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做交警的時候,也沒想過,有一天會突然不幹了,還以為會做一輩子到退休呢。”林立夏之前過得完全就是按部就班的日子。    趙明瑄莞爾一笑,“你覺得我能幹什麽呢?”    林立夏十分認真地提出意見,“可以開飯館,你做飯挺好吃的。”    “那可不行,我隻給你一個人做飯。”趙明瑄也極其認真地回應道。    “……一大早就說情話。”某人無語。    日子似乎可以過得這樣悠長。    趙明瑄表示對於林立夏同誌說“每天呆在家裏吃閑飯”這件事情很不在乎,秉著勤勞善良精神的林立夏同誌對此卻耿耿於懷,停薪留職隻是暫時的處理,最大的處理可能就是被辭退了。    守在家裏等飯吃可不是好行為,林立夏已經在報紙上和網絡上開始查找招工信息,將適合自己的都勾起來,做好記號,甚至還有模有樣的給自己做了一份求職簡曆。    當然,林立夏要是自己想要出去工作,他也絕對不可能反對。趙明瑄也認認真真地看了他的簡曆,隻意味深長地說,“也可以的,但是你是做不長久的。”    “不會,要是有了工作,我會認真做的。”林立夏盯著電腦屏幕說道。    趙明瑄隻是笑笑不再言語。    林立夏的工作遇到了挫折,他自己的倒是順風順水起來。將自己搜集到的賣出買入記錄和一些相關的賬戶資料信息仔仔細細地做成一份excel文件,發給了遠在香港的大哥。    這些東西花費了不少心思和時日才找到,倒也不容易,尤其是一些關鍵的境外材料,要是這次立夏的母親幫助,自己也沒那麽順利弄到最有力的證據。    果不其然,郵件發出去不到二十分鍾,趙明瑄就接到了自己大哥的電話。    “趙明瑄,你這是什麽意思?”電話那頭的怒氣衝衝。    趙明瑄雲淡風輕到不行,“大哥,我說過,做事可不能趕盡殺絕。你自己做事不利索,落下痕跡,可不怪我沒提醒過你。”    “這麽說,你這次要跟我死磕到底了?”    “大家都是兄弟”,趙明瑄輕聲笑了笑,“我也不愛將你逼到牆角。狗急了還會跳牆咬人呢,當然,我不是說大哥你是狗……”    趙明瑋絕沒有想到,自己才秘密進行一年的股市操縱居然讓趙明瑄查到了。而且,他已經十分隱秘地盡量進行境外交易和操作。    “股價長時間低於整合預計價格,不隨大盤漲跌,涉嫌操縱股價,並且在這段時間內一直低於它們給出的整合價”,趙明瑄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說道,“趙明瑋,操縱股市,可不是個小罪名啊。”    “那麽,你想怎麽樣?”這個時候,除了忍氣吞聲,他也知道,決不能惹急了趙明瑄。    “我說過,我這人做事不愛趕盡殺絕。你知會別人一直提著我的案子,大哥,要不,大家各退一步,如何?”趙明瑄提出交易條件。    “你是要我銷案?也可以,但是你手中的證據……”    “放心,我向來說到做到,隻要你放我一馬,這些證據,永不見天日。”    趙明瑄沒想到壓在心頭的一座大山,就此解決。這次,就算是李修遠打算怎麽壓自己都沒用了。    李舒格十分鬱悶地回到了北京,沒有想到剛到家吃了飯不久,就被自己的爸爸叫進了書房。    “我的大小姐,你玩夠了沒有?”李修遠已經知道了林立夏被停薪留職的事情,他倒是不怕立夏沒了這份工作,自己還是有能力給他更好的。但這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也怕立夏會傷心,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會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爸,我哪有玩了啊!”李舒格覺得現在連她爸爸也不了解她了。    “爸爸告訴你,人家要怎麽樣,隨他去,趙明瑄他根本配不上你,以後還有更好的,你不要硬抓著他不放。還有,不許再搞什麽幺蛾子出來了,你害了別人知不知道!”李修遠對著李舒格也實在發不出什麽火來了。    “哦,知道了。”李舒格雖然很不想承認,卻到底也知道,趙明瑄大概是真的不會和自己在一起,隻是,敗給一個男人,她實在是不甘願。    “修遠,你出來一下!我昨天放床頭的那份文件你是不是動了啊,現在我找不到了!”嚴開梅在外麵叫道。    “好的,我看看。”李修遠應道。    又對女兒說,“好了,剛回家,早點去休息吧。”    李舒格百無聊賴地打算出去,突然想起那次老爸給自己的照片,好奇心驅使,不知道還有沒有?    繞到了大書桌前,這張楠木大書桌跟隨李修遠多年,已經很有些年頭。    李舒格在一大堆文件裏翻找半天,卻都是些政府報告,會議記錄之類對她而言跟天書一樣的東西。正打算離開,李舒格卻發現,最底下那格的抽屜上了鎖。以前這個不鎖的啊,李舒格心裏腹誹道。    在桌麵上找了半天,終於找到李修遠貼身長帶的一串鑰匙。鎖是新的,鑰匙也是新的,很快就對上了號。李舒格當時完全是好奇心作祟,她打開鎖,拉出抽屜,卻發現,隻有一份牛皮檔案袋,最最普通的那種。    將檔案袋打開,李舒格一張張看了起來。    瞬間跌至穀底。    李舒格顫巍巍地將所有的紙張整理好,然後塞入袋子,一切都恢複原來的樣子。    她告訴自己,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李修遠進來,見女兒還坐在自己的書房裏,問道,“怎麽還不去睡覺,怎麽晚了,呆在爸爸的書房幹嘛?”邊說邊想摸她的頭。    李舒格僵硬著身子,擠出一絲笑容,“爸,我去睡了,晚安。”    說完,逃似地出了房間。    李舒格回到自己的房間,瞬間淚如雨下,她原本以為世界上最完美的家庭,原來早已殘缺不看,腐朽不已。她的爸爸,最最疼愛她的爸爸,居然還有個兒子!她爸爸背叛了媽媽,背叛了這個家!    在有她之前,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她雖然覺得一切難以置信,但是,那份dna化驗報告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個事實!    而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居然是自己心上人的戀人!難怪她爸爸突然對趙明瑄的態度有了巨大的改變,李舒格望著電腦屏幕裏自己掃描進去的照片,這個漂亮的人,如此刺眼,不僅搶走了趙明瑄,現在,甚至連她父親也要搶走了。    李舒格陷入了難以抑製的恐慌與憤怒。    趙明瑄將最後的幾份文件簽完遞給小張,靠在椅子上想了想,要不去接林立夏?    林立夏最近跑孤兒院跑得很勤快,那家夥今天又跑到孤兒院去了,他有駕照,自己原本打算把另外一台車給他開,林立夏卻推脫考了駕照之後基本沒碰過車,不熟練,也就作罷。    每次都寧願坐將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跑到孤兒院去,今天也不例外。趙明瑄想想反正事情不多,提前一點走也是可以的,就打電話給他。    “立夏,還在孤兒院麽?”趙明瑄含笑著問道。    “是啊,不過準備回去了,你呢?今天這麽早?”林立夏的身邊都是嘈雜的小朋友嘻嘻哈哈的玩鬧聲,“哎,一個個來,秋千上不要坐兩個人”。    “怎麽邊打電話還邊跟小孩玩呢。”趙明瑄問道。    “傍晚活動時間,陪他們玩一會兒就要回去。”林立夏已經有點顧不暇接了。    “好的,那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車不要開太快。”林立夏職業性地補充一句,他看過太多的車禍,趙明瑄每天開車來開車去的,著實讓他不放心。    “知道了,知道了。”    趙明瑄卻沒有想到快出門了,小張進來跟自己說今晚有個臨時的飯局。原本倒是想讓他去,但是小張說去的領導都是級別挺高的,趙明瑄心裏雖然厭惡,卻也無法。    隻好又打了個電話給立夏。林立夏倒是拒絕了讓小張來接他的提議,反正自己回去也挺方便的,隻是費時間而已。但是現在的自己,什麽都沒有,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趙明瑄隻好同意。    然而,這一同意,直叫他這輩子都追悔莫及。        第72章        小張慶幸自己跟了出來,這個狀態下的趙明瑄要是開車,不是把別人撞到就是要自己撞護欄去。趙明瑄臉色鐵青地坐在車上,隻短短地說了句,“再開快一點。”而這句話在從酒樓出來到醫院短短的十五分鍾之內,被趙明瑄重複了四次。    宴會當時進行了不到一半。趙明瑄正耐著性子,保持著標準的微笑跟到場的人寒暄敬酒,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自己的這個私人號碼,除了母親和立夏,知道的人,幾乎就沒有幾個。所以趙明瑄立即接了起來,走到了包廂外麵。    仔細一看,好像是薛濤的,上次有打過。剛剛接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薛濤的聲音已經迫不及待又沉穩地傳過來,“趙明瑄,你要冷靜點。立夏被車撞了,現在在醫大附屬搶救,你感激過來。”    趙明瑄的第一直覺是,自己好像沒有喝很多酒,怎麽就出現幻聽了?    “趙明瑄,你聽到沒有?傻了還是,他媽的,回個話!趕緊過來!”薛濤的語氣裏是壓抑不住的顫抖和驚怒。    人在受到巨大衝擊的時候,腦子會暫時的無法運轉。趙明瑄當時隻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然後是眼前一片暈眩。他甚至必須在牆上靠上幾秒,才能穩住自己的身形。    隨即打開門進入包廂,鎮靜地跟大家說自己有事必須先走一步。握著手機的手已經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趙明瑄發現自己還是可以的,等小張問自己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他還可以十分鎮靜地跟小張說立夏出了車禍。    甚至在車上,他還可以迅速找到沈麗華的電話,通知立夏的母親。    等趙明瑄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外隻有薛濤和許悠揚,兩個人都坐在椅子上。薛濤一抬頭就看到趙明瑄和另外一個男人。    趙明瑄完全沒了平時一副淡然溫和的斯文摸樣,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甚至可以稱得上陰鬱了。西裝敞著,領帶也解開了,有些衣冠不整的風塵仆仆。    “怎麽回事?”    許悠揚聽到趙明瑄略帶嘶啞的問道,薛濤靠在牆上,垂著頭,不是很願意搭理他的樣子,隻好自己說了,“在孤兒院前麵被撞的,剛好接案子的人都是一個係統的會認識……”    許悠揚還沒說完,薛濤卻突然躥了起來,揪住趙明瑄的衣服領子,咬牙切齒地說道:“趙明瑄,你他媽不是最有錢了嘛!你也好意思讓立夏一個人那麽晚了坐公交,你他媽好意思!”    小張和許悠揚趕緊將兩個人拉開,許悠揚皺著眉頭對薛濤說:“好了薛濤,你冷靜點,立夏還在裏麵呢,你們可先別吵架!”    薛濤也知道自己衝動了,這事情說起來的確怪不到趙明瑄頭上去。可是,當他接到同事電話,聽到立夏出車禍時,整個人血液就好像被凍住了。他還記得立夏大二那年生病住院的情景,那個家夥,根本不懂得照顧自己,將一個冬天的感冒折騰到肺炎。薛濤當時就下定決心,要把林立夏當親弟弟一樣疼愛,幫著他完成大學學業,甚至還為了方便自己照顧他,慫恿林立夏考公務員,和自己一樣當個小交警。    小張小聲地問了句,“趙哥,你沒事吧!”    趙明瑄將襯衫的領子扯鬆,長長地歎了口氣,閉眼不語,擺了擺手。    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沈麗華。    “言言怎麽樣了?”沈麗華也早已失卻了往日的從容不迫,原本還好好的人,今天突然說出了車禍,她甚至驚恐到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讓立夏突然多災多難起來。    慌亂隻會徒添麻煩無濟於事,趙明瑄盡量穩定自己的情緒,這個時候,林立夏能夠依靠的隻有他一個人。    “還在手術室裏,我也是剛到,要等醫生出來,才知道具體情況。您不用擔心,立夏我會照顧好。”趙明瑄說到最後一句話才知道自己其實有多麽自大,之前也是這麽說的,立夏,我會照顧好他。結果,現在人卻躺在醫院的手術室裏,急救中。    “我怎能不擔心,有什麽情況馬上通知我。我已經訂了淩晨的機票,早上就可以到長洲了。”沈麗華根本無心再去交代這邊的事情,現在對於她而言,沒有什麽比沈言更加重要的了。    她失而複得的兒子。    而對於趙明瑄而言,沒有什麽比見到心愛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更可怕的事情了。手術室的燈變成了綠色,門外的四個人趕緊上前,醫生隻是說了句:“幸好搶救及時,斷了肋骨插到肺裏麵去,差點威脅到生命。”    薛濤許悠揚雖然心急擔憂,但明天兩人都要上班,沒有辦法隻能先回去,再後來,趙明瑄就是連小張也打發了回去。隻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邊。    林立夏還戴著呼吸罩,長長的睫毛散在禁閉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陰影。臉色雪白,好似全身的血液都流盡了。趙明瑄一動不動地看了他一會兒,伸出手貼著他的臉頰,涼涼的。然後低下頭,把立夏的手輕輕地舉起來貼在自己臉上。    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懸在自己頭頂的劍已經被移開了。    隨即將他的手用自己的雙手裹住,放到自己的唇邊。    幸好,你沒事,幸好。    趙明瑄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趙明瑄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其實半夜林立夏醒了一次,麻藥過後被痛醒的。    林立夏醒過來時還隻當睡了一覺,隻是胸口和大腿疼得發緊,讓他難以忍受。    趙明瑄在他手一動也就睜開了眼,本來他就沒有睡著,隻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眼。高級病房裏麵自然有給他睡覺的地方,但是趙明瑄已經經不起嚇,他怕自己一不留神,林立夏又有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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