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你怎麽哭啦?別哭別哭,咱們這就去教訓他!」


    元蕊娘大咧咧的用衣袖給唐安芙擦了眼淚,拉著唐安芙下了床。她死之前腿是癱的,可現在雙腿著地的感覺太真實了。


    唐安芙試著雙腿用力,在床腳踏上輕跳了兩下,發覺腿真的好了,不由喜笑顏開,跳下腳踏,在房間裏一通跑跳。


    元蕊娘看著這樣的唐安芙,不禁對外喊道:


    「秀芝,快進來。你家小姐瘋了!」


    一個圓臉丫鬟從門外探進頭來,看了她們一眼便搖頭離開,顯然沒把元蕊娘的話當真。


    元蕊娘原本就是說笑的,卻遺憾沒把唐安芙的貼身丫鬟秀芝給騙進來。


    「好了好了,你快別跳了,發什麽羊癲瘋。」元蕊娘上前把蹦蹦跳跳的唐安芙拉住了。


    唐安芙開心的要飛起,幹脆拉著元蕊娘轉圈圈:「蕊娘,我回來了!太好了,就像一場夢!」


    元蕊娘好不容易把人按下,問道:「什麽你回來了?什麽夢?你做夢了?是好夢嗎?」


    唐安芙搖頭黯然:「不怎麽好。」


    「不怎麽好就忘了吧。你快些換衣裳,咱們不是要出門嘛。」元蕊娘推著唐安芙去屏風後。


    唐安芙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去哪裏?」


    「青雀橋啊。你不是約了裴四郎在那裏見麵嗎?」


    突然聽見‘裴四郎’三個字,唐安芙依舊有些恍惚:


    「我為什麽要約他見麵來著?」


    「你說為什麽?你給他寫信,他不接受就算了,竟還將你的信撕碎,你昨兒回來不是氣的要死,派人給他傳話,說今日青雀橋要與他拔刀相見嗎?」元蕊娘替唐安芙回憶。


    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


    唐安芙少女時期就是這種性格,說好聽點叫開朗俠義,說難聽點就是自大嬌蠻。


    怎麽說呢。


    唐安芙是在別人的讚譽中長大的,因為她確實是家裏小一輩裏最漂亮,最聰明,最有學識,武功最好的那個,她學什麽都要盡善盡美,若是個生在鍾鳴鼎食之家的郎君,妥妥是繼承人的培養對象。


    但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所謂的盡善盡美,都跟她的攀比虛榮心有關,她享受那種什麽都比別人優秀的感覺,她以能憑真本事領先別人一頭為榮,從來不知道什麽是退讓和隱忍,便是對上別府郎君,也從不怯場,要比文就比文,要比武就比武,沒在怕的。


    就是這種要強的性格,才讓唐安芙生出了一些不該生的心思。


    她妄圖憑一己之力改變外人對唐家的印象,想讓一個世代走裙帶關係,靠美色輸出的家族成為那種有所作為的門第。


    最終實踐證明她的想法落空了,她不僅沒有讓人改變對她家族的態度和看法,反而把自己的人生也折騰的一團糟,落得那般下場。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從她喜歡上裴景裴四郎開始。


    從小就沒嚐過被拒絕滋味的唐安芙因為裴四郎撕了她的信反而注意到他,覺得他和旁人不一樣,緊接著就是更加直白緊密的追求,直到所有人都知道唐安芙喜歡裴四郎。


    那時的唐安芙熱情奔放,讀了些書後便覺得女子不該被禮教過於束縛,既然喜歡,那便沒什麽好隱瞞的。


    所以她對於自己追求裴四郎的事情絲毫不覺得有錯,而身邊的人或是支持,或是等著看她笑話,也沒有人認真勸阻過她,當然了,那時候唐安芙一門心思,就算有人勸她也未必會聽就是了。


    唐安芙看著鏡子裏那張完好無缺的臉,杏眼桃腮,翹鼻豐唇,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藏著說不盡的明媚光彩,再想想自己才十六歲的年紀,唐安芙就開心的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對著鏡子傻笑。


    元蕊娘在屏風外等待良久,實在不耐煩進來催促時就看見唐安芙什麽都沒換,還在對鏡傻笑,不由得親自動手,押著她把衣裳換好,隨便給她挽了個單髻,配上一根花簪就可以出門了。


    反正唐安芙底子好,隨便怎麽折騰都好看,所以也就直接導致她不怎麽注重打扮,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熱情的像個七月的小太陽。


    元蕊娘拉著唐安芙走出房間,唐安芙像誤入夢境的孩子般對周圍環境好奇不已。


    這裏是承恩伯府的主院,說起來,唐安芙也沒有真正在這院子裏住幾年,但此時卻看哪兒都覺得熟悉,滿心充斥著重生回來的喜悅。


    承恩伯府的主院是大四合院的構造,主屋坐北朝南,東邊四間房,西邊四間房,一圈回廊環繞,中間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裏種了兩棵果樹,一樹桃,一樹棗,到開花的時節,總能吸引很多鳥雀來,為此每逢樹上結出果實後,唐安芙的母親謝氏就會親自爬上樹,給每一顆果子套上一個網袋,避免鳥雀啄食。


    唐安芙從西邊的回廊走出,經過中間的院子時,看到一個令她熱淚盈眶的身影,隻見她年輕時的哥哥唐安傑正高舉一根藤編,被罰在院子裏紮馬步,他底盤不穩,早已累的雙麵漲紅,滿頭大汗。


    「看什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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