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群人這有一處沒一出地閑聊著,那邊蘇星分批搬回來二十箱酒,老板招呼他說4號桌趕緊收拾收拾,客人等久了。 蘇星應了一聲,係好圍裙,拿上小桶,走出後廚抬頭一看,4號桌上綠毛黃毛紅毛五顏六色,背對他坐著的那個背影看著就拽的要上天,他愣了一下。 老板在他肩上搡了一把:“愣著幹嘛?去啊!沒見我這兒忙不過來嗎?!” “好。” - “我感覺還是beta好,沒那麽多事兒!什麽信息素啊發情期啊都沒了,一身輕鬆多爽啊!”李浪還在滔滔不絕,“賀老大你說是不是?” 馬屁精吳超趕緊附和:“是啊是啊,我原來覺著alpha天下第一,遇見老大我才知道,beta才是真牛哇!” “行了啊,”賀遲被他們吹的頭疼,他一個一個地警告過去,“再吹,把你們褲子全扒了!” 女生們小聲尖叫起來:“多害羞啊!” 李浪笑:“王靜,別人害羞就算了,你一個大diao女alpha裝什麽呢裝?” “那我也是個女的!”王靜紅著臉嚷嚷。 “是是是,”李浪不依不饒,“就是比一般女的多長了根柱子!” “你!”王靜一擼袖子,要過來揍李浪,李浪趕緊躲,兩個人繞著桌子你追我趕,其他人看得津津有味。 “抱歉讓一下,收拾桌子。” 兩人正打鬧著,人群外圍傳來一個聲音,夾雜在亂七八糟的勸酒聲裏,王靜瞪了李浪一眼,這才不依不饒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李浪做了個鬼臉,也安分地坐了回去。 一雙手拿著一塊濕抹布,放到桌沿,再把桌上的盤子熟練地疊到一起,放進小桶裏。 手的主人穿著黑色長袖單衣,袖口折了兩折,露出白皙勁瘦的手腕。 “怎麽這麽慢啊,我都餓死了……”柯樂樂頭也不抬地抱怨。 “周五人多,忙不過來。”蘇星說。 這個聲音實在太過耳熟,一桌人抬起頭來,全都愣住了。 “學、學霸?”綠毛驚的手機都掉了。 賀遲反應過來,一把扣住蘇星的手腕,皺著眉問:“你怎麽在這?” 蘇星動了動手腕,無奈賀遲抓的很緊,他實在掙脫不開。 “打工。”蘇星回答。 賀遲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麽蘇星每天都睡不夠,一放學就趕時間似的急著離開。 “你……”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為什麽要打工?是不是缺錢?缺錢的話你告訴我,別待在這種地方,我看著難受。 感覺怎麽說都不對。 蘇星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你再這麽抓著我,我要被扣錢了。” 賀遲訥訥地鬆開蘇星。 其他人也麵麵相覷,一言不發。 蘇星把圍裙兜裏裝著的一隻鉛筆和菜單遞給李浪,說:“吃什麽在後麵標數量就行。” 李浪像傻了似的,接過菜單,點了點頭。 蘇星接著收拾桌麵,他先把竹簽攏在一起丟了,接著戴上一隻塑料手套,用手把桌上那些骨頭渣、魚刺、紙巾掃做一堆,放進垃圾桶裏,再把啤酒瓶摞進紙箱,拿抹布把桌子先擦了一遍,又從圍裙兜裏取出一瓶清潔劑,對著桌子噴了噴,最後用一條幹抹布再把桌子擦一遍。 他幹這些的時候動作非常熟練,神色自若,桌上那些酒漬油漬不可避免地沾到他的手腕上、襯衣上,他卻像是恍然不覺,隻顧著埋頭做自己的事。 賀遲感覺喉嚨口像被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堵住了,嗓子眼漲的發疼。在他眼裏,蘇星是那個每天都要洗澡、喝豆漿加兩勺糖、身上永遠帶著薄荷味,就算很能打架,也是個矜貴的不能再矜貴的小少爺。 靠進溪邊的一桌人伸著脖子喊蘇星:“小弟!這邊加菜!” “好,馬上!”蘇星應了一聲,把他們這桌的垃圾袋打了個結放到一邊,說,“點好了叫我。”接著提著小桶就走了。 賀遲看著他的背影,圍裙的腰帶一係,他才覺得蘇星好像又瘦了。 “那個……”綠毛還沒從震驚中晃過神來,“學霸他出來體驗生活啊?” “體驗你媽呢!”李浪拿菜單狠狠敲了一下他的頭,“你見過哪個人來這種地方體驗的?” 綠毛捂著腦袋看了看,說的也是,這地兒髒亂差,溪裏漂著各種垃圾和死魚,也就他們這種不學好的才愛來這種地方聚餐。蘇星那種的,怎麽看怎麽不像啊! “我以為……”一個女生看了一眼賀遲,猶豫地開口,“學霸是那種在高級西餐廳吃牛排喝紅酒的貴族。” 吳超一拍手掌:“所以學霸不參加咱們的運動會,操!誤會他了!” “學霸家什麽情況,你們有人知道嗎?”一個男生問。 大家對看一眼,搖了搖頭。 李浪拿手肘撞了撞賀遲,問:“你怎麽說?” 賀遲沒什麽表情,點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說:“什麽怎麽說?該怎麽樣就怎麽樣,點菜。” - 平時吃沒吃相,嗨起來恨不能把桌子都掀翻的一群人,今天就像是中世紀貴族附身似的,吃的小心翼翼,優雅的不行。 李浪吃個烤肉還得拿手掌在下麵接著,要是有油滴到了桌子上,趕緊自己拿紙巾擦幹淨;綠毛更小心,捧著個小碟子啃排骨,骨頭直接吐進小碟子裏,吐滿一疊再換一碟;吳超倒酒的時候兩隻眼睛死盯著瓶口,生怕酒滴出來;女生那邊則用筷子一個一個的把烤魚裏的辣椒挑出來扔到垃圾桶裏。 蘇星來來回回地忙著,經過他們這桌的時候,這群人總是看著他欲言又止,等他看回去,他們又立刻低下頭,恨不能頂個牌子在腦袋上,牌子上寫著“我們什麽也不知道我們是來吃東西的除了串兒其餘的我們都不在乎”。 蘇星簡直哭笑不得,心裏明白他們是怕傷了他的自尊,盡管方法笨了點、拙了點,但這份心意,他完完整整地收到了。 這一晚上實在太忙,等賀遲結完賬,一桌人散了,他也沒顧得上過去和他們說句話。 這一忙,就忙到了淩晨兩點多。 今天工作時間長,老板給他結了兩百,他把錢疊好放進背包裏層,拿洗手液搓了好幾遍手才走。 十月初的淩晨兩點,有微風,空氣裏滲著涼意,一排的大排檔和燒烤攤忙著收攤,把今日份的垃圾倒進溪水裏,風一吹,盡是臭魚爛蝦的腐朽味道。 真冷啊。 蘇星緊了緊衣領,走到壩上時,發現護欄上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背對著他,手裏夾著一根煙,細小的火光竟然給了他一種溫暖的感覺,兩腿在空中晃著,他的下麵就是桐山溪。 “喂,”蘇星喊了一聲,“想要跳水尋死啊?這兒水淺,淹不死。” 賀遲把煙一丟,單手撐著護欄跳了下來,他說:“我不尋死,我等著看星星。” 蘇星插在口袋裏的手緊了緊,眼睫一垂,轉移了話題:“大半夜的,你不回去,在這兒幹什麽?” 賀遲拍了拍肚子,走到他身邊:“吃撐了,消食。” 蘇星瞥了他一眼,離他們擼完串都過去三小時了,這是吃了頭恐龍還是大象,才得消這麽久的食。 他沒有戳穿賀遲,兩人並肩在壩上走著。 走了一段路,賀遲先開口:“你……” “嗯?”蘇星回答。 賀遲抿著唇角,頓了頓,還是說:“算了……他們今兒演的像傻子似的,但沒壞心,你別放心上。” 蘇星笑了笑:“知道。” 賀遲這桌吃完走了之後,一張桌子就和沒人動過似的,上麵幹幹淨淨,一根簽字、一根魚刺都沒有,簡直比他擦的還要幹淨。 賀遲聽他這麽說,也釋然一笑:“開竅了啊?平時和個呆頭鵝似的,不容易啊!” 蘇星冷哼:“你說誰是呆頭鵝,你這個傻梭子。” 賀遲一愣:“傻梭子是什麽?” 蘇星也愣住了,傻梭子是他爸爸還在的時候經常這麽逗他的,也沒有什麽實際意思,就是一個親昵的稱呼。 他爸走了之後,他再也沒有對誰這麽說過話,今天竟然對著賀遲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一陣冷風吹過,賀遲凍的激靈了一下,他提議:“要不咱們賽跑吧,誰先跑到前麵那個燈柱那兒就贏了。” 蘇星點頭讚同,說:“贏的是小狗。” 賀遲囂張地搖搖手指:“這小狗你當定了。” 兩人站在一個起跑線上,賀遲擺好姿勢蓄勢待發,蘇星喊了“開始”,他就和離弦的箭似的衝了出去。 跑出去一百多米才覺著有點不對勁,他回頭一看,人呢?蘇星怎麽沒上來? 他停下腳步轉身,才發現蘇星壓根就沒跑,悠悠閑閑地走在後麵。 好啊,被耍了! 賀遲一擼頭發,喊:“犯規!” 蘇星學著他剛剛的樣子,也搖了搖手指,說:“賀遲是小狗--!” 賀遲才恍然大悟,剛才他說的分明是“贏了的是小狗”,感情他就和個大傻子似的,被這小狀元耍得團團轉。 他虛張聲勢:“你過來!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前麵的燈柱子下麵還真噠噠跑過來一隻覓食的狗狗,圍著賀遲轉了兩圈,突然衝他大叫起來。 “滾滾滾,連你也欺負老子!” 賀遲朝它揮了揮拳,欺軟怕硬的小狗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賀遲氣急敗壞地抬起頭,才發現蘇星在笑。 不是他慣有的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笑,他是真的在笑,笑得眼睛都彎出一條弧度,總是緊抿著的嘴角都變得柔軟下來,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 賀遲看呆了。 作者有話說: 賀遲:想要帶你去浪漫的西餐廳,去吃牛排和鮑魚星星:滾,打工忙著呢第23章 擺地攤 賀遲堅持要送蘇星回家,美其名曰消食。 蘇星拗不過他,隻好默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