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蒂娜的長劍,平穩卻又迅速,就這麽滑向尤利烏斯的胸膛――


    即使知道這是演戲,但是已經完全被代入戲中的觀眾席,再次發出了驚呼,接著,舞台燈光暗下――當再一次亮起時――


    “塞西…莉亞…?”


    呆然的看著距離自己咫尺之間,那個看了多少年的女孩子,如同自己的親生妹妹一般的女孩子的臉龐,克裏斯蒂娜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直到看清女孩蒼白的臉龐,自己手中的那以插入她胸口的利劍,從看台上奔來的公爵和議長的悲鳴,和女孩背後那個男人的怒吼…


    “為什麽…為什麽!?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不敢動彈,深怕一動彈,手裏的劍就會擴大女孩的傷口;不敢後退,恐懼一後退,失去支撐的女孩,將在業務法站起來――


    扶著女孩,就這麽原地跪下,淚水順著克裏斯蒂娜的雙頰流了下來――


    “咳咳…克裏斯…兄長大人…不…應該叫…姐姐…才對呢…咳咳…”


    “公主殿下!不要說話了!!”“來人啊!快去叫醫生!!”“塞西莉亞!”圍在女孩身邊的眾人,恐慌著,混亂著――


    “昨天…姐姐到我的寢宮裏來,對我匯報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所以特地讓蕾妮她們去查問了…果然…姐姐向我謊報了…決鬥的時間…”


    “真是出乎我意料的敏銳呢…”


    “我早就知道了…姐姐…其實是女孩…但是我卻一直沒有看清…姐姐對奧斯卡的情感…還對姐姐說出那麽多殘酷的話…”


    “嗯…因為你一直很笨,從我來到王家之後,你就一直是個小笨蛋…不過,隻要你能和奧斯卡幸福的話…我…”


    “不是的…可是…最殘酷的…不是這樣…”吐出一口鮮血,塞西莉亞公主繼續說:“最殘酷的是…我剛才…就在剛才…我覺察到了…我真正喜歡的是誰…”


    “!!不…不會吧…”


    “看來…我是把和奧斯卡,尤利烏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感…和真正的愛情弄混淆了…而且…也恐懼與假如我自己做出選擇…會讓王國…陷入戰火之中的想法…剛剛,我來阻止奧斯卡和尤利烏斯決鬥的時候…”


    “雖然不是沒有想到奧斯卡…但是一直在我的腦海裏環繞的人…是尤利烏斯…在茶會上,對我說著有趣的見聞的尤利烏斯…在賽馬場上,揮灑著汗水的尤利烏斯…”


    “啊…啊啊啊啊啊…沒錯…比起常年在外征戰的奧斯卡…尤利烏斯…才應該是你身邊最接近的人…為什麽…為什麽至今一直沒有能想到呢…”


    “因為…姐姐和我一樣…也是個笨蛋啊…深陷入戀愛的女孩…都是笨蛋呢…”


    喘了一口氣,將視線投向一旁的議長和公爵――


    “請大家…聽我說…看在我的份上…請各位停止爭鬥吧…大家…都是深愛著利貝爾這片土地的…難能可貴的夥伴…不是嗎…隻是…愛的方式…有少許不同罷了…如果大家攜起手來…一定能夠衝破這道牆壁的…”


    “公、公主殿下…”“夠了…請別再多說話了…”悔恨交織的公爵和議長,老淚縱橫,跪在公主麵前道。


    “啊…眼睛…好模糊…什麽也看不見…姐姐的臉也是…尤利烏斯…你在我的身邊嗎…?”


    “我在!我在啊!塞西莉亞!!”同樣哭泣著的尤利烏斯,呐喊道。


    “嗬嗬…不要那麽大聲也可以…我聽到了…奧斯卡….還活著呢…太好了…你以後…一定要經常去看看他…讓他早點醒來…”


    “嗯!我會的!你也會好起來的!肯定會的!!”


    “真不可思議…我又看見那情景了…小時候…溜出城堡…在城堡附近的那小胡同裏玩耍…奧斯卡…尤利烏斯…大家都那樣開心地笑著…還有姐姐找到我後…露出的那個寬心的笑容…”


    伸出手,撫摸著尤利烏斯的臉頰,公主笑了――


    “我…好喜歡…你們的笑容…”


    “所…以…請你們…”


    “…永遠開心地笑…著…”


    “我愛你…姐姐…我愛你…尤…利…烏…斯…………”


    最後的回光返照,讓公主說出了發自內心深處的表白――而之後緊閉的雙眸,和垂下的手――向眾人告知了那最殘酷的事實…


    “塞西莉亞…?”


    “這不是真的吧,塞西莉亞!”


    “求求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雙手狠狠的砸向地麵,尤利烏斯絕望的呼喊著。


    而兩眼已經徹底失去光彩的克裏斯蒂娜,則是如同木偶一般,抱著公主的屍體,一動也不動…無法拯救心愛的男子,親自殺死如同妹妹一般的公主的她的靈魂,正在迅速的死去…


    跪倒在地的公主的侍女們,擦拭著眼淚――男扮女裝的他們做出這種小女兒態本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是現在,整個劇場裏都圍繞著那種悲痛的氣氛,沒有任何人還有一絲閑心來嘲笑他們的做作:“公主殿下,太不幸了…”“啊,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這場決鬥…簡直毫無意義啊!”“如果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情…那麽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步…”


    站起身,走到舞台邊,麵向觀眾,拉多公爵悲傷的道:“殿下為了阻止我們的紛爭,連自己寶貴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殿下說自己恐懼於做出選擇,引起戰爭…但是她用生命證明了,她的勇氣和真心!…和這份崇高的節操相比…貴族的榮譽又是何等的渺小…如果不是我們的互相爭鬥…如何會發生這種憾事!!”


    搖了搖頭,看了克裏斯蒂娜一眼――本來按理說,殺死公主的她,理應被當場處以極刑才對,但是從公主臨終的話和她現在的樣子看,真的什麽都不用做,也無法做了――科洛多議長歎著氣,緊接著道:“人總是要等大錯鑄成之後,才會發覺自己的愚蠢…心為什麽不能直接想通…靈魂為何要被束縛於身體上?這也是人類之子的宿命嗎…愛德絲啊,偉大的空之女神。您為何如此不公…”


    【這…這可真是…多麽無奈的悲劇結局啊…被玩弄命運的4個年輕男女之間隻剩下悲痛的愛戀…嗎】


    “大小姐,請用這個…”輕輕遞上手巾,莉拉對被戲劇感染,流下眼淚梅貝爾道――雖然實際上,她自己也已經流出眼淚了。


    “嗬嗬…不用了…因為…”看了一眼周圍低聲抽泣的學生們,梅貝爾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口――


    【偶爾,和這些孩子們享受著同樣的感動,這樣的感覺也不錯呢…咦…似乎還有後續?】


    “看來…你們還是不明白。”


    舞台燈光大亮,然後轉暗――接著,一束藍光從舞台正中打下,一個女聲隨之響起――


    “…我的確賜予了你們作為寄宿靈魂而存在的**…但是,人類的心與靈魂,本應是更加崇高而自由的存在…輕賤靈魂,輕賤人心的不是他人,正是你們自己。”


    “啊啊…好,好耀眼…”“多麽美妙的聲音…”


    猛地站起身,飾演主教的演員,雙手高舉,歡呼道:“哦哦哦!天啊!大家!!這真是…何等的榮幸和惶恐啊!!女神真的降臨了啊啊!!”


    身著白紗,頭戴白冠的女神,從天空中緩緩降下――


    “何等莊嚴的女性…這就是女神嗎…”一臉茫然的看向女神,尤利烏斯喃喃的道。


    “年輕人們…你們的這場所謂的決鬥…我一直一五一十的看在眼裏…”歎息一聲,女神用慈悲與嚴厲並存的口吻,說道:“你們有著勇氣…”看向尤利烏斯“有著決心…”目光移向克裏斯蒂娜“但是,勇氣不足以去反抗真正逼迫你們的人,決心被複仇所利用,對錯誤的對象揮動著利劍…”


    “你們缺少了最為關鍵的東西――你們都有著對他人的善意,然而,卻大多出自你們自己的考慮,你們沒有去了解別人的想法,即使那是你們重要的人…而其結果,就是這場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悲劇的發生…”


    “的確如您所說…我所謂的勇氣…不足以使我敢於反抗壓迫我,奧斯卡,還有公主…以及克裏斯蒂娜的王國兩大派係…”


    “我的決心…隻在奧斯卡陷入昏睡以後…才得以做下決定…而且,還是除了鮮血以外…什麽也不會得到的決定…”


    點了點頭,女神轉向議長:“議長啊…你太過拘泥於身份的區別。但是,你是否忘記了,貴族與王族其實都同樣是人…你的考慮,從一開始,就隻是把他們當作迫害人民的魔鬼來看待…卻沒有看到,過去無數為了保護自己的領民,而遵從貴族的責任,奮戰於沙場的騎士們的鮮血…”


    “真是慚愧萬分…”


    然後,是拉多公爵“公爵啊…你自身的罪孽,我想你是最清楚的…不過,至少這一次,隻有這一次,我寬恕你的罪孽…”


    “克裏斯蒂娜!!別攔著我!!”奮力推開阻攔的衛兵們,身著便衣的奧斯卡,衝進了競技場,當剛看到紅發的女子時,他眼中閃過激動的光芒――可是接著,青年猛將的腦子,就被躺在克裏斯蒂娜懷裏的女孩,以及天空中那聖潔的女性,弄得一片空白。


    “啊啊…奧斯卡…”咋一看到醒來的奧斯卡,克裏斯蒂娜眼中閃過狂喜的光芒,不過馬上就再次被烏雲覆蓋:“…奧斯卡…我已犯下了無法饒恕的罪…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有那個資格…”


    “這…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我醒來後,想起了關於你的一切…然後總覺得…似乎有誰在指引我來到這裏…公主為什麽會…那位…是女神嗎?”


    “還有,旁觀了此事的人們…你們也同樣欠缺了一些重要的東西…請你們將手放在胸前仔細思索…為什麽,沒有哪怕一個人,去考慮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的根源…也就是王國裏的政治對立…”似乎並沒有打算在此停留太久,女神沒有幫沉默的克裏斯蒂娜回答奧斯卡的疑問,而是繼續道:


    看著眾人紛紛露出羞愧的表情,女神終於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嗬嗬,看來大家也都各有所悟了…那麽,利貝爾就還應該存有未來…請將今日之事永遠銘記於心…”


    話音落下,藍光和女神的身姿一同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公主心口插上的那把利劍,以及傷口…


    “嗯…啊…?這裏是…”


    “塞西莉亞!!”“塞西莉亞公主!!”“嗚…塞西…莉亞…”


    “啊…尤利烏斯…奧斯卡…還有姐姐…唔…姐姐你怎麽哭了…啊…原來如此…姐姐你們也到天國來了嗎?”


    “什麽天國啊…笨蛋…嗚”抱著公主的克裏斯蒂娜,又哭又笑的說,而一旁的尤利烏斯和奧斯卡,則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這…這簡直就是奇跡啊…”雙手合十,禱告不已的,當然是身為龍套的主教了――


    在克裏斯蒂娜的扶持下,公主站起身,而眾人則迅速的圍攏上來――


    自己的侍女,拉多,科洛多…環視眾人的公主,終於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啊你們兩個…公爵…連議長都…我…不是應該死了嗎…”


    “啊,女神啊!感謝您!將利貝爾的至寶還給了我們!”公爵讚美道,而議長則附合說:“感謝您無上的慈悲!”


    “奧斯卡…尤利烏斯…姐姐…這…究竟是怎麽了?”


    奧斯卡輕笑一聲,說::“塞茜莉亞殿下…您再也無須擔心了…長久以來的對立已經結束…一切都開始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尤利烏斯則略帶玩笑的說:“你太天真了,奧斯卡!你我之間的勝負還未見分曉對吧?這一次我可沒輸給你!這麽一場浩大的決鬥,沒有個勝者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我說…你現在這副模樣,渾身帶傷…好吧,克裏斯蒂娜還真是…”苦笑一聲,奧斯卡繼續道:“要怎麽跟我繼續打啊?”


    “哈哈,雖然我渾身帶傷,不過相對的,你剛從昏睡中醒來,不一樣是渾身無力麽?…所以來吧,用木劍把這場決鬥繼續下去吧!”


    終於聽懂了2人在說什麽的公主,突然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不對喲?這場戰鬥,已經有勝利者了喲?”


    “誒?”“難,難道說…等等塞西莉亞!!”


    “嗯…沒辦法,已經說好了,這場決鬥的勝利者,就是我的夫婿啊…所以說啦…”


    抱住身邊的克裏斯蒂娜的手臂,公主笑著說:“因為尤利烏斯你完敗給了姐姐,所以我就隻好嫁給姐姐了。”


    “公主殿下!夫婿的事情已經不用急了!”“公主殿下!隻有此事萬萬不可啊!!如果克裏斯…蒂娜男爵是男子到還…咳咳,總總之不可以啊!!”


    “塞西莉亞…別胡鬧了…”


    “啊哈哈…好吧,我不鬧了…不過,對於勝利者,至少需要一個嘉獎吧?那麽,一個賜予勝利者的吻,應該不過分吧?”


    “這倒是可以接受…”“嗯…雖然是女子…但是一個吻的話…”


    “啊,不過,我覺得,恐怕姐姐想接受的,可不是我的吻喲?那麽,咳咳,我以公主的名義命令你,奧斯卡將軍。”


    “誒?呃?哦!末將在!”


    “我命令你,以獎勵的名義,為克裏斯蒂娜男爵獻上勝利者的吻!”


    “真是的…奧斯卡,羨慕你啊…”


    “尤利烏斯,等你哪天能夠打贏姐姐,我也會獎勵你喲~”


    “饒了我吧…”


    “哦哦!這樣就最好了!!”“沒錯沒錯!這是大家都期待著的一幕啊!!”


    “這…這可真是…好吧…”嘴角抽搐的科洛絲,這一刻終於徹底明白了這一幕的意義――該死的路卡,這是要她主動去吻他啊!


    【哼,反正我就在你臉上輕輕的一啄~鬱悶死你…】


    全場觀眾的靜待中,奧斯卡的臉,離克裏斯蒂娜越來越近…


    然後,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這是,上午那個吻…還給你…”


    隻留下這麽一句輕輕的低語,奧斯卡猛地轉身,和其餘演員一同麵向舞台下――


    而陷入某種奇特的幻想氛圍的克裏斯蒂娜(路卡),則被公主(約修亞)拽了拽,才反應了過來――不過估計也沒人會在意他最後這點小小的失誤了…不論是觀眾,還是演員。


    “請空之女神見證!願今日的美好,永世長存!”尤利烏斯(艾斯蒂爾)喊道――


    拉多公爵轉向觀眾“願利貝爾永遠和平!”


    科洛多議長轉向觀眾“願利貝爾永遠繁榮!”


    幕布落下,這場**迭起的舞台劇,終於告一段落了,觀眾席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和掌聲,在這場舞台劇中,經曆了一波三折的心理路程,終於完全和劇情融為一體的觀眾們,可以說深切的感受到了那個中的魅力了吧…


    當然,最後那個貨真價實的吻,更是讓科洛絲坐實了姐姐大人的戀人的名聲――而且拖劇情的福,被所有人承認了――大概是戲裏的激烈情感,和戲外的人聯係在了一起的原因吧。


    無論,台下因為那個吻而吹口哨的人也不少就是了。


    ――禮堂的出口處,某個銀發的青年,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嗬嗬…最後果然還是大團圓…看起來,即使是你參與製作的劇本,也還是希望有最好的結局嗎…丫頭…】


    【不過,這樣也不錯啊…不是嗎?】


    轉過身,銀發青年離去,仿佛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一樣…


    ----------


    就這樣,舞台劇《白花戀詩》,在觀眾們的歡聲中,以圓滿的方式,結束了。


    而學院裏,跟著響起了學院祭結束的廣播聲…


    帶著滿足的表情的來客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學院…


    ……


    “那個…路卡?”


    “嗯?科洛蒂亞,什麽事?”


    “我聽喬兒說,你一開始,本來是準備把白花戀詩寫成悲劇的不是麽?通過公主的死去,來讓人們醒覺…後來為什麽硬生生的加入了一個女神呢?”


    “怎麽,你不喜歡嗎?”


    “不不!怎麽會呢!?怎麽說呢…雖然那個故事發展,果然是悲劇才更現實吧…但是我還是…不想看到那麽悲傷的畫麵,我想克拉姆他們也不會想的…”


    “沒錯…孩子們是不會想看到悲劇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喜歡,不是麽?”


    “…其實我覺得你隻是為了最後那一幕,我,我主動…那個的場麵…”


    “…我從不否認我絕對一定肯定有這方麵的考量!”


    “路卡個笨蛋!”


    “好痛!別打臉啊!還是用拳頭!我老爸都沒有打過我呢(貌似是事實)!”


    “哼!”


    “靠!而且還打了兩次!!”


    “…謝謝”


    “誒?為啥在我做好完全的防禦動作後,你卻道歉了…”


    “舞台劇能這麽成功…克拉姆他們也能上去表演…這些喬兒都說了,是路卡的功勞呢…”


    “啊…啊哈哈…你高興就好…”


    “有路卡在…真的…太好了…”


    月光下的學院小街,少女輕輕的靠入少年的懷中,即使是最戀主的幻翼鳥兒,也不願意去打攪這一刻吧…


    -----------


    學院祭篇.完


    下一章突入市長篇,然後準備快速進入政變…


    老實說,我是真的很有心把白花寫成悲劇,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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