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真的是他。」


    「他不是殺孽太多遭天譴了嗎?」


    「什麽天譴!睡了好幾年而已。」


    「他來幹什麽?不會是殺人吧!」


    「……」


    又是一道驚雷夾帶著閃電劈下,將在場人的臉映照的一明一暗。


    裴景跪在火盆前,呆呆的看著步步逼近的魔魅男子,目光幽沉,盯著裴景身後的棺木靈台。


    這架勢就不知是來尋仇的還是來上香的。


    唐碧茹見裴景不說話,便以為來人是客,如今侯府當家的女主人已經死了,她理所當然要頂替女主人的位置,上前對那男子行了禮說了句:


    「客人是來送姐姐最後一程的嗎?請隨我……唔……噗——!」


    唐碧茹一邊說話一邊請客人上前,誰知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得眼前寒光一閃,脖子處一陣刺麻的寒意過後,便是噴湧而出的鮮血。


    連掙紮都沒來得及,唐碧茹就瞪著雙眼倒在了血泊裏,沒有任何前兆與緣由的,死了。


    驚雷掃過,滿庭死寂。殺人者麵目無情,滿身的戾氣,宛如那爬上詔蓮地獄的幽冥惡鬼,令人膽寒。


    這場變故發生的太快,以至於血在唐碧茹身下彌漫出後,才有那膽小婦人發出驚聲尖叫——


    靈堂內外亂做一團。


    裴景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變故,不知道是要先憤怒還是先悲傷。


    一行人大約是聽見侯府內的尖叫聲,從門外闖入,為首那人靈堂內大多都認識,康王齊昭。


    隻見康王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也看見了那手持軟劍的魔殺星,上前一把奪過魔殺星手中軟劍,驚呼道:


    「皇叔,您怎麽剛醒就又殺人了呀。來人,快把皇叔扶回去!」


    康王身後的幾位也都是熟麵孔,不是皇子就是各家世子,總之全都是些輕易得罪不起的主顧。


    盡管靈堂前有人死了,但殺人的人卻無一人敢上前問責。


    幾位皇子、世子擁著那麵無表情,仿若閑庭信步進來,隨手摘了一片花就走的魔殺星出門,康王齊昭才上前拍了拍裴景的肩,說道:


    「表兄節哀。」雖然是遠到天邊的表親,平素不會這般稱呼,但這種時候康王覺得還是攀一點親戚來說話會比較有人情味。


    裴景抱著唐碧茹已然涼了的屍身,沙啞著問康王:


    「他為何要殺我妻?」


    康王無奈一歎:


    「皇叔練功走火入魔,此番剛從嶺南接回京中,本是要帶他回宮的,誰料經過你府門前,他瞧見你家府外的白燈籠,便說進來祭奠舊人,我們也是糊塗,竟忘了他與府上並無舊識,何談祭奠,果然他一來就犯了病。」


    「此事裴侯放心,父皇那兒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這兒……正好也在辦喪,幹脆兩位夫人一起,也不勞二手了。」


    康王說完之後,掃了一眼安定侯府的靈堂,對著安定侯夫人唐安芙的靈位拱手一揖,對身邊人吩咐說到安定侯府的禮金帳上,上兩份奠儀。


    最後瞥了一眼裴景抱在懷裏已然死去的側夫人,暗道一聲造孽後,幹咳著離開了安定侯府。


    都是龍子皇孫,自無人敢攔。


    可不是他冷血無情仗勢欺人,實在是康王一行人對這位靠著夫人上位,卻寵妾滅妻,逼死原配的武侯打從心眼兒裏瞧不起。


    一場喪事等來了一場鬧劇。


    人生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就是這麽莫名其妙。


    蹲在自己的靈位旁目睹這一切的唐安芙不禁笑了。


    不管這個魔殺星南安王究竟是走火入魔隨手殺人,還是攜舊怨報複殺人,總之他殺了唐碧茹,這就能讓唐安芙的滿腔怒意平複不少。


    帶著感激,唐安芙的魂魄漸漸消散,仿佛受到一陣莫名氣場的招引,飄向遠方。


    「阿芙,你怎麽還在睡。」


    唐安芙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看見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承塵,還在思考這是哪裏的時候,就感覺有人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唐安芙轉過身去,逆光中就見一個梳著單螺髻,大眼睛小嘴巴的嬌俏姑娘。


    「蕊娘?」唐安芙遲疑的喊出這個名字。


    元家六小姐,名蕊娘,是唐安芙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自從嫁去江南以後,唐安芙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阿芙,你怎麽回事,不認識我啦。快些起來,你忘了咱們約好要去幹什麽了?」


    元蕊娘風風火火將唐安芙從床上拉的坐起來,可唐安芙腦子有些糊塗,拉著蕊娘的手依舊覺得這是幻覺。


    是她太懷念這段時光了嗎?所以在死後也忍不住要回頭多看看。


    「蕊娘……」唐安芙雙目發熱,鼻頭發酸,兩滴淚珠很快落下,落在唐安芙的手背上。


    感覺是熱的。


    唐安芙伸手摸了摸手背上的淚珠,又難以置信的摸了摸臉頰,真實的觸感讓她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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