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f1賽季於一月份揭開序幕,因此每年的年初是各車隊最忙的時刻,這時,新賽車的主要研發工作在一月底前已告一段落,二月上旬是最新式賽車發表會與冬季測試。


    以往法拉利車隊的新式賽車發表會,都選擇在意大利總部舉行,由於今年賽季的首站為日本,因此首度選在日本東京發表新式賽車。


    東京展場內--


    法拉利車隊的新式賽車發表會,向來是業界矚目的焦點,因此吸引了大批中外媒體前來,在經過“誓師”般簡潔有力的開場白後,又一一介紹了車手與主要技術人員,接著,展場中心的中央舞台開啟,法拉利車隊的新式賽車“f12”以標準正式塗裝現身,一時鎂光燈狂閃。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隻擺在賽車旁裝飾的凱蒂貓。”法籍車手marc走下舞台後,臉上雖帶著笑,但說出口的竟是一堆抱怨。


    雷昀希不由一陣好笑,“你這隻凱蒂貓擺幾個pose亮相完可以去旁邊納涼了,我還得留下來應付媒體。”


    “是啊!今天媒體像是沒事幹一樣,都擠進戰場來了,雷,你就慢慢接受他們的‘拷問’吧!我同情你。”


    這小子,臉上擺的明明是幸災樂禍的笑容,哪有半分同情的樣子?!


    “快滾~~”要不是記者在場,他早一腿踢過去。


    “哈哈哈!待會兒見啦~~”


    這時,主持人在台上道:“接下來,有關f12的設計與技術性問題,我們請昀希·雷為各位回答。”


    接受采訪是很累人的事,為了讓各國媒體充分提問,也為了讓車隊的研發精神能完全傳達,因此發問與回答都要翻譯成英、法、西、義四種語言。


    雷昀希走到舞台中央,接過麥克風。他穿著車隊專屬火紅色連身工作服,左胸口醒目的黃色胸徽上,繡著一匹昂然直立的俊馬。


    “請問,貴車隊這次的液壓係統似乎與過去不同?”一名西班牙記者發問。


    雷昀希耐心的等待隨行的譯著翻譯了問題後,才以英語回答:“經過數據比對後,我們發現過去液壓係統故障率相對頻繁,因此我們決定選擇換用w&s車隊提供的液壓係統。”


    說完,譯者再度將雷昀希的回答翻譯成其他三國語言。


    法籍記者提問:“fia計劃推助在f1車輛內換用4缸渦輪增壓引擎,來取代目前v8引擎,貴車隊有什麽看法?”


    “4缸引擎就不是法拉利了,這樣的引擎配置對於頂級賽車來說有些不符,目前我們仍然使用v8引擎。”


    “根據fia的新規定,賽車的前、後底盤撞擊測試的標準,都比以前提高許多,貴車隊采用較多的輕量化材料,會不會有無法通過撞擊測試的疑慮?”日籍記者以略帶腔調的英語發問。


    “不會。f12賽車的初步撞擊測試使用了csi技術設備,測試過程也完全遵照fia的標準,並有fia官員在現場監督,並通過了一係列核心撞擊測試。經過初步測試,f12賽車的單體車身在碰撞後,表麵確實會出現微小裂痕,但是並不影響整個單體車身通過撞擊測試。”


    譯者忠實地翻譯雷昀希的回答,但是翻到西班牙語時,他聽出譯者譯錯了一字,便立刻更正他。


    經過兩小時的采訪,終於所有的記者都問完了問題。


    “謝謝各位踴躍提問!那麽接著請到展場外等候,我們將有專車接送各位前往搭乘由本車隊準備的私人飛機,一小時後將飛往富士山賽車場,現場觀看f12動態試駕。”


    雷昀希將麥克風交給主持人後走下舞台,忽然,他看見展場角落,站著一抹玉立人影。


    不可能!


    他心口一跳,原以為是因思念產生了幻影,但當他定睛看去,那抹纖影朝他走來,他才發現,自己竟一直是屏息著的。


    “嗨,很棒的發表會。”美麗的人兒笑著說道。


    是貝君頤。


    真是她。


    竟是她。


    雷昀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卻是有絲不易察覺的低啞。


    “你……怎麽來了?怎麽進來的?”


    這並不是對大眾開放的記者會,沒有記者證是進不來的。


    她微微一笑,隻回答了他第二個問題。


    “不難進來啊,我對著展場的人笑一笑,對他們說我進來找個人,他們就讓我進來了,一點也沒有為難我的意思。”


    雷昀希一聽,哈哈大笑。


    他很清楚男人的弱點,展場保全怕是被她的美貌與笑容給迷惑了!他懷疑,要是她笑著請他們交出武器,保全人員說不定也會被催眠似地一一的照做。


    “美人計不是那樣用的。”


    她白他一眼,“什麽話?我什麽‘計’也沒有用!”


    他望著她,她又像他記憶中的貝君頤了,自信美麗,眼中的陰霾盡散,唇瓣也恢複了紅潤。


    看樣子,她已漸漸走出情殤。


    壓抑著想要擁住她的衝動,雷昀希望著她笑。


    “到東京來散心嗎?一個人?”


    “嗯。”


    “沒人陪著你?”


    “是啊,而且一個人旅行也滿有趣的,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對了!我生平第一次搭了電車,還差點坐過站呢!”


    雷昀希聽得挑眉,半信半疑。


    她?貝君頤搭電車?真難想象。


    她從小嬌生慣養,恐怕連台北捷運都沒做過!


    “你知道要買票?沒坐霸王車?”她瞪他。


    “那你知道電車上有癡漢嗎?”


    貝君頤想了一下。


    “啊,剛剛有人從我臀部摸過去,我以為是對方不小心,原來我被性騷擾了?”


    雷昀希聽完臉色鐵青,當場火山爆發--


    “你以後不準再搭電車!”


    貝君頤哈哈大笑。


    “騙你的啦!我看起來像是那麽不經世事嗎?”


    “不行就是不行,總之我不放心。”他接過她手上的lv speedy 35 包包,朝旁邊張望一下,“其他行李呢?在飯店?”


    她眨眨眼,“沒有,就這件。”


    “就這件?飯店呢?哪一間?”


    “還沒訂。”她一下飛機就過來了,反正距離天黑還很久,也不急著找飯店。


    她真是有夠瀟灑的!雷昀希佩服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真不知道要讚她勇氣可嘉還是要對她大吼一頓。


    “雷,車要開了。”有人進來喚他。


    雷昀希當機立斷,捉起她的手,衝著她一笑--


    “那你隻好乖乖跟我走了!”


    雷昀希帶了一個絕世美女登機的事,讓車隊同事全圍了上來。


    “你們做什麽都堵住走道?回去坐好!”私人飛機已經夠小了,都堵在這裏是怎麽走路?


    但沒人鳥他。


    “雷,介紹一下。”


    “是啊,快介紹給大家認識!”


    雷昀希回以一個懶洋洋的笑:“反正她的名字你們不會念,你們的名字她也不會念,幹嘛介紹?”


    “雷,看不出來你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現在才發現啊?”


    一名車隊人員排眾而出,熱情地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frnando alonsoro ,你可以叫我的小名fifi。”


    美人嫣然一笑,主動伸出手,“你好,fifi,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olivia。”


    嘩~~這樣也行?!


    霎時所有的人全圍了上去,連機長、車手都跑過來湊一腳,熱情的自我介紹。


    “喂喂喂~~”雷昀希竟差點被擠出機門!


    雷昀希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同事,為了讓美女記住自己,竟可恥得連孩提時代阿姆喚他們的幼稚、可笑的乳名都搬出來!


    他看著貝君頤認真聽著每個人的自我介紹,然後和每個人握手,感覺眼前這一幕,有點像是公主在會晤她的子民們,令雷昀希克製不住地想笑,貝君頤--這女人真是不管走到哪裏,都像鮮花般引誘著蝴蝶!


    終於,飛機要起飛了,所有人坐回位置,他與貝君頤也找了個空位坐下。


    “你的同事真友善。”


    雷昀希輕哼,“我剛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對我可沒那麽親切。”


    不管他們名字多長多拗口念,他都得一個個記下來,反複練發音直到標準,等到他都朗朗上口了,他們才不經意的告訴他--“呃,其實你可以叫我們的小名啦!”擺明惡整他!


    這時,機艙內響起機長廣播:“各位乘客,請係緊安全帶,我們現在準備起飛前往富士山賽道。同時也歡迎來自台灣的olivia與我們同行!”


    車隊同事們拍手叫好,有人還吹了口哨。


    雷昀希瞪著機長室,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那個老不修……”


    回過頭,他看見貝君頤正望著自己笑。


    他有很久不曾看見他那樣笑了,心口仿佛被什麽給擊中,下腹像是有股暖流劃過。


    “感覺你在這裏,比在台灣的時候快樂多了。”貝君頤輕道。


    “大多數的時候是如此。”


    隻除了……無法見到你。雷昀希在心底默默低補了一句。


    “你怎麽會到日本來?”


    “我想要放自己一個長假,剛好東京有車展,心想也許會碰到你……”


    “要是沒碰到呢?要是你迷了路,或是在電車上遇到性騷擾……總之,你不該一個人出國,太危險了!”


    想到她可能遇到麻煩,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雷昀希就有種胃痛的感覺。


    “你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不是嗎?何必杞人憂天?”


    雷昀希無言。


    他拿她沒轍,他總是拿她沒轍的。


    飛機平穩地飛行,幾乎是起飛不久後便抵達目的地,一行人搭了專車駛上富士山。


    原來,富士賽道,就位於富士山的山腰上。


    富士山,日本人眼中的聖山,完美的山形,覆著皚皚白雪的山峰,不管是什麽時候看,都有種聖潔的美麗。


    “好美!”一走出巴士,一陣撲麵而來的寒氣就令貝君頤打了個噴嚏。


    “你的衣服在這裏不夠暖。”雷昀希脫了羽絨外套給她,貝君頤卻搖頭不肯要,“快穿上。”


    “不,我穿了,你穿什麽?”


    “這裏的天氣我習慣了,還有,我皮厚肉粗,比你耐寒多了。”貝君頤還是堅持不肯。


    雷昀希隻好穿回外套,然後一把將她扯進外套中,包住。


    “幹脆這樣,誰也不會凍著。”


    貝君頤格格笑了,她往後倚,背部靠著他溫暖的胸膛,他環著她的腰,那樣的姿態,如同一對相愛的戀人。


    “噢,好甜蜜~~”


    “olivia,我的外套比那家夥暖,你也可以過來我這!”


    車隊的同事溫和地取笑他們倆,但貝君頤隻是笑,直到他們散去。


    因為背對著他,她沒辦法看見雷昀希的表情,但她感覺環抱自己的手仿佛收緊了,而他的下頜,就貼在她的頰邊。


    她屏息不動,在這瞬間,與他平靜地依偎。


    雷昀希雖然極力克製,一再告誡自己不要碰她,她出國散心為的是尋找心靈的平靜--但是當她毫無防備,充滿信任地倚著他時,他終究無法壓抑住那股洶湧的情緒,他想擁抱她,這份渴望強烈得是他的胸腔隱隱作痛。


    早在展場見到她時,他就該這麽做了。


    而這一刻,她就在他的懷中,契合著他的懷抱,無比真實。


    他閉眸,近乎貪婪地溫習著她的香味,她的溫度,他隻能趁這瞬間,假公濟私地抱著她,放任自己的思念宣泄。


    片刻後,他忽然抽身,貝君頤還來不及回頭,他已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們這樣沒辦法走路,外套你穿著,我到工作站去借件外套!”


    看著他幾乎是逃開的背影,貝君頤不禁低下頭,摸了摸自己微燙的臉。


    剛剛的一切,不是錯覺。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兩人間不容錯辨的暗潮,如此深濃……


    冬季測試是所有車隊最忙碌的時期,工程人員必須針對全新賽車分析各種數據,同時聽取駕車手的意見,對賽車進行即時改良,測試範圍包括引擎、變速箱、懸吊係統及空力套件係統等等。


    冬季測試將會進行兩次,今日的動態試駕,算是第一階段的測試。


    所有的記者都已在看台上就位,舉起高速相機或攝影機,準備拍攝新式賽車f12的試車結果。


    雷昀希也帶著貝君頤上看台,俯瞰富士賽道。


    “富士賽道的布局,比不上鈴鹿車道的複雜,但對於車手可說是一大考驗。”


    雷昀希說著:“大直線路段長達1.5公裏,緊接著又是兩個100r與300r的高速彎,隻有從dunlop彎開始,才有一些低速彎與減速彎,而從dunlop彎直到panasonic彎角更是低,這對車手的操控力與技術工程人員都是巨大的挑戰。”


    貝君頤從未看過賽車,她對於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也想要更了解雷昀希的工作。


    起點線上,f12起跑了。


    第一圈,法籍車手marc以1分111.47秒,締造出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好成績,貝君頤看見工作站裏的工作人員樂不可支,就連雷昀希也用力鼓掌。


    “marc,幹得好!”他喊道。


    貝君頤感染了雷昀希的快樂,她為他的成就感到驕傲。


    marc又續跑了一百圈,漂亮地完成了這次的動態試駕,也證明了新式賽車f12d驚人穩定性。


    記者們取得報道資料後,紛紛離開賽車場,準備發稿。


    “走,我帶你去工作站。”雷昀希對貝君頤道。


    f12d成功,證明了過去幾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工作站裏,大夥早已樂翻了,開了幾瓶香檳慶祝。


    貝君頤與雷昀希一走進工作站,手上就被塞了杯香檳,拉去跟大夥圍成一個圓--


    “願今年的車賽旗開得勝!”


    “耶~~”


    眾人杯子相碰,豪邁地一仰而進。


    真是瘋狂!


    和雷昀希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充滿了歡笑與驚奇,貝君頤從來不知道自己能笑得這麽沒形象,更沒想過自己會和一群初見的人一起慶祝他們的成功。


    幾杯香檳下肚,貝君頤的身子暖了起來。


    “工作站隨時有這麽多香檳嗎啊?”她訝異的發現,隻要香檳一喝完就有人去冰箱取,仿佛無限量供應。


    “是啊,都是廠商讚助的,不用錢。法拉利從來不乏讚助者。”雷昀希笑,“這些家夥都是酒鬼,今天他們大概會把庫存都幹掉,我們最好別待下來,否則會被灌醉。


    “我也該去找飯店了。”貝君頤這才發現天色已晚。


    “這裏離箱根溫泉與蘆之湖隻有二十分鍾的車程,有很多溫泉旅館可以住,我開車送你去。”


    片刻後,一輛火紅色法拉利從車庫駛出,在貝君頤身旁停下,副駕駛座的門從裏麵開放,她看見雷昀希頑童般的笑臉。


    “天啊!不要告訴我,你買了法拉利!”


    雷昀希笑了,“幹嘛買?這部是公司提供的公務車。”


    氤氳飄渺的蘆之湖,地熱如峰巒般蜿蜒起伏。


    雷昀希的車在“夕霧館”前停下。


    夕霧館是蘆之湖畔曆史最悠久的溫泉旅館,至今已有超過百年曆史,整幢建築全為木造,高二層,是傳統的日式建築。


    “歡迎光臨!”夕霧館的女侍迎上前,眉目盡是笑意。


    一進門,便換上了拖鞋。


    “想要一間住房。”雷昀希說道。


    貝君頤笑看雷昀希以流利的日語訂房。原來,他回答語言還真不少。


    “你想要哪間住房?”


    貝君頤這才注意到,這裏的房間,全以花命名:木槿、夕顏,紫陽,芙蓉……


    “你幫我選。”她故意說道,有絲考驗他的意味。


    雷昀希笑了笑,接下來這考驗。


    他轉向櫃台的女子,不假思索道:“牡丹。”


    “好的。”女子含笑取下身後“牡丹”的木牌,並從櫃子中取出鑰匙。


    女侍引著他們到書有“牡丹”名牌的房間,解說了房內設施後退了出去。


    房間為二十四疊,全鋪上榻榻米,設有矮幾,坐墊,幾上早已準備好精致的迎賓茶貼,一壺茶正散發著熱氣。靠窗的木質地板上,放著西式的一桌二椅,拉開房間的窗簾,可看見不遠處的富士山。屋內有洗手間,但沒有浴室。遵循傳統的日式溫泉旅館,洗澡都是在大眾浴場,分為男湯與女湯,也有獨立的家族風格,但須另外收費。


    為什麽選牡丹?”


    “天香夜染衣,國色朝酣酒。”他停頓了下,又引了劉禹錫的詩:“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接著是白居易,“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最後是皮日休,“竟誇天下無雙豔,獨占人間第一香。”


    這全是吟誦牡丹國色天香的名句,也是恭維她的美。


    “所有花中,我覺得你最像牡丹。”他深深注視她低語。


    一抹緋色飛上貝君頤的雙頰。


    牡丹--那就是她在他眼中的形象?她驀地想到,今年的生日,他也是選了牡丹送她。


    從小到大,她所聽過的讚美不知凡幾,但他吟的那些句子,卻是最別致的恭維。


    這時,門上響起輕敲,拉門開啟,女侍送來了晚餐。


    “我想你應該餓了,先吃飯吧!”


    晚餐是“部屋食”,意即在房間內用餐。


    女侍熟練地擺放餐具,將精致的料理布了滿桌,食器全用黑陶,樸拙無華,陶器旁都飾以一片白蘿卜雕成的雪花。


    女侍又一一解說了餐點名稱與食用方式,才退出房間。


    聞到食物的香氣,貝君頤才驚覺自己有多餓。


    飯是蘑菇飯,配菜的傳統漬物清爽開胃,伊勢龍蝦滋味清甜,綿密入口即化的海膽,還有香氣誘人的蔬菜唐揚,佐以鮮美魚湯,皆意外的可口。


    “你很懂吃。”貝君頤笑道。


    幾次與雷昀希吃飯,次次都有不同的驚喜。


    “吃是民生大事,也是賞心樂事,為何不講究一些?”雷昀希到了杯溫熱的清酒給她,“一天之中,平均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工作,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睡覺,留給自己的,就隻剩下三分之一的時間,因為所剩時間不多了,所以我更不想在將就中蹉跎掉。”


    這時,貝君頤想起了雷明彥--他總是在固定的餐廳用餐,點一樣的餐點,隻因為他不想在吃飯上浪費時間。


    他們雖為兄弟,卻是如此不同。


    緩慢地用完了晚餐,女侍撤下了餐具,換上餐後甜點。


    是葛粉紅豆羹,盛在琉璃碗中,附上冰瓷調羹,詩意般的美。


    用完甜點後女侍又送上浴衣,貝君頤注意到,浴衣隻有一件,是女性的花色,鋪的床,也是一份。


    雷昀希並未打算在這裏過夜。


    他對她從未存有輕慢之心,這令她覺得備受嗬護。


    正如同下機的那個擁抱--那並不是朋友間的擁抱,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自製下的洶湧情潮,那澎潮洶湧的激狂,幾乎令她渾身震顫,她可以感覺到他想要不顧一切地抱她吻她,但他最後仍是堅守著分際退開。


    有時候,愛並不是做了什麽,而是選擇不做什麽。


    他對她的尊重與珍惜,更令她明白他的情意。


    用過晚餐後,他們絮絮聊了一會兒,談的都是他在日本的工作的情況。


    十點鍾,雷昀希準備離開。


    “這是我在日本用的行動電話,還有工作站的電話,”他取來桌上的紙筆,寫下所有可以聯絡到他的方式,“不管有什麽事,不管多晚都可以打給我。”


    貝君頤接下那張紙條,望著他溫柔地笑。


    “明天我再來看你,睡醒後打給我,想帶你去幾個地方走一走。”


    “好。”


    她送他到門口,雷昀希垂眸望著她,眼中滿是留戀。


    “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她倚著拉門,含笑以對。


    說完後,他沒動,她也沒動。


    在四目交纏的瞬間,世界仿佛被遺忘。


    不知經過多久,雷昀希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忽然醒來一般。


    “我走了,晚安。”


    “晚安。”


    這次他終於移動腳步,離開房間。


    睡前泡了溫泉,鬆弛身心,在日本的第一夜,貝君頤睡得格外香甜。


    起床後,她先打了電話給雷昀希,然後預估了從賽車場到此處的車程,才通知旅館人員三十分鍾後再送早餐。


    雷昀希到時,女侍才剛布好滿桌的早餐。


    “早。”貝君頤笑著對雷昀希打招呼。


    “早,昨晚睡得好嗎?”


    “睡得很好。”


    進了房間,雷昀希才發現貝君頤穿著浴衣,長發披肩,還帶著剛起床的嬌懶風韻,令他幾乎想將她拖進懷中,恣意吻她。


    “早餐剛送來,快來陪我吃早點。”她發現雷昀希隻是站在門口,“怎麽了?”


    他重重咳了一聲,“沒看見過你穿浴衣的樣子。”


    此處的溫泉是美顏的碳酸泉,泉裏的礦物質經過皮膚吸收,襯著粉色浴衣,竟使她的皮膚有若初雪。


    “好看嗎?”她像模特兒般轉了一圈。


    發如流泉,衣似蝴蝶,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怎樣?”她對著他笑,故意擺出風情萬種的模樣。


    雷昀希摸著下巴,沉吟良久。


    “到底怎樣?”貝君頤沉不住氣的再問。


    “我正在想古代都怎麽形容妲己……”


    “什麽?妲己!”她柳眉倒豎,給他一記粉拳。


    雷昀希可惡地哈哈大笑,拉著她到矮幾前坐下。


    “你今天不用待在工作站嗎?”


    一麵問,貝君頤一麵從隨身化妝包中取了發束。


    為了便於用餐,她隨意地將長發綰起,當她抬手,寬袖後攏,露出一段晶瑩雪白的皓臂,而失卻了長發遮掩的浴衣襟口,則格外強調出她修長纖細的頸部線條,優美迷人。


    “什麽?”雷昀希忽然覺得難以呼吸,無法思考。


    “我說,你今天不用留在工作站沒關係嗎?”


    “噢……”他困難地將視線調開,集中在麵前的一盤烤魚上,無意識的用筷子戳著,“昨天的測試取得了大量數據,這一兩天會在電腦中進行分析,所以工作站隻要有人留守就好,分析完之後,技術工程小組會根據數據調整賽車的設定,然後再進行第二次的路跑測試。”


    講完後,雷昀希有些懊惱。


    老天!他在幹嘛?他覺得自己很蠢,在她麵前竟像個無措的十七歲少年郎。


    他看了貝君頤一眼,發現她竟聽得很認真,沒有半分不耐。


    “你今天有什麽計劃嗎?”她問道。


    和我待在旅館裏,終日酣戰。


    他清了清喉嚨道:“天氣很晴朗,我們去坐空中纜車。”


    “空中纜車?”她頗覺有趣。


    “世界第二長的高空纜車,俯瞰整個蘆之湖。”


    貝君頤聽了,眼眸閃閃發亮,已迫不及待要去親自體驗。


    “那還等什麽?快吃早餐,吃完我們馬上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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