自己出麵吧,選址最好也不要選在我溫家的地方,溫家喜歡幹淨。」


    「說得好聽,你大哥不也是盛月姬的人!」


    「原來賈先生是吃醋了,所以要來春元樓鬧事嗎?」溫阮挽唇一笑,往台下看了看。


    她敢斷定,賈臻一定藏在人群中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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