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楚淩看不下去了。他站出來想要走到隊伍前麵阻止這一場赤裸裸才屠殺,卻被秦摯楓先一步的給攔了下來。他目光決然的看著楚淩,然後異常認真的告訴他——“你沒經曆過戰爭,它和你所擅長的暗殺不同,戰爭不僅僅是殘忍血腥,它是人性的滅絕!”楚淩想反駁,想說這是單方麵的屠殺而不是真正意義上力量相等的戰爭,但話未出口仍舊被秦摯楓擋了回去,“雇傭兵的存在就是要用來打仗的。如果你想告訴我這是屠殺不是戰爭的話,那麽要是今天來保護那個族長的是軍隊,那是不是戰爭?”說著,秦摯楓看著近在眼前的切爾第家族典雅的建築物,繼續說道:“它們的特性其實的一樣的。”楚淩停住了,看著前麵那一波接著一波倒下的人群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反而是塔紮爾這時候卻突然站起來,他赤紅著雙目這楚淩喊道:“想想著三年來我們死了多少人?想想幾天前想想昨晚!我們的兄弟也有妻兒父母的!”或許剛剛秦摯楓的話並不能勸服楚淩,但塔紮爾的這句話確實辦到了。即便是他此刻仍舊在猶豫,心底始終不認同這種滅絕人性的屠殺,但是,他此刻卻無法再讓自己說出反對的話了……秦摯楓這時候漠然的拿出了一根煙,塔紮爾掏出打火機為秦摯楓點上,秦摯楓看著楚淩那迷茫的眼神再次淡淡的開口,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玩味兒:“真正應該掙紮的不是你,而是裏麵那位族長大人,他既然怎麽受人民愛戴就應該走出來,讓這麽平民送死……哼!”說著,他的語氣轉冷:“真正讓這麽平民死的人不是我們,是他,他如果不透露消息這些平民是怎麽知道的?這就是政客,披著偽善麵具的政客,肮髒的政客!”楚淩聞言終於沒有再說話,他抬頭靜靜看著空曠的街道上靜默無聲的建築,感受著幹燥的空氣一次次送來悶熱的空氣,終於通過自身經曆切實的明白了,這裏是非洲,是集合戰亂動蕩疾病貧窮在一起的非洲。在各種勢力的交錯中,在這裏,或許人性早就已經泯滅了……楚淩冷靜下來,卻始終是不忍再看眼前忠厚的平民一個一個的倒下去,終於,轉過頭去……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停過的,連成一片的槍聲忽然整齊劃一的挺了下來!楚淩奇怪的回過頭去,正好看見圍堵在大門口的人群逐漸從中間讓開一條路,而在切爾第家族大理石鋪就的道路中間,以為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孤身一人從裏麵緩緩的向門前走來。他有著典型的非洲人血統,黝黑的皮膚略突出的眼睛和豐厚的嘴唇。他的身材高大挺拔,楚淩注意到他走路的時候兩肩微微向後上開,走路的氣度很從容大方。他看著此刻再在傭兵隊伍裏麵的楚淩等人,臉上毫無懼色,甚至微微揚起了下巴,從而自然而然的帶出了一種來自於古老家族多年存積下來的高傲優雅。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著一股凜然的剛正之氣。安尼斯。切爾第,楚淩在暗處研究了他快三年,但如今麵對麵的相見卻還是頭一次。而就是這麽一麵,卻讓楚淩有了深刻的覺悟,他固然認識到,他要殺掉這個政客,是多麽錯誤的一個決定……但是此刻,已經輪不到他回頭了。秦摯楓將手中剛剛點燃的香煙扔到地上碾滅,對塔紮爾淡淡的吩咐,“留個全屍吧!”說完,他轉身上了車,而楚淩,甚至還沒有看到那位族長是怎麽倒下去的,就已經被拉進了車裏。等他上車,軍用吉普沒再多做一分鍾的停留便迅速的掉頭離開了……一路上,楚淩都默不作聲。他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好看的眉眼上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麽。直到他們的車子抵達了營地,下車時秦摯楓忽然伸手拍了拍楚淩的肩膀,似乎是帶了點歎息和開解的味道說出與之語氣完全不相符的話——“你要習慣這樣踏著別人的屍體向上爬的道路。”第57章 劫後安尼斯。切爾第族長被害的消息很快傳開,全國民眾自發的組織了哀悼活動,斯威士蘭舉國哀悼吊念,而希塞盧韋尼區的人們更是深切的對安尼斯族長追思吊念了整整三天。全國民眾陷入了悲痛之中。而楚淩這個時候卻異軍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機將那個鐵礦用雇傭兵武力力量直接霸占,因為安尼斯。切爾第族長被害政治勢力重新洗牌,自顧尚且不暇,暫時顧不著來管楚淩搶的那個鐵礦,自此楚淩終於擁有了一個礦產,完成了當初的初始計劃。這一次,楚淩展現了他超強的管理能力,霸占礦產之後的人事安排,各項工作都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很快,鐵礦再次走上正軌,正常生產,但是由於斯威士蘭王國政治的動蕩一時間根本找不到買家,楚淩突然決定投資辦廠,自己加工,再去找成品的買家,假若這樣做了之後,鐵礦的銷售將比如今容易的太多了。而這一係列的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而且楚淩獲得這礦山周圍還有很多武裝勢力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自從有了投資建廠加工原材料的這個想法之後,楚淩就開始不要命了一樣的發瘋工作,不分晝夜,累了就躺在辦公室眯一會兒,餓了就隨便一份來自於礦山食堂的簡單快餐了事。他將自己如此拚命的完全投入進去,為的就是證明自己,他可以!這一陣發生的事情非常刺激他的神經,讓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一向自視精英的楚淩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優秀。而如今這是一次機會,一次能將自己徹底曆練出來的機會,無論最終結果是什麽,把握這次機會他才能拉近他與謝雲之間的真正距離,他始終相信終有一天他可以不在仰視那個男人!夜深人靜,楚淩一個人在礦山外麵,前所未有的壓力壓在他頭上,第一次,他理解了謝雲的那句“總把自己所經曆的痛苦掛在嘴邊,有意思麽?”的含義。這種壓力是一個家奴永遠都不可能嚐試到的。隻有給他獨當一麵的機會他才會明白,以前對於謝雲那種高高再上的寂寞很是不屑,但是現在,他突然還想念起謝雲領他去的那個人工湖了,記憶中那個湖水泛起星星點點的冷光,水麵上有一層朦朦朧朧的白霧閑適的騰起在湖麵上方蕩漾,那充滿寂靜恬淡的氣氛的地方……他終於理解謝雲為什麽喜歡在那抽一支煙,待上一刻了……這個回憶仿佛是無緣無故的觸及了楚淩心裏某個一直不曾被發覺多的小點一樣。他下意識的伸手,細長的眉眼下意識的去看自己手上那個紮眼的謝字。它還是那麽深深的真真切切的印在虎口上,即便是這三年來他的皮膚被斯威士蘭毒辣的陽光曬的由白變黑,也仍舊不能讓這個烙印看上不去再那麽明顯……但是莫名的,如今楚淩再看這個烙印的時候內心中已經沒有了那令他最開始的無法忍受的厭惡,反而突然間意識到謝雲對他所做的種種以及如今他的處境。楚淩好像隱隱約約的明白了謝雲的用心良苦,隱隱約約明白了他讓自己獨自到非洲來打拚,除了保住自己的命,除了為謝氏爭取利益以外,似乎也是在有意的曆練自己……想到這,楚淩的雙眸變的複雜了起來,曾經欲除之而後快的男人,從這一刻起,似乎真的變得……不一樣了。“阿淩,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在楚淩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粗獷豪放的男人聲音。楚淩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塔紮爾,這個時候能特意來找他的也就隻有這個人了。楚淩淡淡的笑了笑,回過頭去道:“你出來幹什麽?”“嘿!~親愛的,你瞧,我以為你會需要點這個~!”塔紮爾搖了搖手中的煙盒與酒瓶。不太正經的咧嘴一笑道。“嗬嗬,”楚淩搖頭笑了笑,神色中充斥著落寞又帶著些自嘲,“你自己來吧,我就算了。”“為什麽不用,我覺得男人壓力大的時候就需要點尼古丁或是酒精的麻醉。”見楚淩搖頭,塔紮爾瞪大眼睛,不解的道。“不,那要分人的。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這個。”楚淩仍舊搖了搖頭,帶著笑意的聲音裏是塔紮爾無論如何也辨別不出的疲倦。他現在需要的是自製,而不是放縱,醉生夢死適合那些有今天沒明天的雇傭兵們,不適合他。就像那個男人,記憶中謝雲隻喝過一次酒,還隻是啤酒,他說那是既能麻醉他,又能使他清醒的酒類;記憶中他隻抽過一次煙,是在那個人工湖旁;記憶中那個男人始終都是冷靜自製的,隻失控過一次就是舍命救自己的那一次……想著這些,楚淩的心猛然間狠狠顫動了一下!他不明白為什麽這裏的每一件事都能讓他聯想到那個人,不明白為什麽從一件事上聯想到那個男人之後便會因為這件事兒聯想到有關於那個人的很多事……而且,這感覺似乎自然而然就會到來,讓他想攔不住,擋不得……楚淩對自己的行為有些不解的搖搖頭——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怎麽了?”塔紮爾發覺了楚淩的異樣,開口問道。“沒事,”楚淩再次搖頭,將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都從腦海中甩了出去。突然間楚淩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對塔紮爾問道:“你們的首領走了嗎?”“你是說boss?早就離開了,他不常在這的。”塔紮爾說著無奈的聳聳肩,但送神情上楚淩看得出來,每次隻要一提起秦摯楓的時候,他滿臉的敬佩與崇拜是掩飾不住的。而楚淩卻覺得這有些刺眼,那個讓塔紮爾敬佩的人打破了他全盤的計劃,但想起他當日殘忍決絕的所作所為,楚淩的心底卻到現在還隱隱冒著絲絲的寒氣。但是他知道這些雇傭兵可不管那些,他們的首領是能領著他們活命的人,是能用殘忍血腥的手段為他們報仇的人,是能用殺孽為他們完成任務獲得利益的人,是能用武力震懾他們的人,就是他們信服的人。想到這楚淩暗自搖了搖頭,跟這樣殘忍血腥的想猛獸一樣的人相比,他更加欣賞謝雲的處事方式。可能是因為有了對比,楚淩越發的發現自己對於謝雲的感情複雜了起來。而這樣的思想就像一個種子,隻要播撒到了心底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它自己自然會慢慢發芽,生長起來……仰起頭,楚淩默默的看向天空。謝雲當我再次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就是我不在仰視你的時候!……與此同時,在世界的另一端,謝雲接到了一通電話。“小雲雲,你要怎麽謝我呀,我為了你都把自己老公借出去了那麽久……”龍騰飛雪那充滿哀怨的語氣,仿佛謝雲做了什麽拋妻棄子有傷德行的事情一樣。謝雲那淡然的麵孔仍舊輕笑道:“你想讓我怎麽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