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早雲山與桃源台之間的空中纜車,是世界第二長的空中纜車,全長4035公尺,僅次於瑞士的kriens bahn。


    纜車並不難等,每五分鍾發一班,一趟莫約三十分鍾。


    上了纜車,貝君頤發現車廂意外的幹淨寬敞,大麵積的玻璃,可360度環視美景。


    車門關上後,纜車徐徐上升,視野逐漸遼闊起來。


    今天是典型的春日,綠色的山棱在一望無際的藍天中展開,雖然天空晴朗無雲,但從地底冒出的地熱,似浮雲般繚繞在山間,有若人間仙境。


    貝君頤跪在椅子上,握著纜車內的安全扶手,帶著赤子般的好奇,熱切地飽覽眼前的聖景。


    纜車越升越高,沿途經過姥子與大湧穀,標高已至1044公尺,可鳥瞰蘆之湖。


    蘆之湖有如群山環抱的一顆海水藍寶,如鏡麵般的湖水映出富士山的倒影;再往上升去,與蘆之湖漸行漸遠,纜車下的林海綠毯般的鋪展開。


    “好美,好寧靜的感覺……”她伏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滿足的歎息。


    有多久不曾如此放鬆了?有多久不曾忘卻憂慮?


    眼前這片自然美景,為她滌清了煩憂,使她的思緒清明。


    忽然間,她覺得失戀之事,遙遠得像是前世的記憶,仿佛連殘餘在陰影都快要不複想起。


    雷昀希唇邊噙著笑意,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望著貝君頤。


    纜車終於來到最高處,纜車下是巨大的火山口,那壯觀的景象,令人不由讚歎起造物主的神奇。


    “這裏是全程最高的地方。”


    “真不可思議!昀希,我們竟在火山口上方!”


    雷昀希驀地一震。


    “昀希”,他聽得很清楚,這是第一次,她喚了他的名字。


    貝君頤笑著轉頭,當她對上雷昀希的視線時,不知為何,唇邊的笑意消失了。


    他的目光,帶著某種奇異的熾熱,讓她覺得自己仿佛快要融化。


    纜車開始下降,這時纜車忽地前後一晃。


    跪在椅子上的貝君頤重心不穩,一骨碌地撞進雷昀希懷中,他反射性的接住她,因為兩人的重量同在纜車的一端,晃動因此更加厲害。


    她緊閉雙眼,縮起了肩頭,她完全沒有心裏準備,沒想到高空纜車的晃動是這麽可怕,生命懸之一線,一顆心像是毫無支點似地跌向萬丈深淵!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握住纜車內的扶手,將兩人挪回纜車中央的位置,漸漸穩住了晃動。


    “君頤,沒事了。”雷昀希看見她蒼白的臉,意識到她是真的嚇壞了。


    貝君頤睜開眼,發現纜車已平穩下來,不再晃得令人心驚,這才送了一口氣。


    然後,她意識到自己竟橫陳在雷昀希懷裏。


    她從來不知道,能在一個男人的眼中看見如此深刻的情感:深情、珍愛,以及深埋的渴望。


    纜車這一傾,打破了某種存在於兩人之間的平衡,有某種壓抑許久的東西緩緩鬆動了。


    我應該離開他的懷抱嗎?貝君頤問著自己。


    不,我不想。她的心坦誠地回答。


    她已是個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是為何而來,在愛情麵前,再無須嬌情或故作羞澀。


    早在她來前,便已有了預感,他們之間的發展會朝向某個特定的結局,而那結局並非偶然,而是必然。


    他俯下頭,兩人的鼻尖想碰,氣息親密到底回旋在兩人之間。


    “君頤……”他的低喚,仿佛是輕歎,又像是在忍抑什麽。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明白,他在等待她的回應--除非她也要他,否則他不會對她采取進一步行動。


    貝君頤伸出手,纜下他的頸項。


    當兩人唇瓣相觸的刹那,世界仿佛失速了。


    他的唇隻熱且狂野,強烈地需索,他沒有踩刹車,從一開始就沒有,如同一隻終於被放出閘門的獸,貝君頤倒抽一口氣,她從來未有過這樣的吻,她暈眩得像是被卷入激情的漩渦中,他用他的嘴愛撫她、挑逗她、滿足她,她的背脊竄過一抹愉悅的戰栗,開始加入並回應他的吻。


    她的回應觸發了另一波的激情,而後埋入她的頸窩,含入她的耳垂,使她不自覺發出輕嚀。


    雷昀希幾乎就要在纜車裏要了她,但他忽然意識到此時置身何處,奮力抬起頭,中止了這個幾乎失控的吻。


    “抱歉……地點不對。”


    他劇烈地喘息,額頭抵住她的,極力穩住自己直至激情平複。


    “嚇著你了嗎?”他望著她如醉的容顏,眼中帶著歉意。


    “有一點……”她輕笑,“但沒關係。”


    “痛不痛?”他注意到他將她的唇吻得紅腫。


    “不會,我沒那麽嬌弱。”


    他抱著她,兩人對望了許久。


    他們彼此都有很多話想說,但一時間竟不知從何開始。


    他對她,在許久之前,清根已深植。


    她對他,還有許多未知需要探索。


    貝君頤伸手,柔軟的掌心貼在他的臉頰,想說些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有說。


    像是感應到貝君頤的遲疑,他覆住她的手。


    “不急,我們會有時間的。”


    走下纜車,來到桃源台。


    春和景明,山中最容易感受到春天的來臨,山邊的桃花初綻,在盎熱綠意中點綴了些許粉彩。


    溫暖宜人的氣候,遊人如織,人人臉上都帶著輕鬆愉快的笑意。貝君頤挽著雷昀希信步走著,沒有設定目的地,不急著去哪裏。


    這一帶的溫泉是硫磺泉,空氣中嗅得到一絲硫磺味,貝君頤看見有許多人在硫磺泉旁煮蛋,煮完後蛋殼變成淡黑色,雷昀希說那是“黑玉子”,日本人稱它為“長壽蛋”,吃了可延年益壽。


    “請問,可以幫兩位拍張照片嗎?”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忽然走過來,舉起單眼數位相機,對他們友善地笑笑,“你們真是一對璧人!”


    “她說什麽?”貝君頤問。


    “她想幫我們拍照。”雷昀希笑著翻譯。


    “我們好像不曾合照過?”


    “嗯。”


    “那麽,今天就來打破第一次吧!”


    貝君頤對女孩比了個“ok”的手勢。


    女孩高興地舉起相機:“請看這邊,笑一個~~”


    “喀嚓”一聲,女孩的數位相機裏,留下他們的第一張合影。


    “麻煩你再幫我們拍一張。”雷昀希從牛仔褲中掏出手機,調成照相模式遞過去。


    “沒問題。”女孩笑著幫他們拍了第二張照片,然後將手機遞還給雷昀希。“請問,可以留電子信箱給我嗎?我會把這張照片傳給你們。“


    雷昀希留了電子信箱給她,女孩以手機記下後,對他們道了謝,笑著揮揮手跑開了。


    “給我看!”


    雷昀希拿給她,貝君頤看著那張照片--她微笑倚著雷昀希而立,而他的手伏在她的腰間,一切配合得那麽完美,他們看起來……就像對交往多年的戀人。


    她在觸控螢幕上輕點,本想放大來看,卻不小心貼入相薄中。


    然後,她忽然看見了自己的照片,而且不隻一張。


    “你有我的照片!”她驚呼。


    雷昀希臉上瞬間湧起了可疑的暗紅,連忙把手機搶回去。


    “你怎麽會有那些照片的?”她追問著,想不出他是何時替她拍了照片。


    雷昀希尷尬得要命,別開了臉坦白道:“是從雜誌或網路翻拍的。”


    貝君頤心頭一緊,不知道為什麽,知道他身邊一直帶著她的照片的這件事,讓她心跳得好快,並且莫名地揪疼著。


    “昀希,把手機給我。”


    他忽然僵住,抿著唇,不言不動,仿佛沉默地抗拒。


    “把手機給我。”她堅定地重複。


    他終究無法抗拒,隻好不情願的把手機遞出。


    “……不要刪掉。”他低啞地說。


    他的話,令她有一瞬間的心痛。


    她不發一語,低著頭在螢幕上快速地點了幾下,一手拉住他,一手舉高手機,按掣--


    雷昀希這才發現,原來她不是要刪掉那些照片,而是想與他拍照。


    “這邊,這邊風景也很漂亮,我們來合照。”貝君頤拉著他又拍了一張,“還有那裏,那裏也應該拍一張。”


    雷昀希笑了,他摟著她,發揮最高的配合度,任她拍到高興。


    近午時分,他們在附近的小店解決中餐,吃的是烏龍麵,路旁也有水果攤,貝君頤挑了一顆水梨,攤商立刻削皮去子切片,處理得幹幹淨淨遞回給她。


    “又甜又多汁,吃吃看!”她吃了一片後大為驚豔,遞了一片給他。


    他搖頭,“不,我們不要‘分梨’。”


    雷昀希又挑了一顆,兩人各執一袋,對望一眼,相視而笑,一種暖暖的感覺在貝君頤心底漾開。


    往前走去,經過一個音樂鍾館,裏麵除了小紀念品外,主要販賣各式各樣的音樂盒。


    “啊,好可愛,怡文和露琪一定喜歡!”


    她站在音樂盒前,舉棋不定。


    “給怡文的音樂……選‘卡農’好了。昀希,給露琪的選什麽好?”


    他想了想,拿起其中一個,臉上帶著玩童般的眼神。


    “桑塔露琪亞?”


    貝君頤聞言,靠在他肩上笑了起來。


    貝君頤一口氣買了十多個店內最精致的音樂盒,付了運費托店家寄回台灣,準備送給妹妹們與基金會的同事。


    天色漸暗,山間氣溫也驟然下降,轉眼間已感覺寒意的侵襲。


    搭了纜車下山,回到蘆之湖後,雷昀希從販賣機買了罐熱咖啡給她。


    “你在這等我,我去停車場取車送你回旅館。”


    貝君頤捧著咖啡點點頭。


    此時,夜幕已落下。


    她抬起頭,望著天空,注意到清澈的夜色開始泛白,天幕像是攏上了一層紗,就連街道兩旁的燈都消失了。


    是濃霧?


    貝君頤詫異。她在這裏隻站了幾分鍾,等到發覺時四周一片乳白。


    她轉頭望去,能見度不到三公尺。


    她側耳傾聽,不知為什麽四下靜悄悄,全無人聲,偶爾吹來一陣風,將濃霧分開了些許,但很快地有被掩蓋。


    不一會兒,霧更濃了,站在這裏,仰首看不見天,竟似被遺忘了般,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人間。


    貝君頤開始擔心,霧太濃了,雷昀希會不會找不到路回來?


    她急著去找他,但卻失去方向感,不辨東西,再往前走了幾步,四周景物不變,好似在原地踏步一般。


    不行,要是她走錯方向,他們就會錯開。


    貝君頤心慌的回頭,想要退回到原處--但,麵對眼前一片白茫茫,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初是站在什麽地方。


    “君頤?”


    隱約,她好似聽到雷昀希的聲音。


    “我在這裏!”


    “你再出聲,不然我找不到你。”


    “我本想去找你,怕你困在路上,可是又怕走錯方向,我好擔心找不到你,萬一我們錯開了怎麽辦……”


    這時,一抹人影破霧而來。


    “昀希!”


    她迎上去,被他狠狠地抱進懷裏。咖啡落在地上,滾了幾個滾後,不知所蹤。


    “還好,找到你了!”他如釋重負地笑了,緊抱著她,將下巴緊貼在她的頰邊,“我走到一半,發現有濃霧,其實這霧再過不久就會散了,擔心你害怕,所以馬上就折回來了。


    “我本來也想去找你,可是又怕在大霧中錯開……“


    他握住她凍得冷冰冰的手放到唇邊輕吻,然後張開外套包住她。


    “我們不會錯開的,因為我們沒有‘分離’。”他在她耳邊低語。


    說不出為什麽,貝君頤胸中湧起一種又想哭又想笑的情緒,她埋進他的胸膛,眼底有淚。


    總是在差點失去時,才會明白一個人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


    這措手不及的意外,倏忽的別離,讓兩人的心變得好近好近。


    在這一刻,他們多麽慶幸,對方就在自己的懷裏。


    在兩人緊緊相擁中,濃霧一點一點散去。


    夕霧館,牡丹房。


    房間裏,一燈煢然。


    兩人一進入房間,雷昀希便將貝君頤抵在門上,狂野地吮吻。他一麵吻著她,一麵脫去她的大衣,然後甩開自己的外套,貝君頤仰起臉,承受他熱烈的吻。


    他們都知道,這是回來後必然會發生的事。


    纜車上的失控,濃霧中的緊擁,就像一場長長的前戲,一切都導向了這樣的終局。


    他飛快地抱起她,放置在鋪好的床上。


    他的大手在她的嬌軀遊移,然後開始解開她的衣服,卸下的衣物如同層層綻開的牡丹,而她是花心深處最甜美的秘密,她在他的手中逐漸變得裸裎,雪白的肌膚由於動情而染上一層粉色豔澤。


    雷昀希的瞳色變深了,喉中逸出渴望的歎息。


    當他再次傾身索吻,她柔順地分開了唇,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她輕嚀著回應,雙手攬住他的頸,加深兩人間的聯係。


    在纏綿廝磨中,他從頭上脫去毛衣,除去身上所有的遮蔽,她對他伸手,他無法抗拒她的召喚,立刻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沉重的胸膛隨即覆上她的嬌軀。


    當他注視著她的眼眸進入她時,一種強烈的衝擊使得他停了下來。


    那種感覺有若一種回歸,像是終於尋到了什麽,如此強烈,近乎痛楚。


    雷昀希全身都繃緊了,一種噬人的欲望排山倒海地湧上,幾乎將他吞滅,他仰首喘息著,胸腔劇烈地起伏,如風箱般鼓動。


    貝君頤也察覺到了那不尋常的張力,她深抽了一口氣,此生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強烈得心為之醉,神為之奪。


    然後他開始移動,帶來強大的歡愉,與巨大的充實感。


    “昀希……”她失聲喚著他的名字,完全被卷入純然的感官中,徹底迷醉--


    過後。


    貝君頤在有如覆滅般的狂潮中恢複了神誌。


    她睜開眼,雷昀希就對她微笑,手臂環著她的纖腰,形成一種亙古守護的姿態,兩人麵對麵地躺著,分享親密後的餘韻。


    “昀希,”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小聲地問出口:“剛剛……那是什麽?”她相信,他一定也感覺到了。


    仿佛是料定她會問,他微微一笑,貼著她的唇瓣低語:“或許是……天堂。”


    “天堂……”她玩味著這兩個字。


    她不知道他說得對不對,但剛剛的一切,是如此的接近靈魂,美好得令人歎息。


    她挪近他,埋入他寬闊的胸懷中,寧靜中,他的心跳是如此穩定、強健,給她一種安定的力量。


    他輕撫她絲緞般的發,問出一個早已放在他心中許久的疑惑。


    “君頤,你為什麽選擇來到日本?”


    她沉默了片刻,這一次,她終於給了他答案。


    “我來見你。”


    雷昀希一愣。


    他猜想過許多答案--療傷、散心……但卻未曾想到是這一個。


    “我想來見你,並弄清楚我對你的感覺。”她抬起頭,望入他訝異的眼。“其實,我對你一直是有感覺的,隻是長久以來,我的盲目使我忽略那種感覺,並且下意識的逃避你。”


    “就像是,你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他明確地指出,“還有,你一直很刻意避免和我單獨在一起。”


    沒想到,他都發現了。


    “對。”她略帶歉意地承認了。


    “什麽時候起你開始正視這個感覺?”


    “今年我生日的時候。那天和你吃完飯回家,怡文對我說,我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還說我很久不曾帶著笑意進門了,那時候我才第一次仔細思索我對你的感覺。昀希,我是在意你的,或許就是因為太在意了,所以過去才會格外防備。”


    說到這裏,她忽然抬起頭,問:“我今年的生日,其實全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的?”雷昀希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這件事她永遠不會知道。


    “後來我曾去了三二行館度周末,從jane口中得知,你為了我的生日是多麽大費周章,我想你哥是不可能會為我費這樣的心思的,可是,你卻為了不使我傷心,將功勞都推給了明彥。”當時,她還對他說了一句:“我還納悶,你怎麽會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原來是明彥特別交代過啊!”現在回想起來,她都覺得自己好殘忍。這話聽在雷昀希耳裏,一定更不好受吧?


    “君頤,你還愛他嗎?”他問出心底最深的隱憂。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愛了他十年,對我而言,他已是我生命裏的一部分,隻是……這分感情已不會再往前,它已經過去了。”


    他忽然捧起她的臉,給她已經野蠻、凶猛的深吻。


    “就算你還愛著他,我也不會把你還給他!”他的口氣裏充滿占有欲。


    “昀希……”她瞠眸。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不會讓他。你們曾擁有過的那十年,我此生永遠也追不上。”他的聲音有一絲悔恨。


    貝君頤微訝地看著他,像是察覺了什麽。


    “難道你……”


    他點點頭,“我想,我和雷明彥,是在同一天愛上你的。”


    她低呼,翻身趴在他胸口上。“我一直不知道……”


    “當時的你,就像是株向日葵,心思隻繞著太陽轉;我明白,他就是你的太陽。”他以手指逡巡她絕美的容顏,留戀地以拇指撫過她的唇瓣。


    “但……你以前對我總是愛理不理的,我還懷疑過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他幹笑了一聲,“我故意的,因為我得不到,所以就假裝不在乎。心理學有個名詞,稱這個叫‘反向作用’,將自己的感受用相反的行為表現出來。”


    “我的天,你好幼稚!”她指控。


    “我承認。”他撫弄她的腰肢,舔吻她柔膩的下巴,甜美的唇角。“後來我發現,這麽做反而把你更推向雷明彥,我很後悔。”


    在愛情麵前,傲慢是莫大的罪,他以為此付出代價。


    “如果你和他一直很幸福,我可以釋懷不能擁有你的遺憾,但後來,我發現你越來越不快樂,我不想再袖手旁觀,也不願在壓抑自己的感情……”


    他的碰觸越來越火熱,令她的氣息開始不穩。


    “天,昀希……”她的聲音微顫,“你該不會是想要……”


    “對。”雷昀希邪氣一笑,仰首封住她的唇,以行動證明他對她的迷戀。


    那一晚,雷昀希沒有回去。


    他留宿在牡丹房中,躺在貝君頤身邊,整夜。


    翌晨,他們吃了一頓很晚的早餐。


    這一日,整個上午天氣雖晴朗,但氣溫卻遠比昨晚更低。


    雷昀希先打了個電話到櫃台,預約了一個獨立的“家族風呂”後,又打了個電話回工作站,確定沒有必須趕回去的事後,就與貝君頤留在旅館內。


    預約了獨立溫泉後,雷昀希竟又將貝君頤拉回被窩中,與她耳鬢廝磨。


    “不是要去泡湯嗎?”她忍不住問。


    “對。”


    “那還不走?”


    “不急,再等一下……”


    等什麽?貝君頤不懂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忽然,門上傳來輕敲。


    “總算來了。”雷昀希一笑,放開她起身。


    服務人員送來兩件大包裹。


    “這是什麽?”原來他在等包裹?


    “嗬 ,猜猜看。”雷昀希笑著從口袋裏掏出鑰匙,直接拿鑰匙打開封器,劃開箱子上的封箱膠帶。


    雷昀希腦中的點子千奇百怪,她心中一點底也沒有。


    “北海道帝王蟹?”她隻能亂猜。


    “哈哈哈~~答錯了,殘念。”他先打開一個dhl的箱子,取出一件長度及膝的珍珠色羽絨外套,遞給她。“穿穿看。”


    她看了一眼衣服上表示的尺寸,不用試穿也知道很合身。


    “你……買衣服給我?”


    “你衣服帶得不夠,這附近也不好買衣服。”他接著打開另一隻較大的宅急便箱子,裏麵也全是女性服裝,從外出服到圍巾手套,一應俱全。


    貝君頤瞠目結舌地看著滿桌的衣服,她甚至注意到,那些服飾都是他長久以來常穿的品牌。


    “你什麽時候買的?”


    “你來日本的第一天。”


    “你哪來的時間?”她非常清楚他那天有多忙!


    “這並不難。”他神態輕鬆地道:“當晚把你安頓好後,我打電話給一個在銀座的百貨公司工作的朋友,她的職業就是‘購物助理’,我給她你的身高和三圍,告訴她幾個你慣買的牌子,還傳了幾張你的照片到她的手機裏,讓她更了解你的穿衣風格,請她幫我選幾套當季的衣服寄到旅館來,這要不了兩分鍾,一點也不花時間。”


    她拿著衣服怔怔地望著他,沉默許久。


    他說得那麽容易,可這當中需要花費多少心思,她很清楚。


    “怎麽了?”他發現她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高興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喜歡這些衣服?”


    貝君頤搖搖頭,放下衣服,走過去抱住他。


    “昀希,你不能這樣……”她悶在他懷中說。


    “不能怎樣?不能買衣服給你嗎?”他回摟她,試圖搞懂她的情緒。


    “你不懂……”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心裏的感動滿溢著。“你要寵壞我了!


    鬆了一口氣,他笑了。


    “還沒,還差很遠。”他柔聲道。


    聽他這麽說,貝君頤忍不住破顏而笑。


    他吻了吻她的發心,將她摟得更緊。


    一種強烈的幸福感淹沒了她,忽然間她明白,過去的種種,都是為了讓她在遇見雷昀希時,領悟什麽是真正的愛情。


    在雷昀希身上,她看見愛的真諦。


    雷昀希預約的是露天溫泉。


    女侍送上他們點的一壺冰涼梅茶,並準備好毛巾後退下,將一方小天地留給兩人。


    雖然這裏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別人,但貝君頤還是有些矜持,身上包著浴巾進入湯池泡湯。


    雷昀希也在腰間圍上浴巾,雖說他一點也不介意露天這件事。


    “好舒服!”她背靠在池邊,一麵喝著冰涼的梅茶,一麵隨意地拍擊溫泉水麵。“在這裏天天都泡溫泉,回台灣後我一定會想念這些。”


    這是雷昀希第一次聽到她提起“回台灣”。


    “不是說要放自己一個長假?”


    “基金會的事,也不能一直放著不管啊!”


    “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嗯……這個周末。”她借著放杯子的動作,避開了他緊迫盯人的注視。


    剩下不到四天。


    這個認知,讓雷昀希臉色瞬間沉下來。


    “我看了今年的賽程表,日本的下一站是意大利對嗎?”


    “嗯。”


    “你也會到意大利去對不對?”


    “……對。”


    他和車隊簽了一年的合約,這一年,他必須跟著車隊轉戰世界,從三月到十一月為止,總共要飛往十九個國家,而他若要與她再見,應是九個月之後的事了。


    九個月……


    分別這麽久,誰也不知道,這當中會不會有變數。


    他驀地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住--他不想和她分開!


    他忽然有種衝動,想要開口叫她跟他一起走,但隨即又痛斥自己的自私--他憑什麽要她舍棄她的生活來遷就他?


    貝君頤察覺環在自己腰間的手那麽緊,緊得像是唯恐失去。他在害怕……他害怕分離。


    她故意拍拍他的手臂,“昀希,我快不能呼吸了。”


    “抱歉!”他馬上鬆開她,表情看起來既沮喪又自責。


    她輕撫他的俊顏,吻吻他緊抿的唇角。


    “我會在台灣等你回來。”她望著他的雙眼道。


    “但是要九個月!”想到要分別那麽久,他都要發狂了,他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過那麽漫長的思念。


    “不會那麽久,我會找個機會去和你見麵的。”


    “真的?”一陣暖意湧上心頭。


    “真的,每隔一、兩個月我會去看你。”她笑,“順便突擊檢查,所以你可不要乘機拈花惹草!”


    聽他這麽說,他的眼底開始有了笑意。


    “我會為你守身如玉。”


    “嗬~~”她故意笑睨著他,以玉指刮著他的臉,“不會再有和一群辣妹在夜店被拍到的照片?”


    “她們隻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模特兒,需要炒點緋聞爭取見報率而已。”他撫摸她因為熱氣熏染而顯得嫣紅的粉頰,目光變得深濃,“我以為你不會介意這種事。”


    “現在開始,我不打算這麽大方了,”她環住他的腰,仰首輕咬了下他的下巴,“我不許別的女人覬覦你!”


    他輕輕一笑,抵住他的額頭低語:“別的女人對我沒有意義。”


    這世上,並沒有一種顏色叫“戀”,然而,他的心卻已深深為其所染。


    對他而言,隻有貝君頤是心中的唯一。


    兩人的浴巾無聲地滑入池中,許久,湯池內再無言語,隻餘水波蕩漾,與交織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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