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則偏寵二皇子,若站在皇帝的立場,他應該立二皇子,當然,這是在其他人沒有意見的情況下。


    問題是,與皇上感情不睦的皇後會沒意見嗎?在發生他與臨妃的事後,皇後更不會讓皇上稱心如意的立二皇子為太子,一定會改為支持五皇子,因此害他的不太可能是五皇子。


    宣勤畢竟不是皇後所生,謀害他的事若被皇後發現,極可能招致報複,況且宣勤應該也無法確定自己能得到皇後的支持,再怎麽說,與皇上為立太子的事鬧翻,可不是小事,皇後不見得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於是最後路祈得到結論--二皇子是最有可能設下毒計害他的人。


    就在此時,三名太監朝他這間牢房走來。


    路祈看見走在最前方的太監,手裏端著一個用白色綢布墊著的托盤,上麵放了隻瓷瓶,他眼皮陡地一跳,那瓶子裏裝的該不會是毒酒吧?


    須臾,一名太監示意獄卒打開他這間牢房,三人一起走進來。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父皇讓你們帶我出去嗎?」不要自己嚇自己,路祈在心中安慰自己,神色驚懼。


    「奴才奉皇上之命,來送太子殿下上路。」為首的老太監說。


    「上、上路?去哪裏?」他一時沒意會過來,直覺看向托盤上的那隻瓶子,「難道……那瓶子裏裝的是什麽?」不會真被他料中是毒酒吧?


    「稟太子殿下,這是皇上賜的鴆酒。」


    「鴆酒?!」就是毒酒的一種吧。天啊,那個皇帝真的要處死他!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我要見父皇,我是被栽贓嫁禍的!」


    三名太監逼上前,麵無表情,用著細尖的噪音說:「這是皇上的命令,請太子展下不要讓奴才們為難,請您喝下這鴆酒。」


    「我不要喝,我要見父皇。」他衝向牢門想出去,卻被牢房外的守衛擋住。隨即兩名太監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他,另一名太監打開鴆酒的瓶栓,伸手要扳開他的嘴強行灌酒。


    他拚命扭頭掙紮,不肯乖乖喝下毒藥受死,他不甘心就這樣被人冤枉而死,他還要帶著他的小妻子出宮,賺很多的金銀財寶給她……


    他不能死,她還在等他!


    他若死了,她怎麽辦?不就變成了寡婦?她才十六歲,他不能讓她年紀輕輕就守寡。


    路祈用盡全力大吼出聲,「我要見嵐吟了,我要見太子妃,你們讓我見她最後一麵,我有話跟她說!」他要告訴她,請她連他的生命一起活下去,帶著他對她的愛,去過她想過的生活,他欠她的承諾他隻能下輩子再還。


    「太子殿下的要求,恕奴才無法辦到。」三名太監仍舊無動於衷,臉上沒有一絲同情或憐憫。


    「為什麽?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你們連這都不能成全我嗎?!我隻要見她一麵就好。」被冷酷的拒絕,路祈激動得目眥欲裂,額上的青筋好像要爆裂開來。


    為首的太監絲毫不為所動,還殘忍的告訴他一個消息--


    「奴才們無法答應的原因是,太子妃昨夜已於寢殿自焚而亡。」


    聞言,路祈震驚得忘了要掙紮,睜大眼睛瞪著那名太監,「你說……什麽?她怎麽了?!」他是不是因為快死了,所以產生幻聽?


    「太子妃昨夜已於太子寢殿自焚而死,所以無法來見太子最後一麵,請太子見諒。」那名太監語氣平靜的重述一遍。


    「她……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好好的她怎麽會死……」路祈整個人像被瞬間抽光力量,完全失去力氣,任由那三名太監扳開他的嘴,將鴆酒藻進他的嘴裏。


    她死了,沒有她的這個世界,也沒什麽值得他留戀的了……


    閉上眼倒地,他眼前仿佛看見去年除穢日時,她身著白衣,手拿一枝白梅,吟誦著咒語,一邊路著除穢舞,全心為他驅穢除病的倩影。


    那一天的她真的好美好美,美得動人心魄,他就是在那日對她動了情……


    【第八章】


    由於太子與臨妃私通之事有損皇家顏麵,因此在賜死太子後,是對外宣稱太子得了急症而亡,同樣被賜死的臨妃則說是不慎失足墜樓而死。


    所有知悉內情的人,為保小命全都噤若寒蟬,無人敢提此事。


    太子一死,皇帝勢必要另立儲君,但朝中擁護二皇子與五皇子的勢力不相上下,僵持不下,於是,原本支持太子的趙元帥一派,便成為另兩派人馬積極拉攏的對象。


    由於趙元帥一派遲遲尚未表態要支持哪位皇子,朝廷中暗潮洶湧、波譎雲詭,沒有人為太子之死表露悲傷之情。


    隻有禮部侍郎裴林德在得知女兒為太子自焚殉死後,傷心女兒芳華早逝,心灰意冷之際,辭官退隱。


    太子死後紛紛擾擾的過了三日,這日晨曦初露,都城繁華的西門大街上已有賣吃食的小販出來擺攤,有賣餃子饅頭、有賣麵食、有賣粥,也有賣餅的,還有一些小店鋪也開了。


    不同於熱鬧的西門大街,都城的南邊是官邸區,居住的全是朝廷命官,官邸區裏又分成十區,東南這一區有兵部書府、一部侍郎府、太師卒,以及衛林軍統領的府邸。


    天蒙蒙亮,眾多官邸裏都抬出了轎子,裏麵坐著準備上朝的官員。


    就在此時,位於某間官邸內的一間廂房,床塌上沉睡許久的人終於緩緩的掙開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從窗外照進來的金色晨光,接著是湊到他麵前的一張熟悉臉龐。


    床上那人楞了下,下意識的抬手摸著那張圓嫩的臉,兩行清淚頓時從他的眼眶滑下。


    「對不起,嵐吟,都是我拖累了你……」他的思緒停留在他「死前」最後得知的消息上--她在太子寢殿裏自焚而死。


    「宣祺哥哥,已經沒事了,你不要哭。」見他悲傷自責的流著淚,眼眶也微紅的裴嵐吟細心的為他擦去眼淚,出聲安慰。


    路祈緊緊抱住她,情緒激動,淚流不止,「你知不知道當我聽到你在寢殿裏自焚的消息時,我有多心痛?若不是因為我愚蠢的上了當,也不會連累到你……」他哽咽得無法再說下去。


    「對不起,宣祺哥哥,當時我隻想得到這個辦法跟你一起走。」


    她的話讓他憐惜又懊惱,「你真傻,為什麽不好好活著,卻選擇用這種方式跟我走,我雖然想見你,但我並不希望以這種方式和你相見……你還這麽年輕,該好好活著,不該輕易為我犧牲。」她才十六歲,還有大好的未來,不該同他一起命喪九泉的……


    「這樣的犧牲,為了宣祺哥哥我願意。對了,你睡了三天,餓了吧,喝點粥。」她走到桌前端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


    看著她手裏端著的粥,路祈麵露疑惑,「咦,我們還需要喝粥嗎?」


    她奇怪的看著他,「你不餓嗎?」


    被她這麽一問,路祈聽見肚子正餓得咕嚕咕嚕作響,他疑惑的蹙起眉,「奇怪,怎麽死了還會餓?」他抬目看著房間,目露訝異,「這幽冥地府怎麽跟傳說的不太一樣?」


    聽見他的話,裴嵐吟噗嗤笑了出來,「宣祺哥哥,我們沒死,還活著。」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藥下得太重,他一昏迷,竟整整睡了三天。


    「我們沒死?!」路祈驚愕的望著她,「這怎麽可能?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怎麽回事?」她明明說她隻想得到以自焚的方式跟他走,還說願意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


    她頓時明白他誤會了,開口解釋,「若是我不假裝自焚,就無法接應宣祺哥哥出來,不過我自焚詐死,以後就不能再見爹爹他們了。」畢竟她名義上已經是個「死人」,不能再出現在家人麵前。


    「你說的犧牲是指這個?!」他一臉錯愕。


    「嗯。」她點頭輕應了聲,臉上淡淡的憂傷。好不容易解開和爹爹的心結,關係轉好,現在卻必須斷絕往來……


    路祈立刻跳下床,動了下四肢,除了酸軟無力之外,倒沒有其他的不適。他伸指咬了自己一口,指上傳來的痛意讓他終於相信他還活著。


    他驚喜的一把抱住她,「太好了,嵐吟,我們還活著!」


    「可是在皇室的玉牒上,我們兩人已經是死人了。」她提醒他。


    「我不在乎,隻要我們還活著就好。」他迫不及待的追問,」嵐吟,快告訴我,你是怎麽救了我?我記得我被三個可惡的死太監強灌毒酒,喝完就倒下了。」他有一肚子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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