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隙秦無雙悄悄地衝關大夫吐了一下舌頭,那關大夫見了麵色未動,隻是摁住她手腕寸關尺上的指尖微微一沉,她便知沒事了。


    自從她爹年輕時生了一場怪病後,一直由關大夫親自照料至今,算是府裏的常客了。她十歲之際,便打算著以後或可接管秦家藥行,便背地裏纏著關大夫拜了師,跟著關大夫學習醫術。隻因她爹不喜她從商,一直希望她能夠安安分分地做個大家閨秀,擺脫商賈銅臭之氣,以後能夠嫁個好人家,是以學醫這件事情一直瞞著爹娘他們。


    診完脈之後,關大夫衝秦光景道:「令媛已無什麽大礙了。」


    秦光景夫婦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夜深人靜時,秦無雙下了床,先去到對麵的床上瞧了一眼蕊朱。


    蕊朱一連上了多個夜,今日精神一下子鬆泛了下來,沾床即睡熟了。


    秦無雙換上夜行衣,輕輕地開了門,啞奴正和衣躺在走廊間的地鋪上坐更。隻見她雙眼緊閉,微有齁聲,也已睡熟,秦無雙便躡手躡腳地跨過啞奴,悄悄地下了階梯,穿過院子,出了角門。


    角門外是一個狹小的夾道,夾道外便是繁華的街市。她四下看了一眼,然後足尖輕輕一點,縱身躍上了牆頭。


    彼時,定遠候府裏頭早已是亂的人仰馬翻。


    秦無雙在定遠候府的牆頭上蹲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了一眾婆子小廝們從門外擁著一個提著藥箱禦醫打扮的人,急匆匆地往一個方向去了。她便暗中隨著那行人,來到一處門外種著海棠樹的兩進院落。


    此刻,院子裏聚集了不少人,個個急色惶惶的,屋裏時不時地傳來桌椅翻到,瓶器碎裂的聲音,卻是誰也不敢貿然進去。見了禦醫趕來,眾人如見救星,忙忙地請到了裏麵。


    秦無雙不好再蹲牆上,便起身一躍,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屋頂上方,尋了一處方便落腳之地兒,接了一片瓦,從洞裏望下去。


    隻見西屋地下,牧斐穿著寢衣,披頭散發地被兩三個小廝合圍抱住,有人抱身子,有人抱胳膊,還有個抱腿。隻是牧斐看起來仿佛厲鬼上了身,神情癲狂,舉止無狀,跳上跳下,掙紮著亂踢東西。


    牧家老太君被兩個嬤嬤攙著在門內看著,手裏緊緊捏著一串菩提念珠,急得直抹眼淚兒。牧家夫人倪氏哭著想要上前,硬是被身後的兩個婆子拉住,勸了半晌。


    禦醫見狀,忙放下藥箱,從藥箱裏翻出三根銀針來,分別對著牧斐頭上幾處大穴紮了下去。


    須臾後,牧斐全身一軟,那幾個小廝連忙接住送到了床上躺著。


    眾婆子媳婦們扶著牧老太君與倪氏一齊兒圍了過去,見禦醫又在牧斐身上連施了好幾針。


    牧斐眼神呆滯地任由禦醫紮針,一動不動。


    待那禦醫一切忙畢,牧老太君忙請至堂屋裏奉茶,那禦醫也不敢接茶,隻是搖頭歎氣地說:「老太君,恕卑職無能,牧小公子的病狀實在古怪,一切藥石皆無效用,如此下去——恐怕老太君隻能是早做準備了。」


    倪氏一聽,頓時掩嘴就嚎哭了起來,被牧老太君一聲厲喝止住了。


    牧老太君又和禦醫客氣了幾句,才命下人們好生送出去了。


    一時,房裏的無關下人們收好了滿地狼藉後,俱退了出去,堂屋裏就剩下牧家老太君,抽噎不止的倪氏與幾個大丫鬟們。


    牧家老太君不滿地瞥了一眼倪氏:「哭什麽哭?斐兒沒死都快被你哭死了。」


    倪氏一聽,忙忙止住哭,焦急地說:「老祖宗,該請的名醫都請了,連宮裏的禦醫都輪番來了個遍兒,看了斐兒之後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您說眼下該怎麽辦啊?」


    牧家老太君摩挲著手中念珠,低頭沉吟了半晌,才道:「你今日去秦家,可有見著那個秦無雙?」


    「哪裏見得著,我剛一把意思表出來,就被那秦家三郎給趕了出來。」


    牧家老太君蒼眉緊皺了起來:「如此說來,秦無雙的八字並非那秦家三郎派人送來的?」


    倪氏就著旁邊的凳子坐下,皺眉細細想了下,道:「我瞧著那情狀,秦家三房的那對兒夫婦似乎根本不知此事,倒像秦家大郎和大娘子都樂見其成的。」


    牧家老太君又問:「那秦家老太太是個什麽態度?」


    倪氏不太確定地說:「看她老人家,好像並無太大反應似的……」


    牧家老太君聽了,也隻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倪氏急了:「老祖宗,斐兒可是您的嫡親孫子啊,好歹求您顧著他,不如您親自……」


    牧家老太君抬手,止住了倪氏的話頭,隻道:「太急了,再等等。」


    倪氏隻好不情願地閉了嘴。


    牧家老太君見牧斐睡沉了,來到床邊守了一會兒,被婆子們勸著天色已晚,該歇息了。這才吩咐屋裏的下人們好生照料著,領著那倪氏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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