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遲還在小聲哼著歌,蘇星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那顆虎牙尖尖的,給他過於硬朗的外貌添了幾分可愛的柔和。 “唱什麽?”蘇星問。 賀遲笑著說:“靠近點就告訴你。” 蘇星把耳朵湊近,賀遲貼著他的耳朵,聲音低沉。 他的歌聲在這個十月初的深夜,在這個桐山溪的溪畔,溫柔的像眼前濃得化不開的夜色。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第24章 周五上午十點半 蘇星白天在學校,不怎麽聽課,大部分時間是在看自己另外買的教參書和習題,下了課去壩上打工,等到八點賀遲他們也會過來,等蘇星下了班,一群人順著河道嘻嘻哈哈地走回家,在大路上的十字路口告別。 擺了五天的攤,綠毛那堆雜貨還真賣出去不少,就是有次一個喝的爛醉的大叔在他這買了把水槍,偏要下水射魚,不管不顧地跳進桐山溪裏,差點沒被水裏的一個塑料垃圾袋悶死。 打工後遺症就是每天早自習,補覺的不止蘇星一個人,小半個班都趴桌上呼呼大睡。年級長非常開心,比起其他班亂七八糟幹什麽的都有,還不如和五班似的,全往桌上一趴,清淨! 就因為這個,學校還給五班頒了個獎,發了麵錦旗,上麵六個大字--“最佳秩序班級”。 李浪也不嫌臊得慌,拿到錦旗就迫不及待地掛在黑板正上方的牆麵上,就連劉文也跟著他們傻樂,說這是班級第一個集體榮譽,值得紀念。 距離運動會開始就剩一天,柯樂樂她們每天都忙著彩排啦啦操,課也不上了,就在操場上蹦來跳去。 明後兩天是運動會,時間自由,沒有項目的可以不來學校,蘇星找了原來的那家商場,約好了明天過去發傳單。 課間休息的時候,賀遲走到窗邊,指了指下麵,對蘇星說:“快看,那是什麽?” 蘇星正在做一道物理題,一輛遙控小車先加速又減速又加速,已知條件給了一大堆,求小車行駛過程中的最大速度,他看完一遍題目,在稿紙上畫了位移和速度變化的關係圖,沒工夫搭理賀遲。 賀遲咳了兩下,加大音量:“小狀元,快來看個好東西!” 蘇星剛有點解題思路,被他這麽一喊也給喊亂了。 他皺著眉頭:“閉嘴。” “哇!”賀遲壓根不看他的臉色,對著窗外,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快點來看!這什麽啊!” 蘇星煩不勝煩,被他鬧得沒脾氣,隻好丟下筆走到窗邊。 “什麽東西?” 窗外什麽也沒有,秋高氣爽雲淡風輕的,操場上都是穿著五顏六色小裙子的女生們。 賀遲指了指操場的方向,意味深長地問:“你看那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是女孩子唄。 感情煩了他這麽久,就為了叫他過來看人家跳操。 蘇星靠在窗框上,挑挑眉,問:“看上誰了?” 賀遲不知道為什麽急了,立刻跳起來:“你別胡說!我怎麽可能看上她們!” 他頗有些不自然地瞟了蘇星一眼,又立刻移開眼神,摸了摸脖子,說:“我是讓你看那個!” 蘇星:“哪個?” 賀遲:“就紅色的那個。” 蘇星放眼一看,穿紅衣服紅裙子的女同學少說也有一二十個,他哪兒知道賀遲看的是哪一個。 “到底哪個?” 賀遲歎了口氣,揭曉答案:“看見沒,操場上的橡膠跑道,紅的多勻稱。” 蘇星:“……傻逼。” 他轉身就走,賀遲追著他坐到位子上,還不依不撓地煩他:“考你一個問題,跑道是幹什麽用的。” 蘇星這回連正臉都不給他,幹脆挪了挪方向,背靠著他。 賀遲兩手掐著他的肩,硬是把他掰回來,說:“就在周五上午十點半,跑道上將會舉行一場異常激烈的3000米長跑比賽。” 蘇星憋著笑,冷酷地說:“哦。” 賀遲:“哦?就沒了?” 蘇星拿起筆繼續做題,警告他:“滾遠點,別煩我。” - 英語課上到一半,賀遲突然寫了張小紙條遞給他。 --小狀元,我剛讀英語書看到一個詞兒叫run,你給我翻譯翻譯是什麽意思唄。 蘇星瞥了他一眼,他耳朵裏塞著耳機,英語課本壓根就沒拿出來過,就這樣還厚著臉皮說自己看英語書呢。 蘇星唰唰唰在下麵回了一行,把紙條遞回去。 --tomoveusingyourlegs,goingfasterthanwhenyouwalk 賀遲興致勃勃地接過紙條一看,傻眼了。 於是他打開了百度翻譯。 - 下午的數學課賀遲還不消停,老師在黑板上講一道題,說小王和小明兩人勻速跑,小王跑步的速度是6米每秒,小明跑步的速度是7.5米每秒,起跑時小王在小明前150米處,經過多長時間小明才能追上小王。 題目太簡單,蘇星聽的興致缺缺,賀遲一臉疑惑地湊過來,問:“小明跑步這麽快,難道他是三千米長跑運動員?” “三千米”三個字還特地加了重音。 蘇星沒理他,倒是數學老師先搭理他了。 “坐最後的那位在竊竊私語的同學,你是不是解出來了?” 賀遲大大方方地站起來,說:“老師,我覺得題目條件給的不完整,沒法解。” “哦?”數學老師來了興趣,拍拍粉筆灰,問,“你說說看。” 賀遲先是看了眼蘇星,然後說:“時間地點和背景沒有給出,小王和小明可能是在周五上午十點半大操場進行長跑比賽。” 全班哄堂大笑。 真是傻逼。 蘇星忍不住嘴角上揚,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 賀老大的一大優點之一就是臉皮厚,做事情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他在蘇星耳邊追著念叨了一天,關鍵詞就那幾個--周五上午、十點半、三千米比賽。 偏偏他又不好意思直說“記得來看我比賽啊”,於是拐彎抹角地向蘇星傳遞信息。 放學前,賀遲拽著蘇星:“周五是什麽日子記得嗎?” 蘇星和他裝傻,算了算日期,反問:“國際盲人節?” 賀遲:“……不是!” 蘇星:“到底是什麽?” 賀遲煩躁地撓了撓頭,擺擺手:“算了算了,你走吧。” 蘇星背起包,真往門外走了。 他在心裏默默計算著時間,果然,還沒走下樓梯,身後就傳來了賀遲的聲音:“哎!” “什麽?” 蘇星轉身,看著追到走廊上的賀遲,明知故問。 “你、就是……我後天……”他皺著眉頭,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知道了,後天早上十點半,你的三千米比賽,會來的。” 蘇星說完這句話,背著包就下樓了。 賀遲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就笑開了。 綠毛幾個鬼鬼祟祟地扒在教室窗戶上,問:“怎麽樣啊?學霸來不來?” “我的比賽他能不來嗎?”賀遲揚了揚眉,“我早知道他會來。” 這句話傳到了樓梯口的蘇星耳朵裏,他抿成一條線的嘴角微微上勾。 就知道裝逼,賀遲那傻逼知道個屁。 比如賀遲根本不知道,他早就把周五早上十點半這個時間記在了自己的手機備忘錄上。第25章 男子三千米 周五一大早,賀遲像是怕蘇星反悔似的,八點不到就親自開著摩托去蘇星家接他。 他那輛摩托噪音實在太大,轟轟兩聲就把方圓幾裏巷子裏的野貓野狗全轟醒了,愣是叫出了一詠三歎的氣勢。 蘇星沒睡飽,這會兒還在犯困,他看著黑色車身上的虎頭噴漆,一臉嫌棄。 賀遲往他頭上罩了個粉色頭盔,說:“把你那眼神收收啊,要不是時間緊,共享單車又倒閉了,我還不舍得冒險把我這寶貝坐騎開出來呢。” 蘇星敲了敲自己的頭盔,說:“為什麽我是這個顏色,你是黑的。” 賀遲有點兒心虛:“那不因為時間太緊,來的路上在店裏隨手拿了一個嘛。” 才剛說完,他又像想起了什麽,趕緊加了一句話:“這絕對不是其他什麽人戴過的啊!我這車除了李浪綠毛這兩逼就沒坐過第三個!” 蘇星扣下頭盔罩子,說:“我就是那第三個逼是吧?” 賀遲:“……” 他戴著粉紅頭盔的樣子還怪可愛的。 賀遲不敢說出口,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他在蘇星頭頂上拍了兩下,跨腿上了車,回身朝蘇星勾了勾手指,說:“上車,哥帶你飆車去。” 飆是飆不成了,早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饒是再拉風的大老虎這會兒也奄奄一息了,賀遲拍了兩下車喇叭,有些煩躁:“操!半天了怎麽還不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