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岐原本麵無表情,轉身卻是一臉的可愛乖巧:「舅舅來了!」


    他顧不得穿衣,直接迎了出去。


    安國公許繼順在幾個副將和幕僚的簇擁下大步而來,見林岐穿著白綾中衣和白綾褲出來迎接,雪白臉頰上還有幾滴血跡,分明是戰鬥結束正要洗澡,聽到自己過來,顧不得穿衣急忙出來迎接的,心中滿意,道:「小鳳凰,你穿著這樣出來迎舅舅,像什麽樣子!」


    林岐笑了起來,笑容帶著幾分天真稚氣:「舅舅脾氣急,我若是洗了澡換了衣服再出來迎接舅舅,說不定舅舅已經氣得騎馬回澤州了!」


    許繼順:「……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大實話!哈哈哈!」


    眾人都笑了起來。


    進入帥帳後,林岐向許繼順拱了拱手,笑嘻嘻道:「舅舅先坐,我去洗把臉穿上衣服再來陪舅舅。」


    許繼順見帥帳主位擺著一個圈椅,其餘都是板凳,便在圈椅上坐了下來,又吩咐自己帶來的部將和幕僚在板凳上坐了下來。


    林岐的幕僚和部將也都在場,見此情狀,卻似沒有看見一般,各自尋了板凳坐下了。


    林岐的謀士趙荃若無其事,出帳吩咐親兵再去尋一張圈椅搬過來。


    自從大周開國,安國公許氏一脈就把持了澤州,勢力範圍甚至向同在西北的甘州和肅州輻射。


    安國公許繼順在澤州當慣了土皇帝,來到了皇太子軍中,也不知收斂,還真把皇太子當成隻能仰仗西北軍支持的廢物了。


    林岐很快就洗了臉出來了。


    他隻是在中衣外麵套了件灰藍圓領袍子,腰間圍了根黑玉帶,越發顯得寬肩細腰大長腿,隻是白嫩的臉還帶著嬰兒肥,看起來還是少年模樣。


    許繼順打量著林岐,這才意識到林岐已經長大了,不是先前那個扮成女孩子的清秀小少年了。


    他笑著道:「小鳳凰,舅舅才想起來,到七月你可要滿十八歲了,是個男子漢了!」


    聽到許繼順當著眾人的麵叫皇太子「小鳳凰」,許繼順的人都跟著笑起來——皇太子生得這樣好看,又氣質高華,的確當得起「小鳳凰」這個乳名。


    林岐的部將和幕僚卻都麵無表情。


    在他們心目中,皇太子是帶領他們浴血奮戰的戰神,是鐵血皇太子,怎能用這樣嬌滴滴的乳名去弱化皇太子?


    林岐見舅舅坐了自己的位置,便在趙荃搬進來的圈椅上坐了下來,然後笑道:「舅舅,我就要滿十八歲了,早就是男子漢了。」


    許繼順哈哈笑了起來。


    他和許皇後是龍鳳胎,雖然飛揚跋扈桀驁不馴,對林岐這個外甥卻是真的疼愛:「小鳳凰,舅舅借給你的兵不錯吧?用著可還順手?」


    去年小鳳凰去甘州,開口就要借二十萬西北軍來甘州抵禦西夏侵略。


    舅甥倆討價還價好幾日,最後他借了十萬西北軍給小鳳凰。


    如今見甘州形勢大好,許繼順便來到甘州看望小鳳凰,一方麵是打算把甘州也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另一方麵也想把這十萬西北兵要回去。


    林岐也笑了,眼睛清澈:「舅舅果真很會練兵,這些士兵戰場上特別勇猛,屯田時又吃苦耐勞,我很喜歡,已經答應他們,待戰爭結束,立有戰功的士兵,我給他們假期和賞銀,讓他們回鄉娶妻,帶著家小來甘州,一起建設甘州軍屯。」


    許繼順的笑容漸漸消逝,眉頭皺了起來——小鳳凰話中之意,是不想還他的十萬西北兵了?


    隨著安國公過來的部將和幕僚也都皺起了眉頭。


    帥帳內一下子靜了下來。


    林岐笑容天真看著許繼順。


    許繼順盯著林岐:「小鳳凰你的意思是,要把甘州也給舅舅?」


    瞬息之間,帳中情勢已由舅甥一家親變得劍拔弩張,雙方各自警惕,都看向林岐。


    林岐看向許繼順:「舅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甘州自然也是陛下的,是朝廷的,難道我可以隨意處置甘州?」


    許繼順沒想到林岐居然先把一頂大帽子給壓了下來,與林岐極為相似的眼睛閃著光:「小鳳凰,這句話原句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出自《左傳》。‘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思是以天下之大,都是王需要為之負責的,不要把自己的責任推卸給別人——你這可是曲解人家原文的意思。」


    見舅舅故意歪了話題,林岐索性把話題歪得更遠:「哦,原來是這樣,我竟錯了這許多年。」


    他微微一笑:「舅舅,我如今在甘州和肅州同時建立軍屯,每年所需之費超過百萬,今年下半年的費用朝廷還沒調撥,不如咱們來個省事的,澤州前年、去年和今年的稅銀不必運往京城,直接交付給我,由我來和朝廷交接,多退少補,舅舅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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