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雙謝過,又道:「這一請是對牧家的,若要無雙嫁進牧家,牧家需先允諾無雙過門後不得幹涉無雙經營生意,且答應無雙生意上所得淨利盡歸無雙所有。」


    老太太為難道:「這個恐怕……」


    秦無雙斬釘截鐵道:「祖母放心,為了牧家小官人,牧家一定會答應的。」


    老太太沉吟道:「我隻能盡力替你爭取。」


    「最後一請。」


    老太太皺眉,隱隱不悅。


    秦無雙忽然撩衣跪地,對著秦老太太跪拜叩首,鄭重喊道:「還請祖母好生保重身體,保住秦家繁榮昌盛。」


    本來老太太心裏陰鬱,十分不自在,總覺得被一個小輩給轄治住了,如今見秦無雙真心實意地請她保重,心頭不由得泛出幾絲感動來,歎道:「這才是秦家的好孩子,起來罷。」說完,欠身虛扶了她一把。


    秦無雙起了身,老太太一時又拉著她的手說些秦家榮辱皆係在她身上,望她盡力保全的話。


    秦無雙一一應了,回去後又與爹娘敘了一番保重,難舍難分了半日。


    當夜,她拜別宗祠後,便乘著牧家派來的一頂華貴軟轎,悄悄地從牧家的側門進入了侯府。


    秦無雙穿著珠釵花冠,交領廣袖金鳳滾邊綠嫁衣,手持團扇怯麵,由蕊朱和牧家的一個丫頭攙扶著過了房門檻,進了堂屋後,婆子媳婦們便在門外麵喊著讓丫鬟們退下。蕊朱隻好輕輕拍了拍秦無雙的手,跟著一起退了出去。


    聽見身後門被關上的聲音,秦無雙隨手將團扇扔在桌子上,四下看了一眼。


    按照牧老太君的安排,她進府無需大張旗鼓,但畢竟是衝喜,這裏頭總要有個喜慶的樣子。牧斐的院子裏一色兒的張燈結彩,屋宇內布置也是紅簾喜幔,高堂之上,燙金紅雙喜,供案兩端,通天紅高燭。


    牧斐亦是穿著一身新郎官的大紅交領廣袖金龍滾邊喜袍,安安靜靜地躺在西屋裏床上。


    她走了過去,沿著床沿坐下,歪著頭端詳著牧斐,心裏一時還真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床頭邊的膨腿束腰小幾上放著一盆熱水和巾帕,她拿起帕子濕了水,替牧斐擦洗了臉,轉而又擦起了手。


    不多時,她瞧著牧斐竟如上次一樣,抓著她的手又不放了,她那顆無處安放的心才稍稍定了幾分。


    轉眼,三日已過。


    這日天剛破曉,牧老太君就早早地起床了,給佛龕上的觀音菩薩上了三根清香,念誦了一回《地藏經》,便忙忙地要去看牧斐。


    恰好此時,倪氏帶著一群丫鬟婆子急匆匆地進屋請安,並說道:「老祖宗,方才我喚了斐兒房裏的聞香問了問,她說那秦無雙自進屋後連衣裳都沒換,就在床邊一直守著斐兒。一應吃喝拉撒都是她帶來的那個丫鬟獨獨地伺候著。還說秦無雙一直拉著斐兒的手就沒分開過。」


    牧老太君道:「這樣豈不是再好不過了,原本以為那秦家丫頭過門後會對斐兒怯怯懦懦,冷冷淡淡的,如今聽說她這般光景,我這心裏頭就放心了。」


    倪氏又道:「說來也奇怪,斐兒自打這秦無雙進門後竟再也沒發過狂病,隻一味地沉睡不醒。瞧著這景狀,也不知道是個好苗頭,還是個壞苗頭?」


    牧老太君聽了後,沉吟道:「是好是壞,先去看看再說。」說著,一行人便往牧斐房裏來了。


    彼時,秦無雙趴在床沿邊睡得正熟,突然手被拽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直起身子,睜開眼睛一看,——牧斐不知何時醒了,正坐在床上,扯著緊握了她三天的手至眼跟前看了看,轉而目光漸次爬到她的臉上。


    秦無雙大喜過望,隻是問好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見牧斐如被蛇咬一般,急忙甩開她的手,往後退坐了一步,充滿防備地指著她的臉,又驚又疑道:「你你你,怎麽是你?」


    秦無雙看了一會兒牧斐的臉,那喜色剛上眉梢,頓跌眼角,覆了一片春光明媚,徒留了然神傷,遂苦笑著歎了一息,道:「是我,秦無雙。」


    牧斐見秦無雙一身交領廣袖金鳳滾邊綠嫁衣,瞪大了雙眼,四下一看,紅通通的一派喜慶布置,垂眸再看自己,亦是一身交領廣袖金龍滾邊大紅喜袍。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緊盯著秦無雙問:「你怎麽會在我房裏?」那眼眸裏有震驚,戒備,敵對,唯獨沒有半點眷戀。


    秦無雙淡淡地道:「你快死了,聽說我能救你,你們牧家便把我求來替你衝了喜。」說著,她自嘲地笑了笑,道,「——如今看來,倒果真有些用處。」


    牧斐不信,忙掀開被子下了床,靸著鞋子就邊往外跑,一麵大聲喊:「來人!快來人!」


    門甫一打開,就有一個碧衣女子衝了上來,和他匆匆迎了一個照麵,牧斐見十分麵生,愣了下。


    蕊朱二話不說,就擠著牧斐往門裏鑽,一徑兒地跑到屋裏頭去了,牧斐這才反應過來是秦無雙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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