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連年弘,不是因為受傷而昏迷,而是一夜沒睡又加上追捕小偷耗盡體力,身體太過疲累才睡著。


    他記得躺到縫合台上時,沒有幾秒他就陷入昏睡之中,直到那柔軟的手用力握上他的手,他才在極度疲累中清醒。


    他知道是她,手中的觸感隻有她一人,他貪戀她難得主動的柔情,所以仍假裝睡覺,就是想看看平時強悍的她,會不會因為他受傷而變得不一樣。


    她那帶著哽咽的音調揪緊了他的心,他的確不該那麽莽撞。


    被她嘮叨了,他卻覺得爽快,那是自家人才有的親密感。


    那個吻觸動他的神經,可惜意猶未盡;不過他不該太貪心,她能主動吻他,他就該放鞭炮慶祝了。


    就在他情不自禁想回吻她時,就聽見了那句深情的告白。


    弘弘,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這句話如天簌般騷動他的心,讓他整個人飄飄欲仙,手臂上的疼痛也被她的話而消彌無影無蹤。


    他選擇繼續假裝睡覺,期待能聽見她更多內心真實的告白。


    結果,左等右等,鼻間少了她的體香,溫柔的觸感也消失了,他這才緩慢地睜開雙眼。


    人呢?


    他還以為她隻是出去一下,結果進來的卻是他的媽媽。


    連母關心地問:“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媽,淑女呢?她剛剛不是在這裏?”


    “她走了。她說她有事要趕去台北。”連母好氣又好笑的。“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淑女,你不怕你老媽擔心哦?”


    他的心以重力加速度墜落穀底。她居然為了要去台北而丟下他?!那個如羽毛般輕柔的吻,難道是他在作夢?那句愛他的話,是他平空的幻想?


    “媽,我好好的,你要擔心什麽?淑女走了嗎?”


    “她請小萬開車載她去火車站。”


    他撐著要起床,連母一看,緊張地問:“你要幹什麽啦!你的手都縫了好幾十針,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我要拿手機。”一手吊著點滴,一手重傷,要從床上爬起來不能靠手,他隻能靠雙腿。


    “你別動啦!”連母將床頭調高,讓他可以坐起身。“我幫你拿啦。”


    他換下的外衣擱在一旁的矮櫃上,連母從衣服口袋中找出手機,才遞到他手上。


    他以吊點滴的手,按著快速鍵,立即接通手機。“小萬,你把車子開回來。”


    萬毅元不解地說:“我還在醫院的停車場。你怎麽了?”


    “你等我,我要辦理出院,我要跟淑女一起去台北。”他口氣暴衝。


    要不是她那句愛他的真心告白,他不會有這麽篤定的想法。她會把受傷的他放下,堅持要去台北,一定是有什麽情非得己的事。


    萬毅元勸說:“你不能出院,醫生說還要觀察,至少你也得等點滴吊完。”


    “我不管!你跟淑女說,你們若不來接我一起去,我就自己拔掉點滴,然後用著殘廢的左手開車!”他低低吼叫。


    連母既心慌又不好意思,因為他失控的情緒,就快要把病房裏的病人都吵醒。


    萬毅元知道連年弘說到做到,隻好無奈地說:“好,我先跟淑女進去病房,你先等我們進去再說。”


    連年弘不想讓事情有商量的餘地,他按下床頭的緊急電鈴,請來護士,執意拔掉點滴瓶。


    護士沒法作主,隻好去詢問醫生,醫生看了連年弘那生龍活虎的模樣,反正點滴也隻剩下五分之一,於是同意讓他拔除點滴。


    此時,萬毅元和蕭淑女又折回病房。


    蕭淑女氣呼呼地說:“你幹什麽那麽不愛惜身體?!”


    “那你又為什麽堅持一定要在我受傷時去台北?你到底有什麽難言之隱?”


    “醫生,他這樣需要住院嗎?”她問著年輕的急診室醫生,希望醫生可以製止他衝動的行為。


    醫生評估之後說:“不用。外科醫生替他縫合得很好,後天再來門診換藥,一個星期後再來拆線,我會開些消炎藥給他,記住傷口不要碰到水,還有動作也不要太大,萬一傷口滲出血來,就趕緊回醫院檢查。”


    醫生都這麽說了,蕭淑女也無法阻止,隻好去櫃台結帳、領藥。


    連父和連母先行開車回家。這是年輕人的事,兩老決定不插手,知道兒子沒事就好,反正他們也管不動兒子,倒不如放手讓媳婦去管。在他們的心目中,早已經認定蕭淑女是連家的媳婦。


    一群人因為連年弘的固執,隻好離開醫院,此刻來到醫院外的草坪上。


    朝陽照耀草地上那晶瑩的水珠,照著連年弘那不滿的情緒,蕭淑女實在不懂,他究竟在鬧什麽瞥扭?


    “你都已經幾歲了!傷口這麽大,怎麽可以這麽任性?!”在病房裏她無法跟他吵,隻能在這裏抒發情緒。


    “我看任性的人是你!有什麽事情重要到得丟下受傷的我?”連年弘反問。


    “弘哥,你要是可以離開醫院,恐怕得麻煩你去警局一趟,我們得製作筆錄。”陳英豪突然打岔。


    “陳英豪,你找死呀?!你不會跟你的長官說我還昏迷不醒,要作筆錄等明天再說!”現在天大的事都不能阻止他要跟她去台北的決心。


    陳英豪被吼得一臉委屈。“我隻是盡忠職守。小偷還在警局裏,得要有你這位受害者來作證嘛。”


    萬毅元笑著對陳英豪搖頭,要他別再耍白目。


    蕭跟女從隨身的包包裏拿出一個公文信封,遞到連年弘麵前。


    該是讓他知道的時候了,否則他的火氣可能會狂燒到無辜的人。


    連年弘伸手接過,一臉狐疑。劉忠孝替他打開信封,拿出裏頭的公文信紙。


    “高峰的父母控告我詐騙婚姻、企圖謀取高家財產,以及涉嫌妨害名譽,我今天下午得到台北出庭。”她唇邊帶著笑意,眼裏卻漫著苦澀。


    連年弘、萬毅元、陳英豪、劉忠孝都非常驚嚇,輪流將那張出庭通知看過一遍。


    要不是親耳聽見她在他耳邊說著愛他的話,他會以為她心裏根本沒有他存在,否則怎會將他當路人甲,隱瞞他這麽重要的事!


    “蕭淑女,這麽重要的事,你居然可以瞞著我,你究竟有沒有把我放在心裏?”


    從夏天到秋天,她已經回來四個月了,兩人的感情在昨夜重新回到沸點,他卻在這一刻感到十足憤怒。


    她苦笑,幽幽歎口氣。


    “就是因為把你放心裏,才不能告訴你。”


    浴室裏,熱氣蒸騰。


    連年弘變成大老爺,蕭淑女則化身為小婢女,正服侍著大老爺入浴洗澡。


    誰讓連年弘成了獨臂俠,傷口不僅碰不得水,也不能太過用力,以致於這幾天都由她來協助他洗澡。


    她從一開始的羞郝、慌亂,到現在雖然仍會臉紅耳熱,但至少已不再那麽笨拙,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地替他刷背擦身體。


    他躺在浴缸裏,受傷的手臂用塑膠袋包裹住,但還是得小心翼翼將手臂掛在浴缸邊緣。


    “高峰如果沒法讓他的父母態度軟化,我就去供出他是同性戀的事實。”


    五天前,在他無法開車的情形下,萬毅元充當司機,載著他和她到台北出庭。


    高家委派了律師,高峰也親自出庭,為她說了不少好話。不過控告蕭淑女的是高父,隻要高父不撤銷告訴,這場官司仍要繼續打下去。


    法官勸他們私下和解,也請律師勸告原告,能否降低求償金額。蕭淑女在庭上表達極大的誠意,但五百萬這天文數字,不是她能負荷及承擔的。


    況且,她將高家贈送的手飾、名牌包、禮服等等昂貴物品,在離婚時都已經全數退回,她絕沒有貪圖高家的財產,希望高家能夠降低賠價金額。


    要不是高峰向法官求情,連年弘恐怕會和高峰爆發衝突,畢竟當初若不是高峰,蕭淑女根本不會嫁入高家,連年弘始終無法諒解高峰。


    “你不能這樣,高峰有他的難處,隻要賠償合理,我願意支付高家父母這六年來對婷婷的照顧。”她半蹲在浴缸外,正替他刷背。


    “問題是賠償不合理!”


    “官司還在進行,我想不會賠那麽多的。”


    “你幹什麽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婷婷是我的女兒,高家照顧她六年我很感恩,這筆帳應該由我來跟高家算。”他當然明白這個倔強的女人心裏在打什麽主意,難怪她之前什麽都不告訴他,就是怕拖累他。


    “高家告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不要自以為是的自己跳進來。”


    他側轉過身瞪著她,她隻好停止手中的動作,要比眼睛大的話,她可不會瞪輸他。


    “蕭淑女,你到底把我當什麽?我是那種薄情寡義、遇事就落跑的男人嗎?”


    “就是因為你不是那種男人,我才不要你蹚進這渾水裏。”


    “你認為我會乖乖聽你的?”


    “你最好聽我的。高峰的父母不是為了錢,而是要給我一個教訓。這種官司恐怕得打個一兩年才會結案,你最好置身事外。”她態度堅持,無論他說什麽,她都不會動搖的。


    “你如果要我置身事外,那你幹什麽要回來?”他氣得口不擇言。


    “我是為了婷婷!”


    嘩地一聲,他從水中站起來,赤裸地站在她麵前。


    她半蹲著,這令她臉紅耳熱的畫麵,對她而言也未免太刺激了,她的理直氣壯一下子就變得氣虛。


    她隻好避開眼,緩緩站了起來。


    “好呀,你為了婷婷,我隻是路人甲嘛。”他雙手環胸,下巴微抬,眼神凝聚一股火熱。


    “你幹什麽這麽說啦!”她隻能將目光盯在他那高傲的嘴臉上。


    唉,她到底在害羞什麽,明明沒穿衣服的是他又不是她,她可是一身整齊。


    “你認為我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你被告嗎?”


    “你講點道理嘛,我這麽做是為你好。你該不會隻想當一屆村長吧?”雖然她的雙腳虛軟,氣勢減弱許多,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保持理智。


    他雙眸微眯。“我在你心裏是不是跟小黃同等級?一點官司就可以讓我丟掉村長的寶座?”


    “你別忘了,杜小月在一旁虎視耽耽,她努力在河東村裏運作,尤其是婦女的票源,你要是惹上官司或者有金錢糾紛,她絕對會把你說得很難聽,你下屆就別想選上。”


    “選不上就選不上,我又不是隻能做村長。”他一副無所謂。


    “連年弘,你誌氣就這麽小嗎?隻做一屆村長,你不怕丟盡你爸的臉嗎?”她刺激他,更是嘲諷他。


    “這就是你不願跟我複合的主要原因?”他原本一直猜測著她的想法,可是若沒親耳聽她說出口,他就無法判定自己想法的正確性。


    “我們這樣其實也算複合了嘛,都已經住在一起,該做的也都做過了。”她有些扭捏,因為她的小臉又發燙了。


    就算他一隻手受傷,但每次在幫他洗完澡之後,他總有辦法弄濕她的全身,接著兩人就會滾到他睡的客房裏。


    真是糟糕,她也變成不良的女人了。她讓女兒睡主臥室,她則和他睡在客房,常常依賴著他身體的溫度一覺到天亮。


    “你不嫁給我,那算哪門子的複合?!”他非常不滿。


    他的阿嬤幫他求過婚,他的爸爸和媽媽也三不五時在她耳邊叨念要把婚事辦一辦,但她總是有借口,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就隻差一張結婚證書而已嘛。”


    “差一張結婚證書可差多了,你想走隨時可以走,你想變心也隨時可以變心,我一點保障都沒有。”


    “我不會變心,也不會離開的。”他怎麽這麽番!她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你根本就對我沒信心。”他抬腳跨出浴缸,一步步逼近她。


    “這不是信心的問題。隻要我跟你在法律上沒關係,這件官司就不會影響到你,我的債務也不會拖累到你。”她越講氣越虛,因為他越來越靠近。


    “所以,債務是你的,官司是你的,我隻是婷婷的爸爸,隻是你做愛的對象?”他冷冷吐出一口氣,不顧手臂的傷口,用力握住她那退無可退的臂膀。


    “你要這麽說也可以啦。”


    當他的俊臉靠近她,她一度以為他會吻她時,他那失去笑意的臉隻寫著“認真”兩個大字。


    “嫁給我。”


    “連年弘,你別鬧了,你澡才洗到一半,你到底要不要繼續洗澡?你要是不洗,我就不管你了。”她迅速轉移話題。


    “我要你嫁給我。你到底嫁不嫁?”他低低吼著。


    “不嫁就是不嫁!我沒有好到非讓你娶我不可吧?”在法庭上的那一天,高峰才告訴她,他已經透露自己是同性戀的訊息給連年弘,她那時才知道,高峰為了成全她和連年弘,居然說出了這麽私密的事情。


    “蕭淑女,你以為這種小官司會影響到我村長的寶座嗎?你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


    “我隻是覺得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不要用一張薄薄的紙來束縛我們的關係。”她撥開他擱在她肩膀上的手,迅速轉過身,麵對浴室的門。


    “你不想洗,那我出去了。”


    她在瞬間落入一具濕熱的懷抱,他從身後環抱住她的腰。“你好狠,你不知道我的手受傷嗎?還這麽大力。”


    “你有沒有怎麽樣?!”她急問,卻受製於他的力道,無法再轉回身,隻能背對著她。


    “痛死了!”他故意哀嚎著。“我的手要是廢了,你得幫我洗一輩子澡。”


    “我願意啊。”她柔柔說著。


    “你願意幫我洗一輩子澡,卻不願意正大光明嫁給我?”他壓低嗓音,口氣多了幾分不自覺的柔軟。


    “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何必為難我呢?”


    “就是明白你的心,才不能讓你受委屈。”他的下巴抵在她軟軟的發絲上。


    “我是自作自受,哪有什麽委屈。”


    他緊緊抱住她,氣她,更氣自己,隻好使用慣有的招數將她揉入懷裏。“我不管,你嫁給我,你的官司由我來處理。”


    “這算哪門子求婚?有人求婚是這麽凶巴巴的嗎?”


    “我不是在求婚,我們之間還需要求婚嗎?”


    這男人說的話真是令人氣結,她的滿腔羞澀瞬間化為烏有。


    “連、年、弘,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不管他手臂上的傷口會不會裂開,她用力拉開他的右手臂,氣衝衝走出浴室。


    蕭淑女很堅持,不結婚就是不結婚。


    連年弘軟硬兼施,還是狠狠踢到鐵板。


    她隻能心動,卻不能心軟。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求償,她的房子可能被查封,她不能連累他,甚至是連家。


    “如果你不想舉辦婚禮也沒關係,我們直接去戶政事務所登記,隻要十分鍾就可以完成登記。”


    “不要!”她拒絕得幹脆。


    這種在言語上逼迫她嫁給他的戲碼,經常在兩人之間角力著。


    他一把拉過她,將她吻得酥軟無力、頭昏腦脹,在她唇上喃喃低語:“求求你啦,嫁給我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樣的婚禮,我都聽你的。”


    這種在肢體上逼迫她嫁給他的戲碼,也經常在兩人之間上演。


    總之,他什麽招數都使出來了,但她還是無法點頭答應。


    每逢農曆初一及十五,媽祖廟裏人聲鼎沸,祭拜的香客絡繹不絕,當然捐獻的香油錢也為數可觀。


    以致於每當這兩個日子,蕭淑女就會特別忙碌。除了仔細點算鈔票,還要詳細記帳,更要會同廟方的總幹事將錢存放於保險箱中。


    在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將帳目處理完畢,在她準備要下班之際,就看見那抹嬌俏的人影——杜小月。


    杜小月最近搬進河東村,更在村頭村尾四處走動。這麽早就來布局,跟三姑六婆博感情,可見杜小月對於村長之位是勢在必得。


    杜小月可說是連年弘競選連任的最強勁對手,她出身政治世家,除了村長爸爸,她的爺爺還曾當過立法委員,在政界的人脈資源相當充沛。


    蕭淑女看見萬毅元在招呼杜小月,她不想跟杜小月打照麵,想從廟門的左側離開時,還是被眼尖的杜小月看見了。


    杜小月小跑過來,粉臉上有著淡淡的怒意,不過很快就掩飾掉。“淑女!淑女!”


    蕭淑女想假裝沒聽見都不行,隻好停下腳步,咧嘴微笑。“嗨,小月。”


    “什麽時候要請我們喝你跟連村長的喜酒?”


    “哪有什麽喜酒喝,我跟他隻是老朋友。”蕭淑女撇得一乾二淨。


    杜小月懷疑地打量著她。“你們不是已經同居了?”


    “我們隻是同住在一個屋詹下,為的是要讓我女兒安心。你知道嗎?我反而跟小萬比較熟。”蕭淑女偷偷拿萬毅元來當擋箭牌。


    杜小月臉色微黯,有股落寞。“看得出來小萬很幫你,連工作也是他幫你找的,我想要使力都使不上。”


    “你也想要來媽祖廟工作?”蕭淑女微訝。


    鄉間的工作機會少,不是務農就是得自己做生意,像她還能找到這種朝九晚五的工作,雖然假日隻能排休,不過這份工作的確是令人向往的穩定工作。


    “是呀,你這算是肥缺,不要說我自己了,也有很多鄉親拜托我打聽,沒想到小萬卻把工作機會給了你。”


    蕭淑女聽得出來杜小月話裏的酸意,還有那感慨的表情。“小萬跟我是二十幾年的朋友,他是看我可憐。我剛回來這裏,又要養女兒,我的手頭很拮據的。”


    “淑女,連村長不養你們母女嗎?那他還真可惡。”


    “他當然會養婷婷。他對我和婷婷真的很好,可是我跟他沒關係,我不能靠他養,女人得要自立自強,你說是嗎?”蕭淑女話說得小心,就怕被杜小月抓到小辮子。


    “你說得沒錯,女人還是得要靠自己,所以我特別欣賞你。那要不要幫你申請急難求助?”


    “不用啦,我還可以應付,謝謝你。”


    杜小月很熱心,蕭淑女就是害怕這分熱心,才不願意和杜小月太過接近,一方麵也怕連年弘會不開心,畢竟杜小月擺明就是在正麵攻擊他。


    “好吧,有什麽需要一定要告訴我。單親媽媽很辛苦,你千萬不要累著了,別忘了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如果日子過不下去,一定要找人諮商,加油嘍。”


    “嗯,謝謝。”蕭淑女簡直是落荒而逃。


    麵對杜小月善意的關心,蕭淑女有些窘迫,畢竟她撒了謊,讓杜小月以為她和連年弘的感情不好,其實她和連年弘很甜蜜,就跟一般的夫妻一樣,隻是她沒法讓別人知道。


    她在河東村的名聲依然很臭,大家都在揣測她會待多久,一年、三年還是五年?誰讓她曾經記錄不良,不能怪別人這樣看待她。


    自從連年弘的手受傷,暫時沒辦法騎車之後,他總算去劉忠孝的機車店替她弄來一輛狀況很好的二手車,讓她可以代步上下班。


    後來他的手複原之後,她仍騎著機車,畢竟這樣比較方便,不用處處依賴別人接送。


    官司不會這麽快就有結果,高峰爸爸的態度似乎有些軟化,她隻能祈禱下次開庭時事情能有轉機。


    站在廟門口,看著那寬闊的廣場,每逢初一、十五,廟前就聚集許多攤販,形成美味的夜市文化,那是她小時候最甜美的記憶。


    她走過一個個攤位,心裏盤算著要帶點什麽東西回去。那個男人愛吃甜食,或許可以帶點紅豆餅,塞塞他的嘴巴。


    她一直沒有點頭同意跟他去辦理結婚登記,他就像個吃不到糖的小男孩,有些暴躁和不安。


    她想對他好一點,至少讓他放心,她不會像她媽媽那樣拋夫棄子,她會永遠留在他身邊。


    然而此刻她卻有種狹路相逢的感覺,因為迎麵而來的女人也是她極想轉身避開的。今天果真是個好日子,不想遇見的全讓她遇見了。


    “蕭淑女。”劉巧慧攔住她的去路。


    “小慧。”她笑著打招呼。


    “可以借我十分鍾嗎?”


    蕭淑女點頭。看樣子劉巧慧應該是專程來等她的。她跟著劉巧慧走到廟旁較無人之處。


    雖然她跟劉巧慧不對盤,不過她還是很希望跟她化敵為友,畢竟她是劉忠孝的寶貝妹妹。


    “你今天不用開店嗎?”蕭淑女先打破沉默。


    “我的店收起來了,等農曆年過完我就要離開了。”劉巧慧看著遠處來來往往的人們,表情有股心酸。


    “你把麵店收起來?”蕭淑女很是驚訝。


    秋天過去,冬天來臨,婷婷的第一學期即將結束,農曆年也即將到來。


    “我想去台北,不想留在這裏了。”劉巧慧說得很坦白。


    “為什麽?你店裏的生意應該很好。”蕭淑女猜測著劉巧慧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她們之間應該隻有仇人相見的眼紅,不該有掏心掏肺的真心。


    “吃不飽、餓不死。我想去台北開開眼界。我還這麽年輕,總不能一輩子都留在這個鄉下,感覺一點用處都沒有。”劉巧慧哼了哼,表情仍然冷淡。


    “是呀,你還這麽年輕,世界這麽大,的確可以多出去看看走走。”


    蕭淑女附和。


    “你一定很納悶,我今天幹什麽要找你。”


    “嗯。”劉巧慧已經好久沒有找她麻煩了。


    “我今天找你,還是為了弘哥的事。”


    “嗯?”她揚眉,等著劉巧慧的下文。


    “你幹什麽還不嫁給弘哥?難道你真的打算欺騙弘哥的感情?”劉巧慧語氣很不好,是種興師問罪。


    “我要是嫁給弘哥,你不就沒機會了?”


    劉巧慧打量著蕭淑女,從上到下,有股鄙夷。“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麽好,弘哥竟對你這麽癡心。這麽多年來,其他女人他都看不在眼裏。”


    “我沒什麽好,他大概隻是習慣吧。”蕭淑女也不明白為什麽連年弘會對她這麽好;或許連年弘自己也不懂,愛情原就沒有道理可言。


    “我警告你,你不要騙弘哥的感情。你拋棄他一次就算了,他絕對禁不起再被拋棄一次!”劉巧慧說得很是氣憤。


    “你……”蕭淑女苦笑。“你真的很喜歡弘哥,處處為他設想。”


    “弘哥沒跟我在一起是他的損失,他選擇的人是你,那我就成全他的選擇,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不要辜負他對你的感情。”


    “我不會辜負他對我的感情,隻是我還暫時不能嫁給他。”


    “為什麽?你要是不想嫁給他,幹什麽跟他同居?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子!你真的很差勁!”劉巧慧不懂她那是什麽邏輯。


    “我有我的難處。你回去問你哥,他會告訴你的。”這前因後果,她無法跟劉巧慧解釋太多。


    “我不管你的難處是什麽,你這女人很自私,都隻為自己想,你從來都沒有站在弘哥的立場想。”


    “我就是替他想,才不能跟他結婚。”


    “你知道嗎?有一天他在我家跟我哥喝酒,他醉言醉語的說,他很想跟你結婚,很害怕一覺醒來你又不見了,可是無論他怎麽求,你還是不肯點頭。你為什麽不能安他的心?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會害怕你不見了!”


    劉巧慧的話震撼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五雷轟頂般。


    她跟他睡覺時,他的右手會一直牽著她的左手,無論她夜裏如何翻身,到了天亮,他還是能夠緊緊牽著她的手。


    原來他是如此沒有安全感,害怕一覺醒來她會不見,就像七年前她的不告而別。


    她傷他如此之重,他還能夠重新接納她、愛上她,他得有多少的勇氣及力量?


    這個男人苦了這麽多年,結果她竟然用自己認為的難處在為難他?


    “小慧,謝謝你對弘哥這麽好,我知道該怎麽做,我不會辜負他的。”


    廟前的夜市,越晚人潮越多,她走進攤販之中,買了他愛吃的紅豆餅,不隻要甜他的嘴,也要暖和他的心。


    就算未來的路再怎麽難行,她也要努力創造屬於兩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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