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看來,於寒舟寫作的風格就是這樣的。她們一直提心吊膽的,每天聽故事都是痛並快樂著,直到貓主子順順利利生下一個漂亮的孩子,才鬆了口氣。


    「看來奶奶果真沒騙我們。」她們都很高興,很殷勤地伺候於寒舟,還給她又做了兩身男裝。


    賀文璋本來想跟她一起寫,但是見她寫得這麽甜,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順利、還要甜,便沒有強行介入,而是滿心歡喜地當著讀者。


    直到有一天,她筆鋒一轉,寫道:「這一日,男人出門辦事,在街上遇見一個賣身葬父的年輕女子,在大冬天的隻著了薄薄的單衣,瑟瑟發抖,很是可憐,便讓下人過去送了銀子。」


    年輕女子葬了父親後,卻找上男人,說要賣身為奴。男人心善,便道:「你是良家女子,不必賣身為奴,若實在過意不去,便當那銀錢是我借你的,幾時手頭寬裕了再還我就是。」


    女子跪下對他磕了個頭,說道:「我知道大爺心善,才來找大爺。我雖是良家女子,卻再無親人依靠,這天下雖大,我卻不知何去何從。今日來找大爺,原是想求大爺給個棲身之處。」


    男人思索了下,覺著好人做到底,便在府裏為她安排了個差事。她簽的賣身契,也不是死契,而是活契,可以隨時贖身的。


    女子在針線房做事,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她非常感激,常常抽空做些別的針線,拿給男人,說是自己的一片心意。男人見做得不錯,就收下了,還賞了她銀子。


    「我不會收!」就在丫鬟念到這裏時,坐一旁聽著的賀文璋驀地出聲道。


    自從男人帶了賣身葬父的女人進府裏,賀文璋的眉頭便開始蹙了起來,聽到這裏,再也沒忍住,出聲打斷了一句。


    丫鬟們愕然地看著他,他才驚覺不對,解釋了一句:「若是我,我不會收下。」


    聽到這裏,丫鬟們才明白過來,大爺又在無時無刻不在對奶奶表情意,紛紛笑起來。


    接下來又念道:「男人雖然收下了,卻隻是讓人放起來,並沒有穿用。直到有一日,他要出門去,丫鬟為他準備衣裳的時候,順手拿了一條從前沒用過的腰帶。因搭配著很合適,便給他穿戴上了。」


    女子時不時往這邊送東西,衣裳,鞋襪,腰帶,荷包等等。漸漸送得多了,丫鬟們見大爺不怎麽抵觸,便開始給他用。


    「騰!」賀文璋驀地站了起來,渾身緊繃著,唇也緊繃著,見眾人都看他,喝了一句:「看我做什麽?」


    眾人被喝得莫名,忙低下頭去。賀文璋這才抿著唇,緩緩摩挲著自己的手臂。他隻要一想到身上穿用了居心叵測的女人的針線,便渾身難受。


    是的,他認為故事裏的女人居心叵測。他知道於寒舟,她不會寫一個好人進來。


    丫鬟便接著往下念。


    很快念到女子見男人身上常常穿戴著她的針線,心內歡喜不已。她日日看著他,對他生出了情意。


    「呸!」丫鬟不念了,改為罵道:「什麽東西,原來打著歪心思呢!」


    她都不必往下念,就知道這女人要搞幺蛾子了。


    其他人跟著附和道:「可不就是?我一開始就覺著她不正經!做針線,怎麽隻孝敬男主子,不孝敬女主子和小主子?必是個狐媚心思!」


    「接著念,別多話。」於寒舟提醒道。


    丫鬟便繼續往下念:「女子見大爺日日穿戴著她的針線,漸漸覺著大爺也是喜歡她的,又聽聞大奶奶再懷了身孕,不能伺候大爺,便想著給大爺做個妾。」


    「她漸漸打扮得光鮮起來,見了人便說,夫人會不會給大爺準備房裏人?說得多了,便傳入了夫人耳中。夫人便動了這個心思,挑挑揀揀中,表現愈發可人的女子便入了夫人的眼。」


    丫鬟念到這裏,便停住了。


    她不想往下念了。


    雖然男子納妾是正當的事情,可是她們更喜歡夫妻伉儷情深的故事。


    「給我。」這時,賀文璋走過來,伸出手,讓丫鬟把手稿給他。


    丫鬟自然聽令,將惹人煩的手稿給了他。


    接過後,賀文璋隻低頭掃了一眼,便說道:「男子得知母親要為他納妾,還是納的他救過的人,便找到那女子,對她說,‘你現在是奴婢身份,需得贖身為良民,才能做我的妾’,女子聽了,欣喜不已,立時準備銀子為自己贖身。」


    「她進府之前,手裏便捏著一些銀子,是葬父剩下的銀子,加之這些日子又攢了不少,因此很順利就贖了身,成為了良民。男子便對她道,‘既然你現在是良民了,便不能再待在我們府中了,你自去吧’。」


    「女子驚愕不已,但是男子轉身便走了,並對守門的說,日後不許隨意放人進來。」賀文璋的聲音低沉,「自此以後,女子再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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