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叫來,我有話問。」


    半夏轉身要去,秦無雙喊住了她:「拿著這對牌去叫人,順便再把小官人身邊所有的小廝兒全都叫齊了來,我正好見上一見。」


    半夏應了,拿了對牌出去了。


    「蕊朱,你去外麵買幾套合身的男裝回來。」蕊朱也領命去了。


    一時,半夏帶了十幾個小廝兒候在二門穿堂上,自己先進東屋裏來報秦無雙。


    秦無雙正在更衣,隻說讓人先在外麵等著。


    這一等就等了小半柱香的時辰,等得外麵的十幾個小廝兒由起初的忐忑不安全俱變成了誠惶誠恐。


    就在小廝們快要熬不住時,屋門打開了,從裏間款步走出來一個人,——頂心束著長發馬尾齊後腰,其根上別著兩根銀葉素簪子,容長臉盤,俊眼修眉,水嫩皮兒;穿著一身交領靛青銀線卷雲紋滾邊直裾,袖口束以銀帶纏臂,腳上蹬著一雙厚白底烏皮靴。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個「美嬌童」。


    眾人定睛細看,哪裏出來的是一個美嬌娘,明明是一個英姿颯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


    秦無雙在眾人的震驚中舉步來到了穿堂上。


    半夏見小廝們還呆著,故意幹咳了一聲,斥道:「還不快見過秦小娘子。」秦無雙的名分畢竟還沒有完全明了,府裏的下人們不好稱呼,便隻以「秦小娘子」相稱。


    小廝們一聽,「哄」地一下,一齊兒跪地磕頭請安。


    秦無雙叫起來,又問誰是安喜,安明。


    安喜,安明硬著頭皮出列,做輯道:「小的安喜,小的安明。」


    秦無雙直言道:「帶我去找你們家小官人,今兒個若是找見了,你們留;若是找不見,你們走。」


    安喜,安平一聽,唬地連忙點頭哈腰,「是」個不停。


    秦無雙又掃了一眼人數,對半夏吩咐道:「人不夠,再去問牧管家要三十個小廝來,再準備一輛侯府專用的大馬車在大門上候著。」半夏領命去了。


    花滿樓,汴都城裏的一等風流富貴地,裏麵的歌姬舞伎都是一等一的名角兒,賣藝賣笑但不賣身。


    一般來這兒的也都是些有權有勢的富家子弟,那些個寒門庶士,平頭百姓是來不起這種地方的。


    牧斐蹲在龍須席子上,一手支在小幾上,掌心撐著腮幫,一麵磕著瓜子,一麵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景色發著呆。


    「你已經到絕路了,看你還怎麽救?」


    不遠處,謝茂傾與段逸軒正對麵而弈。


    謝茂傾明顯占了上風,段逸軒看著眼前的棋局眉頭擰得花似的,最後將白子往棋盤上一擲,賭氣道:「不玩了,每次都玩不過你。」


    「願賭服輸,王羲的《嵐亭序》殘本記得派人送我府上去。「謝茂傾一麵笑著說,一麵慢條斯理地收拾著棋盤。


    段逸軒十分肉疼地捶了自己手心一拳,甘拜下風地歎了口氣,遂扭頭看向窗邊的牧斐,問:「牧大公子,您大清早的把我們倆叫來,又不說話,又不下棋,悶葫蘆似的也不觀棋,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小爺無聊,找你倆來解悶兒。」牧斐一臉萎靡不振拖著調子道。


    謝茂傾道:「方才我聽安平說你已經在這花滿樓住了有些時日了,是怎麽了這是?按理,你身子剛好些,應該在家將養將養,如今怎地連家也不回了,——莫不是你家老爺子從邊關回來了?」


    牧斐連忙扭回頭朝地上啐了一口瓜子殼:「啊呸呸呸!烏鴉嘴!他要是回來了,你們連我的麵都見不著。」


    謝茂傾笑著點頭:「說的也是。」


    段逸軒忍不住追問道:「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


    當然是因為秦無雙那個死對頭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媳婦兒,他求祖母退婚未果,便賭氣離家出走了。


    這樣的糗事他自然不好跟自己的好兄弟交代,隻能悶悶地在心裏想著法子。


    祖母向來疼他,他離家前便趁機威脅祖母說:「隻要秦無雙在牧家一日,他就一日不回去。」定會嚇得祖母有所行動。心裏想著隻要他不回去,祖母一定擔憂煩急,祖母一擔憂煩急,說不定就把那秦無雙給趕走了。畢竟在她老人家心裏,他這個嫡親的孫子才是最最最重要的人呀。


    誰知等了幾日,並不見祖母那邊傳來任何動靜,也不見有牧家的人來接他。


    他以為祖母不知道他在哪兒,便故意遣安平回去母親身邊透透風,泄露了他的所在之地,順便鼓動他母親又去了祖母身旁點點火,賣賣慘,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祖母就會想法子趕走秦無雙,並派人過來接他回府的,他隻消安安心心地等待就是了。


    可是等啊等,等到黃花菜都歇了,祖母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傳來。他不由得納悶,祖母怎會變得如此狠心了?難道她老人家真的打算棄她親孫兒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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