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小廝一聽,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一時誰也沒敢動,——誰都知道聞香可是小官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輕易不能得罪。況且,這三十大板打在一嬌滴滴的女子身上,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聞香聽了,心裏一慌,麵上隻管故作鎮定,梗著脖子喝道:「我看誰敢動我!」


    秦無雙頭也不回道:「怎麽?許是我手裏的對牌不管用了,得幫著你們去請示老夫人?」


    小廝們一聽,唬得抖衣而顫,不敢動也得動了,幾人上前,手忙腳亂地押了聞香就拽。


    那聞香掙紮著怒罵,小廝們隻好連拉帶拖的將人弄了出去,在二門裏架起板凳,將人摁上去,舉起板子打了起來。


    皮肉之痛落在聞香身上,聞香這才警醒起來,嚎哭著喊道:「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口出狂言,求少夫人饒命啊……啊……啊……饒命啊……」


    蕊朱聽得十分解氣,拿了抹布將凳子桌子都收拾了幹淨,扶秦無雙坐下,又替她倒了一壺茶。


    半夏,青湘她們垂首立在一邊,大氣都不管亂出一個。


    「半夏。」


    聽見秦無雙喚她,半夏忙應了聲「在」。


    「聞香素日裏膽子如何?」


    半夏想了想,答:「聞香雖心氣兒高,但絕不會像今日這般膽大妄為。」


    秦無雙聽著穿堂外聞香的慘叫聲,沉吟道:「一反常態必有妖,這麽說來,必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了,——去問問,受了何人唆使,說了便可免受皮肉之苦。」


    半夏聽了,忙去前頭問話。


    一時,回來道:「聞香說是劉姨娘看不慣小娘子一過門就受老夫人看中,將府裏大權交與小娘子,唆使她滅小娘子威風,好叫小娘子難做人。」


    秦無雙冷哂:「她就如此聽劉姨娘的話?」


    半夏說:「那劉姨娘同聞香說這牧家以後都是小官人的家私,而她又是小官人房裏的人,小娘子是不敢動她的,她便信了,今日才敢做起耗來惹怒了小娘子。」


    秦無雙放下茶杯起身,一麵往屋裏走,一麵同半夏說:「板子停了,人就不留了,吩咐牧二叔,叫多給些銀子,好生安置出去。」


    「……是。」


    牧斐從宮裏頭回來時,已是半夜,身上酒氣熏熏的,被安平安喜一左一右地扶著,跌跌撞撞地進了牧家的大門。


    忽然,一眾丫鬟和婆子們呼啦一下衝了上來,或拽,或拉,或跳,哭天嚎地,七嘴八舌地喊道:「小官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官人,不得了了……」「小官人快救救聞香姐姐……」「聞香被秦小娘子打了……」


    牧斐被她們吵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喝道:「都吵什麽吵,好好說話!」


    丫鬟婆子立時安靜下來,有婆子回:「小官人,秦小娘子從宮裏回來後,也不知哪兒觸了黴頭,竟拿聞香作伐子,說她目無尊卑,妖媚惑主,便命人狠狠打了聞香三十板子,並攆了出去,眼下聞香小娘子已經小廝們扔在側門外麵了,不知死活……」


    牧斐一個激靈,酒徹底醒了。


    「秦無雙!」


    牧斐人未至,怒聲已先至,蕊朱,半夏急忙起身,緊張地看著門口。


    牧斐一挑簾子,竟然發現東屋裏燈火通明,秦無雙正歪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看賬本,見了他怒氣衝衝地進來了,也隻是神色淡淡的放下賬本,看著他不說話。


    牧斐氣息一滯,黑著臉質問她:「是你命人打的聞香?」


    秦無雙坦然點頭:「是我。」


    「你憑什麽打她?」


    秦無雙慢悠悠地說:「就憑她目無尊卑,狐媚惑主。」


    牧斐摔手怒道:「啊呸!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借口,明明是你心生妒忌,見她礙眼借機想除掉她?」


    既然牧斐已經將理由為她完善好了,她也就懶得再廢唇舌,大方承認道:「你說的對,我就是嫌她礙眼。」


    牧斐本以為秦無雙要狡辯一番,誰知他說什麽,她承認什麽,一時竟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


    他方才在便門外見聞香一身是血的趴在冰冷的地上,隻見氣兒出,不見氣兒進,見了他隻管抓著他的手哭,一時心裏又急又疼又氣的。好歹是伏侍他的人,無論有何過錯,也不能將人往死裏打,——由此可見秦無雙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連他身邊的侍女都不肯放過,白叫他以為秦無雙是個純善的人了。


    牧斐咬牙切齒地提醒道:「秦無雙,你可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法三章!!!」


    秦無雙聽了,從美人榻上走下來,來到他跟前,平靜地說:「從今日起,我宣布,約法三章作廢。」


    牧斐聽了,氣怔了好半日,上上下下地瞅了秦無雙一眼,哂道:「秦無雙,你莫不是瘋了罷,究竟是誰給的你這般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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