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拓突來的沉默令梁夙霏陷入尷尬之中,雖然過去的婚姻裏他們的對話也不多,但畢竟現在兩人關係已經不同,他來到她的住處,就是客人,她理應好好招呼他,無奈長久以來的疏遠,一時間她也不知該聊什麽。


    幸好,廚房裏適時飄來香味,提醒她爐上還滾著菱角排骨湯。


    “我正在準備晚餐,你要留下來一塊吃嗎?”這是她唯一擠得出來的話題。


    “也好。”他當然不是為吃飯來的,隻是聞到那濃鬱溫潤的食物香氣,忽然就覺得餓了。


    她搬走之後,他在生活上最明顯感覺到差別的地方就是“吃”,不知是少了女主人督促的緣故,家裏的廚子就開始偷懶,盡管每餐的菜色仍舊很豐富,可就少了幾分火候,嚐起來沒有以前美味。


    雷拓這才明白,原來她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你先坐一下,我再炒兩個菜就可以開飯了。”沒想到他真的應好,她慌了,趕緊鑽進廚房,打開冰箱,翻看還有沒有比較拿得上桌的食材。


    “我晚上還有應酬,隻吃一點,不必花時間特別張羅。”聽見她在廚房裏窸窸窣窣的忙碌聲,他難得表現體貼。


    這小房子也有小房子的好處,人跟人之間的距離變近了,什麽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似乎連心裏在想些什麽都能感應得到。


    他看得出來他答應留下來吃飯讓她十分意外而且緊張,但緊張裏卻有藏不住的喜出望外,整張臉都發亮了。


    換作以往,他根本不可能察覺到她神情的變化,更別提會隨她的情緒波動,可他此時的嘴角確實因她直率的表現而上揚。


    雷拓隻知道梁夙霏緊張,不曉得她簡直急得快把冰箱給拆了。


    怎麽翻來翻去都是蔬菜?


    她往客廳方向探出頭去,訕訕地對他說:“不好意思……今天沒去菜市場,隻能做幾樣簡單的家常菜……你可能吃不慣……還是我再去買點菜?”


    “家常菜很好,有什麽我就吃什麽,別忙。”他往沙發一坐,優雅地交疊起雙腿,笑眯起一雙勾人的深眸,覺得今晚心情似乎特別輕鬆。


    但……為什麽硬要賴在這裏,硬要吃她做的飯,隱隱還有幾分故意想讓她意亂情迷的意圖?


    雷拓一經細想,也覺不解。


    不過是換了一個空間,換了一種關係——嚴格來說,他們還沒真正簽字離婚,但為什麽才分開幾天再見到她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他怔怔地望向廚房的方向,見不到她的身影,隻聽見抽油煙機運轉的轟隆聲,聽見鍋鏟碰撞的熱鬧聲響,以及隨空氣飄散而來的食物香氣……


    他的胸口突然一陣發熱,這不正是以往他腦中經常勾勒的“家”該有的溫暖氛圍?


    雷拓啞然失笑,不曉得發什麽神經,今天特別感性,大概是過去被“婚姻”這個框框束縛太久,知道不久後即將結束,壓力消失了,才能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


    “可以吃了。”梁夙霏捧著湯鍋走出廚房,擺在一張緊挨著廚房牆邊的小餐桌。


    雷拓來到桌邊坐下,隻見她忙連忙出,很快,桌麵上便出現三菜一湯以及兩碗晶瑩飽滿的白飯。


    香味四溢。


    “隻是簡單的炒兩樣菜,然後還有菱角排骨湯跟煎肉魚。”她擦拭著手上的水珠,帶著幾分說著。“如果不夠,我再去……”


    “夠了,看起來很美味。”他為她拉開椅子,“坐下來,我餓了。”


    聽見讚美,她的臉蛋不自覺地微紅。


    這是他第一次誇獎她做的菜,竟然隻是這麽簡單的西紅柿炒蛋和竹筍炒肉絲。


    雷拓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先嚐一口,每一口都露出滿足的表情,彷佛吃的是山珍海味、滿漢全席似的,胃口極好。


    “這飯煮得真好。”他細細品嚐口中晶瑩飽滿的米飯香。


    “是用大同電鍋煮的……”她再次臉紅,但這次不是因為她誇她,而是餐桌太小,坐進兩個人,一不小心就會碰觸到對方。


    雖然他們的已經結婚三年,也有過親密關係,但他對她的吸引力一如最初,依然教她怦然心動,無法自己。


    他察覺她的僵硬,瞄她一眼,“怎麽不吃?”


    “嗯……咳、咳……”她差點忘記要呼吸,聽見他的聲音回神猛吸一口氣,嗆到了。


    他很自然地伸手拍順她的背,玩笑問道:“什麽都還沒吃也能噎住?”


    “嗬……”她尷尬地吐吐舌頭,眼眶卻因感動而在泛紅邊緣,硬生生地眨去。


    此刻的他,令她想起初認識時的他。


    當年的雷拓,沉穩內斂,不著痕跡的體貼溫柔,深沉的眼眸裏總像藏著許多故事,吸引每個見到他的女人生出想了解他、照顧他的念頭。


    但為什麽婚後他全變了,變得冷硬陌生,兩人之間就像隔著一道牆,她始終無法再靠近他一些。


    所以,再次見到她愛上的那個他卻是在兩人仳離之際,不禁令她百感交集。


    雷拓身處這個小屋子,愈待愈覺舒適,原本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妻子看著看著也覺像老朋友一樣,頓時熱絡親切了起來。


    “你剛說找到什麽樣工作?”


    “超市的收銀員。”她答。


    “便利商店還是量販店那種?”


    “那間超市賣的東西好特別,有點類似黃昏市場的功能,但是更便利,提供一百多種已經整理搭配好的菜式,讓職業婦女下班後可以很快煮出一桌飯,也有熱食,而且老板是個女孩子,年紀輕輕的卻很有想法,很獨立,我滿佩服她的。”


    “聽起來是很不一樣,需要站一整天嗎?很累吧?”以往他們很少像這樣聊天,所以對她佩服的類型是“有想法、很獨立的年輕女孩”感到新鮮。


    這表示她是重視心靈多於物質的人,也表示,她不是完全沒個性、沒思想的女人。


    “明天才開始上班,還不知道工作量怎麽樣,不過累點也沒關係,我已經無所事事太久了,想忙一點、充實一點。”她自我調侃地說。


    當了三年不事生產的“少奶奶”,她閑怕了。


    他看著她,像看一個剛認識、還不了解的新朋友,用著好奇的目光。


    原來她並不享受那種處處有人跟前跟後悉心服侍的舒適生活?


    他忍不住想問她更多、想知道她更多,想弄清楚她究竟和他“以為”的她有多大的落差?


    這頓晚餐,兩人就在這前所未有的融洽氣氛中聊到欲罷不能。


    當他離開她的住處回到車上,從雨刷上取下夾著的幾張停車收費單才驚覺他們的竟聊了一整個晚上!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梁夙霏開始她全新的生活。


    婚後,她扮演終日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沒有目標、沒有重心,到最後連自己也看不見了;失去信心,失去笑容,即使物質生活無憂,卻一點也不快樂意;所以,能重回職場,她格外珍惜。


    短短不到半個月時間,她的認真態度,她的溫和可親,為她贏得老板的肯定,同事的情誼,以及更多來自陌生顧客的友善回應。


    一份毫不起眼的工作,卻為她帶來難以形容的充實感,填補離開雷拓後的彷徨無助,以及如影隨形的空虛失落。


    其中最覺難得珍貴的是認識了“大廚超市”的老板——黎致。


    黎致身材高挑纖細,削短發,目光明亮有神,聲音清脆開朗,和婉恬靜的梁夙霏個性可說截然不同,但對彼此卻都有種相見恨晚的奇特感覺。


    中午,黎致經常找梁夙霏到她辦公室一起吃飯,這個時候撇開公事,就像認識多年的姐妹淘,無話不談。


    “小霏,我聽美玲姐說,那個眼鏡男昨天晚上又在外頭等你下班?”黎致吃著自家超市販售的便當,關心地問道。


    “嗯……”梁夙霏一臉為難。“因為是店裏的客人,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有婉轉地告訴他請他別再這樣。”


    她的桃花也回這份工作突然旺了起來。


    “他想約你吃飯還是看電影?”


    “都有……”


    “幹麽不去?”


    “就……”她吸了口氣又歎了口氣,不知如何解釋。


    “那個眼鏡男是t大的教授,一表人才又斯斯文文的,在店門外站崗不知道要鼓起多大勇氣,看來是真的對你一見鍾情。”黎致鼓勵她。“反正飯是天天吃、餐餐吃,跟他出去吃一頓又不會少塊肉,試試交個朋友又何妨。”


    “交朋友當然是沒問題,可是……如果不可能那個……”她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白。“就不應該給他錯誤的訊息。”


    “敢情你一遇到男人都先思考有沒有可能嫁給他,再決定要不要做朋友?”黎致誇張地作出驚訝表情。“所以你這輩子除了丈夫外,不能有任何異性朋友?”


    “也不是……”梁夙霏想反駁,卻又拿不出什麽有力的說詞。


    感情上她確實很保守,但她更害怕對別人造成傷害。


    她太清楚單方麵付出感情得不到回應的苦楚,所以,如果已無心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就不能讓對方懷抱期待。


    “都在辦離婚了,還擔心你未來『前夫』吃醋?”黎致知道梁夙霏的婚姻狀況。


    “跟他無關,而且他也不會吃這個醋的。”她黯然笑道。


    她並非因為不愛才離開雷拓,正是因為愛,愛得太痛,無法承愛,所以選擇逃避。


    他曾給她一個灰姑娘變身公主的美夢,隻是夢很快就醒了,醒來後她依舊還是灰姑娘。


    黎致望著一臉落寞的梁夙霏,心想——怎麽會有男人舍得傷害一個如此溫柔善良的女人?


    除非是個沒心沒肝的混蛋。


    她是沒機會見到梁夙霏的那個“準前夫”,要不,肯定要替她討回這一口氣。


    正當黎致沉浸在想象哪天遇見雷拓要如何如何教訓他時,辦公室響起敲門聲。


    “小霏,”門外控進一名員工。“外麵有個長得像明星、身材像模特的男人找你,說是你老公……”


    這名員工一臉納悶,因為整間超市除了黎致外,沒人知道梁夙霏的婚姻狀況,而且,她也太不像“人妻”了吧!


    她的氣質太純淨,就像甫出校園還未染上社會惡習的新鮮人,怎麽也無法想象她已結過婚,而且還正準備離婚。


    “雷拓?”梁夙霏驚訝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不可能,他不可能到這裏來找她!


    啊……可能是要談離婚的細節。


    但是,他沒必要親自來啊?


    “真的是你老公?”黎致的驚訝不亞於梁夙霏,有沒有這麽心想事成的?說曹操曹操就到,這男人居然自動送上門來找罵挨。


    太好了!


    梁夙霏沒聽見黎致的問話,一顆心因丈夫的到來而心神不寧,倉皇地蓋上便當蓋就急忙離開辦公室奔往賣場。


    黎致見她臉色發白立即隨後跟去,以保護人的姿態,就怕柔弱的她再遭“前夫”欺負。


    梁夙霏推開通往賣場的拉門,遠遠地便看見站在入口處附近的雷拓。


    他穿著剪裁合身的墨綠色西裝、駝色長大衣,英氣挺拔的外貌和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光是站在那兒,無須言語便已夠懾人心魂。


    梁夙霏彷佛回到第一次在“查寧手工坊”見他的情景——


    當他推開店裏的銀色金屬大門,像帶來一陣旋風,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卷過去,熟識他的店員殷切簇擁而上,不認識他的顧客也忍不住悄悄打量他。


    一雙深邃的黑眸散發出冷冽的氣息,俊美的五官教人不自覺屏息凝視,兩道飛劍般的濃眉微蹙,更為他添上幾分神秘的魅力。


    除了電視電影裏的主角外,梁夙霏不曾近距離見到如此好看,好看到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的男人。當她聽從店長指示,到後方置物間找出他訂製的鞋並為他試穿,一直到此時,她都還清楚記得當時的心跳有多快,腦袋空空,隻記得問他穿起來合不合腳,那模樣,肯定很傻。


    她以為他是明星。


    對他,她除了驚歎外並無其餘想法,因為清楚和他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任誰也意想不到後來她竟成為他的妻子。


    “怎麽來了?”梁夙霏走到雷拓麵前,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平穩的音調說話。


    而在說話的同時,她耳邊隱約可見站在不遠處的同事倒抽一口氣的聲音,低語著——


    “真的是她老公……怎麽可能?”


    她並不以為意,因為自她嫁給雷拓後,隻要兩人一同出席公開場合都無可避免會看到、聽到這樣的疑惑。


    女人們總是不相信雷拓的妻子竟如此,卻又好奇她用了什麽手段抓住他的心?


    天曉得,她從來就不知道他的心在哪裏。


    “後天是叔公九十五歲壽誕,還記得嗎?”雷拓說著,一邊打量站在眼前的妻子——白襯衫、牛仔褲、紮著馬尾,未施脂粉的皮膚白皙清透,像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般青春亮麗。


    以往她在家總是規規矩矩的穿著香奈兒套裝,一絲不苟地將頭發梳至腦後,起碼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


    他喜歡她現在的打扮,輕鬆自在。


    “當然記得,送給叔公的禮物我已經買了,管家知道放在哪裏。”那是她離開雷家前就已準備好了的。


    即使婚姻已名存實亡,但她到最後一秒仍盡職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叔公昨天還特地叫看護打電話來,要我們早點到。”叔公年歲已大,記性一天比一天糊塗,有時連人跟名字都記不得,奇怪的是他特別喜歡梁夙霏,特別牢記著她。


    “可是我……”她為難地說:“我上班到晚上八點,而且,也不方便……你幫我跟叔公說,祝他身體健康……”


    想必此時雷家上下都已知道他們的事,在這敏感的時間點再參加雷家的聚會實在很尷尬。


    “有什麽不方便?雖然會有不少企業界大老來拜壽,但大部分還是自家人,你都見過的,跟以前那些家庭聚會沒什麽不同。”


    “這個……”她簡直哭笑不得,是他神經太粗,還是記性太差,難道忘了她已經搬出來,兩人正在“協議離婚”中。


    隻是他的律師遲遲沒有帶要簽署的文件來,害得兩人現在的關係處在很奇怪的狀態。


    “小霏,有什麽問題嗎?”黎致這時突然插身進來,一手搭上梁夙霏的肩,兩眼真瞪著雷拓,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她,頗有保護者的架式。


    原本她隻站在遠處看,但注意到梁夙霏一臉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擔心她丈夫擔出什麽過分的要求,立刻挺身而出。


    這女人太軟太好欺負,而那男人一看就是天之驕子,含著金湯匙出生,換個說法是被寵大的,看不懂人家的臉色。更總而言之,就是——白目。


    “沒事……”梁夙霏對黎致笑了笑。“一會兒就好。”


    “你是誰?”雷拓瞥向黎致,對她那種來勢洶洶、帶著敵意的姿態很納悶,而且直覺就不對勁。


    “噢,這位是黎致,我們超市的老板。”梁夙霏為兩人介紹。“這位是……我前夫,雷拓。”


    雷拓聽到她說的是“前夫”兩個字,覺得很不舒服,同時也恍然大悟,原來她的“不方便”是指這個。


    “夙霏後天要請假。”雷拓突然霸道地替妻子發言。


    他接受她搬家、出來工作,但在他還沒簽字前,他就還是她的丈夫,不是什麽前夫。


    這幾天他反省自己,婚後這幾年因為心頭還留有一個女孩的身影而冷落妻子,對她太不公平,而她因為得不到丈夫的關愛,寂寞無助,轉而投婆婆,希望借此被這個家庭接納,這做法並沒有錯,隻是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地雷罷了。


    和應天愛分手也快四年了,她沒再和他聯絡過,所有他們共同的朋友也沒有她的消息,她夠狠心、夠絕情,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而他至今仍難以忘懷。


    這場婚姻裏,梁夙霏是無辜的,他虧欠她。


    現在,他打算驅逐心頭那個身影,將心拉回到婚姻,善待他的妻子,所以,他並不打算離婚。


    “欸……我沒有……”梁夙霏一陣錯愕。


    雷拓過去很少過問、幹涉她的事,更別提擅自替她作決定,他雖待她冷漠,但十分尊重她,所以這行徑實在太唐突。


    “後天星期六,店裏很忙,不準假。”黎致接收到梁夙霏的訊號,立刻回絕。


    “員工家裏有事,連假也不準請?”雷拓挑起眉,確認這個女人對他有“敵意。”


    “那要看是她家裏,還是你家裏?而且,我沒聽見小霏跟我說『家裏有事』。”黎致皮笑肉不笑地答,言語中提醒他梁夙霏是獨立自主的人,不需要別人代言。


    “我家裏的事就是她家裏的事。”他眯起眼,顯露不悅。


    換作平常他是不會和女人計較,就是遇到粗俗不可理喻的人也頂多一笑置之,可黎致那隻搭在他妻子肩上的手讓他愈看愈不舒服,連帶的,她說的話聽來也就變得刺耳。


    這個不男不女的女人,不是lesbian吧?


    “她請假可能會丟了工作,沒工作就沒收入,你養她?”黎致故意刁難。


    這個男人,都已經要離婚了還不忘把前妻榨幹,家裏有事就來找她,當她是免費的菲傭嗎?!


    黎致不知前因後果,單從梁夙霏的表情和雷拓的強勢得到以上結論。


    “我養她有什麽難的?”他覺得黎致簡直莫名其妙,他們夫妻間的事輪得到她來多嘴?


    不過是一份工作,能有多少薪水,還擔心他養不起自己妻子?


    “厚厚……養一個人是沒什麽難,”黎致嗤之以鼻地冷笑。“但是,你以為對待妻子隻是讓她吃飽穿暖就夠了嗎?”


    想必這個男人以前也是這麽“財大氣粗”地控製梁夙霏,難怪她來應征工作時會顯得如此窘迫,如此缺乏自信。女人,隻要在經濟上無法自主,必須仰賴他人,人格也就無法獨立。


    “等等,你們別這樣……”梁夙霏傻眼了,這兩個人是怎麽了,為何一見麵就劍拔弩張?


    “小霏你別怕,我讓你靠。”黎致摟摟她的肩,給她力量。


    “夙霏,這個環境不好,我看你還是早點把工作辭了。”他覺得這個十足男人婆性的女人會對妻子造成不良影響。


    “我這裏不好,你以為你那裏就好?”黎致卷起袖子,跟他杠上。


    梁夙霏見兩人對話的音量已影響到店裏的顧客,嬌小的她奮力擠進火氣愈來愈大的兩人中間,硬聲道:“別吵!”


    接著強拉雷拓的手臂,將他帶到店外。


    “你不可以在我上班的時間找我談私事。”她一臉正經地告訴他,“會影響店裏生意的。”


    雷拓再次見識到小綿羊的瞬間爆發力——她居然“教訓”起他。


    “還有,雖然我也很掛念叔公,但我不能去。”她決心狠下心切割兩人的關係。“離婚一事,我希望盡快處理,盡快開始新的生活。”


    她沒有本錢和他藕斷絲連,再拖下去,意誌力隻會愈來愈薄弱,愈來愈質疑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力離開他獨自生活,到最後可能還是回到原來的生活,日複一日,逐漸枯萎。


    “為什麽這麽急?”雷拓真的好奇了,她為什麽這麽急迫地想要離婚?


    “說了你也不會懂的。”她無力解釋這些年來的內心轉折,而且,相信他也不是真的感興趣。


    直到目前他遲遲不派律師來跟她談大概就是卡在叔公的壽誕,他還需要她來擋那些表麵看起來很開心,實則是看熱鬧的親戚。


    她沒有親人,離婚後便是孑然一身,但他不同,親人太多,朋友太多,要一一解釋,一一說明,以他怕煩的性格而言,絕對是苦差事。


    她雖不舍,但無能為力。


    “你要不要試著說看看?”他正準備好好認識她、了解她,所以,絕對有耐心聽完。


    “我們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她淒然一笑。“好聚好散吧!”


    雷拓瞬間無語。


    “再見。”梁夙霏轉身回到店裏。


    他立在原處目送她離去。


    原來,她已不需要他的關心,不需要他的了解,“離婚”從來都不是她以退為時的手段,而且沒有任何轉圜的空間,她一心想離婚,開始新生活。


    如果他真覺虧欠她,是不是該讓她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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