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天雷快要勾動地火之際--


    「夫人,二爺還沒醒。」破軍大聲喊著。


    「沒關係,我看看他就好。」


    破軍一路退到房門口,見夫人推開門板走進去,他偷偷側眼覷著,瞥見二爺狀似真的睡著了,也沒見到朱宓的蹤影,正當要鬆口氣時,卻驚見朱宓的衣服就在一旁的花架上。


    破軍趕緊衝上前,以身形遮擋著,再見地上的一雙繡花鞋,二話不說一腳踢進床底下。


    「睡得好沉呢。」尹夫人說著,抬手輕觸著兒子的額頭。「怪了,熱度都消退了,怎麽臉卻紅成這樣?」


    破軍看了眼,大概猜到是什麽狀況,隻能無聲地替主子哀歎。


    「欸,這什麽?怎麽好像有點鼓鼓的?」尹夫人看向床側的位置。


    他忙道,「二爺夜裏喊冷,所以我擱了件毯子。」說著,邊將被子拉妥一點,


    就怕夫人一扯開被子,那場麵……也不知道要怎麽收拾了。


    「破軍,你真是細心,少竹有你照顧著,我很放心。」


    「這是我該做的。」


    「好了,他要是醒的話,記得要他吃藥,我豆豆小0說提供已經要廚房準備一些清淡又能補氣的膳食,要他多吃點。」


    「我知道了。」


    尹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隨即離開,破軍也跟著一道離去。


    好一會,靜寂無聲的房內傳出朱宓的喘息聲。


    「好悶啊,二爺……」她從被子裏鑽出來,看見他紅通通的臉,往他額上一摸。「糟,好像比剛剛還燙了,我去廚房看藥熬好了沒?」她急忙起身,抓起衣服當著他的麵穿起。


    他真的很懷疑她的爹娘是怎麽教導她的,怎麽會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


    雖說她失去記憶,但應該也保留原本的個性才是……算了,不懂矜持也不是很要緊,記得他的叮嚀,別讓別的男人胡亂占便宜就好。


    「我的鞋子咧?」


    「你連鞋子放在哪都忘了?」


    「我放在床邊呀……」想了下,她朝床底下一瞧,嘿嘿笑著。「找到了,肯定是誰把我的鞋子給踢進去。」


    尹少竹聞言,不禁閉眼呻吟。


    很好,破軍肯定知道朱宓在房裏,甚至就在床上……要不然,他剛剛也不會撒謊說他塞了條毯子……是啊,嬌軟的毯子,這世間絕無僅有的毯子,確實是暖進他心窩。


    城北行宮。


    打從落水之後,宣玉璿就大病一場。


    連著幾日時冷時熱,被這場風寒整得生不如死,躺在床上哀叫連連,又是咒罵連篇,將尹少竹和把他拋入江裏的朱宓給恨入骨裏,暗暗起誓,等他病好,非要整死他們不可。


    「大人,可醒了?」守在房外的護衛敲了門後,沉聲請示。


    「本宮病得要死了,誰來都不見。」宣玉璿恨聲說著,旋即又是一陣狂咳。


    他到金陵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巴結他,招待他吃香喝辣,結果他現在病得連爬都爬不起來,還吃什麽喝什麽?!


    「晴,駙馬不過是病了,架子就這麽大,連本宮到了都不起身迎駕?」門外響起淡淡驕蠻的聲音。


    宣玉璿驀地張大眼,「公主!」


    悍妻駕到,他拚了命也要爬起來,好不容易氣喘籲籲地爬坐起身,已有丫鬟推開門板,康成公主朱文奕一身華麗宮服,滿頭釵飾,貴氣逼人地走進房內,一雙狹長美目直睇著他。


    「公主……」他俊顏浮腫,臉色蒼白。「公主,真是對不住,我病了,沒能起身迎駕,還請公主息怒。」


    麗容布滿冰霜,朱文奕美目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好一會,才懶聲道,「不過才三月,駙馬急著在夜色裏泅江撈月,會不會太過風雅?」


    宣玉璿一愣,聽出她話中有話。


    他根本沒打算把自己染上風寒的原因告訴公主,但聽她言下之意,她早就知道他是怎麽染上風寒的……她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呢?


    誰告訴她的?行宮裏的護衛?可是他早已下令要他們封口……


    「怎麽?回答不了?」朱文奕冷哼著,「本宮隨你南下,隻不過是在揚州靖王府多停留幾日,你倒是一個人獨自快活極了,沒本宮在身邊,想必你更加愜意,是不?」


    宣玉璿聞言,忙陪著笑臉,不敢讓她知道,他是被一個叫朱宓的姑娘給丟進江裏。如此丟臉的事,他說不出口,而那晚,他親耳聽見尹少竹向他道歉,直說朱宓是他的貼身丫鬟,這分明是尹府惡意在欺他!


    「公主,我不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這幾日忙著巡視鹽茶米糧,有太多事要忙,所以……」


    「啪」的一聲,一記巴掌無預警的落在宣玉璿的頰上,教他一怔。


    「還想瞞騙本宮?」朱文奕低斥著,「有人告訴本宮,你到了金陵城就有不少的地方官和商賈,忙著招呼你,令你每晚都過得不亦樂乎,你真以為本宮什麽都不知道?!」


    為了大好前程,盡管對她萬分不滿,他也隻能忍氣吞聲,陪著笑臉。「我初到金陵城,地方官和商賈想跟我套交情,找一些花娘作暗,我也是客隨主便。」


    「是嗎?」她冷睇著他,美目緊眯。「你那些事我不管,我隻想知道,是哪個狐媚子迷得你掉進江裏的?」


    她從揚州走運河南下,還未到金陵城,應天府知府宋元熙便派人快馬通知她,說駙馬被個煙花女子迷得暈頭轉向,甚至還失足落水,染上風寒。


    她本是不信駙馬有這般包天色膽,如今見他果真躺在病榻上,教她一把火冒得三丈高。


    宣玉璿微愣,旋即掩飾過去。「那姑娘叫做……朱宓,是尹少竹的貼身丫鬟,故意耍我的,尹府根本沒將公主看在眼裏,才惡意刁難我這個駙馬,讓我出糗、看我的笑話,這不等於是在看公主的笑話?」


    他確定有人向公主咬耳朵,但說的卻不盡是事實,既然如此,他剛好假借公主之手狠狠地教訓尹少竹主仆。


    朱文奕一怔,「……朱宓?」


    「公主認識她嗎?」宣玉璿睇著她乍變的神情。


    他清楚公主向來好麵子,就算和他感情並不和睦,但好歹是夫妻,見他被欺,肯定替他出氣,隻不過她的反應怎麽看起來有些怪?


    朱文奕沒開口,隻是冷睨了他一眼,走出房間,由十數名丫鬟前後簇擁著前往寢殿。


    坐在錦榻上,她看似平靜,實陷入某個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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